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沉,窗帘都合上了。
距离帮白新吹头发、第二次上药已经过去几个小时。
具体多久,程季青并未细数。
只凭着感觉,猜测这个时间已经是凌晨。
程季青望着异国房间,陌生却同样雪白的天花板。
两张单人床不过一米的距离,她闻着空间浅淡的百合香,久久难眠。
耳边不自觉浮现那天,白新情真意切的那句——以后我会疼你,我把余生都给你,什么都给你。
还有今晚那句——我等你。
然后画面与声音混合在脑中,她将白新推进浴室,水淋下来,身体湿透了。
的娇嫩,白洁。
时刻迎接着她……
程季青喉咙滚动,嗓子里像含了一口沙,干燥异常。
比起身侧渐渐平稳的呼吸,她的反而更为凌乱。
她感觉到小腹的热,如果此刻一个人,倒是能起来处理一下。可是白新也在。
白新一向睡眠浅。
稍有动静便要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程季青忍着那难受,迷迷糊糊睡过去。
许是换了床,睡的不是特别好。
入不了定那般,似睡似醒。
隔了会儿,她隐约听见身边单人床上,白新的呼吸似乎有些乱……
阳台与房间没有明晰的隔档,阳台的窗户还留着透气的缝隙,床对面的墙下亮着柔和的照明灯,外面风声起,一睁眼就能看见浅棕的帘子便悠悠一晃。
轻柔的,似月色下的波动。
晃了两下,她重新磕上眸子。
静谧的屋子里,随后传来皮肤与被子的摩擦声,她甚至能想象到在被子里翻身的动作,与姿势。
隔了几分钟,白新掀开被子,卷着腿坐起身。
昏暗里,精致眼尾泛着红,粉唇微启,小口吐着气。
她侧眸看了眼隔壁呼吸平稳的程季青,缄默数秒,而后仿佛忍耐什么辛苦的感觉,眉心深深皱起来。
她想喊,又怕声音真的溢出来。
于是只能在需求与克制间,一半爱抚,一半发狠,掐了一把自己。
可疼痛却并未将念头压下,反而越来越重……
她忽然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仅仅几个小时后,在浴室里的克制,便又有重蹈覆辙的风险。白新闭上眼睛,她仰起头来,洁白坚硬的牙齿将饱满下唇咬的充血。
脖子上,浸出细密的汗渍。
她已到极致。
白新直起身,未穿鞋,脚掌落地,光洁的足踩着木质地板。
…
屋子里响起包的拉链声。
很快女人的步子轻微的朝浴室去。
…
洗手间的门合上。
程季青睁开眼睛,眼底深如幽谷,耳尖泛红。
门关上后,屋内便重新陷入了寂静中。
不多久。
零星的,碎掉的声音如黄莺低鸣。
程季青后背已然被汗水沾满,她拉开被子透气,手指抓着菩提佛珠。
那一颗颗滑润的珠子,因开片参杂些许凹凸不平的触感。
她一颗颗的拨动,每一次用足了精神。
唯恐在那声声婉转中,溺毙。
-
按照节目组原定的时间。
闹钟定在早上八点半,但实际前一晚雨薇导演就沟通过,这两天录制暂停。
她忘了关掉闹钟。
醒来时,当真连眼睛都睁不开——昨晚睡的太晚。
白新上床睡后,她‘痛苦’许久,大抵天蒙蒙亮方才被身体疲惫打败,睡过去。
简直要了命。
也是白新,要了命。
隔壁床上传来不满的呢喃,程季青关的快,再转头去看,人继续安静睡着。
她眨眨干涩的眼,再拧动脖子,动了动腿,身上哪儿都难受。
压着动静从床上下来,趿着拖鞋,然后又回头看眼白新,再弯腰从箱子里去拿换?40;。
镜子上印着头顶柔和的光圈,程季青被晃得眯了下眼睛。
她关掉水龙头退开身,目光忽然定在洗手台下垃圾桶中。
透明的注射器针管,在里头微微泛着冷光。
空管的抑制针剂。
不止一支。
粗略一看便是三支,还不知被洗脸巾遮掉的部分还有没有。
程季青眉心紧蹙,心有失重感,她以为白新昨晚去洗手间只是……
没有信息素溢出的味道,不是发情期。
是双腺体引起的?分开前,白新不是已经没那么严重吗?还是发情期前的症状?
