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
一抹银月高高悬挂天际,将光辉洒向大地,但对于南域大山这几乎密不透风的密林来说,银白透过树叶的层层间隙照射下来,早已被遮挡了大半,令眼前视野昏暗异常。
有潮湿的腐败味道传入鼻腔。
朱不动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努力睁大了些,手里的法宝光华大盛,将这黑暗照亮了不少。
方才情急之下救人归救人,但此地毕竟是九州禁地,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罪恶之地,人心毕竟隔着肚皮,现在这两人什么身份情况还未可知,容不得他们不小心。
砰!
“大哥,大哥,你睁开眼睛,你别吓我……”
听着那急切,甚至带上了几许哭腔的声音,四人对视一眼,行上前去。
孟黎这突如其来的一倒不仅让步天歌“吓”了一跳,他们也是,虽显下情况未知,但总不能见死不救。
“无妨,这位姑娘还勿担心,家兄性命无碍,吃颗药,休息一会儿便会醒来。”
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朱不动倒出一颗丹药喂进了孟黎嘴里,见状,步天歌这才放下心来,连声道谢。
借着法宝散发出来的光亮,能够看到青衣女子大约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纪,一身的衣衫,脸庞都被那树妖伤到了不少,可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出她的长相不俗,虽比不得白听雪,唐心莲的绝色,但那盈盈水光的眼底下,柔弱中的倔强刚强还是让人看了便心生不忍。
在看地上这昏迷不醒的男子,容貌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两人眉心上这几乎同款的疤痕,应是兄妹无疑。
得知“兄长”无事,步天歌松了口气,抹了抹眼角,拄着包裹起来的紫云起身,冲着四人莹莹一拜,感激道;“多谢诸位少侠相救之恩,小女子阿星没齿难忘。”
唐心莲沉了沉眼,目光敛起一抹审视;“你叫阿星?”
“正是。”
步天歌随口胡扯;“小女子阿星,这是我兄长阿春……”
春=蠢。
所以公式等于,阿春=蠢货。
“看你们两人也是修道之人,应是知道这是何地方吧?”
天泽一脸阴沉的道,闻言,步天歌脸色立即变了,整个身子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最后带着抹不去的恐惧道;“知道。”
她顿了顿,似乎是努力压下眼底的恐慌,过了好几息才继续开口;“这里是四大禁地之一,南域大山。”
“既然知道还进来找死!”天泽冷笑道。
“我们也不想进来。”
步天歌将紫云抱在怀里,身子一颤,莹莹水光的眼底愤怒又无奈了起来。
“我和大哥也不想进来,但我们被人追杀,能怎么办,进来或许还可以有一线生机逃出去,可若是不进,就一定会死,我们能怎么办。”
“只是没想到一进来便遇到了这等传说中的树妖,若不是几位少侠赶到,只怕,只怕我与兄长就当真要葬身其中了……”
她语调低沉哽咽,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被人追杀?是因为它?”
唐心莲看向她怀里紧紧抱着的东西,那是一个棍状物,被白布缠绕其中,看不清是什么,看依照那长度,应该是刀剑短棍之类的法宝。
步天歌莹莹水光的眸子一顿,抱着的动作明显下意识紧了紧,神色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咬咬牙点头;“是。”
她眼底带上了一抹悲伤;“这是小女子的家传法宝,正是为了抢走它,才导致我王家被灭门,数十人便只有我在叔伯们的掩护下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步天歌转头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孟黎,继续道;“阿春哥是我堂哥,我三叔的儿子,我本想到天火城投奔三叔,结果没想到竟因此连累了他们,是我害了三叔一家,是我对不起大哥……”
在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悲伤,步天歌低下头,抱紧怀里的紫云呜呜哭了出来,眼珠子转了转,为了逼真,她甚至低头拿手揉眼睛,过了良久,这才抬起头,通红着眼睛露出僵硬勉强的笑;“见笑了,对了,还不知诸位少侠来自各门各派?”
见她这样真情实感,说的有理有据,应是假不了的,又家破人亡,故而四人对视一眼,心生不忍,倒也不在问了。
“吾等来自太初门下。”
步天歌当即眼前一亮;“原来是正道五派之首的太初门下,还不得诸位少侠的修为这般高深。”
“阿星姑娘过奖了。”
朱不动简单介绍了一下四人,几波商业互吹过后,这个话题倒也略过去了。
天泽和朱不动找了点还算干燥一些的树枝过来,唐心莲升起火,毕竟不能用法宝一直当照明灯不是,这里可是南域大山,这般浪费灵力可是自己找死的行为。
其实说起来在这般危险的地方生火也不是什么太过明智的决定,可怎么说呢,这山林潮湿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光亮能够带给人类的安全感。
即便会有危险,那也是如果不是,对于光亮的向往,这是人类生存的本能。
无关乎其他。
土地潮湿,但好在几人也并非洁癖之人,捡了些树叶铺在地上,席地而坐也没那般娇气的不行,除了在感官上的确很不舒服之外。
除了还未醒来的孟黎躺在一边,几人围着篝火坐了下来,山林寂静,除了偶尔吹过的风声,也就只有火焰燃烧发出的噼啪炸响。
由于衣衫被那树妖弄破了不少地方,故而步天歌换上了唐心莲的一套备用衣衫,唐心莲偏爱红色,这套衣衫自然也是。
女子身材瘦弱,眼底的莹莹水光映着那大红越发显得娇柔下来,即便她并非绝色。
朱不动愣了愣,和善的笑了笑便别过头不在看,天泽抱着法宝,压根不在意,唐心莲嗤笑一声,白听雪……
不知何时盘膝到了旁边的树下打坐。
“……”步天歌。
朱不动招呼道;“阿星姑娘如果不嫌弃的话,过来吃些干粮吧。”
“多谢。”
步天歌感激一礼,过来的时候,眼珠子转了转,特意找了一处对面的位置坐下,这样她一抬头就能看到白听雪。
完美。
为了防止几人起疑,步天歌自己的包裹早就扔了,不过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一些干粮,食料和一套衣服而已。
她没带太多的丹药,毕竟她自己身体的恢复力就是最好的丹药,一点以备不时之需就足够了。
行了过来,接过朱不动递过来的干粮,步天歌又是一声感激之后这才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吐槽。
这装的真难受啊!
