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人就见到了玉流光。
面对二人提出的质疑,玉流光虽然有心要保秋似弈,却也不得不对外放出消息。
让秋似弈在七日之内摘下面具,由众人评议他是否能当上美人榜第一。若是当不上,则需要交还机缘。
毕竟,仙缘大会最看重的就是公平,否则也不会将所有参试者修为压制到统一个境界了。
玉流光并不担心秋似弈会拿不到第一。
那张脸……那张脸实在是……
如今,秋似弈已经拿到了名帖,即便露出真容也不要紧。
然而玉流光没想到的是,秋似弈竟似销声匿迹一般,迟迟没出来回应。
不仅如此,他也并未第一时间利用名帖建立宗门。
七日之限,转瞬即逝。
白清月和秋辞落早早放出了消息,此刻无数双眼睛都盯着玉家。
无数修士聚集到玉家雪山之下,等着江近月站出来回应。
玉家。
秋辞落看向玉流光,说道:“玉家主,若是江近月今日还不来,他的名字该从石碑上除去了吧。”
玉流光不说话。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必须给世人一个交代。
他必须除去石碑上“江近月”的名字,但机缘可以不收回来。反正外人也不知道秋似弈从府库中到底取走了什么。
三人朝外走去,玉流光飞身落到了石碑上,瞬间引来无数目光。
“不要!”一人高声喊道:“我是第十一名,江近月这个第一我认。”
“别收回他的机缘,他或许……还要用机缘来治病。”
听到这话,众人皆是沉默。
当真要将江近月逼到如此境地吗?
他久久不回应,也许是发病了,也许是其他缘故。
白清月原本不打算露面,他虽嫉妒江近月,却不愿意当众展露出来。
但此刻,听到第十一名公然放弃,他整个人都绷不住了,直接冲了出来大吼道:“他根本不配当这个第一,只有天生的容貌才是真正的容貌,他戴着面具凭什么拿下第一!”
“还有你们!”白清月看着山下之人:“对着一张丑脸,幻想着能得到他的垂青,你们也不嫌恶心。”
听到白清月状若癫狂的声音,人群都惊呆了。
这还是他们记忆中那个柔弱的白清月吗?
但很快,众人的惊诧就达到了巅峰。
他们看见,那两座高耸的石碑上面,排行第一的名字同时颤动了起来。
“江近月”三个大字渐渐模糊,变成了“秋似弈”。
玉流光呼吸一窒。
他分明已经动了手脚,为何秋似弈的名字还会骤然浮现。
难道……黑气并未消失?
他来不及多想,立即上前查看,却不见黑气的踪影。
这黑气蛰伏多时,似乎只为了在最后一刻破坏秋似弈建立宗门的计划。
“什么?江近月就是秋似弈!”
“这怎么可能,秋似弈不是早就自爆而亡了吗?”
无数修士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了宗门。
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一件事情。
江近月……众人心目中皎若明月一般的人物,居然就是那个公然与宗门和世家对着干的秋似弈。
传闻秋似弈面容丑如恶鬼,这才日日戴着面具遮掩。
可谁能想到,他易容后摇身一变,就成为了无数人日思夜想,深深爱慕之人。
白清月瘫坐在地上,忍不住一阵狂笑。
这下江近月,不……是秋似弈,恐怕什么都要彻底失去了。
无论是名声,还是宗门。
他一扭头,却见秋辞落神情恍惚,半点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
白清月忍不住问道:“秋似弈究竟有多丑?”
“丑?”秋辞落声音艰涩:“他的容貌,任何词汇都难以形容。”
若是可以,他真希望秋似弈能一辈子带着人|皮面具或是狰狞的青铜面具。
因为幼时心结,他分明不打算露出真容的。
荒漠。
秋似弈站在风雪中,身边是傅九寒、萧不戮以及无数散修。
得知消息后,众人第一时间便回来保护他,此刻见他捏着名帖,皆是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
以他们对秋似弈的了解,他绝不可能让自己的苦心谋划功亏一篑。
毕竟,名帖已经到手了,只要注入一点灵气,就可以将宗门建立起来。
名帖内储存有无数建立宗门所需之物,最为重要的一样东西便是护山大阵。
为了防止宗门倾轧,圣人在名帖中留下护山大阵,只要将名帖激活,大阵立马就会落下。
这阵法很玄妙,彼此之间存在感应。
假若有某一派修士,攻打其他宗门的护山大阵,那么这个伤害会尽数转移到自家的护山大阵上。
可以说,只要呆在护山大阵中,其他宗门便绝不可能出手攻打。
正因为这个缘故,多年来无论宗门规模大小,都能存活下来。
这也是秋似弈最想得到的东西。
他要收拢散修势力,就要给他们一方绝对安全的地盘。
只有强大的安全感,才会产生真正的凝聚力。
秋似弈握住名帖,无数双手瞬间伸出,握住了他的手腕。
“不能……不能动用灵气。”
若是可以,他们恨不得将名帖抢过来藏好。
但名帖已自动认主了秋似弈,除非他心甘情愿交出来,否则谁也抢不了。
傅九寒盯着秋似弈,心脏渐渐收紧。
其他人只知道秋似弈一个月内不能动用灵气,他却是在药师谷亲眼看着秋似弈接受治疗。
秋似弈不知受了多少苦,才换了这宝贵的一线生机。
但同样的,他也受了无数的苦,才换来了建立宗门的机会。
秋似弈看向众人,犹豫半晌,将名帖放了下来。
天穹传来异响。
无数修士如潮水一般涌来,瞬间笼罩住了秋似弈等人所在的荒漠。
其声势,比之当日秋似弈“自爆”还要强上千倍。
同样的,逆转局面的关键依旧在秋似弈一人身上。
