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昕想到一个词, 恃宠而骄。
白希音现在就恃宠而骄。
但叶昕喜欢白希音这样的骄，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觉得白希音作作的使点小性子的模样像一种小动物，分寸拿捏地刚刚好, 不会惹人生厌, 反而很可爱。
她脸上微微带着笑, 一只手拿两包, 另一只手还得给白希音牵着。
叶昕提前叫了车来接, 直接将她们送到山下古镇。
古镇上游人很多, 路边摆着各种各样的小吃, 有点像大学城后面的小吃街。
白希音选了件跟自己同色系的外套，两人这样出门, 像穿了情侣装。
她们颜值高, 还牵着手，一路走过去，不少从她们身边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
叶昕渐渐适应了这些好奇打量她们的目光, 走着走着，看见一家陶艺馆，叶昕问白希音：“想不想玩？”
白希音瞅一眼，笑道：“好啊！”
两人携手走进店里，仿佛从门外带进来一束阳光, 让店老板眼前一亮。
他快步迎上去, 招呼道：“欢迎光临！二位要来体验一下手工陶艺吗？我们这边很多展品都是店里客人留下来的, 感兴趣的话可以先看一看。”
叶昕看向店长身后的展柜，上面陈列的大部分都是形状不规整的杯杯碗碗, 还有造型古怪的泥人, 混入个别比较有经验的作品, 有上了彩釉的，也有原始的土陶色。
来店里的客人大都没有泥塑相关的经验，一般会选择随便看看，可能一小部分顾客愿意参与体验，在店长的指导下制作最初级的杯碗。
能不能独立完成一件作品并不重要，主要是体验做手工的快乐。
从店长口中了解到，客人们当天制作好的泥胚第二天会送去统一烧制，所以隔天就能拿到成品，还可以选择是否上釉。
来不及取走的作品可以打包全国寄送，顾客愿意留在店里的就会成为展品。
可能玩泥巴是人类天性，叶昕对这种手工艺类型的东西还挺感兴趣的。
白希音见她好几次转头看向体验区的设备，于是跟店长说她们想体验看看，然后牵着叶昕的手挑选了两个座位。
每个位置配备一小盆黏土，一个转盘和水槽。
店长很贴心地指导她们各种类别工具的使用方法，还问她们想做点什么，他可以帮忙参考。
“不用了，谢谢，我们随便玩玩。”白希音谢绝了店长的帮忙。
有人在旁看着，叶昕会感到拘谨，难以放开手脚。
比起没有经验的人，她们大学时都选修过雕塑系的课程，虽然陶艺和泥塑制作流程上有区别，但原理大同小异，对美术系的学生来讲，倒也不算完全摸不着头脑。
按照店长交代的使用方法，叶昕往转盘上抹了点水，然后揪下一小块已经调制好的，柔软又湿润的黏土，把它堆到转盘上。
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白希音有点嫌泥巴弄脏手可能会蹭到衣服上，所以她虽然也占了个位置，但没有立即上手，而是双手托腮，看叶昕怎么发挥。
制作陶艺用的黏土比泥塑软一些，也更加湿润，转盘转起来，手指不需要用多少力气，只要轻轻碰到，泥胚就立马变形，初学者很容易掌握不好力道，导致形变剧烈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但叶昕就做得很好，随着转盘飞快转动，黏土在她手下迅速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下边大上边小，圆锥似的形状，但锥体外轮廓并不是僵硬地一拉到底，而是具有流线型的弧度起伏。
设计师对美感的敏锐嗅觉融入骨血，哪怕一个小小的圆锥，也让叶昕做出了微妙的节奏变化。
虽然还不清楚叶昕到底想做个什么东西出来，但白希音非常欣赏她认真到近乎苛刻的态度，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漂亮！”
叶昕唇角微弯，奇怪地看眼白希音：“还什么都没做呢。”
白希音摇头晃脑：“不管，反正我觉得很漂亮，反驳无效。”
原来是无脑夸。
叶昕失笑，又问：“你自己不试试么？”
刚才白希音同意进店里来看看，又主动说要体验，她还以为白希音也想玩。
白希音微微偏着脑袋，一脸好奇盯着叶昕面前的泥胚：“你先。”
“好吧。”叶昕继续捣鼓面前的泥巴。
她捏出乒乓球那么大一个泥团团，接到刚才做好的锥子上面。
白希音看出来了，下边儿的倒锥子是个身体，上面圆球是脑袋，她问：“你要做泥人吗？”
叶昕没搭腔，停下转盘继续揉揉捏捏，搓出三根细条条黏在泥胚上，用小工具给它塑造成两条腿和一根尾巴。
尾巴弯成S形，再用很少量的泥塑造成三尖角的形状，做成耳朵。
店长整理器材时回头看到这一幕，当即惊呼：“哇，好厉害，是一只猫！”
虽然和真正的猫咪有很大区别，但经过严密的思考计算和巧妙的设计，将简单的几何形体搭配在一起，做成的猫咪造型竟然颇具神韵。
当然，叶昕造型的手法显然更偏近于泥塑，还会习惯性地用工具挑起小块小块的黏土在泥胚上修修补补。
“真可爱。”白希音笑眯眯地称赞，“你真的很喜欢猫！”
叶昕设想了一下，把这个泥胚烧制成型，再上彩釉是什么效果。
差强人意，第一次上手做陶艺，手感和她原本擅长的领域有挺明显的区别，没有完全达到预期，倒也能接受。
她满手都粘着黏土，思考时会下意识用手托下巴，于是下巴也被蹭上湿乎乎的泥巴。
但她一点也没发觉异样的触感。
叶昕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心思完全沉进去，她将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感知能力降到最低，周围环境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干扰，直到她把想做的事情做好。
她是一个专注力非常高的人，十分擅长静下心思考，但也会因此无意识地忽略身边的人。
就好比现在，白希音说话，她完全没听见。
等叶昕回过神，扭头向白希音搭话时，这才震惊地发现，白希音不见了。
“？！”
白希音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她拿起手机看眼时间，已经快到五点了，她在陶艺馆待了一个多小时。
叶昕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刚才完全入神，不仅没听到白希音讲话，甚至忽略了时间的流逝。
白希音也没有很强硬地打扰她。
叶昕匆忙站起来，快步走向前台：“老板，刚才跟我一块儿来的女生出去了吗？”
这位客人竟然不知道自己同伴的动向，店老板惊讶且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是离开了，走了大概十分钟。”
这一刻心慌简直堪比世界末日，叶昕非常惊恐。
完蛋了。她想。
她玩什么陶艺啊，明明是来约会的，结果自己一个人太起劲，玩得太认真疏忽了约会对象……
白希音肯定生气了，这已经不是观察期加不加的问题，叶昕很担心白希音直接发给她一个“不合格”的通知，然后拎包走人。
叶昕表面上情绪波动不明显，但心里已经急成一团，又问了店老板白希音往哪边走。
店老板看出她着急找人，怕她不结账就走，连忙开口：“您现在要走的话，麻烦把费用结一下。”
虽然叶昕长得不像会赊账赖账的人，但他做小本生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里又是旅游景点，客人一旦离开店面就找不回来了。
叶昕掏出手机付款。
店老板拿出一张表格给她，让她填写收货地址，说他们过两天会把烧制好的陶艺作品给她寄过去。
叶昕心急如焚，哪里还有时间磨蹭，她看眼刚才精心制作的泥胚，说：“就放在店里吧。”
然后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快步奔出店门的同时，拨出白希音的电话。
店老板在身后叫她，但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手机无人接听，不知道是街上太吵没听见，还是故意不想接，叶昕急得额头都开始冒汗。
她在人来人往的小镇街上拔足狂奔，吸引无数人回头，不小心撞到路人也来不及道歉，对方只听见一声对不起，扭头人已经跑远了。
跑出去大概四五百米，叶昕一眼在人群中捕捉到白希音。
白希音刚从一家奶茶店里出来，转身准备往回走，结果抬眼就看见叶昕朝自己飞扑过来。
她停下脚步，叶昕直直奔到她面前。
因为跑得太急所以叶昕呼吸急促，不停喘气，嘴里说不出话，但不忘伸出一只手手捏住白希音的衣袖。
她微弓着身，扶着膝盖休息，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对，对不起……”
“嗯？你怎么了？”白希音一脸状况外的疑惑。
为什么突然跟她道歉，叶昕做了什么吗？
叶昕太着急了，白希音眼里的疑惑被她自动识别成明知故问，来时路上堆了一肚子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我刚才太忘乎所以，你不要生气。”
白希音沉吟几秒钟，终于明白了叶昕的意思。
“噗。”她笑得肩膀直颤。
虽然她很想趁机逗一下叶昕，但看见叶昕急成这样她又于心不忍。
叶昕被白希音笑懵了，抿着唇愣住的样子傻傻的，下巴上还粘着泥渍。
白希音把手里的奶茶提起来，拿到叶昕面前晃一晃：“我只是出来买奶茶，你想到哪里去了？”
“啊？”叶昕恍然原来她误会了。
白希音凑近她，挑眉笑问：“所以，你忘乎所以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我生气了？”
叶昕脸迅速红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没，没什么。”
“不说我就生气了哦？”
叶昕：“……”
第九十二章
叶昕很不好意思, 脸颊红彤彤。
面对白希音很明显的开玩笑，她小声反驳：“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白希音哼哼：“你刚刚明明不是这样想。”
叶昕以为她是因为生气才从陶艺馆里出来，恐怕在一个人瞎担心她一去不回。
她鲜少见到这么着急的叶昕，上次叶昕以为她飞机失事, 虽然直奔R市和她见面, 但那时候叶昕情绪平复大半, 没像刚才那么外显。
虽然只是误会, 白希音心里却感觉软软的。
叶昕觉得自己惊慌失措的样子很丢脸, 冷静下来回想前几分钟发生的事, 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冷静一下。
她左顾右盼想找点别的话题, 然后就发现……
“啊，我包没拿。”
说起来, 她离开陶艺馆的时候, 好像的确听到老板在叫她。
白希音本来以为叶昕在转移话题，下意识往叶昕手上瞄一眼，发现叶昕手里真的只拿了手机。
“你是冒失鬼吗？”白希音忍不住吐槽。
看起来成熟稳重的一个人, 实际上一旦心里着急就毛手毛脚急急躁躁的。
这就叫人不可貌相。
叶昕低头，像个犯错的小学生。
白希音塞一杯奶茶给她：“回去找找看吧。”
叶昕倒不是特别着急，店老板应该已经发现她忘了拿包，就算晚一点回去也没关系。
确认白希音真的没有生气，叶昕主动牵起她的手。
白希音朝她看过来, 她就扭开脸, 装作是手有自己的意识。
每个看似成熟的大人内心都藏着一点孩子气, 白希音很喜欢叶昕的孩子气，但叶昕总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一面藏得很深, 平时很少显露出来。
不过, 这在白希音看来完全不是问题, 因为她有的是时间让叶昕对她放下心防。
两人原路走回陶艺馆，店老板果然在店里等叶昕回去拿包。
叶昕朝老板道谢，老板也很感谢她给陶艺馆又增加一件展品，还问她是不是雕塑系的学生，叶昕摆手说不是，但对于自己的专业和工作并没有说太多。
离开陶艺馆，她们在小镇上随便逛逛，杂七杂八的小吃就填饱了白希音的肚子。
