这毕竟是个不出错的曲目。
无论玩家本身是什么样的风格，都能很好地融入这组。
而和玩家关联度最高的npc,沈若素，在每一次的循环里，也会被放进这一组。
所以在白霜看过的记忆里，沈若素在这一组被票出过无数次。
她总是默默接受结果,笑着告别玩家，然后黯然离开。
被票出并不仅仅意味着需要在短时间重新练习一首歌。
更意味着,在这组内,她是人缘最差,最不被爱的角色。
就连自己最好的朋友,很可能也放弃了自己。
那么多次的创伤记忆,足以酝酿成一个死亡节点。
如果有两个淘汰名额,她和沈若素主动提出离开,置换决定权，或许能用两全其美的方式消解这一死亡节点。
但眼下只有一个名额。
所以她必须要让沈若素留在这组。
黎燃：“？”
黎燃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白霜时，沈若素却已经从下方台阶走了上来。
所以不待黎燃答应，白霜自己拍板道：“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就和沈若素道：“走吧。”
黎燃：“……”
她望着白霜的背影,有点不得其解。
保自己的话,很正常。任何人都有私心,就算是外来者也不会例外。
但为什么只强调要保沈若素呢？
黎燃又想了想。
应该是她对自己的人缘足够自信吧。
毕竟这组内大部分成员都和她关系不错，她能留下来不成什么问题，关键确实是沈若素。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得在剩下的三位练习生中选一个票出。
该选谁呢？
……
节目组只给练习生们留下了半个小时补妆的时间，之后镜头会再次开启,录制关于换组的场景。
对练习生们来说，时间相当紧迫。
沈若素走在白霜的身边，像是想了很久，终于道：“霜霜。”
白霜：“嗯？”
“我刚刚打听到了票人的规则。”
沈若素说，“每个人会把自己认为适合这组的成员名字按高低顺序依次写下，排名越靠前分数越高，最终分数最高的六个人留下。”
和现实差不多。
白霜想，这样的规则相对体面，总比真逼着练习生写淘汰人的名字要好。
她本来以为沈若素要问她对于这场票人的看法，正打算安慰她，就听见沈若素说，“所以……你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一个，会写谁？”
“……”
原来最在意的还是这个！
白霜说：“不用去掉自己，我也会写你。”
沈若素怔了怔：“真的？”
白霜说：“真的。”
一般练习生都会把自己写在第一位以保利益最大化，不过白霜显然不是这么打算的。
沈若素在这一轮，每次都被放弃过。
所以如果自己也在这一轮做出同样的行为，一定会激发她的强烈恨意，肯定活不下来。
白霜偏了偏头，看她：“你不信任我吗？”
“……没、没有。”
不是不信任。
只是记忆里似乎也有人这么说过，但最终并不是这么做的。
但既然投票以匿名形式展开，哪怕是虚假的，沈若素也只想求一个心安，证明这么久以来的朋友关系并非一攻即破。
白霜望着她，忽然笑了起来：“不相信也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
半小时后，练习室镜头开启。
【朋友们，我最期待的场面到来了！！】
【节目组之前说会换组的时候我就觉得完蛋肯定是一场腥风血雨，提前先说好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骂各位妹妹，是这个该死的赛制的错！！】
【你觉得丝巾姐姐会愿意吗，笑死，感觉如果樊似锦被投出去她家能带刀屠了所有练习生。】
【先抱紧我们霜霜瑟瑟发抖，求各位手下留情。】
【买定离手来看这一组最终会投谁出去。】
【嘶，还真的……很不好说。】
【感觉按实力按人气按人缘感觉被票的都是不同的人。】
【+1，就算是樊似锦现在都不能保证她绝对不会走吧？】
镜头面前，七位练习生围坐成一圈。
“规则刚刚大家已经知道了。”
樊似锦说，“所以我们每人挨个说一下自己想留在这一组的理由，最后拉一下票，然后就去隔壁房间投票，可以吗？”
其余六位练习生一致点头。
樊似锦刚想开口，就见白霜举了手。
“方便让我先说吗？”
樊似锦：“？”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她还是同意了：“你说吧。”
“声明一下，不是为了故意抢镜头。”
白霜笑了下，说，“我是觉得我说完，可能大家就不用说了，节省时间。”
沈若素隐隐觉得有点不妙，抬眼看她。
“我个人是个非常不喜欢这种组内互投赛制的人，总觉得对大家都不好。”