目光控制不住的抬眼去看白听雪,那一身白衣的女子此时正闭目调息,在火光的渲染下,那绝色的眉眼轮廓,竟意外的清丽柔和,不同于平日里的清冷寡淡,仿佛靠近一丝便会被寒气冻伤的冷意。
但依旧,能够在第一眼牢牢抓住她的心神,也能在望过去的时候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白师姐……
似乎是她的目光太过于专注,也太过于炽热,白听雪原本平静的眉眼皱起,竟是蓦然睁开眼,凌厉冰冷的视线直直的射向步天歌。
幸好步天歌还留出了一分的理智来没有全部用来看美人,故而反应也算快,在察觉到白听雪动作的时候就已经收起自己眼底满满的留恋和炙热了。
见白听雪视线看过来,她也不慌,装作惊讶歉意的缩了缩目光,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白听雪沉了沉眼,凝视了步天歌几息,没发现什么,她便默不作声的收回视线,再次闭上眼。
步天歌眼珠子转了转,低下头,故作不安的道;“这位白师姐她,是不是讨厌我?”
“不是,你别多心。”
唐心莲三两下吃掉干粮,拿起水袋喝了口水,嫌弃的吐了吐舌头,开口道;“你也不用管她,白师妹就是这性子。”
话闭,唐心莲放下水袋,话锋一转;“不过比起这个,你们兄妹两个今后打算怎么办?”
早已猜到会问这个问题,步天歌也不惊讶,她唇角抿成了一条缝,几息后,故作坚强的犹豫道;“大概等大哥明日醒来,我们兄妹两个还要在这里呆上一阵吧。”
唐心莲和朱不动皱起眉眼,天泽更是闻声望过来,不屑一笑;“修为不高,胆子倒是不小。”
步天歌身子僵了一下,抱紧怀里的紫云,良久,才无奈的开口;“不这般,也…没有办法。”
“至于生死,那就要看天意了。”
天泽哼了一声,没有在开口,唐心莲和朱不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忍是有的,若是平常也就罢了,带着也就带着,可如今几人身付重任,也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这……
见两人面色犹豫了一下,却都没有说话,步天歌眼角微挑,下一息放松下来。
朱不动不知道,她也懒得猜,可从小一起长大,她太了解唐心莲的性子了,外刚内柔,虽然性子很暴躁,还爱动不动就打人,可也是很心软的,若是放在平常,恐怕早就开口了,可如今……
原来他们不是来历练的?
步天歌微低下头,眼珠子转了转,倒又是一计。
对付心软的人,总是会有更多办法的。
就比如……
“噗!”
强行搅乱了内息,甚至自行弄断了两根经脉,步天歌忽然歪头一口血吐了出来。
“阿星。”
“阿星姑娘。”
这徒然的一下也让其他三人吓了一跳,就连在一边闭眼打坐的白听雪都睁开眼望了过来。
步天歌控制住自己没去看白听雪,她咳了几声,平复下急促起来的呼吸,抹去唇角的血迹,接着故作镇定的回过头来,惨白着脸,虚弱的道;“抱歉,我没忍住。”
唐心莲伸手过来拉住步天歌的手腕;“内息乱了,经脉也断了两根。”
是那时候便受的伤,竟然一直挺到了现在才发作。
唐心莲有些佩服,收回手,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倒出两个丹药递给步天歌。
步天歌连声不要,最后实在受不住劝阻,接过吃了下去,惨败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她感激的道;“多谢几位少侠。”
唐心莲目光闪了闪,龇了龇牙,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内息的伤还好,可经脉的问题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好起来的,本来就修为低下,但起码还有些自保之力,可这如今,怕是碰上一头普通的狼,都能给咬死。
和朱不动眼神交流了一下,唐心莲正要开口,忽然只听一声清冷的语调蓦然传来;“我等此行有事在身,旅途危险,只怕还有性命之忧,若是你不怕,便一起而行便是。”
对了。
白师姐,其实才是那个最心软的人。
步天歌暗自一笑,“推脱”一下,便在唐心莲的来此开口中,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诸位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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