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
北城的气温已经降至个位数,天气预报上再有几天会跌倒0度。
离下雪的日子不远了。
清晨天色熹微,南景的主卧能直接看到北城繁华之地,浅暖色阳光在身上留下倾斜的光片。
程季青因为拍戏早早去了剧组,白新在阳台站了会儿,看着外头秋风落叶的光景,有些心绪沉沉。
应该说这些日子,和程季青和好的日子,只要一个人静下来时,她都会有这种感觉。
她不知道程季青会不会。
因为看起来一切都是好的。
白新看了眼时间,收敛心神,转身。
客厅里有红枣的香甜味道,程季青临走前给她闷在锅里的,她的不宁在尝到甜味后,又缓解些。
简单吃完早饭,出门。
她今天早上还有一个人要见。
一个小时后,白新的车停在白氏大楼下,高楼耸立,黑色玻璃幕墙在清晨闪动着幽幽的光泽。
已现萧条。
“小姐,您可算露面了,白总这几天都快急死了。昨晚直接睡在办公室,刚刚合眼。”
白赵良的秘书面露忧心道。
白新神色冷淡,站定脚步:“既然刚合眼,不如我先走?”
要跟她打感情牌是么?
秘书一怔:“不不不,现在已经醒了,知道您要过来,一直等着呢。”
秘书忽地感到紧张,以往白新在公司的时候不觉得,现下隔了一阵没怎么见,好似变了个人。
他大抵也知道白新对公司这次的危机很重要,否则白赵良也不会这么着急。
哪儿敢把人得罪了。
白新瞥了秘书一眼,再往白赵良办公室走。
一进门,白赵良就从沙发上起身:“小新,你说最近身体不舒服,现在好了吗?快快快,来坐下。”
白新避开白赵良的手,看着白赵良缓缓说:“没事,已经快好了。”
这几日白赵良的电话她都没有接,只回一两句休养。白赵良或许着急,起初连一句虚伪的关切也没有。
后面两次她不露面,才提出要去看她。
白新想,就像那时候她站在白赵良身后,听到他毫无人味儿的打听那块地皮的时候,一模一样。
着急时,根本顾不得伪装。
“公司的事你知道了吧?小新啊,白氏是爸爸全部的心血,现在它变成这样,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多着急。你不在公司,爸爸连可以倚重依靠的人都没有……唉。”白赵良叹气。
白新道:“不是还有周萍吗?”
白赵良听到那个名字,面上一阵厌恶:“她啊,不提她了,自从幸幸出了事,就整天在家里闹个不停。最近公司本就不顺,我哪有心思去管她。不说她了,小新,公司开始裁员了啊。”
“白氏创业以来遇到的几次危机,都没有这一次严重……你不在公司最近可能还不了解真实情况,爸爸跟你说了你不要害怕。”
白新闻言,淡淡点头:“好。”
我当然怕,我怕你还不够惨。
白赵良说:“公司已经是绝境,y2项目是一分钱也拿不
出来了,家里能套现的都套出来,就剩下本家那栋别墅了。再没有资金进场,小新啊,我们白家就完了。”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白新垂下睫毛,去看桌上那杯还未泡开的茶叶。
“y2项目一开始是你接手的,从核心人员流失开始,公司就已经再出问题。当然……爸爸不是怪你的意思。”白赵良顿了顿,说:“唉,要是你妈妈还在就好了,以前每次遇到危机,她会日夜陪着我想办法。”
茶叶在杯子里短暂翻腾,然后沉到底。白新漆黑的眸子里似落了雪,她避了白赵良几日,今日是该见面的时候。
她就是想看看,白赵良到绝地时的这幅嘴脸是什么样。
如今看来,她来错了。
她呼吸都觉得恶心。
这个人竟然还敢提以前的事。
白赵良抬眼看了看白新,语气悲戚:“你还小的时候也是家里也遇到过一次危机,那时候你妈妈差点把家里留给她的那块地皮都拿出来了,不过后来还好过去。这次的危机比那个时候还严重,可能就是灭顶之灾了。小新,你和你妈妈一样聪明,我们一家人要把这个难关度过……”
白新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瞧瞧,十几年过去,白赵良还抱着地皮折现的钱在她手里的希望。
“我什么都没有,又能做什么呢?”
