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简澜那双眼眸猝不及防的睁了开。
祁喻的手瞬间僵在半空中。
此刻那道长的一对金眸蜕变成了深红色,眸色暗沉沉的,好似一潭没有光泽的死水,被这般直勾勾的盯着,如被深渊凝视着,叫人看了浑身不适。
这家伙怎么醒的这么快!祁喻僵了僵,抓着花瓶,紧张道:“张简澜我……我这是在帮你,不是故意要砸你的。”
张简澜没说话,只盯着他。
嗯……这反应不对啊?好……好平静。祁喻把花瓶放下来,不太确定张简澜现在是不是在走火入魔的状态中。
但这眼睛的颜色不对,都红了。书中设定里剑修走火入魔的第二个特征就是会红眼睛,紧接着就是第阶段,狂躁期。
可为什么张简澜一点不狂躁?
他伸出一个巴掌在张简澜眼前晃了晃,对方没什么反应,于是问道:“一加一等于几?”
张简澜没回话,只是往身上左右看了看,似乎在看那绑紧自己的绳子。
在祁喻惊恐的视线下,他微微一用力,那扎扎实实捆紧的绳子“啪啪”断得一根不剩,七零八落的落在床上。
那一刻祁喻腿都软了,硬是强撑着没摔倒,往退去好几步,说道:“张简澜你你你……我是你的剑……你可千万别发疯对我做什么……”
那道长从床上下来,一步步靠近他。
祁喻连忙往后爬,一直到背部撞到墙面,退无可退。
那道长一双修长的腿停在他的眼前。
祁喻此刻心如鼓点,满心满脑都是快变回剑,火速变回剑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毕竟张简澜这家伙认剑不认人。
“变啊……快变啊……”祁喻试了几次都不行,心态要崩溃了,心说这玉衡剑的机制真是奇奇怪怪的,每次该变的时候不变,不该变的时候变得比谁都勤快。
这时,一只大手伸下来,揽住他的腰将他带起。祁喻一脸懵的被带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张简澜。
那道长此刻并无任何狂躁的表现,反倒非常平静。那只手在祁喻腰上微妙的往下滑了一下,滑得祁喻一激灵,连忙伸手推搡着他的胸膛。
“张简澜?”他惊慌失措开口。
那道长没回应,只平静的盯着他。
可祁喻越看越那眼里的平静不对劲,他总感觉那双眼睛里还藏了点什么其他的,好像是有一点痴?
他很少在张简澜眼里看到过这种热烈的情绪,一般都是他对玉衡剑的时候,他对自己虽然说好感度升了些,嘴上也说着剑灵就是剑的话。
可是他心里头还是没有真正把他当成玉衡的,不然也不会有磨合一说法,他只是在强迫自己接受剑灵的现实。
如今他用看玉衡的眼神看着他,祁喻只感觉鸡皮疙瘩满身爬,忍了忍,他问那道长:“张简澜你还有意识吗?”
问不出一句话。
祁喻只好放弃,满脑子都在想着该怎么摆脱张简澜,这时,好像有什么东西捏了他的蜜桃一下。
祁喻整个人僵硬住。
张简澜的眼神又变了,流露出一丝爽意。
剑修们走火入魔的原因有很多,不单单只是一种,有为情入魔的,有怨恨入魔的,还有执念入魔的。
张简澜占了两样。
怨恨和执念。
栖伯岛的道士们倒是小事,没杀了他们张简澜却有恨意,但远不足玉衡十年不认主的怨念。
虽玉衡如今认了主,但他记忆里还是会记着那隐忍的十年。如此小火引大火,张简澜再也控制不住生了心魔。
这心魔并不属于狂躁的一类。
是属于执念的一类。
他想要玉衡。
想要得不得了。
玉衡成人时,他小心翼翼又谨慎,许久不肯接受这个现实……可是玉衡的人形态时不时在他面前露出一些毫不防备的姿态,他又忍不住将心思落上去。
如此心中的不敢,化成了心魔。
心魔与他不一样。
心魔什么都敢。
张简澜低头,缓缓地,带着一丝执念的,想吻向视线里那张唇……吾妻的唇很柔软,他很喜欢。
眼看就快亲到了。
一个花瓶砸下,只听“乓——”的一声,那道长倒地。
只剩祁喻一人拿着碎花瓶站在那,胸口整个剧烈起伏,瞳孔也在恐惧的闪烁颤抖。
他真的好恐怖。
他居然要亲我!!