程季青的太阳穴有些难受的跳起来,她才发觉不管什么事情,都能迫使她陷入回忆。
在南景时,白新哪怕是半夜难受,也会来敲开她的门。
爬上她的床。
那时她虽然没有恼过——但实话实说,白新并不那么考虑她的感受。
而今,她在这里。
共处一室的情况下,白新自己去打了抑制剂,不吵不闹,安静乖巧的样子却让她心脏发疼。
程季青想,她可能是病了。
又或者有什么被虐的倾向。
她打过抑制剂,知道针刺破皮肤是什么感觉。
而白新却扎了几针,默不作声的……白新总是不怎么怕疼。
便是见了血,也似感觉不到一样。
以前她也知道白新会这样打针,可这一次她的心脏格外的沉闷,格外的在意。
就这么原地沉默片刻,敲门声传来。
程季青回神,将手中刚洗完的赃物放进内衣烘干机,再去开门。
白新顶着疲倦苍白的脸站在门外,看了程季青一眼:“是不是要出门了?”
程季青说:“这两天休息,你接着睡吧。”
她们这里风平浪静,在外面的世界必然闹得很凶,x和程氏下场,齐小然的事势必在圈内有连锁反应。
节目组的工作也不好做。
调整是必然的。
“嗯。”
“你来吧,我好了。”程季青说着,让开。
白新走进来,没睡醒心情不是很好。
程季青又问:“脖子还疼吗?”
白新险些都忘了脖子的伤,但程季青这话让她回了些精神,微微侧眸:“疼。”
犹豫有,不多。
程季青没察觉这停顿,说:“我看看。”
白新闻言,在原地拨过头发,白皙的脖子连带那片锁骨,光洁雪白,等着程季青靠近。
程季青抿唇看她一眼,往前一步,微低下头,稍微结痂,但伤口边还有些红:“一会儿再擦点药,消消炎。”
“你帮我么?”
“……嗯。”
程季青视线在旁边发红的腺体位置。
几个针眼。
她默了默:“发情期快到了还是……”
“都有一些。”人一靠近,白新嗓音便有些懒洋洋的。
的确是发情期快到的时间,双腺体的症状最近也比过往强烈,应该说和程季青分开后,有回到过去的趋势。
程季青问:“之前,不是好一点么。”
“之前,你还在。”白新回答。
程季青便断了话头。
沉寂几秒钟。
“不然就先回去?”这个时期,总不那么安全。
白新听完,方才柔缓的神色一顿,低声问:“你是不是就想着我发情期到,好让我走?”
声色不冷,质问也并不凝重。
实际白新知道,程季青更多是担心,可她不想一次次听程季青让她离开的话。
程季青说:“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我心里有数,不舒服我会在屋里……也会自己打抑制剂。”白新眼底装着血丝:“但别再说让我回去的话,好吗?程季青。”
“……”
程季青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她再开不了那口。
也舍不得再开口了。
-
网上的消息满天飞。
程季青的名字已经在热搜挂了一晚上,到现在还没有下来。
这个晚上,齐小然的黑料被不断抖出来,如过江之鲫一般。除了被包养,当小三,还有最严重,漏税。
不止是她,连带着背后那个男人的公司,被程氏和x前后夹击,一夜之间,竟然濒临破产。
丹麦的午后,北城的清晨。
齐小然是连夜坐飞机偷偷赶回来的,她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后悔也没有用。还好她早做了后备打算,她有一间另外租的房里还有一笔现金,她打算拿着钱回乡下躲一阵子。
她戴着口罩和墨镜,从北城机场出来。
还在往后方看出租车,忽然就听见一声不轻不重的轰鸣……
一辆红色法拉利驶到她跟前。
驾驶室的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身形笔直的短发的女人出来,几步走到副驾驶,弯身将门打开。
齐小然狐疑的看着,下来的女人短款貂袄,粉色卷发,脸型圆润却漂亮。
那人手撑在副驾驶车门上,懒散的朝她看来,下巴一抬:“齐小然?”
