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贺每到半夜都要起来给火坑添一次柴,听见呼呼作响的风声,才发现窗外在下大雪。


    他眉峰微蹙,思虑片刻,往灶膛里多添了两根柴,回到炕上给许嘉年和岁岁掖好被子,搂着他们再次入睡。


    他睡得不沉,七点半左右又醒了一次。


    窗外天色完全是暗的,风雪大作,院子里的雪已经堆了厚厚一层。


    雪下得太大了。


    蔺贺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用对讲机联系节目组。


    尽管他调小了音量,但对讲机的声音还是吵醒了许嘉年。


    “除非是极端恶劣天气……节目组才会提供天气预报……需要嘉宾自行观察判断。”


    许嘉年迷迷糊糊听到带电流沙沙声的人声,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脑袋,立刻被冻得一个激灵,又缩了回去。


    “知道了。”


    他听见蔺贺低声说,接着是对讲机“滴”的一声。


    恶劣天气?


    许嘉年忽然醒神,重新探出脑袋,喊了一声蔺贺。


    披着羽绒服的蔺贺推开炕上的推拉门,“吵醒你了?”


    许嘉年支起身往窗户那边看,“什么恶劣天气?”


    蔺贺说:“应该就是正常的下雪天,不然节目组会提前提醒我们。”


    许嘉年点了点头,还想往窗户那边看,“下得很大吗?”


    “有点。”蔺贺说,“后半夜就开始下了。”


    许嘉年微微皱起眉头,“那我们今天不能盖冰屋了?”


    蔺贺担心也是这一点,他们的冰屋还没封顶,大雪天不但不方便取冰施工,雪还会落进冰屋里,要是堆得厚了,雪床和冰桌恐怕都得抬高一层,过道也得重新挖开。


    “看待会雪会不会停。”蔺贺说,“要是停了,我喊上他们几个出去一趟。”


    许嘉年点了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蔺贺不赞同道:“不用,你和岁岁待在家里。”


    这种天不宜出门,他不想许嘉年和岁岁跑这一趟。


    许嘉年也知道把岁岁一个人放在家里肯定不行,只能点头:“好吧。”


    早上八点整,直播间准时开启,弹幕:【早上好啊老婆!】


    【又是舔舔老婆的一天】


    【哇!好大的雪!】


    【咦?那不就没办法盖冰屋了?】


    雪又下了近一个小时,院子里的雪越堆越厚,蔺贺的眉头也皱得更紧。


    许嘉年和岁岁都起了,冒着雪去旱厕上了厕所,回来时冻得瑟瑟发抖,洗漱完赶紧又跑回炕上。


    自从发现木桶里的水会结冰后,他们就把桶放在了灶口和炕头附近,但今天太冷了,里面还是凝结了一些冰晶,烧起来费柴。


    蔺贺烧了两小锅水,把保温杯重新灌满,然后往做饭用那口锅里加了一把米,开始煮粥。


    九点左右,雪看起来总算小了一点,蔺贺喝了一碗粥,穿上冲锋衣,外面套上羽绒服,面罩、围巾、帽子和手套全部带上,拿着冰镩、水桶和防水布等工具出门。


    他去先去敲隔壁方旅尘家的门,“趁现在雪不大,我们去冰屋那边看看,用防水布把屋顶遮起来,然后去河边收网。”


    方旅尘点头,拿上东西,一起去叫黄凯闻。


    “来了。”黄凯闻快步跑来开门,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桶提手,提手两头各挂着一截塑料碎片。


    方旅尘:“?”


    蔺贺微顿,视线落在屋内,只见一些红色的塑料碎片散落在地,破损的桶底中间盛着一个巨大的圆台形冰块。


    “桶裂了?”


    黄凯闻丧着脸点头:“嗯。”


    弹幕:【哈哈哈哈哈】


    【蔺总的预言再次应验。】


    【节目组发物资还区别对待吗?老方家也是塑料桶都没裂。】


    【方老师的水桶也放在灶口边上啦。】


    黄凯闻和温敏敏把他们请进屋,方旅尘围着那个巨大的冰块转了一圈,“居然冻得这么结实,把桶撑裂了?”


    黄凯闻摇头。


    蔺贺扫了一眼水桶周围的地面,“水装太满了?”


