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漫长的黑暗和一段光怪陆离的旅途,碧翠丝在一个清晨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瑞雅乱糟糟的发顶。
女孩趴在她的床边,半睡不睡,只抬了抬手就被惊醒,琥珀般的眼珠里流露出惊喜和激动。
大脑略带钝感地转了转,她想起了一个深色的轮廓,阿拉伯人的长相,充满邪恶的笑容,光是看着就令人感到危险。
她急忙往四周看了看,见房间只有她们两人才松了气,问:
“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喉咙干涩如荒漠,她边说边轻轻地咳嗽着:“之前那个男人是谁?”
瑞雅碧翠丝倒了杯水,简略地说了下湖边一夜之后的事情。说到关于起死回生的交易时开始犹豫。
她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也不擅长向别人炫耀自己的“牺牲”,更不想让对方因此背负上负担,所以很快便转移话题道:
“你的叔叔好像出事了,帕德里克家族如今在满世界寻找我的下落。”
重新恢复运转的身体总是慢半拍,碧翠丝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遗嘱”的事,“啊”了一下后自言自语道:“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而后望向女孩的眼睛,抿了口水说:“不错,我的确将你列为遗产的唯一继承人——反正英格兰的继承法没说一定要给血亲,何况我也没什么亲人了。”
说完后,她若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知是在为家族的遭遇,还是意外身亡的叔父伯伦特。
她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很久很久之前,帕德里克家族并不像现在这样人丁稀少,围绕在那座公爵庄园周围的人有许多,直到她的祖父和祖母加入了一个神秘的组织,逐渐丧心病狂到用亲人当做供奉神灵的祭品。
她的叔父表面看起来是一所高级大学的副校长,文质彬彬的学术研究者,其实背地里也做了不少邪恶的事,甚至还想效仿他们的祖辈,将她做为“通往天堂的阶梯”——幸好他还留有一丝人的理智,而她也在察觉到不对劲后扭头去了美洲。
“他是怎么死的?”她问。
“听说是溺死。”瑞雅回忆着前不久看的报纸,做为布瑞切斯特的“风云人物”,伯伦特的讣告占据了几乎全部的版面,她在去见斯蒂芬的时候买了一份:“就在地震发生的当天,他骑马到郊区不慎发生了意外,跌入无名之湖溺亡。”
“地震?”碧翠丝皱了皱眉,随后才记起那天凌晨的确发生过这样一起灾难,在她试探性的将撬棍砸到“伊戈罗纳克”身上之后。
她的运气确实很差。
追寻了近十年的目标竟然早在一开始就遇到过,每每想到这一点,她都想回到那个时候给自己来一巴掌。
“伯伦特副校长葬在中央公墓,”瑞雅从碧翠丝脸上看到了一丝悲伤,虽然对方努力表现得风轻云淡:“你要去看看他吗?”
“算了。”少女在沉吟后说,“他估计也不希望看到我。”
话是这么说,她的声音却越来越轻,目光也穿过窗户飘向远方,带着思绪一同飞往中央公墓——许多布瑞切斯特人的长眠之所。
“谢谢你。”她忽然说,“尽管你不想说,但我知道你为了救我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碧翠丝重新看向了床边的女孩,“是那个黑色皮肤的人做的吧?他看起来不像是人类,起码灵魂不是。”
“他叫暗夜猎手。”见没瞒住,瑞雅也不再和对方打哑谜:“原型是只眼睛会像火焰一样燃烧的蝙蝠,我过去由于一些原因和他见过几次。”
“‘暗夜猎手’?”少女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一个名为‘繁星之慧’的教团供奉他,在美利坚流传很广。”从混沌王庭综合大学到罗德岛州都有信徒,甚至阿卡姆也有人疑似信奉,的确算得上全国性质的教团了。
“不,我的意思是……”碧翠丝欲言又止,“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等我翻翻《死灵之书》再说。”
做为一本流传范围十分广泛的书籍,《死灵之书》并不难得到,难的反而是“阅读”。
当她从拍卖会拿到那本满载知识与堕落的书籍开始,系统就不住地提醒她:一定要克制住研究它的。
无论是谁,先知或者凡人,在彻底地翻阅它后都会变成同一种东西。所以碧翠丝用一个精致的木匣子将它封锁了起来,只有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比如在得知世界即将灭亡之后。
她伸手接住满是灰尘的阳光,布瑞切斯特的天气依旧是这样的要死不活,和过去没有任何分别,也看不出“毁灭”的前兆。
她不禁有点怀疑是不是系统搞错了,可脑子里的东西十分确信地说,他们眼前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
将玻璃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碧翠丝从床上下来,活动了几下有些僵硬的手脚,然后说自己要回家一趟。