“刚好这次需要离开的人只有一个，所以在一会儿的投票里，我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希望大家也可以帮我实现这个愿望，麻烦啦。”
她双手合十，语气平淡，表情诚恳，却是一句话炸开千层浪。
【我靠我靠我靠我听到了什么！？】
【她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写自己名字，也就是，她想主动离开！？！】
【别啊霜霜！！！你都练了三天了！！这组还有若素似锦黎燃都在，你真的舍得走吗tt】
【这是一个竞争节目，不需要你这么伟大啊宝！！能不能多想一想自己啊！！】
【我去，搞到真圣母了tt我担世界第一善良，她真的，我哭死。】
黎燃原本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蛊惑人心的话，没想到是自杀式弃权：“……你认真的吗？”
樊似锦也愣了：“你……”
她在娱乐圈里摸打滚爬时间也不短了，虽说家世庞大，没有让她吃太多亏，但也知道娱乐圈大多数人是什么样的嘴脸。
还真是第一次见到白霜这样的。
当时主题曲的时候，她也是明明被投成了c位，却还要替她质疑不公平。
现在更是想牺牲自己，换取全组人的利益。
她图什么啊！
【樊似锦好感度+10】
受震撼最大的还是沈若素。
她之前也有想过，如果需要离开的人多，和白霜一起换组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最终命运阴差阳错，还是只留了一个名额。
就好像经纪人和她说的那样。
她和白霜之间，本来就只有一个机会。
一人走，一人留下。
冥冥之中，总有天数。
她知道赛制如此，她大概率没有胜算，早就做好了被票出组的准备，万万没想到白霜会自愿放弃。
现在就三天时间了，即便是白霜想重新学一首新歌难度也很高。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盯着白霜，喉咙被堵得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
183见她神色阴郁，觉得不妙：“按照沈若素的性格，她应该不能接受和您分开，如果您自愿换组，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被丢下，从而激发她的恨意。”
的确。
以前白霜单独去练习室会被杀。
想换宿舍会被杀。
哪怕连自己睡觉没等她这种小事也会被杀。
“是吗？”
白霜却忽然笑了，“那是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沈若素不是因为单纯的落单，分离，被丢下而产生的恨意。
而是因为觉得没被爱。
这也就是为什么沈若素的好感度到一百，她还会继续杀你。
因为她觉得你不够爱她。
你不够爱她，就有可能会伤害她，所以她会抢先一步下手，反杀你。
这种扭曲性格也是她自保的手段。
她的依赖，占有，分离焦虑，都是这种担忧的折射罢了。
所以只要让沈若素确认了，你对她的好感度也是一百，你也将她当做最好的朋友，愿意为她牺牲，那么你去哪里都没关系。
因为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我比你想的，更爱你。
……
“我说完了。”
白霜道，“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可以去隔壁投票了？”
她这一席话完全改变了场上的局势，剩下的练习生们即便之前打过无数遍的腹稿，都在顷刻显得不值一提。
练习生萧舞咳了一声，试探着说：“既然白霜都这么说了，要不然……？”
她也是抱团三人组的核心，最早确定了计划制定出了万无一失的票人套路，眼下有人愿意自己走那当然是好事。
“不行。”
樊似锦赌气般说，“我要对这组负责，白霜表现很好，她不能走。”
白霜：“……”
那你好歹也对我负下责啊！
你要是把沈若素票出去了，那我还怎么活！！
“那就还是按照各自的意愿想法投票。”
黎燃看了一眼白霜，先下了决定，“我们以最终票数说话。”
真是靠谱的好盟友！
白霜知道黎燃这么说了，就代表她一定会帮自己这个忙，心下松气：“那就这样。”
练习生们各自被带到隔壁单独的隔间进行填写投票。
投票是以匿名形式展开，节目组甚至不要求练习生们对着镜头展示自己的投票结果，但白霜写完后还是大大方方地给镜头看了一眼。
如她所说，她从上到下的六个顺序，分别写了组内六位练习生的名字，没有写自己。