走累了坐车回到酒店已经接近八点，白希音往沙发上一靠：“好累。”
只是在古镇逛两三个小时，她就已经这么累了，难以想象明天起早去爬山会累成什么样。
叶昕坐她身边，一脸认真地出谋划策：“你待会儿洗了澡去温泉里面泡一泡，可以缓解疲劳。”
白希音掀开一只眼，笑吟吟地瞅她：“可是只有一个池子耶，分开泡的话每个人也只能泡一小会儿。”
叶昕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但表情还很正经，故作坦然地回答：“我冲个澡就行了，可以不泡，你好好放松一下。”
她拿起遥控板按开电视，音乐综艺早就结束了，现在在播放一档娱乐节目。
白希音凑近她，下巴搭叶昕肩膀上，笑问：“你这么好啊？”
叶昕喉咙动了动，闷闷地应：“嗯。”
白希音笑眯眯朝她脸上啵一口，然后站起来，准备上楼：“那我去洗澡了。”
说完从叶昕面前走过，径直回卧室去了。
等楼上传来关门声，叶昕捏着遥控器，连换十几个台，正经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复杂。
到最后也没有接到邀请。
觉察自己过分沮丧的心情，叶昕扔掉遥控器，纠结捂脸，自言自语：“你在想什么呀？”
不被邀请才是正常的发展啊。
虽然她们之前已经……但现在还没确定关系，没到能理所当然一起泡澡的程度。
三天约会，好好想一想怎么结束观察期转正成为正式女友才是当务之急！
叶昕摘下眼镜，用力搓搓脸，试图清空大脑里面那些不切实际的有色废料，让自己恢复浩然正气的社会主义思想。
然后抬头，再戴上眼镜。
视野清晰的瞬间，她看见白希音趴楼梯扶手上朝她笑：“小叶子，待会儿可以拜托你帮我捏捏肩吗？”
叶昕当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可以啊。”
“那就这样。”白希音蹬蹬蹬跑上楼。
关门声又一次响起，不久热水器也传来响动。
叶昕后知后觉，开始意识到不对。
捏肩？
什么时候捏？
是她想的那样吗？
叶昕陷入短暂的混乱，然后她站起来，离开客厅，放轻脚步上楼，钻回自己房间，迅速找出浴袍冲澡。
等她洗完澡从房间出来，隔壁卧室的门是打开的，白希音已经不在屋里了。
叶昕下楼，客厅里没有人，倒是后院的灯亮着。
透过宽阔的玻璃门，可以窥见院子里景象。
白希音头上包着干发巾，背对着客厅方向，人已经泡进温泉里，水面上蒸汽缭绕，线条流畅优美的肩颈线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叶昕站在厨房门口，愣了好半天。
直到白希音回头看见她，然后转身，莹白的手臂交叠搭在池边，唤叶昕：“切点水果带过来。”
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叶昕如梦初醒，应了声好，然后迅速转身走进厨房。
冰箱里好几种应季水果，叶昕把它们找出来，挨个都切一点，用果盘装好。
心怦怦直跳，明明之前该做不该做的都做过了，这会儿她倒是紧张忐忑，内心扭捏起来。
叶昕打开水龙头，接一捧冷水拍拍脸，给自己打气：“出息一点。”
只是端个水果过去，顺道再给白希音捏捏肩。
坚决不多想。
嗯。
走出厨房，路过红酒柜，她又顺手拿了两个高脚杯，取一瓶红酒夹臂弯儿里带出去。
玻璃门推开又合拢，白希音听见叶昕平稳接近的脚步声。
回头，见叶昕手里不止有水果，还有一瓶红酒。
白希音顿时笑了：“你该不是想灌醉我？不怀好意啊？”
“没有。”叶昕避开她的目光，动作自然地将果盘放在白希音手边，“你之前聚会都会喝酒，感觉你挺喜欢的，稍微喝一点点还可以助眠。”
白希音似笑非笑：“比起喝酒，我更喜欢另一种助眠方式。”
叶昕的脸肉眼可见变红。
白希音伸手拽她衣领，拉着她俯身往下，然后仰起脖子递上一个吻。
叶昕脑子嗡一声响，眼神迅速暗下去，任由自己的身体摆脱理智的支配，亲近那双她渴望已久的唇。
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萦绕鼻息之间，双唇相触，柔软温热。
叶昕伸舌叩开白希音的牙关，往里深入。
白希音不甘示弱，一个缠绵的深吻硬是吻出了激烈交锋的味道。
叶昕呼吸渐渐急促，双手抚上白希音的脸颊，指腹划过她的眼角，揉捏她的耳朵，再顺着脖颈往下。
直到她的手碰到白希音胸前包裹的浴巾，白希音一根手指抵着她的肩，将她轻轻推开。
叶昕脑子恢复些许清醒。
白希音两眼弯弯，脸颊绯红，抓住叶昕的手按在自己肩上，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奖励结束，接下来是助眠时间。”
说着她便从果盘里拿走一片橙子，转过身去背对叶昕，留出足够叶昕下水的空间。
叶昕愣了两秒。
她明白过来，白希音说的助眠方式是按肩。
“……”
闷。
叶昕没立即给白希音按肩，而是打开放在池边的红酒，倒一小杯，自己含进嘴里。
浴袍滑落在地，随后响起细碎的水声。
白希音被叶昕从身后搂住。
叶昕伸手挠她痒，她笑着拍开叶昕的胳膊：“快点儿，好好按。”
身后人没应，双手却听话地按上她的肩，顺着耳后的穴位慢慢往下，一寸一寸地挪。
手法娴熟，不轻不重，白希音舒服地扬起脖子，舒展身体。
随即眼前一暗，叶昕探身过来，吻住她。
她这才发现，这人竟然光溜溜的，没裹浴巾在身上。
随即香甜醉人的酒香没过唇缝，某处柔软抵住她的肩膀，比这温泉的水还要灼烫。
白希音呼吸一沉，不知道是酒劲太大，还是温泉泡太久有点缺氧，她被叶昕这个吻吻得晕乎乎的。
叶昕推着白希音的肩膀，将她抵在池边，双手还在白希音肩线上流连，不轻不重地按。
白希音抬眸，对上叶昕的视线。
叶昕已经摘掉眼镜，没有那两片玻璃窗的遮挡，深邃的瞳孔越发惑人。
白希音勉强维系着理智，胳膊已经环上叶昕的脖子，鼻间还哼哼：“你要是敢，加一个月的观察期。”
她才没有那么轻易忘记上次的教训。
叶昕将脸埋进白希音的颈窝里，低沉的嗓音与白希音的轻哼一同响起：“嗯，按摩助眠，全身按摩服务，肩颈套餐升级版。”
浴巾松开，飘上水面，将池下旖旎的风景悉数遮挡。
叶昕尽职尽责安守本分给白希音按摩，尤其是白希音今天走了两个小时，酸痛疲惫的小腿，顺便偷偷香，在白希音身上留下大大小小新鲜的印记，但坚决不越雷池一步。
她还没按完呢，白希音就靠在温泉池边睡着了，神态放松，唇角带笑，看得出入睡时非常舒服。
叶昕捏着白希音的脚，食指关节轻顶白希音的脚掌心。
不知是痒还是痛，熟睡中的白希音微蜷脚趾，圆润的脚指头动起来特别可爱。
叶昕手一动，将脚指头挨个捏一遍。
白希音眉头微皱。
实在太有趣了，有点停不下来。
最后，直闹到白希音踢她，叶昕才忍不住笑起来，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叶昕擦干白希音身上的水迹，抱着白希音离开温泉。
让白希音好好睡下之后，叶昕回自己的卧室，关上门暗暗发笑的同时仅剩的一点良心唾弃自己：“你真的是个大变态。”
作者有话说：
叶昕：玩音音小jio，上瘾
第九十三章
叶昕睡前看眼时间, 已经十点过了。
估计爸爸妈妈都已经睡了，而且她明早还要早起，于是她没给家里去电话，手机接上电源, 放床头柜准备睡觉。
舒舒服服闭眼, 没花多少时间酝酿睡意, 很快就进入梦乡。
计划早上去看日出, 从酒店到景区售票处还有三公里, 打车过去十分钟, 五点出发五点半左右能抵达日出观景台。
所以叶昕定了个四点半的闹钟, 闹钟一响她就迅速关掉，换好衣服离开房间。
隔壁卧室房门关着, 白希音应该没醒。
叶昕打着呵欠慢腾腾地下楼, 先去厨房加热两份即时饭团，出门前补充一点体力，避免待会儿路上低血糖, 到了景点就有专门的早餐店，不用担心饿肚子。
饭团热好她上楼敲响白希音的门，叫白希音起床。
门敲响好一会儿，屋里的人没反应，叶昕便直接推门进去。
床上白希音将被子裹成一团, 脸埋进被子里。
她似乎没听见敲门声, 还在继续睡。
叶昕走近床边, 见白希音露在被子外面的头发乱糟糟的，还翘了两根呆毛起来。
从没见过这样的白希音, 叶昕心一软, 自然而然伸手, 揉揉白希音的脑袋，温声唤：“白希音，该起床了。”
藏在被子底下的人动了动，一条胳膊伸出来，拨开叶昕的手，然后拽起被沿捂住耳朵。
叶昕被白希音这副样子逗笑了。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白希音赖床时下意识的动作跟她家猫真的特别像，音音睡迷糊了被人吵到的时候也会这样，将小爪爪抬起来，试图挡住耳朵然后继续睡。
有时候还会翻肚肚。
“白希音。”叶昕耐心极好地唤她，同时俯身轻拍她的肩膀，“总监？学姐？”
耳朵后面传来的声音像在念经，白希音被打扰好眠，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在胸口，另一条胳膊盖住眼睛。
还真把肚皮翻上来了？
叶昕瞧着白希音的动作失笑，越发觉得这女人像猫。
调皮可爱时像猫，优雅骄傲时像猫，连现在赖床睡懒觉的样子都像猫。
“说不定你上辈子真是一只猫。”见白希音迷迷糊糊的还想睡，叶昕干脆在床边坐下，将白希音盖着眼睛的那条胳膊捉起来，“起床了，再不起就看不见日出了，小懒猫。”
肉麻的新昵称越喊越顺口，叶昕胆子大了，还想捏一捏白希音的脸。
没等她得逞，白希音忽然翻身，被子不要了，径直滚到叶昕身边，胳膊一探环住她的腰，脸抬起来一点，在叶昕腰间蹭蹭，瓮声瓮气地抱怨：“你好烦哦。”
起那么早，不让睡觉，苛刻。
白希音刚醒，嗓音软软的，还有点涩，与其说抱怨，倒是撒娇的感觉更浓一点。
叶昕耳根子都麻了。
她下意识搓搓白希音的脑袋，像揉她家小猫咪，软声哄：“我热了早餐，起太晚待会儿就凉了。”
早餐？
白希音眼睛睁开，彻底醒了，撑着胳膊坐起来，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
昨晚叶昕替她艰难换上的睡衣本来就没系紧，这会儿随着白希音的起身的动作，系带彻底松了。
真丝材质非常柔顺丝滑，就着被子往下坠那点力量，领口向两侧敞开，露出一大片肌肤。
以及东一个西一个，不算密集，但清晰可见的暗红色吻痕。
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花。
叶昕被烫到，不好意思地挪开目光。
昨晚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但她趁着按摩的机会，偷偷占了不少便宜。
她一脸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急匆匆地站起来：“你快收拾收拾，换衣服下楼吃饭。”
说完也不等白希音回应便快步离开卧室。
白希音刚睡醒，反应比较慢，愣了几秒钟才明白怎么回事，瞧着叶昕逃也似的背影，还贴心地带上门，不由好笑地弯起眼睛。
罪魁祸首跑得倒快，显然是怕被加观察期。
叶昕蹬蹬蹬下楼，把自己关进厨房，拿清水泼了把脸，才勉强降温。
等她端着两杯热好的牛奶从厨房出来，白希音已经梳洗好了，站在餐桌旁，探着身子嗅桌上的早餐。
叶昕已经调整好情绪，镇定自若地走到桌旁，往白希音面前递了杯牛奶：“我厨艺不好，只能热点即食的东西，你将就一下。”
白希音坐叶昕对面，没追究昨晚某人私自升级按摩套餐的行为。
她拿起一只饭团，闻言笑道：“我不介意，而且我会做饭，我可以教你。”
叶昕撕开饭团包装的动作一顿，惊讶：“你会做饭？”
“很奇怪吗？”白希音轻抿一口牛奶，眉飞色舞神态得意，“我在国外的时候一个人住，学咖啡甜品的时候顺便也学了点厨艺，不算精通，应付日常饮食还算够。”
叶昕有点汗颜，她虽然没有出国，但也是一个人住，然而在养猫猫之前，她都懒得下厨，不是下馆子就是点外卖，所以她的肠胃也不太好。
“你还写过歌词，投资开店，现在在游戏公司做美术总监。”她列举了迄今为止所了解的白希音的经历，“所以，白希音小姐，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白希音笑开：“姐姐兴趣丰富，爱好广泛，多才多艺，颜值应该能打九分，目前也算事业有成，不努力打工就要回家继承家产，怎么样，叶昕小妹妹，有没有心动啊？”
