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精市——
虽然你最想从我这里听到的肯定不是道谢,但我还是要说:谢谢你。
很早我就想这么说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而且突然说那么认真的话,想想也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自从你出现在我生命里,我时常会想是不是把这一辈子的好运都用在了和你相遇这件事上。
从出生起我就是个没有价值的人,不管待在家里还是学校,我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就好像淋着一场雨,冰冷粘腻的感觉始终粘附在我身上。
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笑出来人好讨厌;
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的人好讨厌;
自然而然成群结伴的人……所有人全都好讨厌。
现在回想起来这种心情就是嫉妒吧。我嫉妒着所有可以和谁变得亲近起来的人,因为……要是能够被谁真心喜欢,那该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啊。
但是很可惜,在被谁喜欢之前我已经变得无法喜欢任何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你出现在我面前。
多么不可思议的人啊……温暖,明亮,只是在一旁看着你,心情都变得愉快起来。
偏偏是这样的你不断接近我,说喜欢我……】
“不对不对,不是这种感觉……”
彩烦恼地将面前写了大半页的信纸揉成一团。
“为什么呢?”她问自己。“明明是想好好对精市道谢的,写着写着又变成了这样。”
难道她就写不出一封更可爱一点的告白信吗?
房门突然被叩响,吓了她一跳。门外传来乃乃叶的声音。
“彩酱,差不多可以准备了哦。”
“啊,是,这就来。”
幸村一家今天约好全家一起去逛夏夜祭。
老早之前,幸村妈妈和幸村奶奶就表示一定要在今天为家里的两个女孩子好好打扮一番。这两个人就像要打扮洋娃娃的小女孩一样,兴致勃勃的模样非常有趣。
“彩酱,”幸村妈妈一边为她扎浴衣系带一边从身后问,“这样你有没有觉得太紧?”
“不,我觉得刚好。”
房间的穿衣镜映出彩身穿浴衣的身影。
虽然是奶奶辈留下来的浴衣,却依旧色泽明艳,看起来跟新的一样。样式也完全没有年代感。底色是浅淡得接近白色的浅紫色,花纹是紫蓝色的绣球花。
正红的腰带收束出纤细的腰肢,娇小的身形纤秾合度,有一种如风拂柳的美感。
浴衣还配有紫藤花发饰。
她的头发现在已经长到腰际,流瀑一般丰茂讨喜。幸村奶奶一边赞叹一边为她松松挽起,几缕轻飘飘的碎发自然散落在柔白的脖颈之间。走动起来,紫藤花发饰在耳畔微微摇曳。
“哇啊啊彩酱好可爱!好可爱啊好可爱!”乃乃叶黏上来贴着她的脸颊蹭个不停。
彩乖巧站好,给她蹭个够。兄妹两人虽然性格不同,把她当做小猫小狗毛绒玩具狂吸的时候倒是一个样子。
“好啦乃乃叶,到你了哦。”
终于从乃乃叶的热情中得到解放,彩松了一口气。“那我先去下|面等大家。”
幸村奶奶调笑,“已经迫不及待想让精市看看了吗?去吧去吧。”
心事被说中,彩红着脸逃走了。
本该和幸村爸爸等在客厅的幸村不知为何独自一人站在楼梯口,他身穿之前那件藏蓝色浴衣,入神地微垂着脑袋。
虽然他看起来很平静,周身却显露出一种焦心等待的氛围。
她只觉得脸更热了。“……精市。”
他浑身一紧,好像定了定心神才向这边转过脸来。
“……彩。”幸村呆望着她走近。他都还没看够,她就埋下了羞红的脸颊。
“你觉得……怎么样?”她微声问。
“好可爱……果然我能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好了。”
他一如既往的一边夸她一边逗她,让她开心的同时又不会尴尬。
她捂脸,“你太夸张了啊……”
幸村笑着牵起她的手,“走吧。”
楼下,幸村爸爸也穿着浴衣在沙发坐等。
“爸爸,我和彩去门口等大家。”
身为过来人的幸村爸爸看穿了儿子的小心思,望着眼前无比登对的少年少女,不禁好笑:“啊,去吧。”
彩也觉得幸村一定会做点什么有趣的事,催促般的的加快脚步。果然他一出门就拐进庭院,牵着她躲进玻璃花房后。
“捉迷藏?”
幸村只笑不答,竖起食指贴在她唇上。“安——静——”
不一会,以乃乃叶打头的幸村一家人从大门出来。
“怎么没看到哥哥和彩酱?他们人呢?”说好的在客厅等,客厅不见人,听说在门外等,门外也不见人。
幸村爸爸故作不知,“大概等不及先走了吧。”
“哥哥好狡猾!等着吧,我要在一分钟以内追上你们!”