不行,得赶紧把这家伙送到大牢里去冷静一下,免得他醒过来又失去理智要亲他。
祁喻找来一条绳子把张简澜又捆了一圈。
可捆是捆好了,要怎么把这家伙给搬运到海底监狱呢?这是个难题。张简澜完全不动的情况下,祁喻搬不动他,只好求助万能的小爱。
“小爱小爱,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张简澜给搬走?”
得到小爱可爱的回复:“玉衡剑本体可承重五百斤左右的重量。宿主想要搬运攻略角色,可以变回本体。变回本体后,感应本体扩大,即可使用御剑飞行技能。”
“御剑飞行?”这有点意思啊。
御剑飞行这个东西,他只在文字上看到过,当时看的时候只感觉好主角潇洒,好酷,如今可以亲身体验,想想都很激动呢。
祁喻试了试让自己变回剑,试了七八次都没有成功,最后第十次的时候总算变了回去。
他又照小爱说的办法感应了一下玉衡,把自己原本细长的剑身扩大至六七倍左右,瞬间精神抖擞,感观都清晰了很多。
他把五花大绑的张简澜拖到剑身上,直飞上天,飞在空中好激动,在云层中转了好多圈,又缓缓落下,他变成剑这么久还从来没有飞到这么高过。
似乎大剑形态下。
他可以飞得无限高。
有个奇怪的念头从脑子里一闪而过,不知道可不可以冲出地球,如果可以的话,那他一定要去看看仙侠世界的大气层外是什么。
可是好像才飞到云端灵力就有些不够了。
祁喻只好往下飞。
此次飞行爽是爽了。
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怎么跟小说里形容的感觉不一样呢?
小说里御剑飞行应该很酷才对?
可……
我怎么觉得我像个坐骑??
一旦接受了坐骑这个奇怪的设定,就很难让自己的形象再回去了,祁喻现在满脑子都是张简澜骑着他喊:“皮皮剑我们走!”
想着,愤怒的震了一下,想把张简澜甩下去,想了想,又忍住了。大事要紧,他要回家还得靠张简澜把他送回去。
这般一路飞驰。
祁喻很快拖着张简澜飞到了海底监狱门口,化作人形把张简澜给连拖带拽的带进了海底监狱的升降梯里。
祁喻随便摇下一个楼层的开关。
升降梯缓缓启动。
目的地是第七层,宗师禁闭层。
这般阴差阳错的进去了,一进去,正好看见一牢房里坐着两熟悉的面孔。那二人正在拌嘴,一见他来,纷纷投来目光。
柳知卿激动的来到老房前,抓住栏杆,喊道:“玉衡!你怎会来此??
每次见到前夫哥他好像都没有什么好事要发生。祁喻想走的,但看张简澜眉头动了一下,显然是要醒过来了。
只好硬着头皮扶着他找了个空牢房,就在柳知卿和江岘之的对面。
柳知卿依然很激动:“玉衡可是来看我的??”
江岘之冷不丁答:“怎么看也不像来看你的啊,人边上还扶着人呢,你别强行无视好不好?”他说的张简澜。
柳知卿瞪了一眼江岘之。
江岘之识相闭嘴,抱着怀中剑靠在一边打坐。他两都受了残酷的鞭刑,此刻上半身赤/裸,背上全是血糊糊一片鞭痕。
江岘之这么一提醒,柳知卿这才愿意看一眼玉衡的身边人,就见张简澜软弱无力的模样靠在他边上,似乎受过什么折磨,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
“哈哈……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柳知卿表情跟过年了似的,满脸写着喜庆,连忙问祁喻:“玉衡,这王八蛋犯了什么事被送进来的?”
祁喻摇摇头:“没犯事。是走火入魔。”
闻言,两位宗师同时一惊:“走火入魔?!”
果然张简澜的走火入魔对于蜀山上下来说简直就是恐怖故事。
柳知卿脸上再也没了幸灾乐祸的深情,一脸复杂的看了看张简澜身上冒出的黑气,皱眉道:“他是怎么走火入魔的?”
祁喻原原委委把事情说出来。
柳知卿听得砸栏杆:“又是那群栖伯岛的老东西们。”他们剑修虽然在窝里你争我抢,但是一致对外时,出了名的很团结。
此刻的张简澜身上的黑气越来越严重,人也没有任何意识,整个牢房都被他周身的黑气给降到冰点,祁喻现在呵出的气都是带雾的。
“不对啊。”江岘之说道:“剑尊不至于被那几个人老家伙气得走火入魔。他不算心境不稳之人,这点小事怎能影响他?”
柳知卿:“指不定他小气呢?”
江岘之:“他还能有你小气?”
