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月一晚上没怎么睡,隔几个小时就爬起来观察小白鼠的状态,发现它虽然有些不爱动,但生命体征一直平稳。
第二天,是雪莉是难得与姐姐明美见面的日子,她不会来医药研究所工作,绮月正好可以借用她的实验室。
这里有完整的仪器设备,根据那只变小鼠鼠的服药数据,绮月再次制作出一批药物,进行多次动物实验。
然而这些小白鼠都没有重复变小鼠鼠身上的奇迹,最多就是多苟延残喘了几个小时。
之后绮月不断调整药物成分使比例更精准,继续尝试,同时推测“变小”的原因除了跟药物有关,个体差异也应该非常重要。
可惜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做对照实验。
一天一夜,在隔天雪莉来实验室之前,绮月耗费了她名下申请到的所有小白鼠,写下一连串[确认死亡]的实验记录,以及用剩余药物最后做出的三颗未知效果的胶囊。
对这个结果绮月当然不满意,但也说不上有太多遗憾。
雪莉的药物研究已经进行了很长时间,直到前天才让她阴差阳错碰见一例,可见它的发生本就是极小的概率。
没抱太大希望,绮月也不会有多失望,之所以尝试,一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二是潜意识里为自己多准备条路,再不济也可以拿它当毒.药用。
嗯……就是得跟震惊到失语的雪莉好好解释。
绮月望天。
茶发少女不明白她就是一天没来工作,她的实验室怎么就像遭到洗劫一样,所有药物材料空空如也,小白鼠也全部“罹难”——严重怀疑dita此刻停手不是因为心满意足,而是因为已经没有东西供她挥霍了!
“小白鼠杀手。”雪莉毫不留情吐槽着,却也从dita这种行为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她问,“你在做什么实验?”
“就你的药物研究啊,”绮月打了个哈欠,随手将实验记录表递给雪莉,懒散地道,“我之后几天大概没空过来,趁着有时间,帮你筛选掉几组实验数据,不用谢。”
雪莉:“……”
绮月做实验的时候是以变小鼠鼠的喂药数据做基线,在此上下浮动一点点调整药物比例。
但记录的时候却是胡乱写的,完美隐藏了这个比例的存在,让人看也看不出问题。
雪莉直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见绮月不停打哈欠,记录表的实验时间也显示她忙碌了一天一夜……雪莉挥挥手,带着淡淡的关切和嫌弃,开始赶人。
“赶紧回去睡觉吧,既然要准备出任务,还来这里做什么。”
茶发少女误认为绮月所说“之后几天没时间过来”是因为她马上要出任务。
绮月也没解释,难得露出调皮的一面,伸手揉搓雪莉的小脑袋,嬉笑道:“别成天板着脸嘛,志保。跟明美见过面了?她还好吗?”
“别搓我。”雪莉别扭地偏过头去,提起姐姐,眉间浅浅隆起,“姐姐还好……但我总觉得她有心事没有告诉我。”
绮月暗自叹气。
“别想太多,”她宽慰道,“你是她最重要的人,只要你好好的,再大的事明美也能处理好。”
雪莉闻言盯着绮月看了几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绮月半真半假道:“无非就是她和黑麦威士忌之间的事呗,情侣间的感情问题你就别多问了。”
“黑麦?”雪莉皱眉,担忧地道,“那个男人,当初恐怕就是为了借姐姐的关系进入组织才……我一直觉得他很危险,不同意姐姐和他谈恋爱,但既然姐姐喜欢我也不能说什么。他要是敢欺负姐姐,我要他好看!”
说到最后,茶发少女清冷的眉目瞬间浮上怒气,紧紧握着拳头。
绮月眼皮一跳,连忙打着哈哈岔过这个话题:“也没有欺负那么严重,兴许只是一些小事惹明美不高兴了……”
但涉及到姐姐的事,雪莉一向非常较真,她认真想了想,猜测道:“难道诸星大没有准备情人节礼物,或者直接把节日忘记了?”
“有可能有可能……等等。”
绮月随声附和着,忽然意识到雪莉说的是什么。
“情、情人节?”
