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华安市时,雪下得更大了,整个城市几乎被白雪覆盖,路道上的冰一层又一层,谢长邀身上有谢长安的鬼魂,只要他在附近姜摇就能察觉到。
尽管他们竭力阻止,然而杀人的人太多,有人被抓,就有人重新接替被抓之人负责的阵纹,到了现在复生阵已经完成了七八成。
再次赶到一个案发现场时,人已经死了,还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她的父母哭得撕心裂肺。
姜摇抿着唇瓣,让老道留在案发现场等警察,自己则是追了出去。
他循着鬼物之气追上那人,抓住了对方。
对方被抓后哭声连连,求姜摇放了他,说自己也不想那么做都是被逼的。
被逼的?
姜摇真恨不得将眼前的人一刀捅死,似是感应到他心中的愤怒和杀意,嫁衣恶鬼从竹篓里爬了出来,袖下的血红丝线飘到那人身上。
“红红,收回去。”
姜摇绝不会让祂手里沾半分人命。
于是血红丝线又回到竹篓中。
从这人口中逼问出谢长邀的最新下落,姜摇将人带回到案发现场,警察已经过来,立刻将那人扣押带走,被带走时,那孩子的父母甚至提着刀哭喊着追出来。
姜摇从未有过如此鲜明的愤怒情绪。他也不是没有察觉到这仿佛一个为他故意设下的陷阱,然而他必须找到寄生在谢长邀身上的谢长安,为那些死去的人讨个公道。
他一路不眠不休追赶,终于感知到一股不同于以往的鬼气,那气息停留着,就好像在等着他似的。
姜摇停下脚步,转头对着坐在竹筐上的恶鬼道:“红红,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恶鬼歪侧过头看他。
姜摇的呼吸带着乳白的雾气,他十分认真道:“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只要谢长安不离开谢长邀的身体,就不要对谢长邀动手。”
听到他这句话,恶鬼身上原本平静的气息一下阴沉下来,漆黑色的诅咒和血红的雾气不受控制往外面溢散。
姜摇抓住祂的手,恶鬼的诅咒将手侵蚀出黑气来,他也不曾松开:“如果红红你杀了他,那我也会死的。”
“我立过誓言的,你如果杀了人,我就会死无全尸,就当是为了我,不对谢长邀动手。”
谢长安狠毒狡诈,未尝不会做出故意让谢长邀死在红红手中激发红红鬼性的事,他必须要杜绝这个意外。
“我还想……和你在一起待很久。”被白雪堆满的帽沿下,他朝着恶鬼弯着眼眸,露出十分灿烂的笑容,“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鹅毛大雪在黑夜中无声飘落。
恶鬼看了他半响,溢散出来的诅咒和怨气重新回到了身体里,祂缩回竹篓中去,原本头顶着的羽绒服外套,也落在了竹篓上方,遮挡了飘摇风雪。
姜摇松了一口气,跟着谢长安的气息追去了过去。
那气息开始飘动,并且不时更改方向,姜摇追了半天,追到一处废弃的村庄,只有十几处已经被侵蚀过的瓦房,这里的人或是早已死掉,或是离开去了别的地方,再没有半点烟火之气。
他就在这里看到了谢长邀的背影。
谢长邀转过头来,望着他。
那张脸分明还是谢长邀的脸,可眼睛、神情,包括站着的姿态都证明里面换了一个人。
“姜……摇。”
属于鬼物扭曲阴森的声音,从那张口中传了出来。
他歪了下脑袋,嬉笑道:“我的皇''妹''呢?怎么不让他出来见我这个太子哥哥?”
“见你?”姜摇冷笑了一声,张口就回:“你这个早年就该被塞回娘胎里小脑缺失大脑残废的傻逼废物杂种也配?”
谢长邀,不,应该说谢长安的脸色一下变得阴鸷扭曲起来。
“你——找死!!!”