柳知卿:“……”
祁喻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当时回去的时候就是这样。”
江岘之复杂开口:“你还是先把他关进去,之后慢慢观察再说。”
柳知卿不太放心:“玉衡你就在门口把他一脚踹进去就行了,别管太多。走火入魔是属于六亲不认的人,免得他伤你。”
“没事。”
祁喻扶着张简澜进了没人的牢房,将他搁置在铁床上,又拿出他的钥匙准备离开。
那是监狱里一整串钥匙,虽然都刻有编号,但是要一个单独房间的钥匙要找好久。祁喻要找这间牢房的,等他找到想锁门时,一只躁怒的手忽然从门缝里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给拉了进去。
“啊啊啊!!”祁喻惊叫。
同时在叫的还有柳知卿:“玉衡!!”
祁喻惊叫的嘴被捂住,身后传来一声重喘,张简澜吐着火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吹着炽/热的风:“吾妻要去何处?”
祁喻说不出话:“唔唔唔……”
张简澜用一对血眸看了看柳知卿,又看了看怀中的爱剑,越想越恨,火上心头,往前一压,把祁喻给压在了监牢的栏杆前,道:“吾妻为何总要惦记一个没什么用的废物?吾用血养你十年,你一滴不吃,如今这废物喊你一声,你便去了。”
天呐,张简澜骂人了。祁喻惊恐,这就跟道德心经里出现甘霖娘一样离谱。呜呜呜,张简澜走火入魔真的好可怕。
那道长身上的黑烟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快看不清人形,祁喻半边身子也被这阴冷的黑烟给包裹在里面,吓得直抖。
柳知卿瞳孔都瞪大了:“玉衡!!”
“闭嘴!”张简澜低喝一声,向来低沉的声音忽然爆发,跟狮子发怒一样。
喝得监牢里的人同时一震,就见那道长满意恨意的盯着柳知卿:“你若再喊吾妻一声,吾就把你舌头拔了!”
江岘之连忙把柳知卿拉到里边,低声道:“别刺激他了,很明显剑尊是为那把剑走火入魔的。他现在本就心魔入体,你此刻若是再刺激他,说不定我们两个都得陪那把剑一起命丧于此。”
柳知卿不服:“可是玉衡本就是我的剑!”
江岘之:“你还敢说啊?剑尊为这把剑滴血认主十年都没消息,你我都知道的。他现在估计心中积怨已久,巴不得把你生吞活剐了。”
“胡说!玉衡本就是我的剑,当初生死决斗不过是我大意了让他险胜而已!”
他一意孤行的推开江岘之扑到栏杆前,咬破手指,当场用血纂符,递给同样被压在栏杆前的祁喻,说道:“快把此符贴于他的心口之上,可暂时封印他的行动力。”
祁喻看到符仿佛看到了救星,摸索着小手往牢外去,想去接符,谁知那只小手被一只青筋爆满的大手给压住在半路。
祁喻疼得哼了一声:“唔……”
张简澜低沉又危险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语气听起来带着一丝浓浓的怨念:“为何啊?玉衡……吾哪点比不上他?为了拥有你吾不惜生死练至这世上最强的剑术……为了向你证明,吾打败所有人成为天下第一剑……可为何?你始终不愿意真的认吾为主呢?你告诉吾为何?”
“我不是认主了么!”他喊。
可是那道长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脑子里和意识里只有这十年积攒的怨恨,形成无数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那就是——抢玉衡。
祁喻想收回手,跟本收回不了,那只大手见他想逃还把手指镶进了他的指缝里,紧紧收拢,这力道,快把他手都捏变形了。
“张……张简澜……好……好疼……”祁喻一张小脸都疼的扭曲了。
可那道长早已失去控制,听不进去他的声音,只有满腔怨念:“吾此生只要玉衡一把剑。若谁抢吾之爱剑……”说着抬眸冷冷看向柳知卿,像是在下最后警告:“吾定将他剥皮抽筋,喂养给吾妻当养料。”
柳知卿向来敢怼他的,此刻竟一个字都不敢说,只能看着祁喻被他痛苦的压制着。
等等等等!!