等一家人走远了他们才出来,笑得像两只做了坏事的小狐狸一样。
两人手牵着手,施施然来到神社。
人潮如织,湿热的空气中满是嘈杂的嗡嗡声。木屐踏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脆响。
此时太阳正好沉入地平线,安稳的夜色取代了火红的夕阳,一片连着一片的淡金色灯笼在头顶散发出朦胧的光。
他们很快就成为了这里最引人注目的少年少女。
在幸村的影响下,她对旁人的视线已经能做到泰然处之,反观幸村却越来越小气了。
“这些人明明知道彩是我的,还这么大刺刺看过来……好不爽啊。”他嘀咕,“干脆夺走这里所有人的五感吧。”
彩立刻前臂交叉表示哒咩。“不可以随便使用魔法!”
《关于男友是魔法少年这件事》
第一章:觉醒
第二章:险些暴|露
第五十六章:你们是谁!
第一百七十二章:踏上旅途
…………
自从知道幸村在网球场下也可以把yips当做主动技能发动,彩总担心他被可疑的组|织捉去做研究,或者被奇怪的世外高人要求拯救世界什么的。
“既然彩酱这么说那就算了吧……”
这么说着的幸村脸颊鼓起微微的弧度,根据以往经验来看,非得要她哄一下才消得下去。
彩牵他来到面具摊,白底红纹、样式各不相同的面具摆满了货架。她捧起看起来还不错的几个依次按在幸村脸上,最后要了个最顺眼的。
“好,蒙起来,这样一来别人就看不到我的精市了。”
幸村果然很高兴,也选了个样子差不多的给彩蒙上。“这样一来别人也看不到我的彩酱了。”
几个小孩笑闹着从身后冲过来,幸村在她受到冲撞前及时揽住她肩膀靠向自己。还不等她站稳,人群都加快了脚步往他们前面的方向涌去。
据说有花车经过。
相貌被面具遮挡,再加上这个地方吸引人注意的东西实在太多,两人就这样汇入人潮之中。
“好难得哦,精市的摩西buff竟然失效了。”她调侃。
“突然没有了才发现之前有多方便。得再抓紧一点才行,总感觉一不留神彩酱就会消失在视野里呢。”
微凉的,宽大的手掌将她的手整个包拢在手心。
“我才不会消失呢,会好好跟着你的。”
“但是彩酱就是这种不好好抓紧就会很担心你消失不在的女孩子啊。”
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彩看不见他表情。只听到这之下传来的闷闷的声音。
“啊、我记得的确带了那个……”彩找出和浴衣配套的暗红发巾。
奶奶那个年代的女孩子很喜欢用这种发巾束头发,和现在的缎带是一个用法。她今晚没用上,就顺手收在了衣兜里。
“那就拴在一起吧,这样就不怕走散了。”
发巾在两只手腕上拴出了不松不紧的死结,将两人连为一体。即便这样幸村还是没有安心,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
柔软纤细,花枝一般美好而无力,但十分温暖。就好像饱受风雨摧残,却顽强地散发出饱含生命力的热度。
这热度像是以燃烧着什么为代价,让他不由自主地担心,担心再遭受一点风雨就要整个破碎。
彩毫无道理地感受到了他的心痛,她也开始疼了起来。就好像整颗心也被这只手攥住,心口传来深刻的揪扯感。
为什么她总让他这么为她担心呢?
和两年前那场夏夜祭不同,他们悠闲地逛遍了所有感兴趣的摊位。
不管套|环、射|击还是捞金鱼,幸村一动一个准。他还旁若无人地从背后搂着她带她玩,摊主们眼看着成本绷不住了,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崩塌,看得彩暗自发笑。
要是把奖品全都收下,手上难免一大堆零零碎碎。她只选了一个最喜欢的猫猫存钱罐,在摊主感动的目光下与幸村携手离开。
而捞起来的金鱼全都用来贿|赂乃乃叶了。途中偶遇从另一边逛过来的幸村一家,乃乃叶闹着要跟着他们,全靠那几只色彩绚丽的金鱼才得以脱身。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幸村说要带她去一个不错的地方看烟花。本以为他会带她去高处,却没想到一路来到附近的河堤边。
这边没什么建筑物,夜色幕布般在眼前垂落。就算烟火大会还没开始,她也知道这里一定是个视野绝佳的好地方。
蓦地回想起了独自待在森林的那个夜晚。但没关系,她知道不过一会烟火就会将这片夜空照亮。
一阵夜风吹拂而过,幽暗的河水中,不远处灯火的倒影摇摆不定。因为无人修整,河堤边杂草肆意生长,在夜色中浮现出模糊的剪影。
萤火虫忽明忽暗,在草叶之间悠悠漂浮。
幸村坐在水泥台阶上,照例抱着彩坐在他腿上。
彩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算了吧,又不是小孩子了。”
幸村却更加地收紧了手臂,“别说不是小孩子,就算我们变成了老头子老太太我也要这么抱着彩酱。”
“所以说啊——那什么……”她好不情愿才肯承认,“我的体重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你会累的。”
“我的个子和力气也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哦。个人感觉彩酱反而变轻了呢。”
“你骗人,重了就是重了。这点自觉我还是有的。”
“但我反而有踏实的感觉,会觉得‘啊……我现在果然好好地抱着彩酱’,也就是说重了虽然重了一点,但都重在会很舒服的地方。”
“唔……那那这可是你说的哦,我什么也不知道哦!”