齐小然预感不太好,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回来。
也不像是税务局的人。
也许就是认出她……粉丝?路人?齐小然给自己心理安慰:“你认错人了。”
宋呤将人自上而下打量一遍,嘲讽道:“就是你这贱人算计我家橙橙的?”
程季青的粉丝?
齐小然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纠缠绝不是好事,她转身要走:“什么橙橙,你认错人了。”
但没走两步,那黑大衣一步上前,就挡了她去路。
齐小然心慌意乱,转头道:“你要干什么?我报警了!”
宋呤耸耸肩:“报呗。”
齐小然怎么可能愿意报警:“神经病,让开!你这是限制人身自由。”
“哟,还挺狂。”宋呤冷笑一声,长靴轻轻踢开车门,朝齐小然走去,一边走一边撩她毛茸茸的衣袖:“你知不知道我这口气憋了几天了?什么玩意儿,你还敢程季青找不快,你怎么不上天呢?”
齐小然见状,还要跑。
宋呤:“按住她。”
保镖已经将人按住,宋呤上前扯掉口罩,一巴掌甩过去。
齐小然尖叫一声,不等反应,又是连着几个。宋呤霸道惯了,除了程季青,在富二代圈子里是谁也不给面子的。
她脑子里,就没有心慈手软这个词。
几个巴掌下去,齐小然那张脸直接紫了,嘴角还有血迹。
“救命啊,打人了!”齐小然泪眼汪汪大喊着。
宋呤揉了揉手腕,半点也不在意周围的目光。
保镖道:“小姐,我来吧?”
“不用。”
宋呤说完,转头朝着法拉利身后那辆招招手,后座的门立时打开,三个妇人走下来。
“你们看着办吧,别出事,结束帮她报个警,咱们是个法治社会。”宋呤说:“需要我配合的话,尽管让特管所来宋氏传我。”
“您开玩笑了,辛苦您走一趟。”其中一个妇人讪讪道。“家里的人渣收拾了,外面的妖精我们也得出口气才行。”
齐小然看到来人,目光一缩,两条腿都软了。
是她勾搭的两个富商的正牌老婆。
宋呤摆摆手,接过保镖递来的湿巾擦了擦,丢到齐小然脸上:“垃圾。”
她就看看,以后谁还敢往程季青身上泼脏水。
宋呤回到车上,忽然想起什么,摇开车窗,拿出手机对着人群:“喂喂,你们先让一下,对,把她脸露出来。”
拍完照:“行了,你们继续。”
话音,摇上车窗扬长而去。
齐小然被各家正室机场抓包的消息,撒遍全网。
连锁效应下,之前骂过程季青的,包括不少大v还登报道歉。
与程季青合作过的,包括但不仅限于李云蓝、周晴这些人,也都力挺。
但还不止于此,有人发了一张与程季青的合照。
‘我是当时齐小然主演那个网剧的龙套之一,只见过一面,但程季青真的是个非常温柔的人,本来以为就是人好,但现在看来,人家是家教好。一点没有架子,大夏天就跟我们站在外面,还会认真的询问经验……也不是说什么导演没选她,是导演选了,最后被带资进组的齐小然刷下去的。’这还不算完。
热搜上,天使美人程季青的词条,也被高高挂上去。
夏天时被程季青救下后,因哭着要微信上了热搜的女孩儿,早在前几天就发了一条视频。
‘大家好,我是之前被程季青姐姐救过的哭包女生。一直在忙学习,突然发现救我的姐姐,原来这么厉害。我不是要来蹭热度,我是想说,火灾后我们受伤维权的人拉了一个群,然后发现火灾后有人给我们捐了一大笔钱,有阿姨问了一下,给我们捐钱的人,也是姐姐。她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希望大家能擦亮眼睛,不要什么都相信,也祝姐姐能开心每一天。’
连着不同的热搜上去。
程季青的热度水涨船高。
开始有人催促《一起出发吧》综艺,下一次直播。
以及开播时间。
还有人将之前已经播放过的视频,拿出来不断进行剪辑,宣传。
全网的短视频网站,稍微一浏览都能看到程季青的影子。
在戏未播前。
程季青火了。
-
次日。
北城时间,上午九点。
程景刚开完一个临时的重要会议,回到办公室,刘秘书给她送来一杯红茶。顺便报告网上目前的情况。
“知会一声,除了橙橙的消息……那个白新,也别乱剪。”
刘秘书:“好的,明白。”
顿了顿,道:“其实我们不说,x那边应该也会打招呼的。”
程景冷笑一声,倒也是,之前听程季青的意思是,x和白新是属于合作关系,关系还不错。
所以才这么护着。
她想起昨天那条微博。
想养?