叶昕：“心动了，减观察期吗？”
“不减。”白希音一口气喝光牛奶，回味了一下说，“想想你白姐这么好的条件，观察期加一天。”
叶昕：“……”该来的总会来。
她几口吃掉饭团，拿走白希音手里的牛奶杯。
叶昕算是看明白了，白希音就喜欢逗她。
行，奉陪。
反正这观察期有和没有区别也不太大。
叶昕把杯子拿进厨房清洗干净，差不多到五点了，窗外天还没亮。
昨夜没下雨，今早天气预报说是大晴天，所以看日出正好。
白希音已经换好鞋准备出门，叶昕看她一眼，说：“稍微等我一下。”
“好。”白希音面朝门口的小镜子，掏出一对耳坠戴上。
没一会儿，叶昕从楼上下来，背上多了个双肩包，拿了两件稍微厚点的外套。
到玄关换了鞋，她主动牵起白希音的手：“走吧。”
白希音瞅她一眼，笑眼弯弯。
凌晨是气温最低的时候，屋外比屋里冷，还吹风。
叶昕带的外套立马就派上用场。
等车的时候，她将其中一件披白希音身上：“还冷吗？”
白希音扭头看她，笑着眨眨眼：“不冷了。”
叶昕有被电到，不好意思地转开脸，但牵着白希音的手没松。
正好车到了，她们乘车抵达景点，买了两张缆车票。
白希音坐上缆车的时候还表示惊讶：“我以为要走很久呢。”
为了方便爬山，她今天特地穿的一双适合运动的鞋子。
叶昕笑着说：“待会儿下山再走。”
白希音昨天在镇上逛两个小时就已经很累了，于是叶昕决定今天她们乘缆车上去，再走下来。
缆车徐徐往山顶去，视野越来越开阔，坐在吊箱里放眼可以看得很远。
叶昕指着山脚下，招呼白希音：“你看，那是我们昨天去的小镇。”
白希音探头往下看，惊喜：“真的诶！这里竟然可以看见！”
虽然这会儿时间还早，但小镇上已经有零星的灯光，还有来来往往的车辆。
山间的风越来越冷，白希音往手心里哈一口气。
叶昕于是把白希音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
“咦？”白希音发出惊讶的声音。
她拉开叶昕的衣兜往里看，发现兜里放了个巴掌大的小暖手宝。
白希音把暖手宝掏出来，是个猫爪造型的暖手宝，小小一只，特别可爱。
“哪儿来的？”白希音问叶昕，“准备这么充分啊？”
又是厚外套，又是暖手宝的。
叶昕如实回答：“来之前查了攻略，说山上温度低，一些游客上山看日出，不注意保暖，下山就生病了。”
白希音不吝夸奖：“你好细心。”
叶昕邀请她出来玩，她就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叶昕安排，纯纯只把自己人带上。
她很享受叶昕对她细致周到的照顾，这几天都过得很快乐，脸上笑容就没断过。
这个时间上山的人不多，她们前后缆车吊箱里都没人。
白希音戳戳叶昕的脸：“转过来。”
“嗯？”叶昕依言回头。
随即她的脸被捧起，白希音探身朝她吻来，带着些微凉意的吻覆盖在她唇上。
白希音闭着眼，纤长的睫羽轻轻颤。
叶昕被她的情绪感染，任由白希音舌尖叩开她的牙关。
她双手搂着白希音的腰，微微仰起头。
随着白希音吮吻加深，她也跟着闭上眼，以极顺服的姿态由着白希音肆意进犯。
这么乖？
白希音眼皮掀开一条缝，偷偷观察叶昕。
哪怕离得这么近，叶昕依然漂亮得不可思议。
五官精致，没有瑕疵，上了很淡很淡的眼妆，没有一丝一毫造作的痕迹。
这张脸就长在她心坎上。
白希音又合上眼，尽情享受这一刻叶昕给她的温柔。
她吻了很久，直到彼此呼吸急促，脸上浮起红晕，才恋恋不舍松开，唇瓣微肿。
“今天心情好，我可以答应你任意一件事。”白希音神采奕奕，伏在叶昕胸前，笑嘻嘻地向她承诺。
“真的？”叶昕眼前一亮。
然后承诺还没捂热，她毫不犹豫立马就想用掉，“那……”
话没说完，白希音瞪她一眼，毫不留情打断：“不减观察期。”
叶昕：“……”
作者有话说：
叶昕：观察期不重要了，快进到结婚。
第九十四章
叶昕没高兴两秒呢, 美梦就破灭了。
白希音真把她拿捏死死的。
哼，不减观察期就不减观察期。
叶昕大着胆子捏了捏白希音的耳朵：“那我先留着，什么时候想用了，你不能反悔。”
白希音爽快点头：“好。”
任意一件事, 可以大可以小, 她还挺好奇叶昕会想让她做什么。
两人聊着聊着, 缆车就上了山顶, 她们从吊箱下来, 有工作人员在站点外指路, 告诉她们观景台怎么走。
距离不远, 大约还有五百米。
这时天色已经泛白，虽然还没到观景台, 但山顶视野本来就不错, 叶昕和白希音手牵手。
路过一个小卖部，叶昕买了瓶水递给白希音。
白希音摇头，说暂时不喝。
然后又笑问她：“怎么只买一瓶？”
叶昕脸不红心不跳, 义正言辞：“多了拿不了。”
白希音乐得弯起眼笑，没把她小心思戳破。
没一会儿就抵达观景台，白希音意外发现这会儿人竟然不少，有些还支着帐篷，像是昨晚就上了山的。
叶昕告诉她：“我们住的酒店到景区近, 如果从山底下上来, 早起赶不及。”
“原来如此。”白希音恍然大悟。
她们找了块视野开阔的地方, 叶昕从双肩包里拿出野餐垫、水果、零食……
白希音：“？”
什么时候准备的，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你竟然把这么多东西背了一路？”白希音惊得眼睛都瞪圆了, 她还以为叶昕背包是用来装她们身上这两件厚外套的。
叶昕推了下眼镜, 然后递给白希音一片切好的苹果：“在山上待差不多一个小时, 总不能干坐着。”
说完，她还示意白希音看周围，上山的游客都在吃吃喝喝。
她准备的东西不算多，真肚子饿了路边还有餐馆。
白希音借着叶昕的手咬下一口苹果，看着叶昕面不改色把剩下半截喂自己嘴里，她笑得眼睛眯起来：“我太惊讶了，你准备得好充分。”
从厚外套，到暖手宝，还有现在这些东西，每一步都在给她惊喜。
叶昕紧绷的五官也放松下来，玩笑道：“反正你也不给我减观察期，那就不要太感动了。”
白希音朝她吐舌头：“噗噜噜。”
叶昕笑：“太阳上来了。”
白希音回头，果然见远处山峦间冒出一线红光，初生的太阳没有那么刺眼，像一个红红的咸蛋黄。
随着太阳缓缓上升，周围的云朵渐渐染上光芒，层次分明。
“好美。”白希音往叶昕肩上一靠，“如果这时候有一个画框，你能把这副景画下来就好了。”
美好的景色总是转瞬即逝。
叶昕笑问：“为什么是我画？你不也是学画画的么？”
白希音翘起嘴角，笑吟吟地说：“你画风景，我画你。”
叶昕怦然心动。
如果不是这会儿周围人多，她真想像刚才白希音亲她那样，亲吻白希音。
但在外面，毕竟不太好。
于是她折中，飞快亲了亲白希音的脸颊。
白希音果然惊讶，随后笑开，竟然扬起头亲回来。
她俩笑笑闹闹，在来看日出的众多游客中并不特别，但她们长得好看，自然而然多了点吸睛的属性。
坐了大概十来分钟，有个学生气的女孩儿走过来，手里托着一只数码相机，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给你们拍张照吗？”
叶昕微怔，有点惊讶：“为什么拍我们？”
女生的气质是比较腼腆的，开口还感到不好意思。
但为了拍到想要的照片，她还是鼓起勇气说明原因：“因为你们太好看了，你们笑起来的样子不亚于今天的日出，我是Q大摄影系的学生，正在准备毕业作品集。”
没想到还是同个大学的学妹，这真是太巧了。
别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叶昕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这时，白希音忽然开口：“我们配合你拍照可以，但请你也答应我们一件事。”
女孩儿先是感到惊喜，听完后半句，认真地点了点头：“您说。”
叶昕也看向白希音，疑惑她提什么要求。
随后，便听白希音说道：“请不要将我们的合照公开发表。”
摄影系的学生习惯用相机记录生活，大都有各个社交平台的账号。
白希音并不介意公开自己和叶昕的关系，但不是现在。
叶昕面露不解，不过白希音没有解释。
女孩儿也愣了两秒，但她尊重白希音的意愿，不管在哪里刊用别人的照片，都应该提前获得许可。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在任何平台或刊物发表二位的合照。”
白希音这才点头，牵起叶昕的手站起来：“那我们拍照吧。”
拍照时，叶昕心里想着白希音刚才说的话，思绪分散，没完全注意镜头，紧张感也就没那么厉害。
她神态自然放松，拍出来的照片虽然没有刚才她笑起来那么柔和温暖，多了点淡然物外的出尘气质。
而白希音只需要正常发挥，就算叶昕心不在焉，她也能配合得很好。
照片拍完，女生高兴得不得了，趁机还加上白希音的好友，发了一份原图给她。
女生笑容满面地走了，她另外几个同学看到这一幕，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后来有个男生找上来，以同样的理由请求给叶昕二人拍照，被白希音微笑拒绝了。
等学生们都离开，白希音戳戳叶昕的脸：“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叶昕装作无事发生。
白希音看叶昕的眼神就知道她不老实。
她捏捏叶昕的耳朵，压低声威胁：“说不说？”
叶昕小幅度摇头：“真没什么。”
刚听到白希音那句话时，她是感到一点失落，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首先她们还没有真正确定关系，其次同性相恋在世俗中容易惹人非议，白希音会有所顾虑挺正常的。
倒是她自己，因为太渴望被承认，反倒内心想要向外界宣扬什么，好像以这样的方式可以侧面印证她们的关系。
实在太狭隘了，一点都不像她的作为。
这放在以前，即便白希音不说，她也会提出不要公开发表的要求。
所以白希音问起，她才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你总是这样。”白希音生气了，“明明就有什么，我都能感觉到你不开心，但你就是喜欢憋在心里，不肯告诉我。”
叶昕愕然。
没想到白希音会突然生气。
昨天下午她专注泥塑，大概一个小时没理人，白希音不生气，晚上她得寸进尺肆意妄为，白希音没生气，反倒这会儿因为她不说明沉默的原因，白希音生气了。
叶昕哑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她张了张嘴，试图和解：“我确实没有不开心，你别生气。”
“我怎么不生气？”白希音气鼓鼓，抄起手皱着眉，“你要是刚才不想拍照，你就直接拒绝，不需要你勉强自己配合我。”
叶昕：“我没有勉强。”
“那如果我说错了，你有情绪，不高兴，你也可以冲我发火。”
“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哪能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
叶昕低头，沉默了。
要她说她也说不出来。
眼看太阳就爬到山顶上，温度升起来，周围游客陆陆续续准备下山。
“算了。”白希音站起来，“我不逼你。”
她开始主动收拾东西，把厚外套也脱下来，搭在小臂上：“我们下山吧。”
叶昕去拿白希音手里的背包。
白希音犹豫了两秒，还是递给她。
叶昕又去牵白希音的手，白希音横她一眼，没躲。
两人并肩下山，照着路牌指示往山下走。
到山腰时，白希音又开口：“你本来就是内向的性格，要你一下子变得什么话都讲确实不现实，是我强人所难了，你不愿意拍照，我却擅作主张，是我不对。”
这两天.朝夕相处，白希音感受到叶昕在一点一点向她打开心扉，她特别开心，所以有点忘乎所以。
发完火她很快就冷静了。
因为她在乎叶昕，时刻关注着叶昕的情绪，才能第一时间发现叶昕又偷偷揣了心事。
她并不总能猜到叶昕为什么不开心，因为那个女孩儿来找她们，说要拍她们的合照时，叶昕并没有太排斥，她以为叶昕是愿意的。
但后来回想一下，似乎就是那时候起，叶昕就有点不高兴，她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白希音说着，脚还在继续往前走。