    黄凯闻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蔺贺指了指水桶底部,说:“水结冰之后体积会增大,你这明显是完全结冰之前就有水溢出来,在地上凝结,把桶底冻在地面了。”


    “对对对!”黄凯闻连连点头,“我昨晚拎回来的时候就洒了一点,今天早上里面的冰块比桶高出一截,把桶撑得紧紧的。”


    “但我没想到它底下也冻住了,第一下拎它没拎起来,还以为是结冰后太重了,就使了点劲,谁知道提手直接被我拽了下来,桶也裂了。”


    温敏敏补充道:“塑料碎片溅了一地,差点飞他自己脸上。”


    她当时见他第一下没拎动,就看出有点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开口拦他,他就猛地拽了第二下——


    万幸碎片没刮伤皮肤和眼睛,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没事吧?”方旅尘关心了一句,又有点想笑,“你们怎么不把桶放灶口边上?那里暖和啊。”


    黄凯闻懊恼地摸摸鼻子,“这不是……昨天忘了嘛。”


    入住第二天他们就发现桶里的水会结冰,想到蔺贺说过塑料桶容易冻裂,所以都知道把桶往暖和的地方放。


    但昨天黄凯闻打的那桶水太满了,拎回来的时候洒出来一些,打湿了他的裤腿和鞋面。所以他把桶往地上一放就去找毛巾,然后就把水桶忘在那儿了。


    这桶水又是他们都洗漱完之后,发现没水了才去打来留着明天用的,所以一晚上没再动过它。


    蔺贺说:“找节目组再拿一个桶,趁现在雪小去打水。”


    方旅尘点头,“对,我们叫上秦教授,还有好多事要做。”


    黄凯闻听说了他们的安排,连忙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温敏敏和黄璇雨留在家里,用锅里和保温杯里的水做早饭。


    蔺贺和方旅尘帮他把冻在地上的桶底撬起来,和冰柱一起搬到屋外,防止冰化在屋里又在地上凝结,踩上去打滑。


    众人叫上秦端,一起来到冰屋这边。


    门口的雪道已经被大雪重新覆盖,冰屋四周有他们砌冰墙时用冰块叠的冰梯,踩上去可以看到冰屋里面的场景。


    “还真的落了不少雪进去。”方旅尘探头道。


    屋顶口子小,里面大,落进去的雪集中堆在中间的冰桌和过道上,以及雪床的边缘,没有铺的很均匀。


    黄凯闻说:“我的天!这雪要是再下大一点,我们的冰屋不就被填平了吗?”


    秦端说:“是啊,所以才要把顶遮一下。”


    蔺贺用手推了推冰墙,秦端见状也试了试,评价道:“这墙倒是冻得更结实了。”


    话音刚落,就见蔺贺踩着冰墙慢慢爬上去,确定圆弧形的冰墙能承受他的重量后,从顶上的口子跳入室内,踩在雪床上站稳了脚。


    “厉害了蔺总。”黄凯闻称赞道。


    弹幕:【卧槽!摄像大哥都没跟上,蔺总就翻进去了!】


    【蔺总个子高,体重肯定不轻,说明冰屋真的盖得好结实!】


    【那当然,也不看他们取的冰有多厚,老婆搬冰块都搬到手抖。】


    【蔺总监工,绝对不可能是豆腐渣工程。】


    蔺贺跳下雪床就隐没进了冰屋里,摄像师赶紧站到冰屋外的冰梯上,举起摄像机对准他,又递了一个移动摄像机给他。


    蔺贺把摄像机放在雪床一角,朝外喊道:“哥(秦端),麻烦把防水布扔进来,我把雪清一下。你们可以留一个人在外面接应,另外两个去下网的地方看看。”


    “要是冰窟冻住了,就先把它凿开,我们待会去收网。顺便取几块冰块回来,用来压防风绳。”


    方旅尘手里刚好拿着节目组充好电的电锯,就说:“我和凯闻去河边吧,他正好可以先打一桶水回去。”


    黄凯闻点头。


    秦端把防水布从:“那我留在这儿。”


    弹幕:【蔺总一下子就分好了工,但我就听懂了收网,没懂为什么要清雪和取冰,所以我不配做蔺总的员工对吗?/捂嘴哭】


    【清雪是因为屋里落的雪太多了,冰桌和雪床的高度尺寸都是算好的,再堆雪上去,室内空间就小了。】


    【取冰是因为待会屋顶要盖防水布,需要用防风绳固定,没有帐篷钉,就只能用重物压绳。】


    【哦哦哦,懂了,谢谢大佬。】


    【蔺总666!】


    屋里落的雪的确有点多,蔺贺把这些松散的雪扫进防水布里包起来,然后站在雪床上,把布包丢出去。


    秦端再过去解开布包,抖掉雪又把防水布递回给蔺贺。


    来回几趟,冰屋里的雪逐渐减少,黄凯闻和方旅尘也取了冰块回来。


    “你怎么出来?”秦端问蔺贺。


    蔺贺站在雪床上,冰屋最上层刚好到他胸口的位置。


    方旅尘说:“那边好像矮一点,可以试试从那边出来。”


