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文宴把车开到唐淳家门口的时候,铁门上的尖角已经盖了一层薄薄的雪。


    他坐在车里,轻轻喘着气,目光透过车前窗看向里面的别墅,扣在方向盘上的指尖微微蜷紧。


    虽然很荒谬。


    但确实有种新婚夫妻久别后再见面的紧张和激动感。


    也不知道唐淳此刻在做些什么。


    希望一切如常。


    柏文宴沉了沉眸,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秉持礼貌原则,他选择以来客身份按响门铃,里面却迟迟没有动静。


    没在?


    疑惑缓缓升上心头,柏文宴又按了几次,依旧没人出现。


    他索性懒得再等,直接输入密码后从旁边的小门走了进去,一路走到别墅前,才发现里面没有亮灯。


    果然没人。


    如果唐淳在家,即便是白天,家里不够亮堂的话,也会把楼里楼外的灯都打开。


    ……虽然他心黑,但不影响他见不得黑。


    柏文宴犹豫片刻,在等和不等之间门选择了懒得等,因为他只是来铺床的,铺完就走,人在不在家没什么区别。


    于是干脆指纹解锁。


    进了门,里面的家具摆设跟半个多月前基本没什么两样,除了地板没那么光滑、沙发没那么整洁、垃圾桶堆满了却没扔和厨房紧闭以外,确实没有区别。


    柏文宴忍不住眯了眯眼。


    他想起那天和唐淳的最后一面。


    当时对方的脸色很平淡,说话的语气也古井无波,好像有没有他都无所谓。


    结果时隔半个月,家里大不如前的情境验证了一切——


    唐淳之前都是装的。


    换种说法就是,唐淳不能没有他。


    随着上楼后看到的景象,柏文宴对这个念头更加笃定。


    床果然没铺。


    还是秋天的那款被套。


    下雪就代表真正的冬天已经来临,温度降到零下几度,秋款被套只有薄薄的一层绒,被芯也是轻薄蚕丝材质,屋里有暖气倒是勉强够用,可整天开着空调睡对皮肤也不好,所以柏文宴之前早早备了冬款,就等着提前换上。


    事实证明,没有他在家,唐淳根本想不到要给自己换三件套。


    柏文宴对此颇有些得意,转身去另一间门房找被套的时候,一贯稳重的脚步都略微透着轻快。


    把厚实的被套和被芯扔在卧室的小沙发上,柏文宴弯下腰,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收拾床铺。


    凌乱的被褥到处充斥着唐淳的气味和汗水,并不难闻,相反,还有点淡淡的奶香,可能是夜晚熟睡时荷尔蒙分泌出来的某种激素。


    他偶然见过唐淳在这张床上睡懒觉的模样。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整个人趴在床中间门,后臀微微翘起,细白的两条腿呈一个“大”字型敞开,宽大的睡衣穿了跟没穿一样,裸露在外的肌肤面积反倒占比更多,随意不羁中带着点勾人


    的韵味,令人心驰神往。


    不过当时只瞥了一眼,就被唐淳一个枕头扔过来砸了出去。


    思绪到这里为止,柏文宴伸出手指,刚触到柔软的被褥就被电了下。


    明明只是物理性质上的小静电,但不知怎的,他却觉得浑身上下,连带着骨缝,都颤了一瞬。


    -


    铺完床,门外依旧没有响起任何动静。


    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


    这么久还不回来。


    柏文宴下楼原地转了几圈,想走又迈不出去脚,索性脱掉外套拖了个地,拖完还是没看到人来,又整理了一下沙发和墙柜。


    弄完这些,落地窗外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映得整个客厅都十分亮堂。


    但柏文宴还是把屋里的灯都打开了。


    坐在沙发边缘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天色逐渐暗沉,门外终于响起车轮轧雪的声音。


    柏文宴眼睛蓦地一亮,果然看见一辆黑车开了进来。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时间门,七点整,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复杂。


    唐淳以前很少这么晚还出门,尤其是天气冷的时候。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


    想是这么想,但柏文宴还是起身走了出去,最终停在门口,身后正好背对着灯光。


    没人看见当唐淳从驾驶位下来的时候,他的脸色有多黑。


    桑白跟着下了车,一抬头,就对上柏文宴移过来的目光。


    虽然离得有些距离,对方又背光而立,看不清脸上什么表情,但他还是能隐约感受到隔空传递过来的愤怒和……杀意?


    桑白愣了愣,余光瞥响旁边的唐淳,很快了然。


    剧情很狗血。


    简单来说,大概就是养在家里的发现狗男人从外面又带了一个野男人回家,的经典八点档桥段。


    作为“野男人”的桑白意识到这一点后,却丝毫没有该有的羞愧和局促自觉,反倒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调侃了句:


    ≈ldo;哟,家里还有一个呢。?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被暗指到的唐淳:“……”


    他懒得搭理年纪轻轻不学好话的桑白,抬脚往前走了两步,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


    这两个字一出,桑白更愣了。


    怎么?