“区区一个亡国几百年的封建残余,竟然也敢大放厥词,可惜你身边没有走狗太监来配合,而我也不会演戏说一声太君饶命。”姜摇看过太清观关于提及谢长安的语录文集,对谢长安的性格有一定的清楚了解,知道怎么说话才能让谢长安肺部爆炸。
听不懂的听得懂的骂人的话一起说,不给反应的机会就行。
只他懒得继续和谢长安废话,摸出竹篓里的剑,解开绷带朝着谢长安劈了过去。
谢长安手里同样有剑,他分明是只凶鬼,却为了要证明自己比姜摇强,用剑和姜摇打了起来。
他自以为自己剑术天才,对付姜摇不在话下,想让姜摇败在自己手下,然后用手中的剑将姜摇碎尸万段。只要杀了姜摇,谢宁就会回到他的身边,再次成为他的东西。
然而姜摇常年杀鬼,养了恶鬼以后更是勤学苦练,又经赵家先祖残魂附身那一剑对于剑术更是有了突破性的领悟,将谢长安打得节节败退。
将他手中的剑挑飞,一剑捅穿了谢长安的肩膀,姜摇讥讽道:“傻逼废物就是傻逼废物,吸取了剑术天才的气运也是不可回收的杂种垃圾。”
“就这样也敢肖想红红。”
红红,过于亲密的称呼激怒了谢长安,他肩膀上的伤口很快被黑色雾气填满痊愈,谢长安的面容,也自谢长邀脖颈一侧长了出来,两人脑袋并在一起。
谢长邀的意识大概是清醒过来了。
谢长安说:“此时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谢长邀未有犹豫,启动之前早就布置好的鬼阵,只见乌云蔽月,四周忽然冒出许多黑气,从废弃的瓦房里、从坟墓中、荒草中、干枯的树后出现许多厉鬼。
这些厉鬼腹部空荡荡的一片,显然都是之前被杀死后剖腹挖心的死者,足有数百之多。
姜摇神色一凝。
谢长安的头颅扭曲了一圈,朝着姜摇狞笑道:“他本就是我的东西,你今日就死在这里吧!”
说着再次占据了谢长邀的身体,扔开剑露出尖长的手指,红白恐怖的面容,朝姜摇扑了过来。
姜摇用剑抵挡。
脚上却被一只厉鬼抓住。
他抽手正要画符将抓住他脚的厉鬼诛杀,低头一看却是一个小孩,双目漆黑空洞,头上还别着一个粉色的发卡。
再看周围厉鬼,一时之间无法下手。
鬼物若是还未杀人,便有得到救赎重新投胎的机会,若他现在将他们诛杀,便与将他们杀死的人无异。
先打得不能动弹再说!姜摇咬牙切齿想。
而早就预料如此的谢长安咧开嘴一笑:“你果然如许扶清一般心软。”
当初许扶清同样想杀了他,然而他露出可怜要痛改前非的模样,许扶清便信以为真放了他。
说着谢长安的脑袋忽然伸长,朝着姜摇张开了深渊巨口。姜摇改把符咒拍往他的方向,又一脚将抓住他腿撕咬的厉鬼踹开,那厉鬼正触碰到了他的血发出尖啸声,一时之间无法动弹。
然而还有更多的厉鬼。
他们全无神智,被食人的鬼性占据,扑到姜摇身上来。
竹篓晃动。
姜摇厉声道:“不许出来!”
红红对鬼物下手没有留情一说,杀戮之性也会在厮杀鬼物中疯涨,他最初以为红红沉睡是因为力量太多需要靠入睡消化,后来发现不止如此,她一方面沉睡是想消化力量,另外一方面是想压制疯涨的杀戮之性。
离赵家那件事时间越长,她就越趋向于平稳安定,也不会再因为人类的血腥气躁动不安。
如此他更不会让她对付这些厉鬼。
凶鬼朝着姜摇背后的竹篓嬉笑:“阿宁啊,这么久不见太子哥哥,你就不想和我叙叙旧吗?”
竹篓又是一阵晃动。
姜摇冰冷着一张脸,一剑捅穿谢长安的脑袋:“见你棺材里的亲爹亲娘陪他们重回废物胎盘挖出来磨成泔水丢进马桶喂猪狗吧!”
只要不捅穿心脏,谢长安就可以让谢长邀的身体无限复活,被这一剑捅进又捅出去,黑雾充斥着伤口,又再次痊愈起来。
然而剑上抹了姜摇的血,纵使伤口愈合,剧烈的疼痛依旧存在,他的面部再次扭曲,攻势越发凶厉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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