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橘红染上了半边天际,摇摇欲坠的太阳似乎将天与地连接在了一起。
风吹过,带着一抹炙热的燥意。
一身青衣的步天歌简单的扎起头发,背负着白绸缠绕的紫云神剑,顺着热闹的古道一直向前而行,直到随着三三两两的人流迈步走进这座陌生的城镇。
天火城。
九州大陆有名的大城,同时亦是正道五派之一,天火观的驻地大城。
天火观啊!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步天歌都和这个门派没什么交往,故而印象也平平淡淡,她只知道,这天火观是九州大陆出了名的火修大派。
脑子里回忆起十年前中州城那场被打断的中州会武,步天歌敛起眉眼,这天火观和太初的关系好像也不能说不好,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从那时开始就感觉总有一丝丝的不对劲在里面。
但也许是错觉吧。
额前的几缕黑发被风吹起,但很快又落下,隐隐遮盖住那双火气摇拽的邪异妖瞳。
十年的时间,她在涂清红的指导下,已经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妖力了,虽然因为煞力的不可控让她还做不到完全运用自如,但起码隐藏起自己的那双妖瞳是可以做的到的,只是步天歌并未这么做。
一来她如今身为鬼罗少主,不管真假,不管对内对外,她都必须扮演好这个角色,她越恶,常引就对她越放心。
二来,她自己也不在意。
就当玩吗!
除了担心以后事发的时候会被打死,她现在扮演恶人,玩的还挺开心的,当然最开心的,还是几年前借机把那个风雪山庄大弟子连成揍成猪头的场景。
要不要再找个什么机会呢!
还是她的血液里本身就有这种恶劣的基因存在,步天歌迈步进城,一边走,脑子里一边想着临行前轩辕长宁给她科普的话。
“巫族。”
“天生□□强横,力大无穷,恢复力体力更是惊人,一双铁拳可断山开河,近战无敌,其天赋巫能更是诡异莫测。”
“出了天火城一路向西而行,进入南域大山深处,有山其名为“玉门”,巫族十脉便是避世延续于此。”
“共有巫咸,巫既,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脉。”
“而其中,巫咸一脉是为十脉之首,其族长,同时也是巫族巫师,位高权重,天歌,这信你收好,此番前去,记住去找巫罗一族,这是巫族十脉之中最为温和良善的一族,和我轩辕一脉有不浅的交情,可以信任。”
“步君河走不了,而我还要看守这里的封印,不能离开,你必须独自一人前往,切记万分小心。”
“一定要,活着回来。”
活着……
步天歌回过神来,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带着些的自嘲意味。
随意找了家客栈,步天歌坐在了靠窗位置,唤来店小二点了些店里特色,她又不挑食,吃什么都无所谓。
等待上菜的间隙,旁边一桌的闲谈传入耳中。
天火观,出了小贼,到现在还未抓住?
胆子不错,竟然敢到天火观去偷东西,厉害了……
不过步天歌忽然又想起自己十年前刚下太初准备去冰原时,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要不找个机会去风雪山庄逛逛。
啧啧!