白赵良闻言,面露失望,他的确还想着那笔巨款,毕竟陆曼没有别的亲人,又能把钱放哪儿去?
但这种希望很微弱,如果白新有的话,也不可能藏这么多年。
他转了心思:“你当然有能做的,现在能帮我们的就只有程家,我去找过程景,但是她不肯见我,你和程季青之前关系不是很好吗?她对你好,你出面去见见她……程景对程季青一向看重……”
白新忽地没了耐心,打断道:“只怕是不行。”
“为什么?”
“我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要不你再试试?我看她对你挺欣赏的,小新,这是白家生死攸关的大事,以后白氏都是你的。咱们现在该低头还得低头。”不过一阵,白赵良鬓间的白发便添了许多,那感情充沛的语气听起来语重心长。
如果将这世上肮脏的东西分为三六九等,白赵良连东西都不算。
白新没了看他的耐心。
“好吧,
我一会儿回办公室给她打个电话。”
“现在就打吧?”
白新虚眯了下眼,沉默两秒,连装也懒得装了,冷声道。
“我说了,一会儿打。”
听不懂?
白赵良一怔,她知道这些年因为周萍和白幸幸,白新吃了不少亏。
别看她不声不响,但他能看出来,对那两个也好,对他也罢,白新心里都是有怨气的。
但这样毫无掩饰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白赵良脸色微变,白新好歹也是白家人,白氏若是没了,她能有什么好日子?
他一个父亲,一个长辈已经将软话说到这个程度……
白赵良皱眉道:“小新,你这是什么态度?”
白新瞧着白赵良不喜的表情,周身冷然中忽而多了丝慵懒与刻薄:“对养育我多年的父亲,该有的态度。”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忘了,你也姓白!”白赵良一时没忍住,声音微重。
白赵良最近焦头烂额,若不是现在需要白新去找程季青这层关系,他哪儿还有心情好言好语。
白新虚眯起眼睛,并未立马接话,嘴角弧度轻蔑挑起。
白赵良说完也意识到语气过重,起码这时候该控制,他缓和道:“好了好了,是爸的不是,这几天没怎么合眼,说话没注意。小新,我知道以前对你的关心太少,等这件事过去,爸一定好好弥补你……公司能不能熬过这次难关就看你了。”
见事态不妙便立马转圜,顺便画个大饼。
白新心底嘲讽,不知为何,忽地想的程季青以前形容自己的一个词语——变色龙。
她与白赵良在某些庸等本性上,竟有相似之处。
令人不快。
白新站起身:“知道了。”
白赵良还未起身,坐在灰色布艺沙发上,似乎更显苍老。白新低头瞥着他,却没有半点怜悯,有的人可以变老,有的人连变老的机会都没有。一如小时候那般乖巧,她道:“我会尽力的。”
…
白新回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地方不大,还有人替她每日打扫。窗口下有一盆仙人掌,半个手掌大,绿油油的。是她搬进来那天,路上随手买的。
她坐到椅子上,拿出手机。
电话那头接的极快:“喂?”
白新仰起头,椅子转到落地玻璃那面,因为光线,她微微压着眼睫:“最后一步,可以走了。”
“明白了。”
白新淡淡道:“我发了份名单给你,白氏现下可用的人。”
周郁舒顿了顿:“好,我会让人联系。见到白赵良了?”
“嗯。”
“怎么样?”
“就那样。”
白新没有多说。
自从上次那事之后,二人之间总有芥蒂,虽然这些年周郁舒是帮着她的,可想到在背后曾有过那样的心思,做过自己不知情的事情……不至于决裂,但与周郁舒说话也确实没有过去那样随意了。
白新思绪在这儿停下。
她的这种想法,程季青会不会也有呢。
必然也是有的。
因此为了修复,她们比过去会更在意对方一举一动。
可能是感受她的心思,手机屏幕上跳出程季青的消息。
程季青:【见了么,怎么样?】
白新低下头,一字一字回:【表情的话,很精彩。】
程季青:【说来听听?】
白新问:【空了?】
程季青:【十分钟休息。】
白新也想多聊会儿,恨不得占用程季青每一秒的时间,可是转而又琢磨,十分钟哪里够说?