她程家的千金,用得着x养?
背脊靠到椅子上,沉默片刻,皱眉道:“跟周郁舒说一声,好意心领了,让她下次换个词。”
刘秘书一怔,又很快反应:“好的。”
但是应完,又听程景道:“算了。”
刘秘书:“……”
她不解的看过去。
程景情绪不明的摆摆手,直起身去看文件,到底是帮着程季青再说话。
刘秘书见无事准备退出去,忽然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
有人进门说:“程总,付夫人来了。”
刘秘书闻言转头去看程景,见那脸色果真沉下去,她犹豫问道:“要不我去拦一下,说您有要紧事。”
“你拦得住她?”程景抬眸,付荣君那人端着一副信佛的姿态,却有着世上最狠的心。
自从她上次离开公司几天后,付荣君就安分了很多。
大抵也是真怕她撂挑子。
今天一大早突然找来,没有任何预兆的找来,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程景心有准备:“你出去吧。”
-
如程景所言。
付荣君来势汹汹,没有敲门,黑色矮跟鞋踏入办公室。
门砰的关上。
付荣君:“我昨天去了一趟律师事务所,早上去见了陈律师。”
程景低着头再看文件,仿佛没有听见。
付荣君吸口气,冷沉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你都已经去找了人,还想我说什么?”程景终于抬起头,只那眸光淡淡,没任何情绪。
付荣君看着那张漠然的脸:“我是你妈妈,不是你的仇人!程景,你居然背着我想把股份转给程季青,你是不是疯了?”
程景早有预料,听到这话倒也不觉得奇怪。
虽然帮她做这件事的秘书,不会主动说出去,但以付荣君的心性,说不定在她和律师接触的时候就已经关注到了。
只是现在才发现了端倪。
程景说:“不是我疯了,是我和你欠她的。”
付荣君怒道:“你欠她什么?!是程兰欠你,欠我的!”
程景听完,看了付荣君几秒,摇摇头:“程兰又欠你什么呢?”
当初是付荣君先跟别人怀了她,之后程兰和别人生下程季青,二者之间,谁对不起谁?
“妈,并不是你爱了她,她就必须是你的所有物。程兰并没有背叛你,你们之间也根本算不上背叛。”程景平静的;说。
“闭嘴!”付荣君气的咳了一声,她指着程景道:“这些事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些,我警告你,转移股份的事你想都别想。我可以不再和程季青过不去,但是你不能把股份给她,程氏必须在我们母女手中。”
“晚了。”
程景发现自己再听这些理所当然的话,已经心如死水,她的母亲修佛修的魔怔了。
“合同已经在橙橙手里,只要她想,我的股份程氏总裁的位置,她随时可以拿去。如果你还是想公司在你女儿手里,最好别再去找她。”
程景嗓音冷淡,她坐在椅子上,身后的帘子没有拉,因此背着光。
无欲无求的姿态。
桌对面一身昂贵素料的妇人,却截然相反。
付荣君拍在桌上,怒道:“我有40的股份!就算你把股份给她,她也别想得到公司!”
“再多的股份,你也管不了公司,那些股东会听你的吗?你只要强行接管程氏,亦或者找其他人来管理程氏,我可以保证,明天这栋楼就会停止运行。”程景道:“或者,你是想要得到的只是一个空壳?”
她在这个位置这么多年,不是白坐的。
付荣君闻言,表情气的狰狞:“你是我的女儿,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条心?!你是要为了程季青,背叛我吗?”
办公室里,沉寂下来。
只剩下翻腾的气压。
程景叹口气:“我也想问你,公司就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你不顾一切,屡次威胁你的女儿?我更想问你,你对程兰的恨与那莫须有的执念,什么时候能放下。”
“你拥有的够多,何必贪心?”