她的《死灵之书》还放在帕德里克庄园里,小心翼翼地藏在床下正中间的地板下面,一个除了她外没人会知道的位置。
顺便,也为瑞雅解决下麻烦。
忽视掉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她借用了一套女孩的衣服,匆匆换好后就走到了门边。
这栋装修精美的房子到处都是关于埃及的符号,中庭的水池中开着不合时宜的睡莲,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荷鲁斯之眼遍布了每一个角落,待在这里总是会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而这些东西的存在也间接证明了她的猜想,让她觉得没必要回去翻潘多拉魔盒般的《死灵之书》。
可如果对方真的是伏行之混沌的某一个化身,她设想中的毁灭世界的元凶,好像又有点不对劲。
那个混乱与邪恶的化身会这样好心地救人?似乎不太可能。
怪异的感觉令碧翠丝的眉头一直没有放松下来,她伸手去开门,手指才放上去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浑身顿时触电般的颤抖了一下。
是魔法,一道强大的魔法封印了整座屋子,遍布在所有的门和窗之上。
“你没醒来的时候,我和暗夜猎手之间发生了一点不愉快。”瑞雅略显尴尬地讲道,有些庆幸少女当时被打晕了过去,否则她肯定没法像现在这样“镇定”:“总之,在他回来之前,我们没法离开这里。”
慢慢地等待着身上的麻痹感过去,碧翠丝的眉毛皱得更紧了:“这不就是囚禁吗?”她焦躁不安地在原地踱步,来来回回好几圈:“我就知道,祂们对人类是没有这么好心的。”说完便想到了自己的复活,于是停了下来,目光落到女孩的身上,欲言又止:
“为了我……你付出了什么?”在与“祂们”的直接或间接接触里,她深知这群家伙的本性,不认为祂们会如此大方的复活一条生命。
对于祂们来说,从死亡中获得的快乐要远胜于拯救。
“没什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瑞雅说,“而且原本就是他误伤了你。”
“那不是误伤。”尽管当时近乎完全地失去了意识,碧翠丝却依然记得自己触碰到死亡时的感觉——憎恨,厌恶,嫉妒,一切丑陋的情绪扭曲在一起,在那位“神祇”的眼睛中燃烧,又凝聚成一柄u利刃插入自己的心脏;对方大约是痛恨她到了极点,甚至没有让她立马死去,而是让她逐渐从疯狂中清醒,一点一点地感知着生命的流逝,从而令恐惧遍布全身的血液。
那种痛苦,她再也不要品尝第二次。
“他是真的很想杀死我,不仅是因为我当时的状态……”她的声音弱了下去,脑中灵光一现,抓住了一条线索。
大约是死而复生了一次,每次回想起死亡之前的事情时,她的大脑都会像针扎般疼痛起来。碧翠丝回忆着她与瑞雅在那个晚上的对话,在经历了长时间的误解后,她们终于搞清楚了两人间的障壁——她要“弑神”而对方要追逐“爱情”,假如那个陌生的词“综艺”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的话。
“他要挟你和他在一起。”一番头脑风暴后,她得出了这样的一个,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结论。
碧翠丝问完就有点后悔,毕竟她的运气一向很差,搞不好这次也是自己下了一个错误的判断,但看着瑞雅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她深吸了一口气。
简直不可思议,“祂们”竟然会像三流小说和好莱坞爱情电影里演得一样,不可自拔地陷入到一片致命的泥沼,甚至用这样的手段来留住……
一时之间,她不知是该先感谢一下对方为自己的付出,还是先佩服一下对方的魅力。
“瑞雅,”碧翠丝缓慢地开口,“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她望着她,肃然起敬,也愈发坚信这个“暗夜猎手”应该不是奈亚拉托提普。
会“屈尊降贵”的体验一下爱情之苦,感觉犹格·索托斯更有可能一些,为了探知一下人类口中的“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所以你没必要担心我,”瑞雅在令人窒息的尴尬中开口,“再说我本来就是要……完成这种任务。”虽然在几个月前,她还是个合格的颜性恋。
“好吧。”碧翠丝离开了门口的范围,既然出不去,那就先吃顿饭填饱肚子。消耗体力站了这么久,她腹中的饥饿感越来越重,连带着眼前的景象也在一阵阵的转圈,像一个万花筒。
半小时后,贵族少女坐在了沙发上,盘腿吃着盘子里的食物。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回忆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她想起死亡后的第一次睁眼,在短暂的清明里,她躺在玫瑰花的簇拥下,身前的一男一女穿着象征新婚的礼服,看起来像是在举行婚礼——原来自己早就该知道了。
往嘴里塞完了最后一口蛋糕,碧翠丝喝了杯水压下去,打了个饱嗝。
“现在,我们来谈论一下关于很快就要世界末日这件事。”
因为天气的阴沉,大厅内灯光璀璨,无数光线从她们的头顶投下,明亮到有些刺眼。
瑞雅在它们的照耀下默然了片刻,心中产生了和碧翠丝之前一样的怀疑:“世界真的要毁灭了吗?”