何况昨晚折腾一顿,程季青又一大早起来,总要休息。
她边想着,边从椅子站起身。
将窗角那一小盆仙人掌拿起来,头也不回往外走。
办公室里音色寂寥,听不到什么杂音,地板上拖出一条深色影子。
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头。
程季青站在一颗梧桐下,头顶树叶已然黄透,风一吹,抓都抓不住。她拢了下风衣。
单手握着手机。
白新:【你好好休息。】
隔了一秒,白新又发来:【晚上回家说。】
程季青凝着这句话,笑了声:【好。】
有长进了,知道心疼人了。
消息发出来,刚想把手机合上,头像又跳出来:【这么干脆?】
程季青:“……”
她笑了声:【晚上,详说。】
程季青最近常常会面对这样的‘善变’,与从前的不同,她能感觉到是为什么。
和好。
就像一面无意染了污迹的油画,就算愿意花重金,花心力去修复,也需要一段时间。
在这段修复时间里,会参杂着不安与对未知的担忧。
从和好的那天开始,她们就在为了消除不安而努力,她不想生活沉溺在愁闷,也不忍心看白新露出那样惴惴不安的表情——虽然白新应该有怕的东西,否则事事尽在她手,无法无天。
只是也不能总这样。
她以前没有心软的毛病,是遇见白新后,才得了这病。
白新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白新的不安会很明显的表现出来,尤其在她面前。
就像现在,短短几秒钟那人说话就变了一番。
白新在改变,在迁就关切她,但在这个基础上,思虑又会放大。
她知道,能明白,也能感受到白新对她的情感。
所以她没有再提之前的事,也愿意把感情抛出来,给白新一定安全感。
譬如那日让宋呤进门,她难道看不出白新的希翼吗?不仅仅是那些表面原因,还因为宋呤是她身边目前唯一的朋友。
白新也想她能让身边的朋友知道,她们的关系。
譬如每晚的拥抱,她难道感觉不到白新需要么?白新需要,所以她也会在白新躺下,静下来几秒之后,主动去抱。
再譬如那日秋阳下,发的朋友圈。
她知道,白新想听。
“橙橙,来喝咖啡。”周晴在边上喊。
“来了。”
程季青走过去,时间才十点多,但她们从五点的夜戏开始拍,到现在,场上的人都到了一个疲倦点。
咖啡是
她点让助理点的,她们这几个主演都会轮流请客。
几步走过去,周围工作人员朝她道谢。
助理给她递了一杯热拿铁:“橙橙,ada说让你空了也发发微博照片,稍微营业一下。”
助理叫李萌,ada帮她选的。
原本ada是要亲自负责,被程季青拒绝,ada是非常成熟的经纪人,她拍戏不需要这么专业的人在身边。
只要一个能简单帮衬的助理就足够。
程季青还没说,李云蓝抿了一口咖啡在旁边笑说:“橙橙微博确实发的少,朋友圈也少。”
“就是啊,橙橙一会儿来个九宫格,我去给你点赞。”周晴端着咖啡过来。
“好的周老师,为了蹭你的流量我也会拍的。”程季青说完,周晴笑的耸:“好说好说。”
天气虽凉,气氛却好。
程季青道:“你今天的戏不是拍完了么?”
周晴认真说:“我想看看你们的亲热戏。”
程季青:“……”
李云蓝:“……”
李云蓝看了眼程季青,低笑一声:“周老师,橙橙没拍过,你别吓着她。再说你期待的那场,也不在今天。”
程季青不是戏雏儿,哪儿会被吓到。
“周老师,你好歹是个公众人物。”
周晴:“亲热戏谁不爱看?今天不是吗?那今天我看剧本上好像有。”
程季青身边的李萌小声提醒:“那是下周的。”
周晴失望了:“可恶,我看错了吗?”
几人相互看看,倒没有觉得尴尬或者冒犯感,电影并不按照故事进行,而是导演从各个方面调度。
因此她和李云蓝这几天从分手,拍到第一次见面,拍到热恋……
童言希让她们提前熟悉彼此。
无论从哪儿开始,都能接上。
“周老师,你是不是忘了,下周我们也不在北城拍。”李云蓝笑着提醒,撇到程季青唇角,是洁净的嫩红,哑光,偏薄,唇形却极好。
她抽了一张湿巾递去:“嘴上有东西。”
程季青接过:“啊,谢谢。”
周晴继续说:“救命,完了完了,童导知道要给我考试了。我只想着你们那啥戏,忘了下周还得出差!”