绮月嘴角僵住,“哪一天?”
雪莉茫然回道:“就今天啊。”
绮月:“……”
她心里纠结地想着,应该不重要吧?
身体诚实地低头看腕表,早上九点。
唔,买礼物肯定来得及。
“dita,你怎么了?”从不曾听组织内部八卦的雪莉不明所以,“情人节跟你有关系吗?”
“啊这……”
真实情况不能告知,绮月实在不好拿《dita与波本有一腿精准分析》的组织版本污染未成年少女的耳朵。
她委婉地道:“可以有关系。”
不等雪莉反应过来,绮月火速撤离。
“我先走了啊!拜托你收拾这里吧!”
“什么有关系……欸?!”
绮月在医药研究所大门口取回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躺着某人的讯息,时间是早上五点。
这是一醒来就发了?
说起来,这还真是两人即将度过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情人节,再往前的时间,她还躺在医院没醒来呢。
降谷零的讯息没有甜言蜜语,内容非常简单,简单中处处都有小心机。
先是提及昨晚她的[彻夜不归],询问她今晚是否还要[忙通宵],最后以一句[今天这样的节日tsuki应该不会让我孤枕难眠吧?]做为结束。
——保证就算绮月忘掉今天是情人节,也会被他提醒到,从而去查看日历。
绮月扶额。
绝了,那么多事情还不够公安先生忙吗?这种小事提它作甚?
但绮月还是一溜烟开着车跑去银座购物。
没办法。
这或许是他们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情人节。
绮月心虚地摸摸自己的良心。
嘛,今天先让公安先生开心吧。
*
“香水?”
当晚,降谷零捧着手中精美的玻璃瓶,好奇地问刚出浴的女朋友。
“为什么送我香水?”
“就是觉得适合你。”
降谷零一眨眼,追问道:“适合我……什么?”
绮月回忆当时自己被这款男香的味道勾着停留脚步时,脑海中所浮现的画面。
再看眼前的金发混血青年。
松散的浴衣遮不住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肌肉线条紧实而流畅,他在她前面洗的澡,浅金色的发梢没有擦干,几滴水珠凝聚在发尖,高悬在胸肌上方要掉不掉。
当他歪头浅笑时,干净温柔的气质与蓬勃蛊惑的男性荷尔蒙交织,造就令人心动的反差。
绮月在降谷零紫灰色眼眸的殷切注视下,犹豫且纠结,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慢吞吞地道:“它适合你、你……辣?”
“……?”
降谷零的笑容逐渐收敛。
绮月眼神飘忽不定,不死心地辩解道:“就是、你看,金发深肤、长腿细腰、混血容貌……”
在男人愈发危险的眼神中,绮月的声音越来越小。
“继续说啊,”降谷零挑眉,把玩着玻璃瓶,好整以暇地问,“还有别的原因吗?”
“还有……”
绮月舔了舔莫名干燥的嘴唇,小声道:“闻到它的时候,就想知道它在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降谷零顿了一下,紫眸陡然幽深,哪怕这句话表达的只是字面意思,被喜欢的女孩儿说出来,也很难不让他有反应。
心跳不受控制得加快几秒,喉结滚动。
公安先生的学习能力一向强大。
简单回想一下绮月偶有几次是怎么喷香水的,降谷零慢条斯理地打开香水瓶,在手腕和耳后浅浅喷了点。
劲瘦精壮的青年有着能让冬雪触之即化的体温,加之刚沐浴不久,身体始终暖热,对比绮月泛凉的手脚,甚至称得上滚烫。
初始冷淡的男香被他的温度融化,慢慢挥发,透出一点点辛辣,很快就与他本人的气息融合了,变成了特别的味道,带着一丝丝魅惑,像极了恋人间若即若离的拉扯。
绮月不自觉得加深呼吸,将香气吸入肺腑,内心产生自我怀疑:她此前应当是没有这种癖好的吧?