“谁知道呢——我希望是没有,这样即便任务没有完成,我也能到南极去当个爱斯基摩人。”少女依然没忘记自己最初的梦想,那片纯洁无瑕的极地冰川:“不过既然我和你的系统都说有,那就的确是有。”她半开玩笑地说,“也许是从宇宙的另一端开始,暂时还没轮到我们脚下的大地。”
“宇宙……”联想到一百年后的人类都没法深入太空探索,瑞雅感到了一阵无奈。
“别这么悲观,只要我们找到了幕后真凶,再找到对付祂的办法——好吧这一点比较难,毕竟那很可能是……”想起了那段冰冷的回忆,碧翠丝语气一轻,做梦似的呢喃:“奈亚拉托提普。”
“什么?”猝不及防地从对方口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瑞雅怔住了。
呼吸和心跳皆是一滞,她确信自己刚才没有听错,瞳孔因为震惊猛然一缩,许久才用颤抖的声音问:“你说,那人是……‘奈亚拉托提普’?”
“对呀。”碧翠丝同样有些惊讶,她记得女孩的系统十分善于保护宿主的身心健康,任何会令人丧失理智的东西都会“屏蔽”,不想对方竟然能听到那些不可名状的名字。
《死灵之书》中说,祂们的名姓都是不能轻易说出的禁忌,不仅可能会引起祂们的注意,有些存在的名字本就宛如召唤的咒语,说出口后极有可能会将不幸引至身边。
所以,她一直以为,瑞雅听不到这些。
“你知道奈亚拉托提普?”
何止是知道,就在昨天,她们所坐的同一个地方,她还和拉托提普先生的另一副样貌面对面说了话。
沉默往往代表着点头,碧翠丝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身子缓缓坐直。
“我们说的也不一定是同一个……人。”瑞雅艰难开口,眼神却已经开始飘忽起来:“没准只是恰好拥有者同一个名字。”
同名同姓这种事,放在她们身上的确很正常,可对于那些存在来说,几乎不可能。
就算真的有极端狂热的教徒以此为自己或者自己的孩子命名,名字的主人估计当天晚上就会到他的家门口,让他们体验一下追星成功的感觉。
并奖励永恒的长眠体验券一张。
“是谁?”感觉到瑞雅和那人的关系不一般,碧翠丝头疼地问。
“斯蒂芬。你见过的,和我一起从大洋彼岸来到这里的学生。”女孩迟疑地说道,“但在更早之前我们就已经见过,那时他的名字就是……‘奈亚拉托提普’,是位很和善的——好心人。”
和善的,好心人。
少女很想冷静,但根本就冷静不了。
这两个形容放在任何人或者非人的身上都行,唯独“奈亚拉托提普”,说祂善良热情,不如说犹格索托斯盲目痴愚。
狠狠地吸了口气,她说:“你确定祂,对你很和善?”