    冰屋盖到上层,由于弧面缩小,所用的冰块形状各异,并不是方方正正的。所以此刻最上层一圈的高度并不平整,北侧稍高一点点,南侧更矮几公分。


    但南面开了小窗,蔺贺说:“那边承重能力可能会差一点。”


    黄凯闻说:“要不我们把门口的雪道挖开好了。”


    蔺贺想了想,还是选择刚才进来的地方,踩在更高一点的冰桌上借了下力,撑在冰墙边缘翻上去,沿外墙滑到雪地上。


    弹幕:【6666】


    “牛!”方旅尘和黄凯闻朝他竖起大拇指。


    秦端也道:“这墙能让你这么翻,说明真的冻结实了。”


    蔺贺拍掉手套的雪,浅浅笑了下,又抬头看了眼飘着小雪的天空,说:“把屋顶遮起来吧,弄完早点回去。”


    “对对对,我都快冻死了。”方旅尘道。


    许嘉年和岁岁等了一个多小时,眼见雪又下大了,才看到蔺贺拎着水桶回来,另一只手上还拎着冰镩和三条用干草穿腮系着的鱼。


    “难怪去了那么久,”许嘉年从炕上下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好,“你们还去收网了?”


    “嗯。”


    许嘉年转身给他拍掉衣服和帽子上的雪,“外面肯定很冷吧?”


    蔺贺脱下手套、帽子等装备,说:“有点,雪又下大了,估计今天都不会停。”


    许嘉年听他气息有些喘,知道他肯定是怕天不好,干活赶得急,心疼地替他摘掉睫毛上的雪,“那今天就在家休息,猫冬。”


    蔺贺勾起唇角笑,捧着他的手捂在自己冰凉的脸上,“给我暖一下。”


    许嘉年发现他的脸和手都一片冰凉,皱起眉头把人推到炕上,说:“你还是赶紧去炕上暖一下吧。”


    岁岁从保温杯里倒了一杯水递给蔺贺,“父亲,喝水。”


    许嘉年摸了摸蔺贺刚才脱下的手套,发现里面果然是湿的,“难怪你的手那么凉,手套哪里破了吗?”


    蔺贺灌了一杯温水,说:“没有,是我自己出了汗。”


    许嘉年一听更心疼了,出了多少力才会让手套都汗湿了?


    “都说了我和你一起去,好歹帮你们分担一些。”


    蔺贺说:“没事儿,我一会儿就暖了。”


    许嘉年还是不放心,过去解他的衣服,“身上没出汗?鞋子湿了没?”


    “没有。”蔺贺握住他的手,把他拉到炕沿坐下,“我没事。”


    “倒是你,要么回炕上,要么把裤子穿上。”


    许嘉年上身披了长款羽绒服,下边就穿了一条略紧身的黑色秋裤,衬得一双笔直的小腿更显纤细,被蔺贺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冷。


    一想到还在直播,他赶紧跑过去把摄像头关了,然后对蔺贺说:“我马上穿,小锅有热水,你擦一擦身,把衣服换了吧。”


    弹幕:【干嘛呀?为什么不能给我们看?】


    【老婆的秋裤好紧,腿好细!仿佛穿打底裤配小裙子的我。】


    【不好意思,我的小腿还没有他的细。】


    【老婆为什么要穿那么长的羽绒服?翘pp不能给我们看看吗?】


    【节目组快把摄像头打开!别逼我求你!】


    摄像头再次开启已经是十几分钟后,蔺贺和许嘉年都已经穿好了衣服,只剩岁岁还窝在炕上。


    天太冷了,爸爸们不让他下炕。


    一家三口正在商量午饭的菜单,房门突然被敲响。


    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对方撑着伞冒雪前来,递给他们一个菜篮子,说:“这是你们今天兑换的一斤五花肉、两斤面条、两斤苹果。”


    “谢谢。”蔺贺把东西放好,将篮子还给对方。


    “真换到了五花肉啊!”许嘉年高兴道,“那我们把鸡杀了,吃鸡汤火锅吧。”


    窝在灶口柴堆附近猫冬的母鸡突然一抖,直起脖子:?


    弹幕:【哈哈哈哈母鸡突然感觉一阵恶寒!】


    【这只鸡在家里吃了几天狗粮,肯定很肥了叭?】


    【鸡:你礼貌吗?我不吃狗粮!】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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