祁喻艰难的抬起头,看向上方压制他的道长,颤声道:“你……你说得对……我是你的……张简澜我是你的……”他不想死,只能先服软,希望能稍微对这走火入魔的道长有一点减缓效果。
听到此话,柳知卿如被当头一棒。
那道长眼里的杀意逐渐褪去,褪换成一丝兴奋,低头靠近他的脸,祁喻想躲,又被他用另一只手控制住下巴,根本躲不了,只能被迫注视着那压抑着疯狂的红眸。
这家伙简直比上一次吃错药还要可怕。
“吾妻方才说什么?”他问。
祁喻咽了咽口水,回:“我说……我是你的剑。”又心道这家伙走火入魔别的解释听不到,这种话倒是听得比谁都清楚。
他以为自己服服软就能让张简澜这身黑气消散一些,谁知那黑气却越来越浓。祁喻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强势落下滚烫一物,如狂风暴雨,强势席卷而来,把他整个人吞没。
“张……唔……”
祁喻浑身都在抗拒,双手用尽全力推抵着那人,丝毫没用,那人的身躯比铁还坚固,根本推不动,自己反倒被他给压倒在地。
那只大手剥落他的腰带,唇也往锁骨而去。祁喻惊慌失措的喊出来:“张简澜你他妈你疯了!!”细细听那声音里还有一丝哭腔,听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害怕了。
“张简澜你……”他没说完的话化成一阵软软的哼哼声,唇又被堵住了,口中的舌缠得他意识一片空白,不知身处何处。
“玉衡!!”柳知卿的咆哮声响起,一双手拼了命的摇晃栏杆:“放开我的玉衡!!!”他看得眼睛都红了,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张简澜欺辱自己的爱剑,将自己的爱剑欺负得都快哭了。
那道长听到他的声音强吻之隙抬眸看来,如今一对金眸因走火入魔褪变成了红色,看起来不在正直,反倒多了一丝邪意。
那眼神明显在挑衅柳知卿。
江岘之同情的拍了拍柳知卿的肩膀,安慰道:“别喊了,没用的……他跟自己的剑灵做事,不算违反伦理道德。而且你跟他的差距太明显了。人受了伤依旧还能雄伟再起,大战百回合。你再看看你,光这点你就比不了。”
柳知卿回头给了他一个字:“滚!!”
二人说话之际,那边“咣当”一声,二人同时看去,就见祁喻过度紧张,在张简澜身下化作了一把剑,同时还割伤了他的下唇。
张简澜的下唇在流血。
柳知卿见此心情大好,叫喊道:“伤得好玉衡!趁现在砍废他!”
祁喻也想自保的,但他以认主,不能有意识的情况下以剑形态伤害认主之人,方才不小心伤了张简澜也只是无心之举。
不过好在变回剑了。
张简澜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对一把剑做什么吧?正想着,视线里那道长低下了头,伸出鲜红且滚烫的舌尖轻轻从玉衡的剑尾滑至剑端,期间化出一条血线,被玉衡的剑身吸收。
那动作狂野且不讲道理。
祁喻剑身颤抖得厉害。
张简澜低沉且沙哑地声音响起:“变回来……”
祁喻要哭了:我才不要!你个变态走开啊!
张简澜继续在玉衡的剑身上舔舐,越舔玉衡越热,剑身震颤得令他舌尖有些麻木,终于,祁喻没忍住变了回来。
变回来的时候他一张小脸通红似血,小口也呵着浓郁的白雾,半晌,才吐出二字:“变……变态……”话音刚落,唇再次被堵住,所有骂人的话都被强势的堵在了嘴里。
“咚咚咚——”
另一边的牢房里柳知卿在咣咣撞墙。
江岘之见此,安慰道:“柳哥哥,你冷静点,墙撞坏了我们出去还得赔。”
正说着,祁喻那边忽然大声的叫喊了一声:“疼!!!”
二人看去,就见张简澜怔愣在那不动了,于此同时他身下的祁喻变成了一块铁疙瘩,从头到脚硬邦邦的,重达五百斤。
张简澜压着火伸手摸了摸祁喻的脸,满脸的不甘心,可又奈何没有发泄之口,只能喘着气喊他:“吾妻……吾妻……理理吾好不好?”
这一声声的吾妻响了半个时辰。
不知过了多久,一点清明浸润他的眉心,张简澜浑身的黑气开始散去,人在原地呆滞了一会儿,捏着眉心坐起来,整个人恍惚得不行。
且感觉伤口处异常的疼。
这时一个暴怒的声音响起:“张简澜你个畜生!”
“……”那道长听到声音缓缓睁眸,有些反感,可又在看到地上那尊五百斤的铁疙瘩时愣住,震惊出声:“吾妻!?”
这具铁躯衣衫不整,脖子、锁骨、甚至丧心病狂到大腿,清晰可见崭新的吻痕。
张简澜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震颤着瞳孔来到祁喻身边,有些不可置信的扶了一下额头,声音都颤抖了:“吾……吾做了什么?”
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说呢!你个变态……”祁喻还在僵硬着,眼角却在泛泪花:“妈妈我要回家!呜呜……这个狗屁任务我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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