付荣君离开时,摔碎了程景那杯还未喝的红茶,文件散了一地。
北城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出来了。
照的一地残渣无所遁形。
程景转动椅子,面上阳光。
暖白色的光给那冷色瞳孔增了一抹暖意,付荣君是她的亲生母亲,闹成这般,她又怎么会没有一点感觉呢。
隔了一会儿。
程景拿起手机。
程季青手里有合同,付荣君应该会投鼠忌器,不太可能去找程季青的麻烦,但未免唯一……
她还是给程季青发去一条消息。
-
程季青收到消息时,正在楼下的客厅和剩下的几人吃下午茶。
接下来两天没有安排,但是其他人也没有走,昨天都怕气氛不好白天都不在,今天程季青把人都聚起来。
“这件事说到底也跟我有关系,给大家添了麻烦。”程季青端起面前一杯红茶:“以茶代酒,以表诚意。”
路西先道:“嗐,都明白的,这事儿也不能怪你。”
不过齐小然背后居然有这么多事,也是没想到的。
更没想到的是……程季青的背景。
路西又道:“不过程总如果非要觉得不好意思,以后需要什么歌的地方,多找我就好了。”
说完哈哈一笑。
半开玩笑,半是认真拉活,一点也不扭捏。
程季青也就顺口接下:“好说好说。”
其他人更没有什么影响,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毕竟节目组说了这两天的费用照样结,而且自己也可以出去玩。
往利益方面来说,于公于私,结识程季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秦语芙温声说:“没什么影响的,你也不要被影响心情。”
程季青冲她一笑。
“没什么大事,我们这几人不挺好么?这是我刚榨的果汁,你们试试。”
运动员周姐从半岛台过来,别的不说,齐小然走了之后,她明显高兴了不少。
说完,将玻璃壶里青黄饮料一一倒进水杯里。
程季青抿了一口,稍有些酸,不过是好喝的。不过这酸度对白新,恐怕有些难接受。那人是一点酸也不喜欢。
除了醋。
正想着。
楼梯传来响动,程季青抬起头,与楼梯那道目光对上。
她看到白新挽了头发,用她送的那支百合银簪。
路西也看着楼梯上的人:“白新快来,周姐刚榨的果汁。”
白新走下来,看到程季青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方才她在楼上开早会,所以不知这位置是不经意,还是程季青特意留的。
但不管怎么样,正合她心。
她坐过去,见程季青在喝果汁,伸手去拿面前的,也抿了一口。
舌尖被酸充斥。
尝了一口,便放下。
她再去看程季青,发觉身边人也看着她,嘴角还浮出一丝笑,登时明了——知道酸,还故意不告诉她是吧。
白新磨了磨牙齿,手落下去,悄无声息捏在程季青腿上。
程季青:“……”
她警告的干咳一声,但那只手还不罢休,反而似进入叛逆时期,由捏转揉。
程季青耳尖热度上浮,偏周姐还再问她:“好喝吗?”
“好喝。”程季青点头。
她手垂下去抓着白新的,往旁边丢开,不敢幅度太大,前两次力道也都不重。也许这样,叫白新变本加厉。
程季青穿的牛仔裤,坐在椅子上,更为紧绷。
白新柔弱无骨的手指,愈发放肆,竟然有往深处的趋势。
程季青背脊绷起来。
她感觉隔着薄薄的牛仔料,有些撑不住那触感,她呼吸沉下,右手将白新的手握紧。
阻止动乱。
白新没有挣,一丝抗拒也无。
只是指腹轻轻摩挲着程季青的手背,温柔的,耐心的。
程季青面上和对面的几人说着话,心思却全在桌下。她转头给了白新一个示意,让人别再闹。
白新好似看懂了,手指动作停下。
于是,程季青也松了力气。
就在卸力的瞬间,程季青的掌心被覆盖,五指被轻柔撑开……
十指相扣。
掌心贴合的瞬间,程季青心脏忽地一动。
海面是平坦的,小船行驶未见风浪,于是大胆前行一步,她发现,这熟悉的海域不管多么危险。
去的旅途上,总有期盼与欣喜的成分。
直到程季青的手机响起来。
二人的手松开,程季青掌心热度高昂,而干燥,她去看手机。
程景:【付荣君知道合同的事了,有可能会联系你。】
程景:【有事随时跟我联系。】
程季青默了默,回道:【好的。】
上一次见到付荣君还是程兰忌日那天,付荣君现在知道她手上有股份合同,必然会联系她。
但如果付荣君聪明,应该不会像过去那样胡搅蛮缠。
不过也说不准。
那女人思维不太正常。
“橙橙。”
白新的声音,让她回过神看去。
见白新凝着她跟前的那块蛋糕问:“你的甜么?”