“秋似弈,交出名帖,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既往不咎。”萧子乾虚空飞行,他一抬手,恐怖的威压便笼罩了整片荒漠。
地上的风雪被这股威压荡成粉末,没有一个修士可以站稳,所有人都像是暴风雨中的小船,被巨浪拍打吞没着。
口中说着既往不咎,实则萧子乾出手极狠。
秋似弈的宗门一旦建立起来,山河宗受到的威胁最大。
“住手!”几道声音响起,瞬间又有一股极强的威压落下,化解掉了萧子乾的威压。
“秋似弈传授诛魔诀,你不能伤他。”几道身影虚虚浮现,赫然是当日在无尽崖上观看教学的几位大能。
“秋似弈。”一人开口道:“我们可以保证不伤害你的性命,只要你愿意,可以加入我们之中任意一个宗门。”
“但你的名帖必须交出来。”
听到交出名帖,萧子乾的面色总算好看了一点。
那些人还不算太傻,知道不能放任秋似弈继续这样下去。
他成长的太快也太恐怖了,又一身反骨不受驯服,实在让人坐卧难安。
风雪中并无回应。
萧子乾的面色有些难看。如今的局面,看似是他们占据上风,实则不然。
只要秋似弈将名帖激活,所有宗门便不得不接纳他的宗门。
但萧子乾一早便从苏长风那边知晓许多秘辛,很清楚秋似弈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
否则,他拿到名帖的那一刻就该激活了。
“秋似弈,你还在犹豫什么。若你动用灵气,只有死路一条,还不速速将名帖交出来。”萧子乾高声催促道。
听了这话,在场修士有些震惊,有些诧异。
他们一时半会还无法将江近月与秋似弈彻底联系在一起,此刻听到萧子乾的话,才渐渐回忆起关于秋似弈的一切。
秋似弈的病,那可是连苏家都束手无策。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昏迷了一月,苏家为了救他不得已想出“冲喜”之法。
每个人生来就命数已定。
他的病与天命有关,唯有逆天改命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逆天改命又谈何容易。
秋似弈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名帖,视线淡淡朝天穹看去。
他向来讨厌被人胁迫。但今日,这胁迫并非来自于天穹,而是来自于他身边一双双关切的眼神。
秋似弈第一次有些犹豫。
大地上,隐隐有动静传来。
其声势,竟比天穹上的宗门不遑多让。
萧子乾放出神识随意一扫,发现来者都是些叫不上名字的散修,便不甚在意。
但很快,他脸上的轻视之色就渐渐散去。
来的是散修……数目众多,已经到了一个十分惊人的地步。
萧子乾面色难看,他下意识朝其他几位大能看去。那些人隐世不出,根本不知道秋似弈有着怎样的狼子野心。
“诸位看见了吧,若是放任秋似弈建立宗门,这股力量……将是最锋芒毕露的刀刃,会刺向每一个宗门。”
几位大能没有开口,放出的威压却松了一些,显然是不打算再插手阻止萧子乾。
萧子乾心底冷笑,毫不客气地再次放出威压。
然而,他的威压还未触碰到地上的散修,那些人已经半跪下来,朝着秋似弈露出臣服之态。
“见过宗主。”
无数人同时发声,声音之大,几乎可以震动山河。
下一秒,那些人拔出法器,剑指天穹。
“我们不需要名帖。”
“也不需要得到谁的承认!”
“若是没有护山大阵,我们就是阵法!”
掷地有声的声音,透着难以摧折的意志。
所有的散修都眼神明亮,却透出一股疯狂。
秋似弈捏着名帖的手指微微一紧,他视线缓缓扫过,将每一个人的面容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无数人用尽一切呼喊,举起武器,一道道灵气冲天而起,将他护在了中心。
秋似弈有一瞬间的错愕。
下一秒,他没有用灵气激活名帖,而是将那张名帖抛向了天穹。
“动手!”萧子乾厉声喊道,他可以不杀秋似弈,但这些散修云集于此,势必要一举拿下。
眼看战斗就要一触即发。
一道金光,忽然从天穹垂落下来,隐隐透出七彩之色。
是天降献瑞之气。
所有人都下意识停住了手。
过去,凡有秘宝诞生,或是有谁炼制出神品法器,便会引来天道降下祥瑞之光。
可今日,为何会有祥瑞之光?
天穹上的修士死死盯着那股金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今日,确实有什么东西诞生了。
是一个宗门。
无论他们承不承认,这个宗门都已经诞生。
地上的散修也朝金光望去。
忽然,有人露出惊愕之色。
他们看见金光落到了秋似弈的身上,下一刻,他脸上的面具渐渐消融。
传闻天降献瑞之光,一切东西无所遁形。
有人低低抽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谁都知道,秋似弈面容丑如恶鬼,才日日戴着面具遮掩。
他们应该等金光过去,待宗主重新戴上面具后再看他。
抱着这个念头,许多人都低下了头,却发现身边的同伴竟怔怔看向秋似弈所在之地。
看神情,那些人分明是惊诧到了极点。
就算宗主真的容貌丑陋,这些人也不该露出这样的神态。
人们下意识朝秋似弈看去。
金光渐渐散去,秋似弈脸上的人|皮面具寸寸碎裂,最后消散无影。
他们的脑子仿佛轰鸣了一声,所有的思绪在顷刻间泯灭。
那真的……是一张极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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