忽然胳膊被拽了一下，叶昕停下脚步，落后一个身位。
白希音回头，视线与叶昕相撞。
“我没有勉强。”叶昕重复一遍刚才说过的话，“跟你拍照，不勉强，刚才是有一点疑惑，但我已经想通了。”
白希音捕捉到关键词：“你疑惑什么？”
叶昕垂下头。
白希音以为她到了现在还不想说，撇撇嘴，心里有点难受。
然后就听见叶昕说：“我一开始很疑惑你为什么不让那个女生公开发表合照。”
白希音愣。
叶昕撇开脸，局促地抿了抿唇：“因为，我还挺想试着公开看看。”
说着，她又把头埋低，诚恳道歉：“对不起，我后来想通了，我明明都还没转正。”
白希音深吸一口气，咬牙：“叶昕！”
叶昕惊得肩膀一颤，下意识立正。
“原因之后再告诉你，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白希音反握住叶昕的手，往她手心狠狠掐一把，“虽然你还在观察期，但我真的很喜欢你啊，如果可以公开我当然愿意公开，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在追求我。”
叶昕手掌肉痛，五官皱一团。
白希音叹了口气，又帮她揉一揉：“姑且就当做我是家里有点隐情，反正不是你的原因。”
叶昕看着白希音的眼睛，点头：“嗯，好。”
白希音睨她。
叶昕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我不会再东想西想了。”
白希音这才消了气。
然后就又听叶昕问她：“意思是，短时间内不能拜访叔叔阿姨是吗？”
第九十五章
白希音听完这句话, 愣了好几秒。
等她反应过来，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叶昕刚才还在纠结合照不公开发表的事情，转头又问她能不能去她家里拜访，这人有一丁点自己在观察期里的觉悟吗？
白希音拍拍叶昕的脸, 揪起叶昕脸颊上一小块软肉：“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顺利转正吧。”
叶昕：“……”
也是。
她转开视线。
误会说清楚了, 白希音的心情肉眼可见恢复愉悦。
下山途中经过一大片枫林, 满地落叶, 天和地都融为一体, 像炽热的火在燃烧。
叶昕拿起手机拍照, 偶尔拍风景, 大多时候拍白希音。
短短一两天，她的手机相册里多了几十张白希音的照片, 搞怪的, 唯美的，还有……咳，昨晚偷拍的几张睡颜。
睡颜照被她放进私密相册, 加了密码，不能再出现被白希音抓包的社死现场了。
白希音说要去趟洗手间，叶昕在休息区等她，边等边查看刚才拍到的照片，她把自己觉得好看的照片选中几张, 分享给白希音。
这时, 屏幕顶端突然跳出来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叶昕按下的手迟疑半秒，不小心选中了另一个聊天框。
叶昕：“……”
她赶忙点进去, 把刚才发的几张照片全撤了。
嗡, 嗡, 嗡——
手机开始一个劲震动。
晏清：靠。
晏清：我找你聊天，你就跟我秀恩爱？
晏清：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所以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叶昕把聊天界面往上滑了一页，看见晏清刚刚发给她那句：在吗？
叶昕：……
叶昕：对不起，我发错了。
晏清：这不重要，你们在哪儿玩呢？
叶昕：玉煌山。
晏清：羡慕啊，真漂亮啊，我也想出去玩。
叶昕：你不是感冒么？
晏清：啊对。
叶昕：那你好好休息。
晏清：……
叶昕感觉有点尴尬，想起是晏清主动找她，于是转移话题：你找我什么事？
另一端，晏清一个人已经快憋疯了。
虽然白希音给她安排的住的地方什么都有，她缺什么只需要跟管家说，甚至不用她自己掏钱，任何问题管家都会帮她处理得妥妥帖帖。
她住进了只在小说里见过的大房子，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白希音还会给她照发工资，但她还是很憋。
不能出门，没有社交，成天除了睡觉就是发呆，最多再把电视打开听个响，了解一点实事新闻。
继续这样下去，可能不等案子查出结果，她人就得疯。
于是她问叶昕：你平时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都怎么消磨时间？
叶昕仔细读完晏清的问题，以为晏清生病难受，漫长假期本来应该好好放松散心，结果她因为生病不得不待在家里，想想确实挺难捱的。
所以她很认真地回答：撸猫。
晏清过了几秒钟给她回：有道理，我也整只猫来养。
人她不能见，猫猫狗狗总行吧？
正好白希音从洗手间出来，叶昕没再给晏清回消息，把刚才发错的照片重新发给白希音后就收起手机。
白希音听见手机响动，看见叶昕发给她的照片，笑得眼睛弯起来。
她加快脚步走到叶昕身边，挽住叶昕的胳膊，两个人漫步在枫树下，商量今天中午吃些什么。
叶昕说：“我今早收到酒店推送，特色餐厅今天中午上泰式冬阴功料理，你有没有兴趣？”
“冬阴功？”白希音撇撇嘴，迅速摇头，“不喜欢。”
挺少见白希音这么直白地表示讨厌，叶昕笑问：“为什么？”
白希音瞪圆眼：“你难道不觉得冬阴功很黑暗吗？”
“？”叶昕想了想，“还好吧……”
至少在她看来，泰式海鲜火锅比日式鱼刺身好接受一点。
白希音依然摇头：“不行不行，完全不行，海鲜加冬阴功，黑暗中的黑暗，这种酸唧唧的东西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
叶昕脑中忽然掠过一个画面，是吴助理告诉她，白希音虽然喜欢喝咖啡，但不耐酸苦，所以要多加奶和糖。
再联想之前几次和白希音坐一块儿吃饭，好像白希音确实不喜欢酸。
于是她微挑眉，笑问白希音：“泡萝卜、酸菜、葡萄、青梅、橘子、酸奶……你都不喜欢？”
白希音听到她说的这些，光是想象所有酸的东西堆在一起，她脸都有点发青。
“快闭嘴！”白希音双手捂住耳朵，如临大敌，“再说一个字惩罚你吃一个月冬阴功！”
叶昕嘴角颤了颤，虽然她觉得冬阴功还好，但连着吃一个月也太夸张了。
她轻咳一声：“我不说了。”
但心里小本本上关于白希音不喜欢的东西又多记了几笔。
叶昕将白希音捂耳朵的手捉下来：“那你来决定午餐吃什么。”
白希音点头：“先去餐厅看看。”
两人决定回酒店，刚上车，白希音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叶昕和她并肩坐着，闻声扭头，看见白希音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徐子青。
白希音没第一时间接电话。
叶昕见她发愣，疑惑：“怎么不接？徐店长估计有事找你。”
白希音犹豫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徐子青松口气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出来：“姑奶奶，你怎么现在才接啊？”
“有事说事。”白希音偷偷扫眼叶昕。
叶昕手肘撑着窗沿，扭头望向窗外，另一只手牵着白希音，
徐子青这通电话打来的确有重要的事通知白希音，她长话短说：“谭小欢今天没来上班，我打她电话也没打通，提示关机。”
白希音眉头皱起来，稍稍坐直了：“昨天前天有什么情况吗？”
叶昕觉察白希音语气下沉，从窗外收回目光。
徐子青摇头：“没什么情况啊，正常时间上下班，那人这几天也没再出现。”
“你继续给她打电话。”
白希音说完，不等徐子青应就挂了电话，然后找到另一个号码拨出去。
响铃一下迅速接通，白希音问：“人现在在哪儿？”
对方回答：“在家，今早没出小区。”
听到这个回复，白希音并没有把心放下，又道：“去确认一下。”
几分钟后，听筒里响起闷闷的敲门声，敲了好几下无人应，电话对面的人开始有点慌，问白希音是否技术开门确认室内情况。
“不用了。”白希音回答，“接下来我来处理。”
电话挂断之后，白希音捏着手机半天没说话。
叶昕从她打第二个电话时就一直看着她，就算她再迟钝，也能听出这两个电话的内容很不寻常。
想起白希音之前告诉她猫咖店里有行迹可疑的人出没，叶昕问白希音：“店里出事了？”
估计还不是小事，需要白希音亲自出面处理。
白希音深吸一口气：“是遇到点麻烦。”她愁眉苦脸，神色歉疚，“我得过去看看。”
她用力捏着手机，心里很不情愿，叶昕约她出来玩三天，现在时间还没到一半，她这一走，接下来几天可能都要作废。
但谭小欢的事情不能不管。
叶昕又问：“今晚能回来吗？”
白希音抿唇，没法给出肯定的答复。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眼看着酒店大门出现在视野中，叶昕扭开脸，“回不来提前给我发消息。”
白希音泄气：“好。”
话音落下，车在酒店门外停稳。
只有叶昕一人下车，白希音加价给司机，直接转道回城中心。
车开出去不久，白希音拨通秦聿文的电话：“秦队，请你帮我一个忙。”
叶昕站在酒店门口，直到出租车消失于道路尽头，她才转身往酒店里走。
到餐厅点了一人份的冬阴功海鲜火锅，特地拍了张照片发给白希音。
吃完饭回套房睡个午觉，起来见到白希音回给她一个[猫猫嫌弃]的表情包。
叶昕将表情包收藏，下楼钻进厨房，看到一套简易的咖啡制作工具。
她心血来潮上网搜索调制咖啡的教程，自己学着做了一杯。
做完扫眼一片狼藉的厨房，特地将杯子端进餐厅才拍了张照，给白希音发过去。
白希音很快回她：好喝吗？
叶昕一只手端着咖啡杯，一只手输入：很一般。
白希音：[哈哈大笑]
叶昕问她：店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白希音顿了几秒，回：还没有，晚点给你打电话。
叶昕放下手机，抿一口咖啡，往沙发上一瘫，感觉时间变得难捱起来。
两个小时前她还在给晏清出谋划策，没想到转头自己也闲得慌，怎么头两天时间过得这么快，这会儿却度秒如年。
她想她的小猫的了。
于是叶昕又给叶景铭去个电话。
叶景铭乐乐呵呵接通，听叶昕问起小猫，他笑着说：“小猫啊，调皮！给它吃的它就跟你好，吃不着还生气，晚上在屋里蹦来跳去的，活泼得很！”
叶昕被叶景铭的形容逗乐了：“它这么闹你们都不教训它？”
“教训什么呀？”叶景铭挠挠小猫下巴，笑得一脸慈祥，“小动物哪有不调皮的？”
叶昕不爱说话，那么大个屋子只住叶景铭夫妻俩，多少是有些冷清。
现在多了只猫猫，感觉屋子里热闹不少，老两口都很喜欢这只猫，心说难怪叶昕养猫之后都变开朗了，猫猫多可爱啊。
和叶景铭聊完，叶昕感觉心里舒服了点儿，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打算看部电影。
这时，手机嗡一声响，她以为是白希音给她发消息，立马拿起来看。
解开锁屏，看清消息提醒显示的备注，叶昕有点意外。
谭小欢：你现在还在玉煌山吗？
第九十六章
谭小欢？
叶昕有一瞬间感到疑惑, 但随即，眉头皱起来。
猫咖店里出事，白希音去处理，谭小欢又在猫咖打工……
几条线索连在一起, 叶昕不得不产生联想：谭小欢突然找她, 是不是跟白希音有关？店里的事情处理不了吗？
但白希音并没有告诉她这些情况。
转念一想也是, 白希音就算自己处理不了, 也不会跟她讲。
叶昕迅速回谭小欢：在啊, 有什么事？
谭小欢：我今天休假, 正好也在玉煌山附近玩, 你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吗？
叶昕看着这条消息陷入短暂的沉默。
原来不是为店里的事，本该松口气的, 但叶昕心情并不轻松。
忽然, 玄关处传来敲门声。
叶昕回头，惊讶于今天意外频出。
她没叫酒店服务啊？
但除了酒店的工作人员，谁这时候会来敲门？
暂时没回消息, 她放下手机，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猫眼朝外面看了看。