降谷零没有错过情人那瞬息恍惚的神情,略感惊讶的同时,唇畔笑意悄然绽放,紫灰色眼眸氤氲出浓郁的暗色。
“tsuki?”
“嗯?”绮月回神。
金发混血青年张开双手,浴衣从蜜色胸膛处半褪,露出心口的空位,笑吟吟问:“你不想到我怀里吸吗?”
“……”
于是绮月就像每只受到猫薄荷勾引(划去)邀请的猫咪,矜持优雅地起身,扑了上去。
……
情人节的火热夜晚影响了绮月的感知,直到起床洗漱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了降谷零的礼物。
就戴在她的左手食指根处,一枚花纹简约、没有宝石镶嵌的戒指。
好看是好看的,就是……除了尺寸外,怎么看怎么都像男士的?
绮月摇摇头,晃去无端的猜测。
戒指都长得差不多,是她错觉吧。
不过,公安先生的小心思可真是无处不在,知道她会拒绝钻戒,所以用了这种可以解释为“装饰品”的指环吗?
绮月无奈地勾出苦笑,抚摸着冰凉的细环,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摘掉。
先戴着吧。
走出卧室,来到餐厅。
当注意到金发青年瞄到她手指时瞬间闪亮起来、又很快克制的温柔眼神,绮月只能装看不见,低头喝粥,食之无味。
在生离死别前拥有一段美好得不像话的记忆,也不知道该说命运垂怜还是残忍。
商业街上的情人节活动装扮还未撤掉,空气中浓情蜜意的氛围还未完全消散——虽然这些跟代表黑暗与死亡的组织都不沾边——一道地下情报传入组织高层。
美国黑.手.党家族gody的首领史蒂夫,向意大利黑.手.党订购了一大批军.火,将不日抵达国内,送给他的兄弟,极道组织犬金组的老大,犬金鬼万次郎。
“送礼”的具体原因尚且未知,但消息是准确的,据说这批军.火中有最新科技研发的武器。
黑衣组织在意大利地界上的发展一直受当地老牌黑.手.党家族限制,组织对武器势在必得的同时,也想趁此机会试探一下意大利那边,于是派出了得力干将,琴酒及他的行动小组,专门负责此事。
绮月听到情报的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在公安时她关注过犬金组。
犬金鬼万次郎沉迷于打造他的偶像女团无法自拔,天天琢磨如何作词作曲,还变态得把他犯错的组员扔到泰国去做变性手术,扩充他的女团人数,此行为一度让抗压力一流的公安警察们(特指男性)听到就双腿发凉。
这么一个积极以开演唱会等合理方式纳税的极道组织老大,突然要那么多军.火做什么?
再重看一遍情报,提取重点:史蒂夫与gody都在美国发展;fbi总部也在美国。
绮月推断,她等待的时机终于要来了。
辅助证明就是降谷零愈发得早出晚归,或者干脆不归,跟前段时间虽忙但有时间休息相比,现在妥妥的二十四时随时在线待战:组织需要情报组人员为琴酒搜集更多精确信息;公安也需要降谷零调配。
至于调配公安用来干什么,绮月就不知道了,在这种原则问题上,降谷零口风森严。
“如果tsuki想知道的话……”
降谷零语气轻缓的提议还没说完,绮月就打断他。
“不用,我不想知道。”
公安先生的蜂蜜糖果可不好吃,必须付出高昂代价才能换取,绮月才不会被迷惑。
不如说,她希望降谷零能多忙就有多忙,别关注她就更好了。
时间来到琴酒出发的当天凌晨。
降谷零从昨晚就没回来,绮月放心得处理掉最后一点私人物品,将别墅所有有关自己的痕迹清扫干净,做法与当初离开警局分配的公寓一样。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
天空,下雪了。
细软的雪花无声飘落,为暗沉的冬夜里增添一点活动的色彩。
哪怕是缺乏浪漫细胞的绮月,也不免觉得它像是在埋葬一场过往。