简单的吃了些饭,步天歌起身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
第二日,步天歌买了些干粮,食料和衣服,拎了个包裹就出发了。
出了天火城的西门城口,一路御空前行,因为紫云太过明显,故而步天歌折了个树枝就上去了,虽然速度有所限制,但她反正也不赶时间,无所谓了。
一路行到下午,视野下望,瞳孔里这才映照出了大片大片的青脆绿色,一望无际,层层不绝,直直的蔓延向视野的尽头,不知通向何处。
如此这般一看,的确是有草木清香,心旷神怡之感扑面而来,但若是当真敢把这里当成什么休闲圣地,那就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即便景色在美,也不要忘了。
这里,是南域大山。
指尖微动,脚下树枝应势而发,步天歌当即化为一道紫红光华,冲着那一片无迹的绿色直冲而下。
不多时,穿过树叶枝条,落下地面。
一棵棵参天树木直插天际,品种看不出来,但即便看起来小上一些的,那直径最少也有数十米,三个人一起都抱不过来的那种。
森林里阴暗而寂静。
阳光照不进来,地面泥土潮湿不堪,一阵阵的腐败味道冲入鼻腔,让步天歌有些接受不了的屏住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她这才稍稍适应了一些。
分辨了一下方向,步天歌迈步前行。
此时日头还早,小心一些,她还可以走上一阵,若是在晚上一些,光亮彻底消失在视野里,那便不能在继续前进了。
若说白日里的大山是堪比地狱级的危险,那么晚上,那就是十八地狱级了。
妖兽,精怪,野生的,天赋异禀的,能分分钟要人命的那种。
进了这里,步天歌也不敢在继续托大了,反手握住背后的紫云剑柄,将之抽出,握在掌心。
一时间,敏锐的耳中,能听到的,除了她自己微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以及不时踩到树枝发出的噼啪声,竟是一点声音也无,安静到诡异。
这邪门的倒霉地方……
步天歌心里吐槽,蓦然,她耳尖一动,停下脚步。
只听到有什么声音隐隐传来。
似乎,像是人类的嗷嗷嚎叫声,嚎叫声?!
步天歌眉眼一动,心里思量着,辨别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行了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声音她也能越发清晰的听到了。
那是一个哇哇大叫的男音。
“救命,救…有人吗?”
“来个人啊啊!”
“天火观,你们这群强盗,老王八,你大爷我就在这里,快来人啊!”
“啊啊啊!”
“……”
“……”步天歌。
敢这么骂天火观,有意思?
在近了一些,即便此时天色减晚,视野不清,但步天歌五感过人,以她的眼力还是能将眼前的场景映入眼帘。
但见那四周皆是数十米,上百米的参天大树之中,那一棵目测不过数米左右的“小树”是如此显眼,更别提,那小树还是个能移动的。
还是个长了个扭曲五官的。
还是个能发出“嘎嘎嘎”的尖锐声音的。
步天歌揉了揉耳尖,有些吵,但见那无数枝条宛如人的手臂四肢,在半空中灵活的挥舞着,发出密集的破空声,啪啪作响。
这是,树妖!
步天歌眉眼一挑。
而在树枝的中心,此时正紧紧缠绕着一个黑衣男子,似乎也是厌烦了那黑衣男子的大叫,树妖十分灵性的又伸出一根枝条,竟是缠绕上了那男子的脖子,徒然一紧。
惨叫声戛然而止。
那树妖连带着黑衣男子一起,上下摇晃着枝条,树干上的黝黑大口竟像是兴奋似的颤抖了起来,尖锐音调更加急促。
这一摇,让步天歌也看清了那男子的脸,什么英俊啊,脸色铁青什么的都不重要,让步天歌诧异的是,这男子的脸部轮廓,竟然和阿黑有近五七分的相似。
“哎?”
不经意发出的音调终于打断了树妖的嘎嘎尖笑,不过步天歌不在意。
那树妖竟是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没脚的树木躯干竟像是有脚似的飞速移动,挥舞着枝条爆射而来。
黑衣男子还能动的一只手无力的抓住勒住脖子的枝条,上不来气,呼吸困难,就连近在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不清了。
有人吗?没有吧?
他要,死了吧。
还没找到姐姐,还没能在天火观那群强盗老王八手里拿回南明离□□,他果然,不甘心……
徒然,炙热的温度升腾而起,刺目的赤红火芒映入视野,竟让他诡异的振奋起来。
下一刻,缠绕勒紧的枝条竟然松了下来,他砰的一声掉在地上,顾不上疼,只趴在地上下意识的大口大口喘息着,然后去看眼前的“诡异”一幕。
赤红火芒在暗下来的天色里,显眼异常,升腾间更是照亮了一方天地。
而那火芒的正中心处,一道身影立在那里,看不清脸,也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一,二,三……
五条尾巴在火焰中摇拽。
那树妖的枝条挥舞而来,还未触及到火芒,便戛然而止,像是受到惊吓般当即停了下来。
它发出呜呜的音调,躯干微微弯起,枝条垂落在地,仿佛一个臣子在向王,敬礼。
臣服!!