·
叮咚——
谭小欢的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消息。
叶昕：好啊，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男人操作手机, 用谭小欢的账号给叶昕发去一个定位：就在这里碰面吧。
叶昕：公园？
谭小欢：镇上人太多了, 容易看岔, 这里离镇上不远，我们见了面可以走路去古镇。
叶昕：OK
收到满意的回复, 男人将手机揣回衣兜, 驾车前往目的地。
二十分钟后, 叶昕如约抵达定位上标注的公园。
这个公园距离古镇的确不远，但路有点难找，来时路上司机还开错了路口，因此尽管在节假日，人也不是很多，显得有些冷清。
叶昕下车后，左右看了看公园环境，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站在公园入口给谭小欢发消息：我到门口了。
很快，谭小欢回她：往里走，我在里面。
叶昕：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位置太偏了，我差点走错路。
谭小欢：我对玉煌山的路不熟，刚好走到这儿了。
叶昕收到回复，又抬头四下看了看，还是不见谭小欢的身影，正要问谭小欢到底在哪儿，聊天框下方弹出一条新消息。
谭小欢：我看见你了，你就在那儿站着别动，我过去找你。
叶昕立即停下脚步，但四周什么人也没有。
她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揣进衣兜，站在原地等候。
大概过去了两分钟，身后响起微弱的脚步声。
叶昕回头，一个高壮的男人出现在她身后。
男人手里举着根橡皮棍，见叶昕突然转身，情急之下二话不说就朝她砸过来。
叶昕心漏跳一拍，危急关头，肾上腺素飙升，几个陌生的画面突兀地闪过脑海，快得难以捕捉。
她下意识抬手抵挡，咚一声闷响，橡皮棍敲在她左手小臂上，手机和眼镜同时飞出去，手机在碎石地上弹了好几下，屏幕彻底碎了。
疼痛从一个点扩散到全身，整条左臂痛到发麻。
男人往前迈一步，踩碎了叶昕的眼镜。
眼看第二棍照着叶昕脑袋敲下来，她的胳膊却没有力气，根本抬不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叶昕突然蹲身，埋低头躲开横扫而来的橡皮棍。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终于从兜里掏出来。
呲啦——
电击棒抵住男人小腹，拇指用力，将开关推到最大。
男人浑身抽搐着往下倒，眼珠子瞪得滚圆，意识还在，但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手一松，橡皮棍跌在叶昕脚边，哐啷一声，滚出老远。
叶昕不敢松手，哪怕手脚发软，抖得厉害，左臂痛到已经失去知觉，她还是拼了命将电击棒往前推。
一旦男人缓过劲站起来，她没有余力再躲开。
体格差距，力量悬殊，如果松手，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高度紧张之下，好多画面一股脑涌进脑海，但她无法思考，任由它们在大脑中冲撞，几乎要将她的脑袋撕碎。
叶昕眼球上布满红血丝，颅内血压升高，视野漆黑一片。
“啊啊啊！！！”惊恐愤怒和短时间内极具攀升的压力爆发成一声怒吼。
男人已经昏死过去，但她还不松手。
直到身后有人冲上来，用力拽她的胳膊，告诉她可以松手了。
她的手像钳在电击棒上，一动不动。
“叶昕！”女性柔和却兼具力量的声音敲进叶昕心里，“冷静一点，已经没事了！”
漆黑的视野重新见光，眼前又能看到东西，叶昕恢复一点理智，低头见袭击她的男人趴在地上，双手已经被铐上手铐。
蹲在她面前的是一位便服女警，中短发，眸光清透，神色镇定平稳，似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之前警察找到酒店，向她出示了相关证件，这位警官的名字叫秦聿文。
像浑身上下所有力气都被一瞬间抽走，叶昕双手松开，电击棒被秦聿文取走。
又有脚步声传来，叶昕一个激灵，心跳骤然加速。
回头，却见另外两个警察快跑过来，其中一个年轻的男警员高声向秦聿文汇报：“秦队，我们在公园后面找到一辆贴牌旧车，但谭小欢不在车里。”
秦聿文扫眼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吩咐警员：“把他带回去。”
·
透过猫眼，叶昕看见门外站着一名陌生人。
一位陌生女性，中短发，五官清秀俊雅，神色温和，气质沉稳干练。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不过神态并不焦急，耐心等待叶昕给她开门。
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但叶昕对她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至少她看起来不像个坏人。
于是叶昕拉开门：“你好，请问您是哪位？”
秦聿文伸手从外套内兜取出一小册黑色证件，翻开内页给叶昕看。
C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队长，秦聿文。
警察？
叶昕愣住，下意识回想自己有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脑海里闪过好些可能，公司的，家里的，甚至于白希音店里的。
但怎么想也没有头绪，不明白警察为什么找到自己。
甚至有一瞬间，她怀疑这个人是不是骗子。
可酒店安保这一块儿卡得很严，门口还有摄像头，骗子应该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地上门行骗。
所以，应该是真警察。
“叶昕，叶小姐，你好，冒昧打扰。”秦聿文一口叫出叶昕的名字，然后说，“请你配合，回答我几个问题。”
纵然心里疑惑，但对方持证上岗，叶昕只能配合：“您请问。”
秦聿文于是问叶昕：“您是否有个朋友叫谭小欢？”
谭小欢？
叶昕愈发惊讶，因为就在刚才，谭小欢还给她发了消息。
不过那条消息……
“小欢出什么事了吗？”叶昕忽然反问。
秦聿文惊讶：“为什么这么问？”
她似乎并未向叶昕透露任何案件相关的情况。
叶昕抿唇：“因为小欢刚刚给我发了消息，但我觉得消息内容有点奇怪。”
本来她只是内心有点疑惑，并没有太过怀疑，但在见到警察之后，疑虑瞬间放大好几倍。
加上秦聿文又好巧不巧提起谭小欢，侧面印证了叶昕的猜测，所以叶昕几乎可以肯定，刚才发消息给她的人，不是谭小欢。
秦聿文皱起眉，疑惑道：“她给你发了什么？”
叶昕请秦聿文在门前稍候，她回客厅拿起手机，将聊天界面展示给秦聿文看。
聊天内容很短，只有几句话。
谭小欢：你现在还在玉煌山吗？
叶昕：在啊，有什么事？
谭小欢：我今天休假，正好也在玉煌山附近玩，你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吗？
这一条叶昕还没回，秦聿文看完聊天记录，惊奇地看眼叶昕：“你觉得哪里奇怪？”
叶昕看向谭小欢最后发给她的那句话，向秦聿文解释：
“前天晚上我和小欢见过面，她知道我国庆会和……咳，女朋友来玉煌山度假，我女朋友是小欢打工的猫咖店老板，但小欢刚才发给我的消息说的是‘你’，不是‘你们’，就好像知道我现在是一个人。”
谭小欢说自己今天休假，既然休假，就应该不知道店里发生的事情，也不会知道徐子青给白希音打过电话。
那么谭小欢为什么会单独约见一个正在和别人约会的人？
白希音刚被徐子青电话叫走，转头谭小欢就给她发消息来，叶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听叶昕说完，秦聿文开了个玩笑：“叶小姐有没有兴趣来警局工作？”
叶昕听懂了秦聿文言外之意：“小欢真出事了？”
秦聿文公事公办地回答：“事实上，我们接到报警，谭小欢最近被人跟踪，今早失联，我们排查了谭小欢的社会关系，发现叶小姐和她走得比较近，所以想问问叶小姐，谭小欢今天有没有联系你。”
谭小欢今早失联，联系前面白希音接到的电话和猫咖店里出现的可疑人员，叶昕大脑将线索串在一起。
可为什么谭小欢出事，白希音不告诉她呢？
正疑惑着，秦聿文再次开口：“诚如叶小姐猜测，警方怀疑邀请叶小姐见面的很可能不是谭小欢本人。”
叶昕绷着脸问：“那我要拒绝她吗？”
秦聿文看着叶昕的眼睛，反问：“叶小姐觉得呢？”
“我觉得……”叶昕抿唇，深吸一口气，“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如果真是谭小欢约她，见了面就能解除误会，也能确认谭小欢的安危，可如果是歹徒别有用心，那么这是一个很好地把人引出来的机会。
又有警察配合，大概率能把人抓到，从而审问出谭小欢的下落。
秦聿文神色平静：“这很危险。”
叶昕皱起的眉头又松开：“但小欢是我的朋友。”
第九十七章
男人被警员带走了, 秦聿文回头看向惊魂未定的叶昕。
见叶昕右手按着左手小臂，微皱眉，神色间隐隐显出几分痛苦，秦聿文关切地问道：“叶小姐, 你受伤了？”
叶昕听见秦聿文的声音, 想回答, 却说不出话。
秦聿文观察她的神态, 判断她可能受了伤, 当机立断：“我们先去医院。”
警察兵分两路, 秦聿文带来的警员押送嫌疑人去公安局, 而秦聿文自己则开车带叶昕去就近的医院查验伤情。
坐上车，叶昕稍微冷静下来, 但心跳依然很快。
刚才充斥在脑海中的画面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点模糊的印象，却让她耿耿于怀。
她闭上眼深呼吸，感觉终于能说话了, 对秦聿文道：“谢谢。”
秦聿文仔细观察路况，闻言回答叶昕：“是我该对叶小姐说谢谢，如果没有叶小姐主动配合，我们或许不会那么容易抓到犯罪嫌疑人，待会儿检查结束之后, 请叶小姐跟我去警局做个笔录。”
叶昕点点头, 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和那男人交手可能就几秒钟, 精神承受的压力远大于身体受到的伤害，此时放松下来, 她感觉特别疲惫。
大概十多分钟, 警车抵达市郊一家公立医院。
叶昕挂号, 排队拍片，医生诊断她左小臂轻微骨裂，程度不严重，不需要石膏固定，但彻底痊愈之前，要减少左手的使用频率，配合足够的休息。
除了左臂伤得重些，余下还有部分肌肉拉伤和表皮擦伤，消毒上药就结束了。
只付出这点代价就抓到犯罪嫌疑人，叶昕感到庆幸，但秦聿文却为此十分自责。
如果她能想到更好的应对策略，叶昕或许就不会受伤了。
他们运气好，抓到了嫌疑犯，可如果对方当时的目的不是绑人而是杀人，手里拿的也不是橡皮棍，而是刀，又会发生什么呢？
同意叶昕的方案，让叶昕以身犯险，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是她身为人民警察却没有保护好人民群众的失职。
几年前的案子追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终于冒出一截狐狸尾巴，她有些急功近利了。
所以，为叶昕支付了医药费后，秦聿文朝叶昕低头，诚恳道歉：“对不起，叶小姐，是我失职。”
叶昕感到意外，正想说什么，忽然一阵手机嗡嗡震动的声音打断了她。
震动是从秦聿文的外套兜里传出来的，秦聿文取出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朝叶昕颔首示意接个电话。
叶昕表示理解，秦聿文于是走开，到旁边接听来电。
秦聿文与对方简单聊了几句就收起手机走回来：“叶小姐，谭小欢找到了。”
人就在出租屋里，但被绑了手脚，因药物缘故陷入昏迷。
