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楼像只被安抚住的狼,喉咙里溢出了满足的低喘。
“好。”
只要是宗主,做什么都可以。
“方才答得不错,想要什么奖励?”沈玉霏收回了染上热意的指尖,心情颇好地倚在了床前。
梵楼一愣。
沈玉霏挑眉:“嗯?”
“属下……属下要什么都可以吗?”梵楼揪住了他的袍角,仰起头,目光灼灼。
……真像狼崽子。
沈玉霏好笑地摇了摇头:“怎么,本座在你眼里是出尔反尔之人?”
“不!”梵楼忙道,“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那为何不说?”
“属下……”
梵楼犹豫了。
而梵楼的犹豫落在沈玉霏的眼中,起初很是有趣,但慢慢的,他的耳根开始升温。
沈玉霏是知道梵楼对自己的心思的。
不仅仅是属下对宗主的敬畏,而是……
“你若——”
“属下想听宗主再唤属下一声‘阿楼’。”
“……”
沈玉霏面上红霞尽退,啼笑皆非地盯着梵楼:“只是如此?”
梵楼垂下头,目光黏糊糊地徘徊在沈玉霏垂下的手指上,哑着嗓子道:“足够了。”
他不如宗门内的长老,不如抱剑的剑婢。
他唯一的用处,就是替宗主解情毒,他又如何能奢望更多呢?
不过,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
梵楼痴痴地望着沈玉霏如玉般莹润的手指,在心里默念了一个日子。
还有好些天啊。
梵楼痛恨自己在暗中期待宗主情毒爆发,却又抑制不住心脏的悸动。
“阿楼。”
犹如一道闪电直劈在眼前,梵楼恍然回神。
他漆黑的眼睛里浮现出点点星光,竟比拖着异样光芒的流星还要璀璨。
沈玉霏心中一动,又低低地唤了声:“阿楼。”
梵楼暗暗揪住衣袍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被面纱覆盖的面上,似哭似笑,扭曲异常。
“宗主……”梵楼不顾一切地将脸埋在沈玉霏的膝头,“宗主。”
沈玉霏抿了抿唇,目光复杂。
他原先想呵斥梵楼起身,也想嘲弄梵楼这么大的人了,竟还学稚童,眷恋地蜷缩在自己的身边。
可沈玉霏开口时,才觉得嗓子干涩异常,连心口都隐隐传来异动。
……是什么呢?
沈玉霏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
他的手指滑入梵楼冰凉滑腻的发梢,顺势而下,最后收拢了五指,逼着梵楼抬头:“你——”
“……今夜就宿在我屋里吧。”
沈玉霏对上那双泛红的眸子,邀请脱口而出。
然后沈玉霏愣住了,梵楼也愣住了——只不过,梵楼的愣神很快被狂喜淹没。
他不等沈玉霏发话,腾得从地上跳起来,先是将先前打翻的吃食都收拾好,再欢欢喜喜地在床榻前打了个地铺。
梵楼有私心在。
修士无需睡眠,可他想离宗主近一些。
沈玉霏因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懊恼不已,故而并未阻止梵楼,直到夜深人静,他依旧有些困惑地撵着两根纤长的手指,凝神苦想。
沈玉霏原以为,前世与孟鸣之相识,已算是尝过情爱的滋味,可现下与梵楼相处,却与那时的情状大相径庭。
他博览临月阁中万千秘籍,却参不透方才那一丝心悸。
不过,想不明白,沈玉霏也就不想了。
他看了看抱剑躺在地铺上的梵楼,觉得先前自己的比喻格外恰当。
梵楼就是个狼崽子,训服了,就乖了,若是修为再强些,就能放出去咬人了。
念及此,沈玉霏的心思不可避免地回到了正事上。
……境门的机缘未能参破,尤为可惜,可醒骨真人的秘境中,可用之物极多。
有哪几样适合梵楼呢?
沈玉霏想着想着,眼皮不自觉地发沉。
他没有觉出异样,自然也没有看见紫色的烟气顺着床柱,暗搓搓地攀了上来。
旧梦重燃。
沈玉霏没有第一次的紧张,望着周身熟悉的景象,只觉得好笑。
那条细细的黑蛇趴在灵泉边,吐着信子,用颇具人性的金瞳望着他。
沈玉霏动了动手指。
体内果然灵气全无。
他想了想,倚在泉边,笑意慵懒:“过来。”
黑蛇扬起了头,状似凶狠地“嘶嘶”了几声,继而意识到自己这幅样子没什么凶样儿,便垂头丧气地游到了沈玉霏的手边,兀自将身子卷在了他的手腕上。
“呵。”沈玉霏忍俊不禁,拿另一只手指戳黑蛇耷拉着的尾巴。
冰凉的触感流水般滑过。
沈玉霏微讶,那蛇竟顺杆子往上爬,趁他伸手的刹那,身子一卷,无声地爬上了他的另一只手。
“你到底是什么,嗯?”沈玉霏沉下了神情,刚欲再问,雨声骤起。
轰。
惨白的电光擦亮了他蒙着水汽的脸。
黑蛇不见了,沈玉霏却拧起了长眉,十指狂颤一瞬,然后艰难地攀住了灵泉的边缘。
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他的额角跌落,浸润着露在水面上的雪肤。
沈玉霏唇红似血,桃花眼中凝聚的光片片碎裂。
无灵气傍身,他压根抵不过轰然而至的热浪——
蛇。
那条蛇呢?
意识破碎前,沈玉霏急切地搜寻着视线所及的灵泉。
他寻不到那条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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