绮月呵出一团白气,搓搓手,驱车赶往自己的目的地。
第五医药研究所。
主楼是父母曾经实验室所在的地方,连同旁边的副楼,都是超能力实验的研究地点。
父母意外死后,这里就被组织废弃了,用作堆放一些不太重要的物资储蓄,平时都没有人守着。
绮月没有来过此处,但当她撬开主楼大门的门锁,走进里面后,模糊不清的碎片式记忆就开始忽隐忽现。
那都是她小时候在这里居住的回忆。
来不及多做感慨,绮月摸索着找到主楼的监控室,将带来的u盘插入主机。
同一时间,耳麦里传来泽田弘树的声音:“嗯,绮月姐你猜的没错,这里的网络还能使用,我这就实施入侵。”
“麻烦你了。”
当初从雪莉口中得知第五医药研究所没有被损毁的时候,绮月就觉得奇怪,这不符合组织斩草除根、不留痕迹的作风。
后来她想明白了。
父母在日记本里写他们将使用炸弹,但实际上,他们最后的死因是车祸,这与父母设想好的死法完全不同。
所以……这车祸大概真的是场意外。
日记本的存在无人知晓,朗姆没想过她父母会抵抗组织,也因此,在超能力实验主导人死亡之后,组织只是把人员资料从第五医药研究所转移,但没有像对昔年宫野夫妇就职的白鸠制药公司一样付之一炬,烧个精光。
既然还把这里当储物仓库使用,以朗姆“宁可堆到烂也不能让别人偷走”的性格,肯定会设置监控,有监控就有电和网络……
将计算机领域交给弘树,绮月溜出去,根据父亲在日记里的记录,寻找他当年安放的炸弹。
说实话,绮月就是赌一把。
她天才的爸爸能瞒过医药研究所铺天盖地的监视成功安装炸弹,朗姆又没想过摧毁研究所,她就赌这炸弹到现在都没被发现。
现在整栋楼只有绮月一个人,有弘树为她远程护航,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翻找,并将自己带来的炸弹安装在合适位置。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个人来了。”耳麦里,泽田弘树突然出声道,“他直奔你那里去了。”
绮月闻言顿了一下,道:“没事,我这就下去。”
顶楼是他们一家人住的地方,所有的东西早就清空了,只有空荡荡布满蛛网的墙壁。
绮月认真看过一眼,拍拍身上的灰,走另一条遇不到人的楼梯下楼,直达地下一层。
没过两分钟,熟悉的人影奔跑着出现在她面前。
“zero?”绮月假作惊讶道。
“抱歉,我还是担心你的安全……”降谷零调整微喘的气息,紫眸牢牢盯着她,暗含紧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绮月头疼地道,“你还真是,好粘人啊。”
降谷零忽略前面的问题,弯出自信的笑容,笑道:“嘛,tsuki想要摆脱我,可是有点困难。”
“算了,败给你了。”绮月叹气,启动地下一层的电源,转身走在前方。
“这里是?”降谷零环顾四周。
“第五医药研究所,就是我父母曾经工作的地方,这一层分布有几个实验室和观察室。”
降谷零联想到什么,抿抿唇,皱眉问:“tsuki被当做实验体那次……”
“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了,但应当是在这里没错。”绮月肯定他的猜想。
降谷零眉间皱得更紧,他不想让绮月在这种充满血腥的地方久留。
他问道:“tsuki来这里是做什么?”
绮月一歪脑袋,“故地重游?”
对上金发男人不赞同的眼神,绮月笑笑,半真半假道:“既然是父母做实验的地方,我就想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残留的线索。”
“倒是你,”她调侃道,“急匆匆赶来,你以为我是要去干嘛?”