入户的警员已经做了现场调查，并将谭小欢送去医院洗胃，进行药物成分检验。
听说谭小欢人已脱险，叶昕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开口：“秦警官，我们现在去做笔录，结束后麻烦你送我去医院见一见小欢。”
“可以。”秦聿文点头。
去公安局的路上，叶昕忽然问道：“警官，那个男人，他的主要目标是我？”
刚才警察抓住嫌疑人后，当场从他衣服里搜出了谭小欢的手机。
就现阶段了解到的信息来看，谭小欢只丢了这一部手机，此外没有别的经济损失。
而且谭小欢没被转移，说明犯罪人员不怕暴露，或者时间紧，他需要尽快进行下一步。
他的下一步，显然就是叶昕。
叶昕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歹徒盯上，对方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引走白希音，再用谭小欢的身份约她见面，可以说是处心积虑了。
而她不认为自己有值得对方这样做的价值。
是求财？还是害命？
秦聿文没有正面回答她，只说：“这件事警方还在调查，暂时无法定论。”
叶昕点点头，没再追着问。
她头很痛，昏昏沉沉的，像血管要爆炸了一样，阵痛感从离开公园一直持续到现在。
但刚才在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她是因为受到惊吓，太紧张了，是心理压力造成的，给她开了点止痛药，让她好好睡一觉，休息两天就能恢复。
脑海中那些一闪而过的画面已经消失大半，劫后余生的心悸感后知后觉涌上来。
她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到市公安局，外边天已经黑了。
叶昕跟着秦聿文走进公安局大厅，刚拐进走廊，然后意料之外的，迎面碰上从会谈室出来的白希音和徐子青。
白希音停下脚步，一脸震惊地看着叶昕脸上的刮伤。
叶昕摘了眼睛，气质有所变化，徐子青起先没反应过来，直到白希音停下脚步，她才认出叶昕，惊讶道：“叶小姐？你怎么也来了？”
叶昕尚未开口，白希音忽然快步朝她走来，脚步急促。
不顾秦聿文在场，她小跑着扑进叶昕怀里，牢牢搂紧叶昕。
像不抓紧，叶昕就会从她眼前消失。
叶昕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炽热。
这个拥抱很紧，仿佛要把两个人融为一体，她觉察白希音的肩膀在发抖，在害怕。
白希音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温暖的热流顺着她的脖子渗进领口。
叶昕动容之余，还不可抑制地产生一点疑惑。
白希音这个反应，怎么好像……已经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明明刚才意外碰面的时候，白希音还很从容，也就是说，警察并未提前向白希音透露她的遭遇。
但在看见她的瞬间，白希音就意识到她遇到了危险。
为什么反应这样快？
叶昕不由自主地感到疑惑。
但在这重逢的瞬间，她什么也没问，没受伤的右手环住白希音，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我要配合警察做笔录。”等白希音情绪平复下来，叶昕对她说，“你稍微等我一会儿。”
白希音做了个深呼吸，情绪稳定了，这才点点头：“我等你。”
秦聿文站在会谈室门口，朝叶昕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叶昕松开白希音，伸手拭去白希音脸上的泪水。
白希音哭得太狠了，眼妆都晕开了，她后知后觉，吸了吸鼻子，低头抬袖子擦脸。
徐子青从未见过白希音流泪，一时间感到非常震惊，还有些不明所以。
从徐子青身旁经过时，叶昕朝徐子青颔首，但徐子青太惊讶了，没及时回应。
会谈室的门刚合上，白希音的脸色便沉下去，徐子青感觉气温陡降八个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不是，叶小姐她……”徐子青语无伦次。
白希音没理会徐子青，她站在原地，五指收紧，指甲嵌进掌心。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冷风，裹着丝丝寒意往她骨头里面灌。
叶昕在会谈室里待了二十分钟，将自己和谭小欢的聊天记录，以及最近和哪些人接触，家世背景等全部交代。
秦聿文只是旁听，负责询问叶昕的是两名年轻警员，他们重点询问了叶昕有没有与人结仇，和犯罪嫌疑人是什么关系。
据警方了解，袭击叶昕的犯罪嫌疑人叫孟忝，是谭小欢的前同事。
看着警方出示的嫌疑人照片，叶昕摇头：“不认识。”
确实不认识，见都没见过。
“他曾就读于Q大，油画系，比你和谭小欢大两届。”警察提供嫌疑人信息，帮助叶昕回忆。
油画系，大两届的学长。
叶昕脑子嗡嗡作响，似有什么要从阴暗的夹缝中钻出来，但她稍微试图深思，疼痛就会瞬间加剧，像身体的本能在抗拒这种思考，让她难以捕捉有用的线索。
两分钟过去，她什么也没想起来，故而摇头：“确实不认识。”
秦聿文见叶昕脸色不好，顾及到她为了抓住嫌疑人以身犯险，还受了伤，便对那两个警员道：“就到这里吧。”
警员们对秦聿文非常信服，点头收起笔记本，离开会谈室。
叶昕向秦聿文投去感激的眼神，双手大拇指按揉太阳穴缓解头痛，同时询问秦聿文：“这件事会不会通知我的父母？”
秦聿文点头：“会，因为嫌疑人还未坦白，他的目的尚不明确，有可能是谋财，也有可能是单纯的报复，因此还要调查你父母的社会关系，看看他们在生意场上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我知道了，谢谢警官。”叶昕感觉很疲惫，想到父母又要为她担惊受怕，她就非常愧疚。
从会谈室出来，叶昕一眼就看见白希音。
白希音没有走远，在休息室门口站着，徐子青已经提前出去了。
过了这么久，白希音的情绪调整过来，脸色依然不好看，但比刚才稍微恢复一点精神。
叶昕朝她走过去，牵起她的手。
白希音刚才太激动了，没发觉叶昕的异常，这会儿注意到叶昕左手一直揣在衣兜里，只伸出右手过来牵她，和平时的动作相比，有些不自然。
她伸手去扶叶昕左侧的胳膊，被叶昕躲开了。
“你手怎么了？”白希音觉察异样，脸色微变，“受伤了？”
叶昕叹口气，心知躲不过，就算现在不坦白，这件事也根本瞒不了。
她只好将左手取出来，卷起衣袖，露出上了药包扎好的纱布，老老实实地说：“轻微骨裂，不严重，你不要担心。”
刚才，白希音为她掉眼泪了。
这给叶昕带来很大的冲击，比任何言语承诺的感情都更厚重有力。
岂知叶昕话音才落下，白希音眼眶倏地红了，泪水猝不及防滴在她的手背上。
竟然又哭了。
第九十八章
白希音这么爱哭的么？
叶昕看着晶莹的泪珠划过她的手背, 再滴向地面。
见白希音有越哭越厉害的趋势，叶昕有些着慌，她不会安慰人，情急之下讷讷开口：“坏人已经抓到了, 你别哭, 我真的没事。”
白希音像没听见她说话, 只一个劲攥着叶昕的手, 嘴唇都被咬到发白。
她很自责, 如果她告诉叶昕实情, 不让叶昕一个人留在酒店, 或许叶昕就不会遭遇这些。
秦聿文也从会谈里出来，看见白希音在查看叶昕左手的伤, 她走过去, 主动开口：“抱歉，叶小姐会受伤是因为我做了不理智的判断。”
白希音看向她，眼神带着疑问。
离开玉煌山的时候, 她提前给秦聿文打了电话，拜托秦聿文派人查这个案子，并希望秦聿文能亲自出面保护叶昕。
她以为叶昕受伤是因为歹徒狡猾凶险，怎么听秦聿文这话的意思，似乎另有原因。
但没等秦聿文再开口, 叶昕轻轻拽了下白希音的手, 转移了白希音的注意。
等白希音回头, 叶昕对她说：“我想去医院看看小欢。”
叶昕不擅长隐瞒什么，话题转得生硬, 但白希音不想在这时候追根究底。
她擦掉眼角的泪水, 哽咽着点点头：“好, 我陪你一起去。”
叶昕朝秦聿文颔首示意：“秦警官，我们先走了。”
秦聿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叶昕牵着白希音离开。
徐子青坐在大厅外的台阶上，听见脚步声回头，见两人手牵手出来，白希音眼睛红彤彤的，她想说什么，又感觉融不进小情侣之间的悲情氛围，只好不尴不尬地问：“接下来怎么办？”
门口停着一亮黑色的车，白希音情绪缓和下来，掏出车钥匙扔给徐子青：“去趟医院。”
徐子青接住钥匙，很自觉地走去驾驶位，拉开车门坐进去。
叶昕想伸手拉车门，被白希音往手背上拍了一巴掌。
拍完她又捏住叶昕手掌，把刚才轻轻拍过的地方揉一揉。
叶昕：“……”
白希音瞄她：“你现在是伤员，不要乱动。”
嗓音软乎乎的，还带着点鼻音，虽然是威胁的语气，但一点也不凶。
叶昕：“我伤的是左手，右手没事。”
白希音抬高声：“都是手，有什么区别？”
说起叶昕的胳膊上的伤，她眼睛一红，竟然又有要哭的趋势。
忽然蛮不讲理。
叶昕看她一脸委屈，哪还敢再跟她争辩，只能服软：“那你来。”
白希音上手拉开车门，让叶昕先进去。
叶昕进车后座坐好，白希音也跟着坐进来，靠在她身边。
关车门的声音响起来，已经等了半天的徐子青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兢兢业业地点火，驾车离开公安局。
半小时后抵达医院，谭小欢的病房门口守着一名警察。
谭小欢的家人都在外地，短时间内赶不过来。
警察认出白希音和徐子青，朝她们点点头：“谭小欢醒了，但请你们稍等一会儿，还在做笔录。”
大概过去十分钟，警察做完笔录从病房出来，告诉白希音三人可以进去探视。
徐子青走在前面推开病房门，白希音留在外面向两位警察了解谭小欢的情况，叶昕则跟在徐子青身后走进病房。
病床上半部分支起来，谭小欢靠坐着休息，她的脸色很差，神色憔悴，脖子上残留着触目惊心的淤青。
秦聿文只告诉她谭小欢被绑，因为药物昏迷，但并未仔细描述现场的情况。
从谭小欢身上余留的伤势来看，她和歹徒应该发生了肢体冲突，甚至于，歹徒逼问她叶昕的下落时，还采取了一些强制手段。
听见门口动静，谭小欢以为警察去而复返，但一睁眼，却看见叶昕和徐子青。
叶昕没戴眼镜，眼角下还有擦伤。
谭小欢忽然一瘪嘴，哽咽道：“对不起……”
如果她抗住歹徒的施压，没透露叶昕的位置，就不会让叶昕受伤。
都怪她太软弱了。
她早上出门准备去猫咖店上班，结果一开门就被人扒住门板。
她来不及反应，孟忝蛮横地闯进她屋里，将她抓住，逼问她叶昕在哪里。
那人就是个疯子，她很害怕。
被攥住喉咙的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所以，恐惧激发她求生的本能，她还是把叶昕去旅游的地点告诉了孟忝。
直到昏迷前一瞬，她内心还十分后悔。
因为她的软弱，有可能让叶昕再一次经历学生时代的噩梦。
所以此刻面对叶昕，谭小欢感到异常愧疚，心揪成一团，神色难堪。
“你道什么歉呀？”徐子青表示不理解。
她走到谭小欢床边，抓起一个苹果问：“吃苹果吗？”
谭小欢摇了摇头。
她不敢看叶昕的眼睛，所以脸侧向一边，小声问：“你还好吗？”
“还好，我没事，而且歹徒已经被警察抓到了。”叶昕站在病床边，语气平静地回答谭小欢，“接下来就交给警察吧，你好好休息。”
说完，叶昕朝谭小欢微微躬身：“很抱歉。”
徐子青吓一跳，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都那么喜欢道歉。
谭小欢也很惊吓，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可她起身太快，一阵头晕，又摔回去。
徐子青扶了她一把，回头看向叶昕：“你们怎么回事啊？”
今天在公安局看到叶昕时她就已经很疑惑了，不明白这件事怎么和叶昕扯上关系的。
叶昕把话说完：“这个人的目标应该本来就是我，你是受到了牵连，让你经历这些不好的事，我很抱歉。”
如果不是因为她和谭小欢交好，谭小欢或许就不会被歹徒盯上。