程季青一顿,她不爱吃甜食,还没尝。订的这几个蛋糕口味都不同,每个人都不一样。
她的是慕斯蛋糕,上面缀了两颗红通通的樱桃。
瞧着那目光,程季青心下好笑,面色自若的将蛋糕移过去。
“你尝尝。”
…
“要下雨了。”
路西忽然说。
程季青转头看,外面果真阴沉下来。
院子里的枯树枝吹的厉害,但应当不是太大的雨,程季青心里想。
路西拿出吉他来。客厅里,装着暖气。
在哥本哈根的冬季里。
流浪着一首——《春的症状》。
程季青听那开始的曲调便觉得熟悉,想起来,那是《上岸》的主题曲。
‘听到有人说海甜,把我哄到了岸边,海浪拉着我下坠,带我迷失在春天的海……’
程季青听到耳边的人说了什么。
没听清。
“什么?”
“你的好甜。”
白新附耳低喃。
-
三点半点的时候,雨就落下来了。
起初是雨势大些,隔了半小时开始减慢,外面暗沉沉,像要进入黑夜。
程季青也是在这时,接到了付荣君的电话。
她倒不诧异这通电话会来,她诧异的是,付荣君直接到了哥本哈根。
短信的地址,离节目组二十分钟的车程。
一家咖啡厅里。
“你来,或者我过去都可以。”
这是付荣君的原话。
程季青出门前,白新问她要了地址:“付荣君这人阴的很,你自己注意点。”
“知道。”程季青说。
她拿上包,往外走,手腕又被人拉住:“回我消息。”
程季青无声地看着白新,那人微抬着眸,纤长睫毛下瞳孔漆黑而柔亮,盛满了柔情蜜意,半点不掩饰。
外面的雨一下淋在她心尖上。
她说:“好。”
不会说太久,她和付荣君没那么多话。
打车过去。
雨落下来,天空还是黑压压的,因此绵密的雨显得过于温吞。
比预计的时间要晚一点,但在这之前,就已经收到白新询问的微信。
刚才路况不好,没马上回。
【到了吗?】
【刚……】
程季青穿了一身水蓝色大衣,撑伞从车上下来,字还未打完,脚下踩到一颗石子,没防备,手机自手心里滑下去。
‘哒——’一声。
连同地上的雨也溅起来。
屏幕碎裂,落地黑屏。
“……”
程季青捡起来,试了试,确认没法开机了。
刚好旁边就有一家烟店,她走进去,随意买了一包烟,然后再借手机。
不管有没有和好,她答应了白新,就得有回应。
也许是陌生电话。
第一次白新没有接,第二次才接起来。
她说:“……是我,手机摔坏了。”
那头默了默:“嗯。”
“一会儿不能回你消息。”
“那你早点回来。”
程季青手指动了动:“好,那我挂了。”
挂完电话,程季青跟老板道了谢,撑着那把黑伞走出去,不过下午,橙黄色路灯如烛火一一亮起来。
街道处处都是彩色,只要不抬头看那天,倒不觉得晦涩。
只是这地方不算中心,相对偏一点,又是下雨的缘故,没几家店开门。
风一吹,细雨撞击在程季青脸上,有飞蛾扑火的气势。
她抹了一下,然后朝咖啡厅走去。
付荣君还没有到,程季青找了个窗边的位置,没了手机打发时间,拿了一本杂志。
看了好几页,也未见人来。
咖啡厅里有一座挂钟,正好能看到时间。
付荣君已经迟到。
想是下雨的缘故,程季青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
…
“白新,外面下雨呢你要出去?”