降谷零摸摸鼻尖,心想,今天就是fbi意图围捕琴酒的行动时间,想刀琴酒、并明确提过赤井秀一跟她行动犯冲的tsuki却凌晨跑来她父母曾经的实验室,这怎么看怎么奇怪吧?他当然要赶来探寻一下。
“这就是观察室。”绮月指指一间房。
观察室与其他房间不同的在于,它面向走廊的一面是单向可视玻璃墙,人站在走廊里能很清楚得看到室内的情况,里面的看不到外面,不过现在玻璃上全都是灰渍。
观察室的门呈缩进状态,可以进入。
绮月刚要进去,就被降谷零制止。
“我去看看,你别进来了。”
降谷零想到孩童时期的绮月在这种鬼地方待过,心口就发闷,不想让已经忘却糟心事的恋人再经受刺激。
绮月站在门口处,望着金发青年站在灰尘中谨慎仔细地检查房间各处,不笑的混血面容严肃认真,茶红色的眼眸轻微闪动。
她的手,悄无声息地放在门口某个按键上。
“tsuki,这里没什么……”
降谷零检查完房间,确定这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刚要跟绮月说,突然听到一阵金属物体极速滑动的声音。
瞳孔骤缩,降谷零猛得转头看去。
“哐当!”
观察室的金属门快速在他面前闭合,无情地形成封闭空间,门缝中,红眸女人面无表情的容颜一掠而过。
“……”
他被tsuki关起来了。
降谷零僵硬地站在原地。
警惕、震惊、茫然、不解、疑惑……各种思绪在一刹那百转千回,最终化为平静。
他先查看手机,果不其然没有信号。
随后走到门边的玻璃墙处,目视门外的方向,沉声道,“tsuki,把门打开,我知道你听得见。”
降谷零在极短的时间内想通了一切。
绮月早就发现了他安装在她手机里的定位,故意引他来这里,困住他,让他行动受限,让他不要妨碍她去刀琴酒。
可降谷零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是今天?
fbi围捕琴酒的情报是绮月告诉他的,他部署公安的行为她也是知道的,如果绮月要在同一天行动,为什么不选择与他、与公安谈判合作?
难道她打算在公安、fbi、组织三方势力交火下,趁机混进去刀琴酒?
这根本不现实。
降谷零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也是他早就怀疑的可能:“你执意要杀的人不是琴酒。”
“对。”
绮月站在走廊里,透过玻璃墙与降谷零面对面,声音由通话器清晰传进观察室内。
擦掉玻璃上的灰渍后,金发青年英俊帅气的面容和身形重新显露在眼前,可惜他没有了温柔笑意,只有冷肃和锋锐。
“就算你今天要杀的是别人,那你凌晨跑来这个研究所浪费几个小时是为了调查什么?”
绮月轻笑道:“你猜得到吧。”
降谷零难以置信地抬起眼,咬紧牙关,“原来你真的……不是为了调查什么,就只是为了引我来、困住我?”
“没办法呀,”绮月眼神放空道,“我耗费几个小时在这儿,就是为了取信你,让你确认我凌晨外出的目的地就是这里。当你查到这里是我父母当年待过的研究所时,担心我的你,一定会急忙赶过来吧?”
听到女子轻飘飘的声音,降谷零难掩愤怒,一拳锤在玻璃墙上,低吼道:“既然知道我担心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我说过的,zero。”绮月重复道,“有些事只有我能做,我也必须去做,无论结果如何。但是我不能将你拉入这滩浑水。”
“你要杀的人是谁?”降谷零做着深呼吸,竭力冷静下来,“组织高层或者元老就那么几个,朗姆?贝尔摩德?皮斯克?”
“是朗姆。”这次绮月很痛快得给了答案,“他与我们一家人都有仇。”
“还有你?”降谷零灵敏地捕捉到重点,“他伤害你了?”
略过前世的死亡,绮月提起父母为从朗姆手中保护她,让她成为超能力实验的零号实验体的事。
“原来是这样……”
听完后,降谷零深刻感到后悔,他不该顾虑绮月的心情,他就该早早得把日记本拿到手!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降谷零只能想办法稳住绮月:“你要怎么杀朗姆?tsuki,别冲动!朗姆身边有很多人保护,他不主动出现,我们都找不到他在哪儿。”
“我知道他在哪儿。”绮月轻声道,“朗姆怀疑这次任务的真实性,扮作普通老人去现场徘徊,试探是否有红方人士出现……”
降谷零猝然一惊!