程季青擦了擦嘴,咖啡捂在手里,听着又是一阵笑。
不知谁先说起来,便说到了拍完戏的安排。
“过年我把戏都调开了,会回家里休息一阵子。”李云蓝道:“橙橙呢?”
程季青嗓音温和说:“会有一些工作,别的安排还没定,挺想出去走走的。”
“旅游啊?你等下,我发个东西给你。”
周晴说完,低头点了几下手机:“一个冬季旅游指南,我本来准备去的,但今年排的工作比较多,没机会去。”
程季青拍完中午那场戏,才有空仔细看那份《冬季旅游指南》。
地方很多,现代古代,隐秘的网红的,很全面。
上面也有详细的攻略,程季青一一看过去,目光无由落在后后面一个写着北屿镇的照片。
雪白世界,方形木头房屋一小半盖在雪中。
窗口两角挂着红灯笼。
夜晚时,灯火阑珊,一栋栋单独的小屋,像一座座城堡。
周边也有滑雪的场地,照片里一眼望去,雪和天色连成一片。
程季青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地方。
《猫与薄荷》前期准备到位,比所有人预期的进度都要快。
情感文艺片拍摄时间原本就比较短,拍完的时间也许能提前到十二月初。
那时候该是漫天大雪。
可惜北城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她想去宽敞一些的地方。
她想,今年能和白新一起跨年。
她再低头关掉链接,稍稍滑动,去点白新的微信:【等拍完这部戏,我们去北屿镇吧。】
…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
在这一周里,程季青收到了一份dna的
检测报告。
程景和她的。
可以确定没有血缘关系。
晚上,程季青把报告放桌上,等白新洗完澡。
程季青今天拍了一场哭戏,哭的多,回来时眼睛稍有些肿,她拿了两把冰勺子放眼睛上。
听到脚步声,没几秒钟床铺下陷半寸。
她闻到百合与奶盐混在的香气,不过彼时奶香味更重一些。
白新捉着她的手腕,拿来:“我看看?”
“怎么这么红?”她再给放回去,不满道:“以后哭戏别拍了。”
“……”
程季青平躺着,听这话低低发笑。
白新在她身边躺下,她把勺子拿下来,看了眼,白新双手撑着身体趴在她身边。
乖觉异常。
她怔了一瞬。
白新没有察觉,嗓音淡淡,只盯着那眼睛:“笑什么?好好的眼睛受这苦。”
白新没扎头发,黑茶色长卷发落下来,垂在程季青手臂上。
那张素白动人的脸,像画出来的一样。
程季青侧过身,把人往怀里一揽:“拍戏谁不苦?我也不觉得苦。再说,哪有说觉得苦就不拍的?那还入这行做什么?”
白新在这方面不是程季青对手,这人会熬鸡汤。
她没说话,靠过去,脸颊磕在程季青心口上。
“哦,那我也不想。”
程季青刚要接着‘洗脑’,白新忽而抬起头,随着动作,稍尖的下巴磕的程季青微疼。她掌心钻过白新下巴,托着。
白新道:“听说这部戏也有亲密戏?”
她不是刚想起来,而是当时ada跟她说过,《猫与薄荷》不会有大尺度。
她不想干涉程季青,加上后来这些事,也就没有问过。
但看着程季青回来这样子,心里便不怎么痛快,虽是假的,那也是为了别人真实流泪。
程季青想起过两天还得出差,可能又是一周,这一周里还就有白新说的‘亲密戏’。‘吻戏’和一场‘床戏’,亲吻会借位,别的一点接触肯定是有的。
莫名有些心虚。
“会借位的。”她解释说:“你看电视剧很多都是靠氛围感。”
白新闻言。
她眉宇轻皱,艳丽的眼轻眯起来:“那不还是有么?
”
她从程季青掌心抬头,往前探身,身体一下落在程季青身上。
“借位也靠的很近是不是?”