秦语芙和路西还有周姐三人在客厅说话。
路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把玩着吉他,空弦音停下。
三人看着白新。
白新回眸,淡声:“嗯,有点事。”
她手里拿着车钥匙,是刚才问节目组借的,程季青没手机,见的人又是付荣君,她总免不了担心。
与其坐在这里想,不如直接过去。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
她知道地址,不进门就是了,等程季青结束把人接回来。
白新的车开到咖啡厅旁边的空地,头顶的路灯一闪一闪,也是巧了,停下那灯便彻底灭了。
她锁了车门。
在车里等了几分钟。
白新想了想,将脖子里的黑色丝巾掩耳盗铃的往下巴蒙了蒙,她想的是,还是得去看一眼确定一下。
是不是在这里。
但程季青一会儿真看到她,事后肯定要说她,不该过来。
想着,下了车。
刚关上车门,便看到两个勾肩搭背,身形歪歪扭扭的男人往这边来,嘴里叼着灭了的烟。
瞧那状态,很像是瘾君子。
白新不动声色压了压伞,然后往旁边走。
她听见那二人用一嘴英文,吐着污言碎语。
再那最后一句——上不上?
敏锐的威胁感骤然来临。
白新步子拉开,快步往亮光出走,同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刚要拨电话,手腕被身后一股大力抓住……
-
五点多,外面开始黑了,雨还在落,空气里流窜着一股潮湿气。
回别墅的时候,客厅只剩路西还在玩儿吉他,周姐和秦语芙在开放厨房做饭,空气里有饭菜的香味。
路西问:“回来了?”
程季青点头。
在咖啡厅等了二十分钟,没等到付荣君,手机摔坏了也没办法问,干脆走了。
她准备上楼:“我先上去换衣服。”
“白新也出去了。”秦语芙提醒了一句。
程季青步子停住,回头问:“出去做什么有说吗?”
“说有事,刚才给她发消息没有回我。”秦语芙说:“要不你给她发一个问问。”
白新的身份她是知道的,这人生地不熟,又是下雨天又黑,白新一个人在外面,很难不让人担心。
程季青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主要白新是在发情期前,前天晚上还在打抑制剂。
程季青问:“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路西说了个大概时间:“借的节目组的车。”
程季青眉心优思蹙起,是她打完电话之后不久。
白新很有可能是去找她了。
程季青借了路西手机,快速按出白新手机号,放在耳边听。
等了两秒。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程季青的心沉下来。
白新不可能主动关机,因为白新如果去找她没找到,一定会等她的联系,或者打电话回来询问。
“手机先借我一下?我可能知道她在哪儿。”程季青说:“如果她回来,给我打个电话。”
时间还不长,不可能让人直接盲目出去找。
她希望白新手机只是没电。
程季青飞奔而出,即便只是十万分之一的风险,她发现那也是自己承受不了的。
不是白新承受不了。
是她承受不了。
没让节目组的人送,她开着车快速往咖啡厅的方向去。
雨幕竟不合时宜越来越厚重,雨刷器不停刷扫着。
程季青的情绪躁动不安,路上又连续打了几个,还是关机。
二十分钟的车程,她只用了十五分钟。
车在咖啡厅停下的瞬间,车灯射在前方暗处,她倏然目光一跳,看到了节目组的车。
程季青几乎在同时开门出去,雨水瞬间浸透她的头发,将那水蓝的大衣染成深色。
她冲过去,拍打车窗。
车门锁着,光线暗沉,只能确定前排没有人。
防窥膜的阻挡下,看不清后排里头,但是她闻到了潮湿里,一丝熟悉的味道。
车窗砰砰作响,快要砸碎了似得。
“白新?!”
程季青被雨淋湿了眼睛,她凉的微颤,拿手机去开灯。
刚拿出来,‘哒’一声,车锁解了。
程季青猛地将门拉开,车内暖灯亮起。
发情期的百合香扑面而来,她看到白新湿漉漉的坐在后座的地上,抱着膝盖,手上拿着银簪,尖锐处对着她的方向。
喘着气,还在发抖。
那桃花眼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淋的,还是哭了。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