问的时候也在回想与“斯蒂芬”的接触,毫无印象,与第一次在密大时的致命相比,简直如绵羊般温顺和不起眼。
“那个时候……”瑞雅花了很长的时间来讲述自己在阿卡姆镇时的经历,从史密斯教授变得不正常开始,到收到大学的通知书,最后结束于那辆涂满绿色油漆的巴士、往前延伸到天际的洲际公路。
碧翠丝的表情则是由最初的震惊到逐渐的麻木,她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人与人或许会有差距,但为什么会这么大——对方甚至让“奈亚拉托提普”给自己修了电灯地板楼梯和下水管道!这不对劲吧?这不科学吧?根据她对那位的了解,祂在听到这种奇怪的要求时不应该直接翻脸吗?而且为什么“奈亚拉托提普”会精通这种诡异的技能,但凡把这个名字换成“犹格索托斯”都不会这样离谱。
“你先等等,我必须冷静一下。”少女用一种看破红尘的语气说。
她走到了中庭边的酒柜旁,随手拿出了一瓶,拔开酒塞,一口气咕咚了小半瓶。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她呢喃着,目光望着飘荡在水中的睡莲,她记得这是埃及的象征,而奈亚拉托提普似乎尤为钟爱那个国家,经常以“法老”的形象出现。
怀疑再次降临,理所当然地,她以为“暗夜猎手”就是斯蒂芬脱去人类外皮后的原本样貌,千面之神万千变化中的一个。
从大洋彼岸的阿卡姆到大不列颠的布瑞切斯特,奈亚拉托提普一直追寻着女孩的脚步,如影随形,坚贞到足以写出一首十四行诗。
如果这是真的,她当初就不该找上瑞雅,卷入到神与人的爱情故事里,从而变成一只超大超亮的大电灯泡。
难怪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如此厌恶,多半是已经记恨上她了。
“既然如此,”没有让混乱的情绪笼罩自己太久,碧翠丝分析道:“假如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们要找的应该不是奈亚拉托提普。祂没道理这样做——可那还会是谁呢?有能力让末日降临的……”她喃喃道,“不会是犹格·索托斯吧?”
话音才落,她便从瑞雅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复杂表情,心里顿时一咯噔。
“你不会,也认识,犹格·索托斯?”
“索托斯先生,是我的……前一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瑞雅小小声地说。
碧翠丝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说不定是暗夜猎手——也就是奈亚拉托提普在复活自己的时候动了点手脚,也说不定是祂对瑞雅做了点什么,但总之,她觉得自己的复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这真是太棒啦。”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少女继续喝着瓶中的红酒:“你居然和两位……纠缠不清,告诉我,瑞雅,你确实是和我一样的人类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听完了另一个充满遗憾和维和的故事。故事里的“犹格·索托斯”时而与她认知里的相符,时而却会做出一些令人气愤的事情,简直就像间歇性地被奈亚拉托提普附体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灵光一现,碧翠丝觉得自己发现了一切的真相。
“瑞雅。”她艰难而缓慢地开口,为自己即将说的事。
从刚才的讲述里,她不难发现一些隐藏在女孩心中的情感,那些隐秘的,几乎不曾被主人注意到的喜爱和依恋。
它们本该生根发芽破土而出,却因为种种原因被嫁接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从而演变成如今的局面。
说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一旦想到罪魁祸首的身份,那可就一点都不叫人意外了。
只是瑞雅……她能够接受认知中的一切都推翻重来吗?
“关于你的拉托提普先生和索托斯先生,我有些话想说。”少女的表情愈发严肃和凝重,她离开了栽种着睡莲的中庭,回到女孩的身边坐下,像一个残忍的刽子手般,揭开了这场流淌着蜂蜜的甜蜜骗局: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时候的‘奈亚拉托提普’,并不是你以为的拉托提普先生呢?”