“是是。”
她环抱着幸村的脖子,脑袋枕在他肩膀。
“累了吗?”
幸村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发,突然意识到她现在的发型很容易被弄乱,就改成轻抚后背。
“有一点点。”
她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幸村脖颈。
“嗤……好痒啊。”
他笑着去捏她的鼻子,彩耍赖地直哼哼,也去捏他的,被他张嘴咬住手指。
随着一声尖啸,半空中传来爆振声响,周围整个被映得一片暗红。今夜的第一朵烟花在夜空绽放。
明亮的光点蹿上半空,在最高处化作无数辉煌的闪光,拖曳着尾巴消散开来。还不等天空暗下去,更多烟花盛放,夜空在一片片火树银花中恍如白昼。
面前的河水朦朦胧胧倒映出五颜六色的光华,就好像有两片夜空,同时拥有了两场壮丽的烟火。
幸村和彩静静依偎着彼此,两张年少而美好的面孔在绚丽的火光下交相辉映。
当这场烟火结束,时间已经是深夜。两人十指相扣,在不住摇曳的草野中缓步而行。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一直飘舞在他们身边。
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这问那。
“精市,为什么萤火虫会发光呢?”
“因为它们要找到命定的另一半。”
眼前的萤火虫多得数也数不清。
“简直就像大海捞针呢。要怎样才能找到另一半呢?”
“你仔细观察其中的几只,彩。将它们各自的飞行轨迹还有闪光的频率画在脑海里。”
她照着他说的做了,不禁发出惊叹。她发现有的打着圈飞,有的划出波浪状,有的点出规律的虚线,有的画一段直线打两次点,不断重复。
“好厉害……像摩斯密码一样呢。”
“对吧。不同种类的萤火虫会有不同的发光方式。虽然我们一眼看不出什么,在萤火虫眼里却明显得很呢。他们就是以此找到彼此的。”
她突然不说话了,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过了好久,才幽幽开口:“精市也是这样找到我的吗?”
“彩……”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遥远的过去或者梦境的远处传来。
“好厉害呢,精市你……只凭一张照片就知道我开心还是不开心,对此在意得不行,一定要来见我一面。”
她望了过来,翠绿的眼眸被夜色浸染成了深邃的幽绿,眼中浮动着细碎的光彩。
是萤火虫的倒影吗?——他不着边际地想。
“我什么时候难过了不安了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就好像和我已经相处了几十年一样,懂得用最适合的方式安抚我。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总能让我在任何情况下开心起来……”
她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声音变得很低沉。听在幸村耳中却比她直接哭出来还要让他难过。
“现在回想起来,我从十岁的那个夜晚就一直留在那座山林里。”
——好黑,好冷,好孤独。
——好怕,好难过,不想再醒过来了,就让我这么无知无觉地死掉吧。
她人被救出来,心却被困在那个地方,每一个白天夜晚都在反复体验那一夜的感受。
“直到与你相遇。你找到了那个时候的我,将我带出了那片可怕的森林。”
少女无知无觉地落下泪来,不论他怎么去擦拭都擦不尽,但他知道这并不是痛苦的泪水。
她捧着他的手背,将脸久久埋在他手心,他湿润的手心里满是无法用言语去传达的爱意和感激。
“一直以来谢谢你,精市。谢谢你所有的担心和爱护……连你都这么的喜爱我,那就能证明我并不是没有价值,我也是个值得被爱的人……对吧?”
他的心被她的告白撕裂成千万片。
这样啊……彩。
原来你一边憎恨着自己,一边孤身活在世上吗?
无人倾诉,无人安抚。
所以你总是不知所措,笨拙的地方像个小婴孩一样。
“因为你,我好像变得开始喜欢自己了。”
说着她扑进他怀里,拼尽全力地伸长了手臂抱紧了他。
印象中纤细柔弱的这双手臂,传来了让他惊愕的力度。
怀中的少女终于不再是脆弱的花枝,她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长为了和他一样活生生的、拥有被拥抱的勇气,也拥有拥抱他人的力量的人。
“谢谢,精市。还有——最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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