虽然她还没有完全想起来，但意识中有模模糊糊的印象，她曾经或许也有过类似的遭遇。
她的经历带来的痛苦严重到她需要干预治疗清除记忆。
有双眼睛始终盯着她，从几年前一直到现在，这次是谭小欢，下次会是谁？
徐子青愕然，谭小欢眼泪涌出眼眶。
她捂住嘴痛哭失声，叶昕伏低头，久久没有起身。
“这不是你的错。”谭小欢呜咽着说，“你别跟我道歉。”
叶昕闭上眼，深呼吸。
不等她再说什么，病房门又一次打开。
白希音看见这一幕，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走到叶昕身边，握紧叶昕的手：“警察一定会将坏人绳之以法。”
“对啊。”徐子青附和，“你们别互相道歉了，谁都没错，错的是那个男的！”
谭小欢哭得停不下来，她刚醒不久，情绪波动剧烈，竟然直接昏迷过去。
徐子青吓一大跳，赶忙按响床头警铃，医务人员匆忙赶来。
白希音将叶昕往后拽一拽，医生简单检查之后，说：“没事，睡着了，你们安静一些，让她好好睡一觉，别再刺激她的情绪。”
徐子青点头答应。
等医生和护士们都走了，白希音走到床边，对徐子青道：“麻烦你照顾她。”
“不麻烦。”徐子青叹口气，“好歹她是我店员呢，我这个做店长的有责任看着她。”
白希音这才转头看向叶昕：“我们走吧？”
叶昕也明白，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会对谭小欢的情绪造成不好的影响。
白希音牵着她离开医院，临走时找徐子青拿回了车钥匙。
她拉开副驾车门，让叶昕坐进去，自己转到驾驶位，将车开平稳地开出去。
以前都是叶昕开车，白希音坐副驾，叶昕还是头一回坐白希音开的车。
严格来讲，之前还有一次，不过那时她酒醉不省人事，发生了什么根本不记得。
一路上叶昕心不在焉，白希音几次看她，都见她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视线没有聚焦，不知在想什么。
车驶进别墅区，陌生的道路风景令叶昕回神。
她面露疑惑，回各派头问白希音：“我们要去哪儿？”
白希音回答她：“去我家。”
叶昕一愣。
可这并不是回小区的路。
白希音又说：“我还有套安防不错的别墅，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们先住那儿。”
从公安局出来直到现在，白希音的心情也很低落，她一直在思考，怎么和叶昕解释自己对她的隐瞒。
以及，怎么更委婉地给叶昕做心理铺垫。
叶昕已经遭遇袭击，她作为受害人，警方在调查过程中会不断和她接触，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这也让白希音意识到，她不愿在叶昕面前提及的东西，终有瞒不住的一天。
证据链闭合之前，不能再让叶昕落单。
叶昕心里缓缓敲出一个“？”。
她喉咙动了动，很小声，像做贼似的问：“同居？”
白希音憋了一晚上的情绪就这样没了。
叶昕提醒她：“认真开车。”
真是风水轮流转，上次这么说的人还是白希音。
白希音将车速控制在正常范围，故意哼一声：“你不愿意吗？”
叶昕当然愿意，但是……
谭小欢只是她的朋友就遭到入室威胁，那会不会再有人盯上白希音？
叶昕不相信这个孟忝的恶行只是临时起意，因为她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他们何来仇恨？
如果是想绑架她以此要挟她的父母，那么他背后一定有人撑腰，这种事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假如白希音遭遇不测，叶昕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叶昕的沉默让白希音面色微变。
车速降下来，她不敢相信地回头：“你不愿意？”
叶昕抿唇，犹犹豫豫地开口：“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这就同居的话，不太好吧？”
白希音吐一口气。
“那现在观察期结束。”
第九十九章
观察期结束？
叶昕表情有点懵, 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直到白希音将车驶进一处庭院，入库停好，叶昕才后知后觉。
观察期结束！
叶昕顿时就忘记了一开始的顾虑，怀着点紧张又惊喜的心情向白希音确认：“你说的是真的？”
这时候距离白希音刚才给出回答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白希音好笑地瞄她一眼, 哼笑：“你再问一遍就是假的了。”
叶昕不问了, 但眉毛弯起来, 低落的心情多云转晴, 眼底自然而然流露出积极快乐的神采。
这种改变, 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
前一刻她还在考虑要不要暂时躲远一点, 至少不要波及白希音。
但这一刻, 想和白希音在一起的强烈愿望令她改变了主意。
光躲是没用的。
从小到大，她自认自己只是一直做着该做的事。
该学习的时候学习, 该工作的时候工作。
但因为她把该做的事情做得太出挑, 却不爱和她认为幼稚的同龄人打交道，所以她的人缘一直不太好，总会被人无缘无故地找茬。
父母忙着打理生意, 没时间管她，家长会常年缺席。
向老师告状不仅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会招致更多的反感和敌意。
所以，久而久之，她习惯了忍耐和漠视。
大学时期的遭遇她记不清了, 但她应该吃到了很深刻的教训, 让她学会了隐藏锋芒。
毕业到现在五年多, 她一直尽可能地保持低调，不争不抢, 一次次升职机会被她主动放掉, 可即便如此, 她依然会被坏人盯上。
就好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以前她偶尔还会想为什么，后来她不想了，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
有些人，生来就坏。
不是她想躲，就能躲得开的。
叶昕正出神时，白希音停好车，扭头问她：“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她回答。
白希音凑近，略带怀疑的语气：“怎么我说观察期结束，你好像一点都不高兴？”
“高兴。”叶昕没有犹豫，说完还加强语气，“很高兴。”
她好不容易转正了，当然高兴。
白希音递给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伸手解开叶昕的安全带扣，并叮嘱她：“坐着别动。”
叶昕看眼右侧近在咫尺的门把，听话地乖乖坐好。
白希音下车，绕到右侧，替叶昕拉开车门。
叶昕感觉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被人处处关照，身上刺刺挠挠的。
但她难得享受一把白希音的照顾，忽略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别扭，剩下便是纯粹的欢喜。
收起那些繁复忧郁的念头，叶昕总算抽出心思打量四周。
这套别墅规模跟她爸妈住那套差不多，也是三层小楼，但院子更大一些，四周围墙上都设有电网和监控，刚才来的时候还看到全副武装在别墅区巡逻的保安。
白希音招呼叶昕过去，指着大铁门上的防盗锁：“来添加指纹。”
叶昕依言照做，白希音又领着她来到别墅入户处，对她说：“这道门是虹膜锁，你也扫一下。”
连虹膜锁都用上了，不得不说在安防这一块儿做得挺不错的。
叶昕试扫了一下虹膜，成功解锁。
房门打开，厨房里出来一位穿着围裙中年妇人，见到白希音立即恭敬行礼：“小姐。”
随后她视线转向叶昕。
不等叶昕自我介绍，妇人就自然而然开口：“叶小姐。”
叶昕：“？”
这位阿姨，她之前见过吗？
好像没有印象。
妇人被白希音扫一眼，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但她没有将惊慌表露出来，语气如常地解释：“小姐回来前给我发了消息，让我准备晚餐，提到会带一位叶姓的朋友来，想必就是您了。”
原来如此，叶昕恍然大悟，白希音安排得蛮周到的。
白希音顺势将妇人介绍给叶昕：“姜阿姨，家里的保姆，我小时候就是她照顾我，姜阿姨厨艺很好，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都可以跟她说。”
叶昕点头，朝姜阿姨颔首：“你好，姜阿姨。”
白希音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新的拖鞋，吊牌还没剪，但和白希音脚上那双设计相似，只是鞋面上花纹不一样。
叶昕换上拖鞋，白希音已经走进客厅。
左右看看没见白小野，故而她问姜阿姨：“小野这两天有乖乖听话吗？她人呢？”
“二小姐挺听话的。”姜阿姨笑得温柔慈祥，“中午吃过饭就回屋去了，下午我给她送水果去，敲门没应，估计睡着了。”
跟在白希音身后的叶昕愣住了，下意识伸手拽了下白希音的衣袖。
白希音回头，叶昕问她：“小野？”
“哦，还没告诉你。”白希音想起来，全公司只有晏清知道白小野是她的妹妹，叶昕只见过白小野一次，还不知道她们的关系。
于是她告诉叶昕：“白小野，上次到我们公司只待了一天就没来的实习生，是我妹妹。”
短短一句话，但信息量有点大。
叶昕花十秒钟才勉强消化，又问：“那她后来为什么没来了？”
白希音没正面回答，反倒挑起眉毛，找茬似的：“你怎么这么在意小野？难道你喜欢她？”
叶昕：“……”
这哪儿跟哪儿？什么逻辑？怎么跳到这里来的？
“我只见过她一面。”叶昕困扰地拧起眉毛，而且那一面的印象还算不上好。
但毕竟是白希音的妹妹，她也不能把话说太难听。
白希音：“所以是一见钟情？”
叶昕有点不高兴了，脸板起来：“我不是这种人。”
白希音觉察她情绪变化，意识到有点闹过火了，果断道歉：“好吧，对不起，我知道你只喜欢我。”
叶昕神态稍有缓和，白希音话锋一转：“但我还是不喜欢你太在意别人的事情，我妹妹也不行，你只能想着我。”
既然确定了关系，那么叶昕这个人就是白希音专属，她的占有欲才露出冰山一角。
叶昕不好意思地瞧了眼眼观鼻鼻观心，好像耳朵聋了完全听不见她们说话的姜阿姨，心说白希音不是没对家里公开吗，在阿姨面前说得这样暧昧是不是不太好？
她清了清嗓子，抿唇，视线撇开：“好吧。”
白希音不依不饶，偷偷掐起她右手手背一点点肉：“你很勉强哦？”
“……”叶昕眉梢跳了跳，语气平静，“不勉强。”
虽然被威胁了，但她说的是心里话。
白希音松开她的手，还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背，食指钻进她手掌，在她掌心画了个小心心。
叶昕木然的表情微微放松，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小姐，你们先聊，我去做饭。”姜阿姨适时找了个理由脱身。
白希音领着叶昕上楼，同时对叶昕说：“这套房子本来只有我一个人住，前阵子小野突然跑过来，我才让姜阿姨一块儿来照顾她，我爸妈不会不打招呼就来的。”
原来妹妹只是临时蹭住一段时间。
叶昕点头表示理解，但其实白希音不用告诉她这些也行。
白希音带叶昕上了三楼，三楼有一间主卧，一间客房，一间很宽敞的娱乐室，像个小型轰趴馆。
棋牌、游戏机、影音设备一应俱全，还设有小吧台，后边儿的餐边柜上层全是红酒，下边则是各种咖啡豆。
各种设备都是新的。
看得出来，白希音很懂得如何享受生活。
叶昕虽然喜静，但设想一下，如果只有她和白希音两个人在这里玩，似乎也很心动。
随即，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别墅住的好好的，你怎么搬去御景花园了？”