小心翼翼地说完开头,她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啊?”瑞雅的反应和她想的一样迷茫,就是有些迷茫过了头:“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又来了。
每到一些关键的信息,这个无缘无故将她绑来异世界的系统就会无情屏蔽——她已经成年很久了!有什么是不能听的。
无可奈何地向对方表达了自己的情况,奇迹般的,在对方皱着眉复述一遍的时候,她清晰无比地听到了每一个字。
与此同时,是系统的一声机械叹息。
“奈亚拉托提普不是拉托提普先生?”她愣愣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终于,瑞雅从碧翠丝的口中得知了真正的“奈亚拉托提普”。
抛开那些复杂的身份和名字,用四个字概括就是:暗夜猎手。
她所见到的蝙蝠怪物,基本就是祂的本性和部分面貌,邪恶,堕落,顽劣,残忍,所有能想到的美好品质都与祂无关。
祂就是一场电影里的超级大反派,用一层层伪装乃至别人的身份隐藏自己,在最后的终点给主角沉重的重击,重到瑞雅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出了问题。
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下来,连嘴唇都不再红润,看上去病入膏肓,只要再轻轻推一下就会碎裂一地。
“可是,可是……”她想辩解点什么,就像一开始强行用科学来解释自己遇到的异常那样。可深思熟虑之后,她无可奈何地意识到,这回也和那次一样,拼命掩藏的才是事实和真相,她从最初就认错了人走错了路。
“关于拉维妮娅,她大约也遭遇了和你类似的事。”碧翠丝突然发现自己有着不错的推理技巧,等自己到了另一个没有黏糊糊触手怪的美好世界后说不定能当个侦探:“那件事让你和索托斯——就是你认知里的拉托提普先生分手,然后才兜兜转转和真正的奈亚拉托提普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后者的手笔。”她认真的推理着,“而且从你对拉维妮娅的讲述来看,她身边的索托斯并不希望那个孩子生下来。”手指不自觉地在膝盖上画着钥匙的图案,她又发现了新的证据:“拉托提普先生还送过你银色钥匙形状的吊坠,银钥匙,开启时空的工具,犹格·索托斯的标志。”
大脑在急速运转后让身体产生了虚脱感,她的后背完全地托付给了沙发,整个人都往后躺了下去:“和奈亚拉托提普的相遇只会带来不幸,这句话果然没错。”
和瑞雅遭遇的一切相比,她觉得自己这八年来过得还算不错,不可名状们的爱情同样是不可名状的,像一团烂透了的泥巴,恶心又窒息。
张了张口,碧翠丝想安慰对方几句,瑞雅在此时也从巨大的信息量里回过了神,脑袋僵硬地转向了她,琥珀一般的眼睛蒙上了层细细的水雾:“你说的没错。”
头顶和四周的光越发刺眼,少女的眼睛似乎也因此感到了难受,她使劲地眨了眨,将手伸向女孩的肩膀:“祂们的思维本来就和我们不一样,在此基础上催生出来的言行……自然也超出我们的认知。”
此前的漫长人生里,她还没怎么充当过他人“人生导师”的角色,因为身份也没怎么安慰过人,于是在此时只能笨拙道:“别为祂们伤心,等眼下的麻烦解决了,我给你找几个全大不列颠最英俊的小伙子。”
如果你对触手系有格外的兴趣的话,现在电影行业的道具也挺发达的。这句话她没说出来,因为她觉得瑞雅好像更难受了,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系统,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她只能求助于在场的另一个存在。
“我不知道,我是个搞事业的系统,不懂这些啊。”qd惊恐地说,“不过瑞雅过去就很坚强,应该不会——”
完蛋,它好像说漏嘴了。
“你以前果然见过瑞雅。”碧翠丝说,声音和它想的一样愤怒:“她是你的上一任主人?她也接到了和我一样的任务与报酬?”
系统没说话。
“可她又回来了。”少女冷笑了一下,“你们的报酬似乎有些问题呐。”
系统还是没说话。
它开始向机械之神祈祷,希望目前的这位脾气暴躁的宿主不要拆了自己。
好在……也不能说“好在”,因为现在的瑞雅陷入到了巨大的痛苦里面,而比起“即便自己完成了任务也可能会再次回来”的事,碧翠丝显然更关心她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一个朋友。
“暗夜猎手,也是奈亚拉托提普吧。”女孩平静地说,脑袋疼得让她产生了反胃感。
干呕了几声,她匆匆喝过半杯白水,求证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少女。
“我认为是。”碧翠丝最开始还有精力统计一下瑞雅到底遇到了多少个“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后来就只想思考一下瑞雅遇到的人里究竟哪些才不是。
她叹着气,望着禁锢着女孩的金字塔,说:“祂原本就是邪恶的化身。”
“我明白。”瑞雅说,话音才落就脸色一变,急忙伸手推开身边的人,面容痛苦地吐了个天翻地覆。
尽管不知道反胃的原因,但首先可以确定,不是因为自己头疼欲裂的大脑。
手忙脚乱地将她重新扶到沙发上,碧翠丝今天第三次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说,瑞雅……”吞咽了几下口水,少女以自己多年以来的经验判断:“你和奈亚拉托提普,你们,我是说可能,你会不会是……怀孕了?”
问完,她还有一堆数字构成的两位系统,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
“不可能。”瑞雅说,她确信对方没有——弄到自己的身体里,但谁说得准呢?对方又不是人,搞不好繁衍的方式也比较奇怪。
表情变了又变,她扶着腰往后一靠,决定不管是不是都要……杀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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