这是,真正的,妖!
黑衣男子瞳孔一缩,似乎这一刻连原本不畅的呼吸都下意识遗忘了般。
“妖”对妖灵精怪有着本能上的等级压制。
他从书中看到过这么一句话,原来竟然是真的,黑衣男子苦笑一声,自己这算是刚出虎口,又进了狼窝吗?
倒霉!
倒霉透了!
火芒敛起,步天歌摇晃着身后幻化出的五条狐尾,一步步走到黑衣男子面前,望着他恐惧又绝望的脸,十分恶劣的嘴角勾起。
“叫什么名字?”
“孟,孟黎!”
下意识的出口,男子缩了缩头,虽然心里怕的厉害,可还是忍不住心里赞叹着,漂亮的狐妖啊!
果然姓孟。
孟州城那个经常逃跑的奇怪少爷,也是,阿黑的胞弟。
十年,也足够让步天歌查出阿黑的真正身份了,孟州城,朱雀后裔孟家早年失踪的大小姐,本命孟湳。
亦是十年前她和白听雪在孟州城暂时落脚时,听到的那则传闻。
孟湳是在被常引用小孩子做煞力实验的时候一并抓来的孩子之一,因为血脉的特殊性而未死,却也因此神智全失,痴傻成性,但也正是她的未死才让常引察觉到只有特殊血脉者才能承受大巫煞力,于是,也就有了人妖混血步天歌的诞生。
阿黑的胞弟啊!
步天歌直起身子,一双妖瞳火光摇拽;“你跑南域大山里做什么?找死?”
一说起这个,孟黎就一肚子气;“我也不想啊,这不是被天火观那帮强盗老王八逼的吗?”
“强盗老王八?”
这都什么称呼?
“他们不要脸抢我法宝,还什么正道五派,简直和风雪山庄那帮小王八一样就做些令人不齿之事。”
孟黎叨叨咕咕了一大堆,就向后缩了缩身子,害怕的叫;“娘娘,你就饶了我一条小命吧,我这肉太硬,不好吃,还臭,真的不好吃。”
娘娘?
这又是哪里来的怪称呼?
看着面前这个哇啦哇啦一顿抱怨的孟黎,步天歌无语了半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阿黑的弟弟,原来性子这么脱跳的吗?
“够了!”
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的出声打断,步天歌沉着脸吓唬他;“在啰嗦一句,就给你喂树妖。”
“……”孟黎。
委屈巴巴歪头看了一眼面前一动不动的树妖,低下头不吱声了。
见这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步天歌松了口气,虽然一个大男人做出这幅动作来怎么看怎么那啥,但步天歌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你说天火观抢了你的法宝?什么法宝?”
什么法宝值得天火观不顾脸面去抢,若说此事为真,那也就只有……
犹豫了半天,在步天歌一脸不耐烦的威胁目光下,孟黎终于说了出来。
“是我们家的家传法宝。”
他并未继续说,言罢,见步天歌没有在继续问下去,他稍稍松口气。
但……
猜到了他身份的步天歌还能不明白吗?
孟家的家传法宝,不就是那杆位居十二柄灵宝神兵之一的“南明离□□”。
听闻这杆枪被供奉在孟家禁地,轻易不得取出,这家伙,不愧是偷出来的吧。
步天歌嘴角忍不住一抽。
正待她犹豫是不是应该先将这倒霉孩子送出南域大山的时候,忽然,灵敏的五感将几许破空声传入耳中。
有人来了!
“快些,应该是这边。”
“方才也不知是何发出的火光,应该是有人吧,白师妹,你觉得呢?”
“唐师姐所言极是。”
“……”
熟悉的清冷嗓音一瞬传入脑海,即便隔着颇远的距离,即使十年未见,但依然在第一时间让步天歌浑身一颤。
白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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