朗姆假扮试探的时候只能是独身一人,难怪绮月会选在今天行动!但她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时间差不多了,抱歉我不能再给你解答下去了。”
绮月按下门口另一个按键。
开关开启,提前填充好的无色药雾逐渐向观察室内喷洒。
降谷零敏锐地抬头扫了眼天花板,“你要做什么,tsuki?”
“没事,只是让你睡一觉。”绮月轻松笑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然后让你独自去送死吗?想都别想!”降谷零眼眸凌厉地瞪过来,“把门打开!”
“你听到没有!绵星绮月!”
绮月凝视着怒火中烧的金发青年,一种没来由的预感让她神情怔怔,忽然轻喃着:“很感谢能遇到你,我没想到,这一次的人生,还能有这样的经历……”
“在我们的感情里,zero一直在遭遇不对等的对待,我无法全心全意得喜欢你,这对你一点都不公平。”
“谁要听你说这些!”降谷零暴喝道,一拳一拳锤打着玻璃墙面,“公不公平用不着你来评判!”
“从一开始就是我在欺骗你和大家,你本应该能找到一个跟你志同道合、携手共进的伴侣,又或者完全善良,没有灰色的女孩,而不该是我。”
绮月疲倦地捏捏鼻梁。
玻璃墙整个在震动,“哐哐哐”的闷响一下紧接着一下,越来越急促,男人的指骨很快就破损,鲜血混杂着灰渍,让玻璃更加难看。
“干嘛呀,zero,别打了。”
绮月只觉得双目刺痛,转身背靠着玻璃墙,关掉通话器,喃喃了一句。
“我刚才有种强烈的预感,想必这次行动后,就算活下来也命不长?”
绮月大脑放空了几秒,打开通话器,干脆将话说得更加绝情。
“你看啊,你都已经这么狼狈了,之前与我吵过那么多次,请求我信任你,你的不安如此清楚得摆在我面前,可我依然决心决意没有动摇。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现在总能看清楚了吧?”
持续不停喷洒的安眠药雾在观察室的封闭空间里弥漫,绮月能近距离听到降谷零沉重的呼吸音,和他被迫迟缓下来的动作。
“别再对我们的感情抱有幻想了,我对你的心动、对你的喜欢,都是有限的。我不信任你,也无法依靠你。在我的自私自利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金发青年撑不住单膝跪下来,身体靠着门边,又缓缓滑落倒地。
他知道凭借自己的状态已然无法突破这间观察室,只能将仅剩的希望放在绝情的恋人上。
“tsuki……”
粗粝的手指留恋地贴在玻璃墙面上,迟迟不肯滑落。
“tsuki……”
他断续而颤抖的嗓音一声声呼唤着。
绮月蹲下来,隔着玻璃侧脸贴在他的手指上,抱着通话器,道:“对了,我之前说,无论这次行动结果如何,之后的绵星绮月都是属于你的。”
紫灰色眼眸亮起微弱的光。
“抱歉啊,zero,我骗了你。我根本没有想过我的未来,更何况是和你的。”
她嘻嘻的笑声像只狡黠的小狐狸一样,降谷零心中剧痛无比,意识渐渐模糊,他却强撑着不肯闭眼,紫眸黯淡地望着玻璃墙,嘴上无意识地念着。
“别对我这样……tsuki……我好疼……”
“我可以随意抛弃你。”绮月望着天花板,轻轻地道,“我不爱你。”
眼泪静悄悄得流,这句话后,哭腔再也抑制不住,绮月扔掉通话器,不再说话。
“tsuki……”
绮月撑着玻璃墙站起身。
降谷零的手指再也支撑不住,一点点垂落,留下一道血痕。
“不要走……我会恨你的……”
绮月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倒在尘埃之中的金发混血青年狼狈不堪,本该涣散的紫眸不知道从哪儿汲取的力量,直直地看过来,眼底泛起红血丝也不肯眨眼——仿佛知道她就在这个方向、就在这里站着。
“我会恨你的……我一定会……”
猛烈的心悸重击绮月,她捂着心口,却又感到别样的释然和放松。
也好,这样也不错。
zero……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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