虽然她知道有钱人都喜欢到处买房子，但御景花园的房子户型都比较小，而且住户多，周边环境吵闹，住惯了别墅的人，改住小房子会不太适应吧？
何况还是条件这么好的别墅。
“咳。”白希音好像被口水呛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那边距离公司比较近。”
叶昕想想，白希音从国外回来也就过去两三个月，入职之后觉得别墅不方便就换了套房子，的确也能说得过去。
啧，真是任性妄为的有钱人。
之前听说白希音自己开店的时候她还没有太明显的感觉，此刻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白希音真的是个富婆。
这样的富婆，还有去给别人打工的必要吗？
叶昕不太明白白希音的想法，但很钦佩白希音热爱工作的纯粹的灵魂。
路过客房门口时，叶昕脚步顿了一下。
门没关，房间的地板很干净，但床上套着防尘罩，感觉应该还没有铺床。
白希音见她往客房门里瞅，语气带笑地问她：“你想住客房啊？”
叶昕疑惑：“我不是住这间吗？”
“我只让姜阿姨收拾了主卧。”白希音朝不远处另一道门扬了扬下巴，随后故作遗憾地摇摇头，“本来还以为你想跟我住一块儿的，没想到你竟然想单独住，那我让姜阿姨……”
叶昕脸颊微红，尴尬地打断她：“不用麻烦姜阿姨，我跟你住一块儿也行。”
白希音长睫一眨一眨的，十分做作地表演：“但我不想勉强你。”
“不勉强。”叶昕喉咙动了动，脑子一转抛出一个非常合理的借口，“我的手不太方便，还是需要你照顾我一下。”
白希音问：“哪里不方便？”
叶昕：“穿脱衣服就不太方便。”
“明白了。”白希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从今天起，你的衣食住行都由我负责，晚上我会帮你脱衣服，帮你洗澡，再……”她朝叶昕挤挤眼，笑道，“伺候你睡觉。”
叶昕：“？”
第一百章
哪种伺候？
见叶昕脸上浮现可疑的红云, 白希音眼中笑意更甚，伸出一根手指轻戳叶昕脸颊，问她：“你想到哪里去了？”
叶昕心跳加快，努力屏蔽脑子里不断窜出来的有色废料, 心虚地撇开视线：“没想什么。”
这看起来可真是一点也不像没想什么的样子。
白希音忽然上前, 两臂环过叶昕的肩膀, 软绵绵地吊在叶昕身上, 笑吟吟地问：“真没想什么？”
叶昕感觉已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上身微往后仰, 但又要保持平衡, 不能退太多。
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 虽然隔着几件衣服，但柔软和柔软相互积压, 触感依然鲜明。
叶昕脸更红了, 神色拘谨地回答：“真没想什么。”
白希音故意朝她耳朵吹了口气，压低声，用一种很勾人的语气, 低喃着说：“但我想了。”
叶昕背脊一僵，腿肚子发软，耳根子麻麻的。
她下意识看向楼梯口。
她们在走廊里相拥，距离卧室门口还有两三米，虽然这个角度不会被楼下的人看见, 但一想到这栋房子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而且随时可能上下楼, 叶昕就感觉很刺激。
紧张得手心冒汗。
一旦确认关系，白希音果然大胆张扬又热情。
跟这样的白希音住在一起, 叶昕感觉自己难以招架, 分分钟被这妖精把魂都勾走。
白希音知道她手有伤, 连车门都不让她自己开，不会真想折腾她，所以大概率只是逗她，而且白希音很笃定她不经逗。
叶昕喉咙滑一下，忽略急速跃动的心脏，放松紧绷的肩膀。
她主动靠过去一点，薄唇轻吻白希音的脸颊，问：“那你想了什么？”
白希音没想到叶昕会突然反击，而且嗓音沉沉的，带着点侵略性，亲得她心口小鹿乱撞。
她挂在叶昕脖子上，嗅闻叶昕身上的气息，有些痴迷。
但白希音当然不会老老实实被叶昕带走节奏，她用鼻尖磨蹭叶昕的耳根，笑嘻嘻地说：“你都不告诉我，那我也不告诉你。”
叶昕长出一口气，白希音蹭得她心痒痒。
于是她对白希音说：“比起说，我更喜欢直接做。”
然后她报复性地拿没受伤的右手拍了一下白希音的屁股。
白希音：“……”
她震惊了，终于松开叶昕。
叶昕装作无事发生，还提了提衣领。
难得吃瘪，白希音美眸瞪了叶昕一眼，又嗔又恼：“大流氓。”
叶昕耳朵红透，但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权当白希音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白希音哼一声，终于放过她，转移话题：“你是不是要重新配一副眼镜？”
“不用。”叶昕摇头，“我屋里有备用的眼镜，抽个时间去拿来就好，顺便还需要整理一些东西。”
她的度数比较高，没有眼镜挺不方便的，比如刚才白希音翻她白眼，她就看不太清。
白希音听她的：“我们明天去拿，我可以帮你收拾。”
叶昕悄悄睨白希音一眼。
她是伤了左手，但并不是很严重，收拾两件衣服还是能做得到。
本来她的意思是自己回去，但听白希音这样说，她薄唇抿了下，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特别独立。
她挺需要白希音陪她回小区拿东西的。
假期已经过去一多半，最后几天没有别的安排，不仅要配合警方调查案件，还要确保自身安全，调整情绪准备上班，估计她们之后就在别墅里，哪也不会去了。
那是不是还得找个时间回家一趟？不止因为她的猫在爸妈家，还因为出了意外，得给父母报个平安。
叶昕忽然想起来，她出事之后一直精神紧绷，医院公安局两头跑，到现在还没给家里去过电话。
她爸如果接到警察的电话肯定要找她，而她不在酒店也不在自家小区，电话还打不通，这会儿估计已经急疯了。
赶忙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按了两下没反应。
“白希音，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叶昕就近求援。
白希音刚走进洗手间，拿出给叶昕准备的洗漱用品，回头见叶昕站在卧室门边，手里那部手机屏幕爬满密密麻麻的蛛网。
手机摔成这样，肯定没法用了。
白希音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叶昕。
按亮屏幕，跳出的的锁屏背景竟然也是她俩合照。
叶昕略感羞涩，但顾着叶景铭，她还是忍着难为情划开锁屏，看着跳出来的密码界面，问白希音：“密码是多少？”
白希音向她报了六个数字。
叶昕输入前两位，到第三位时手指停顿，惊讶抬头：“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白希音靠在洗手间门边，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本来就知道啊。”
叶昕狐疑：“我们以前关系这么好吗？”
除了她的父母，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生日，就连公司员工档案里面填写的生日信息她也是故意填错的。
她不想让别人过多干预自己的生活，所以不会主动向人透露自己的隐私，她估摸着，或许谭小欢都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一天。
但白希音却知道，不仅知道，还将她的生日设为锁屏密码。
这让叶昕感到非常震惊。
白希音大三出国，最近才回来，过去那么多年，白希音竟然还记得她的生日。
听了叶昕的话，白希音笑得非常洒脱，托着下巴想了想，才回答：“算是很不错吧，我们经常一起参加比赛，一起拿奖。”
就像叶昕之前意外翻开的画集，画集末尾就有她们一同登台领奖的合照。
“这样啊……”叶昕低头，看向白希音的手机。
手机屏已经自动熄灭，屏幕上映出一张脸，神色有几分失落。
她们曾经非常要好，以至于白希音到现在还记得她的生日，她曾拥有过如此真挚的友谊，但她自己却什么都忘记了。
白希音觉察叶昕情绪变化，气氛忽然有些低落，便问：“你怎么了？”
叶昕摇头：“没什么，我打个电话。”
说完，她重新解开锁屏，拨通叶景铭的号码。
第一个电话拨过去没有接通，占线。
叶昕又拨了第二次，这次只响一声就被接起，叶景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喂，你好，哪位？”
他嗓音很沉，低气压穿透手机，短短几个音节，像重鼓在耳旁一阵乱敲。
叶昕一直以为她爸爸就是个死要面子，但私底下却特爱耍宝的普通中年男人，还从来不知道，原来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她爸爸气场那么强。
强得叶昕都吓一跳，于是小心开口：“爸，是我。”
“啊？昕昕？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吗？”叶景铭的语气瞬间缓和下来，一叠声地询问叶昕。
叶昕回答：“我挺好的，没事，但今天不小心把手机摔坏了。”
“哦！是手机摔坏了啊！”叶景铭重重松了一口气，“刚才有自称是警察的人给爸爸打电话，说你遇到袭击，爸爸怀疑是骗子。”
话音刚落，叶昕就听见电话对面传来模模糊糊的杂音，像座机铃响的声音。
这声音很耳熟，她今天才听过，是公安局服务台的电话铃声。
叶昕忽然感到鼻头一阵酸涩。
叶景铭人已经到了公安局，却说怀疑打电话的是骗子，他怕把焦虑的情绪传递给叶昕，哪怕内心十分紧张，依然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和气氛。
他口头上逞强，语速却越来越快：“爸爸给酒店那边去电话问，说你行李还在，但人没回，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爸爸打你电话也打不通。”
估计刚才叶昕拨电话过去听到的占线，就是叶景铭还在尝试联系她。
叶昕做了个深呼吸，调整情绪。
叶景铭没听见她说话，更加惊慌了：“喂？昕昕，你还在吗？”
“嗯，爸爸，我在听。”叶昕咽下喉头哽咽，语气清亮地开口，“你们不要担心，那就是骗子，我今晚在朋友家里住，不回酒店了。”
叶景铭不是特别放心，追问她：“朋友家里？是跟你一起去玩的那个朋友吗？”
之前叶昕在酒店给他打电话，他还听见了白希音的声音。
叶昕看向拉开衣柜，正忙着收拾整理的白希音，应道：“对，我现在就在她家里，这边安保状况挺不错的，真的不用担心。”
听叶昕一再强调没事，叶景铭勉强按下焦虑：“那你明天回家吗？爸爸去接你？”
“不用，爸爸。”叶昕又看一眼白希音，然后偷偷退出房间，走到走廊尽头，靠在小窗户旁边说，“我明天自己回去，顺便请朋友来家里坐坐。”
叶昕愿意回家，叶景铭彻底放了心，语气都变得爽朗了：“好啊！那我跟你妈说，让她多做几个菜！”
“不需要太麻烦的。”叶昕口头上这么说，但还是又补一句，“可以多做两道荤菜，鱼虾之类的，平时妈妈顾着我的口味做得清淡，但待客还是不能太素了。”
叶景铭觉得自家女儿真的长大了，成长了，还会考虑菜式合不合礼数了，内心十分感动和欣慰，冲淡了听说叶昕遭受意外时感受到的恐惧和焦虑。
他满口答应：“好好好，应该的应该的，都没问题，爸爸妈妈会好好安排的。”
叶昕朝卧室门口望一眼，白希音没出来。
于是她压低声：“还有一件事，爸爸。”
叶景铭听她语气，感觉她可能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请求，于是耐心十足地说道：“什么事？昕昕你尽管跟爸爸开口。”
叶昕抿了抿唇，鼓起勇气：“我交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说：
叶爸爸：有点太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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