    为了请他做陪玩还把旧情人赶出家门啊?


    这么冷血无情的吗?


    柏文宴嘴唇微动,迟疑片刻,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先发制人,冷嘲热讽地试探:“他来做什么?新聘用的司机?哦,不对,看样子不太会开车,所以是顶替我的新保姆吗?”


    唐淳正要开口。


    “原来你是保姆啊——”身后桑白忽然插了一句,认真纠正道:“不好意思,我是你们老板用八万块钱请来的陪玩,不是什么保姆。”


    跟你区别大着呢——


    柏文宴听完眸色更沉。


    八


    万?


    聘他的时候一分钱没有,累死累活什么事都干,聘这么个小白脸出八万?还只当个陪玩?


    柏文宴此刻鲨人的心都有了。


    但他面不改色的课程修得很好,即便已经气得快要吐血,语气依旧冷淡生硬,“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要乖乖听他吩咐?”


    桑白被后半句话噎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他像是在说≈ldo;不都是他的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一样。


    话糙理不糙,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都是屈服在唐淳手下任由摆弄的木偶,其实还应该同病相怜。


    桑白没话讲了。


    夜色越来越暗,唐淳刚下车还有点冷,此刻只想迫不及待回到充满暖气的别墅里去,于是懒得再听这两个人互呛,径直走了进去。


    因为安了地线,房子到了冬天就会全天供暖,唐淳脱了鞋刚踏进去,冰冷的足底就被温热的地板灼了一下。


    柏文宴注意到这一幕,默不作声跟了进去,很快在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扔在他脚边,唐淳也顺势穿好才继续往里走。


    桑白站在门口,全程看完了这个标准的服务性动作。


    然后非常不屑地嗤了一声。


    舔狗。


    ……


    深入骨髓的那点冷意终于消散,被温暖裹挟过后,感觉睡意迅速涌了上来,唐淳歪歪斜斜地倒在沙发上,坐姿慵懒又毫无气力,仿佛只剩几根骨架撑着。


    看着柏文宴逐渐走近,他再次提起刚才没有得到答复的问题,“柏氏不是收下你了么?怎么又跑回来了?”


    他并不怎么希望看到柏文宴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很可能代表着,柏文宴在那边出事了,或是发展没那么顺利,遇到了什么阻碍,无论什么情况,对于一心只想通关的唐淳来说都不是好事。


    柏文宴知道唐淳较真的性子,这个问题必定是躲不过去的。


    可他又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我专门过来给你铺床吗?


    ……实在太羞于启齿。


    更何况小白脸还在这儿,他丢不起这个人。


    思来想去,柏文宴现编了个稍微有点信服力的借口,“柏氏虽然暂时接纳了我,但因为之前闹出的纰漏,那些股东和老董已经不愿意再重用我,所以……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确实是他目前极大的困扰,但他从未想过要靠唐淳解决,说出来也只不过是想应付唐淳的追问而已。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唐淳思量片刻,搭在抱枕上的手指轻轻点了两下,倒是很快有了主意。


    “让我再想想,想好了告诉你。”


    柏文宴神色复杂,正要开口,身后桑白已经跟了进来。


    “我睡哪儿?”很自来熟的语气,就像去亲戚家拜年,知道要留下来睡一晚后,提出的平常疑问。


    柏文宴抬头目视对方,理所当然回答道:“当然是沙发。”


    桑白:“……”


    他合理质疑,≈ldo;这别墅这么大,就没有多出来的房间门?12_[]12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柏文宴不知哪来的自豪,态度强硬,“历来传统就是这样。”


    桑白直接无语。


    谁家历来传统让客人睡沙发啊?


    他转过视线看向唐淳,企图从拥有决定权的甲方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然而对方只是半阖着眼,左手手肘抵着抱枕,掌心松松握拳撑着脸颊,神态略显怠倦,看起来丝毫不打算替哪一方撑腰。


    不过沉默的态度,倒更像是隐约支持柏文宴的说法。


    桑白一时无言以对。


    柏文宴看着他吃瘪的神情,轻轻冷笑了一声。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没让他睡地板就算不错了。


    桑白注意到柏文宴嘴角讽刺的笑意,皱了皱眉,极其不爽地直视回去。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叠对冲,激烈地仿佛要擦/枪走火。


    底下的唐淳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妹的。


    好困。


    这俩货能不能原地消失?


    他正想拿话赶人,门外铃声忽然响起。


    电子传声器滋滋作响。


    “有人在吗?我是送快递的——”


    唐淳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了按,懒懒开口,“说。”


    听到铁门边上贴着的电子设备忽然发出别墅主人的声音,快递员连忙解释:


    “哦你好!这里有您一个快递。是一位姓池的先生寄的,上面备注了小心派送,应该是很贵重的东西,麻烦您出来取一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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