程季青沉吟,老实说:“嗯……”
程季青瞧着那表情变化,头发有一点夹在耳后,还沾着水,洗完澡的原因,白新耳垂微红。
她的手搭在白新后肩上,腰腹用力,翻过身,而后在白新的耳边,说:“白小姐,我稍微提醒一点点啊,你老婆是个演员。”
声色缓慢。
白新耳膜窜起阵阵痒。
程季青重新抬头,目光炽热的盯着底下的白新,几秒,白新的手环住她的后颈,十指交叉。
温度比屋内暖气还要高几度。
一个多小时后。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味道,程季青光脚落地,弯腰把地上的垃圾捡起来,白新软绵绵趴在枕头上。
“你怎么总扔不准?”
程季青听那揶揄,轻嗤道:“别的准就行。”
白新:“……”
她默了两秒,盯着程季青窈窕紧致的后背,腰细而紧:“程季青,你是不是被我带坏了?”
程季青套了件外套,腰带一系,转身把人拉起来,然后抱人往浴室走。
夸张道:“哇,天哪,白小姐,你会自省了。”
白新拳头垂下去,没什么力气,跟娇嗔似得。
她抱着程季青脖子,眉眼魅色难掩描绘,轻轻扯唇:“小程总也进步了,我喜欢……你坏的样子。”
“那我现在把你丢下来,你喜欢吗?”
“?”
程季青难得调笑她:“你不是喜欢我坏的样子么?”
白新在那心上掐了下,刺的程季青又疼又骂,险些还真把人放下去。
简单冲洗,再上床后,她将那份报告给白新看了眼。
“明天是程兰的忌日,我会去趟墓地,然后晚些时候会和程景吃顿饭。”
白新将那意料之中的报告收起来:“你还要去么?”
“嗯,之前答应过的。”程季青道:“而且明天付荣君可能也会去,正好是个试水机会,我只要试试她什么反应就行。”
最好能想办法跟她的dna做个检验。
程季青问:
“白氏的事怎么样了?”
“快了。”
也就这两天的事。
程季青点点头,白新忽地想到什么,把程季青的手抓怀里:“如果有什么,不用为了我去安抚程景。已经没事了。”
她说已经没事了。
程季青便安心许多。
最近网上的消息大大小小放出来,白氏的资金链断裂,岌岌可危,几乎是圈内都有耳闻的事。
这些消息传播的极快,应该也是白新做的。
一个企业的底子是命,名声就是灵魂。
到这个地步,白氏一无所有。
“白赵良没去找过你吧?”
“这几天没有。”程季青说。
上周在南景拦过她一次,她没搭理,现在白氏到了绝境,估计也知道找她没用。
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她们期待的方向去。
“明天什么时候去墓园?”
“下午。”
“晚饭去哪儿吃呢?”
“还不知道。”
“我明天也在外面吃……唐佳生日。”白新顿了顿,补充道:“周郁舒也会去。”
程季青一怔:“好。你送什么礼物啊?”
她随口问,像是压根忽略了这人。
程季青说完,起身打开抽屉把报告丢进去,而后目光不由落在底层的抽屉,上面的抽屉用来放常用的。
底下那层几乎不怎么打开。
她想起点什么东西,稍稍拉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机。
这手机刚穿过来的时后,原本是放在第一层抽屉的,后来因为没有密码解不开,她懒得动脑子一一去试,就直接丢到底层。
偶尔看到,也没管过,大概是血缘关系这事儿闹的,她忽然又想起来。
白新回答她的问题。
“送钱。”
“……”
可以,这很白姐。
“那你们在哪儿吃?”程季青拿着手机看。
白新侧头去看程季青拿的东西:“还不知道。”
又问:“怎么了?”
“没事儿,以前的手机,忘了密码。”
程季青说完随意丢到桌上:“明天问问蓝旗的人,有没有办法解开。”
也没太在意。
白新困的厉害,小小一个哈欠,眼角似水墨画漂亮的晕开泪,她的眼尾还挂着红,语调缓慢:“嗯,睡觉吧。”
“睡吧,晚安。”
程季青应声,身子往下动,被子扯来盖住二人,怀里霎时挤进来香软的人,脸颊往她脖子里拱。
这人属猫。
灯熄灭。
白新与暗淡中睁开眼,睫毛扫过程季青脖子,唇瓣一开一合,暗香灼灼,低到心里:“晚安,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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