她对着面前的镜头灿烂一笑：“好了，完成。”
“我知道很多人可能不理解我的行为，说不定还觉得我是博人眼球才这么做，但我其实真的是这么想的。”
“对不起啦粉丝们，可能没法完成你们的期待了。”
只有在这个隔音的单间里，她才终于露出了抱歉的神情，“谢谢你们为我选的这首歌，我自己也非常喜欢。而且练都练了这么久，我保证我会单独给你们录一个练习室纯享版，来满足你们的期待！”
——反正对她来说也就是找秦老师开个后门的事情，不算太难。
她对着镜头展示了三秒，才将选票拿回来。
在这三秒的时间内，所有人也足以看清她写的内容。
第一位，沈若素。
【有一个猜测，不一定对。霜霜不会是为了若素才自愿离开的吧？】
【不是没这个可能，虽说也有两个人一起留下的机会，但她肯定比我们更了解练习生，估计已经知道大家都想票谁，所以才自愿放弃，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若素在这组！！】
【这好像是一口血糖，但是好香啊，偷偷嗑一口。】
【我就算被埋在棺材里，也要说一句，冷若冰霜嗑死我了！！我cp情比金坚！】
【呜呜呜呜呜呜呜霜霜不要啊素素不能没有你，刚从隔壁直播间过来，感觉她都快哭了。】
沈若素的单间内。
她不知什么时候眼圈已经红了，握着笔的手微微发颤，久久没有把名字写下去。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后，才终于动笔。
即便白霜说她想走，但她还是坚定地把白霜写在了第一个的位置。
……
白霜是最快从投票间出来的。
她并没有回到隔壁练习室，而是靠着走廊墙上等待。
下一个出来的是黎燃。
因为白霜这句话，她也没怎么纠结，直接遵照白霜的意愿行事就行。
“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
黎燃说，“但我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她们都对你这么死心塌地了。”
在竞争比赛中遇到愿意为自己付出的对手，搁谁谁不迷糊啊！
同时，她也心中庆幸了一下，自己应该是赌对了。
那些利益至上的外来者，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白霜确实是想帮她们所有人。
【黎燃好感度+20】
黎燃又眯了下眼，道，“不过，这真的不会影响你自己吗？”
“不会。”
白霜眉毛上扬，“因为我真的很强。”
黎燃：“……”
把她刚才的感动还回来行不行？
她又问，“你不回练习室？一会儿就出结果了。”
“等人。”
白霜说。
投票间和练习室都是镜头。
只有这会儿的走廊是可以稍稍钻空子的空间。
黎燃大抵也猜到她要等谁，不打扰她，自己回去了。
樊似锦也出来了，很不理解地看了一眼白霜，最终说：“反正我是不会因为个人感情偏私的，所以我还是按照我心里的排位写的，相信……相信其他人也一样！”
白霜忍不住笑了下。
大小姐，你这话就很个人感情啊。
她语气和哄小朋友似的：“好，我知道，似锦有自己的原则嘛。”
【樊似锦好感度+10】
之后抱团三人组也陆陆续续写完，看了一眼白霜，眼里半是不解半是钦佩。
白霜猜不到她们在想什么。
不过从三人不断攀升的好感度来看……应该还是挺感动于她的行为的。
最后出来的是沈若素。
她一步步走过来，脸色非常阴沉。
“万一您赌错了怎么办。”
183比白霜还慌，“沈若素如果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杀死您怎么办？”
白霜淡定道：“读档咯。”
又不是没死过。
没在怕的。
她的存档点在排名出来之后，也就是和黎燃对话之前。
如果不幸死在这里的话，还可以重新给黎燃提要求，让她想办法保住她们两个，或者让黎燃自己票出自己也不是不行。
不远处的黎燃：“？”
你礼貌吗？
“霜霜。”
“嗯？”
沈若素看着她，声音很低地问：“为什么呢？”
这种情绪相当不妙，183总觉得和她之前每次黑化的场景都很相似。
只有白霜还非常镇定，甚至还轻轻笑了下。
“我以为，你应该是最清楚我为什么这么做的。”
“我没那么伟大，也从来不是为了全组人的利益才这么做。”
走廊的日光灯下，她的笑像自带了一层滤镜，温柔漂亮，闪闪发光。
“因为我说过，为了你我还可以做更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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