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和书童守在外面,雅间里,程虞端坐不语。
沈言鼎殷勤倒茶,一脸的欲言又止,却不开口说话。
沉默了片刻,程虞无意在他这里浪费时间,平静道:“我对沈公子并无男女之情,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作弟弟看待。”
“可我不是你的弟弟,程虞,我已到弱冠之年,我是个男人,你怎么就不明白。”沈言鼎语气急切,心底生出一阵懊悔,他该早些说明白的。
等什么弱冠之年,等什么金榜题名,结果只等到了程虞要嫁给别人。
程虞忍不住敛了敛眉,严肃道:“我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才要跟你说清楚,我心悦丘落,不希望她因为我遭受任何非难,若你执意为难于她,便是为难我,沈公子若是打算与我做仇敌,我奉陪。
沈言鼎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面前的人冷着脸,丝毫不近人情,甚至说出了要与他做仇敌的话。
仇敌啊,他心爱的女人把他当作仇敌相待,多可笑。
“我不知道输在了哪里,我哪里不如那个丘落,程虞,我不明白自己哪里不如她,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这不公平。”
程虞淡淡道:“你或许认为自己的地位比她高,但在我心里,无人能及她,世上本就难有公平,人心更分个孰轻孰重,言尽于此,望沈公子明白,失陪了。”
她起身离开,雅间中只剩下沈言鼎一个人。
还有桌上不曾动过的两杯热茶。
枯坐许久,沈言鼎苦笑一声:“拿酒来。”
拿着酒进来的却不是自己的书童,而是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县令千金陆娇娇。
“陆小姐?”
“我来陪沈公子喝几杯。”陆娇娇坐下倒酒,与沈言鼎痴恋程虞一样,她这些年一直暗中恋慕着这个少年,如玉一般的少年。
沈言鼎低头,闷声喝酒,心里越发苦涩。
没有公平啊,在程虞心里,他怎么都没有那个丘落的分量重,他该怎么办,原来爱而不得这样苦。
少年得志的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回天无力的苦恼。
又一壶酒,还送没到嘴边,就被人拦了下来。
陆娇娇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腕,目光灼灼道:“程虞已非完璧之身,你何苦执着于她,你何时看一看旁人。”
她目露哀怨,脸颊因为饮了酒露出一抹酡红,落在沈言鼎眼里却好似一根针,扎痛了他。
因为那一句“程虞已非完璧之身”。
“你住口,我不许你这样说她,住口。”沈言鼎大怒,在程虞那里受到的气终于压抑不住,尽数发泄起来。
他用力甩开,甩得陆娇娇一个踉跄。
房间里猛然寂静,沈言鼎重重放下酒杯,头也不回地离开,没有再看陆娇娇一眼。
他岂会不明白这位县令千金的意思,原来不在意一个人,真的是冷漠的。
是不会心疼的。
所以程虞对他,就像他对陆娇娇一样,是不胜其烦的吗?
呵,真是讽刺啊!
陆娇娇站稳身子,嘴角露出一抹满带苦涩的笑,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冲着推门进来的贴身丫鬟吩咐道:“小芳,回府,我们明日便去府城吧。”
她因为求而不得已经毁了程虞的清白,却换不来少年的一个回头,与其无望地纠缠下去,不如离得远一些,离得远远的,从此只问功名,不问情//事。
不然,她怕自己有朝一日终会因为嫉妒程虞而面目全非,变成人人憎恶的恶鬼。
或许自己已经做过一回恶鬼了,不能再错下去了。
陆娇娇想通了,沈言鼎却没有想通。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放不下的,他要程虞,他绝不会放手。
所以,他又派了自己的心腹小厮去丘家村盯着。
丘家村,丘落前脚刚收到程虞让她安心的书信,说是与沈家的问题已经说清楚,今后应当不会有事。
后脚就听二柱大叔说,村子里又多了一个贼眉鼠眼的人,也是沈家的下人。
丘落无语,女主的问题已经说清楚,真的说清楚了吗?
“丘姑娘,这件事要不要告知小姐?”二柱想起那两个沈家的人,一脸发愁,沈家少爷不会真的要找麻烦吧。
丘落皱了皱眉,安排道:“劳烦二柱大叔跑一趟县城吧,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家小姐。”
沈言鼎派人盯着她的事,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瞒着程虞。
不要说什么让程虞少担心的话,人要懂得审时度势,她现在和势大的男主对上,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强撑面子只会吃亏。
尤其这件事还有可能威胁到她跟程虞的合作,消息更要互通清楚。
她才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她只知道打不过就躲,躲不过就借势,再不济就矛盾转移,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二柱摸了摸自己的黑胡子,驾马去了县城,丘落则来到菜房。
一进去就看到丘二郎抱着半个西瓜啃得正欢。
丘落阴恻恻地开口:“二郎啊,我说你怎么让二柱大叔一个人回去了,合着在这乐不思蜀呢。”
只顾自己解馋的小子,也不知道叫她这个姐姐一起。
丘二郎啃了两口西瓜,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满足:“姐,我以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无籽的西瓜真甜,吃起来真痛快,你快尝尝。”
今天,一听二柱大叔说有一些西瓜已经熟了,他顿时就忍不住了。
熟没熟,吃到嘴里才知道,这项重要的任务不好交给其他人,所以他只能勉为其难先牺牲自己尝尝了。
嗯,真甜。
丘落接过半块西瓜,大口吃着,果然很痛快。
看来可以挑一批西瓜去程府了。
“二郎,你会挑西瓜吗?知道哪些熟了吗?”
丘二郎一脸老实道:“我不会,这几个都是二柱大叔敲过的,我偷偷做了记号,姐,我聪明吧。”
丘落点头,是有点聪明,但不多。
既然二柱大叔会挑,那就简单了。
于是,二柱大叔除了驾马车之外又迎来了自己的新工作,挑西瓜。
姐弟俩在菜房里吃了个饱,临回去前总算良心发现,分了个熟的西瓜给两个护院,又带了一个回去给二柱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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