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别玩了,娘叫我们回家吃饭了。”
背着扁担的中年男子露出憨憨的笑,满脸慈爱的牵着小小的女孩儿迎着夕阳落下的位置向家的方向走去。
“爹爹,雪儿想吃糖葫芦,爹爹给雪儿买,我们两个一人一半。”
男子被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笑了,他慈爱的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可太甜了,娘不让雪儿吃的呀!”
“爹爹你真笨,现在娘又不在这里对不对。”
“雪儿说的也对,那,你给爹爹扮一个鬼脸,不吓人,爹爹不给买哦!”
小女孩儿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忽然舌头一吐,翻个白眼,嘴里哇啦哇啦的大叫;“爹爹,爹爹,吓不吓人,吓不吓人。”
“哈哈,吓人,把爹爹可吓坏了。”
“胡说,爹爹都笑了。”
“哈哈哈……”
安静祥和的小城,被忽然闯入的黑衣鬼面打破了夜的宁静。
嘶吼哭嚎,伴着尖锐的笛音曲调,仿佛带着勾人心魄的魅惑魔力,风声呼啸,电闪雷鸣,但即便大雨倾盆,也淹不灭那刺目刺鼻的血色炼狱。
妇女打扮的中年女子颤动着身子,在大雨中努力的将吓到大哭的小女孩儿放进鲜血横流的尸骨之下。
“娘亲,娘亲,雪儿害怕,爹爹呢,爹爹不见了……”
“雪儿乖,雪儿不哭,听娘的话,你安静的呆着,不要哭,不要发出声音,好不好,娘亲去找爹爹,天亮了就回来。”
“娘亲……”
断断续续的声音,戛然而止的哭嚎,尖锐刺耳的笛音,还有支离破碎的……
尸骨淋漓。
一幅幅熟悉的面孔倒映在呆滞的瞳孔里,二虎,小雅姐姐,三叔,四爷爷……
还有爹爹,娘亲。
为什么,大家都不动了?!
“只有你,还活着吗?”
即便大雨倾盆,也似乎近不了她的身,白衣女子冰冷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怜悯和遗憾来,她叹了口气,问站在面前的小女孩儿,唯一的幸存者。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小女孩儿呆滞了半晌,待那女子再一次发问的时候,才僵硬的抬头望她,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很疼,很凉,通红着眼,却哭不出来。
“白听雪……”
“我叫,白听雪。”
“很好,白听雪,你可愿跟我走,拜我为师,入我太初门下,修炼法术,从今往后持剑卫道,匡扶天下,杀尽天下魔道。”
“我……”
小女孩儿苍白的唇角动了动,沉默了两息后,重重的点头;“我,愿!!”
太初门下,坎水宫亲传二弟子。
百年不出的不世天才。
独来独往,脾性怪异,性情冰冷的小冰山。
修炼,修炼,修炼,一成不变的生活直到十年前她第一次下山历练之时。
遇到了那个桀骜飞扬,但笑起来会像小狐狸一样眯起眼来,傻乎乎的少女。
“白师姐……”
“唔!以后,我会陪你的呀……”
“……”
“白师姐,我们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白师姐,以后有机会,一定给你尝尝我最拿手的烤大鹤。”
“白师姐,别怕……”
“白师姐,我来了……”
“……”
眯起眼睛明艳灿烂的笑。
同生共死绝不后退的剑刃。
毅然决然坠落深渊的绝决。
十年后,唇角贴上来的心跳窒息。
还有,被她抱在怀里,无与伦比安心依赖。
“白师姐,我很,想你啊!”
就如同记忆里最后存在的片段,她指尖勾住的衣角,是熟悉的眉眼轮廓,还有那双火气摇拽的邪异妖瞳……
少女还有些稚嫩的面容彻底长开,她唇角勾起,妖瞳邪异,弑师叛门,成为鬼罗少主,手染鲜血,无恶不作。
青涩桀骜的面容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女子凶戾暴虐的眉眼轮廓。
“步师妹……”
“步师妹,别走,你…别走……”
“步师妹!!”
蓦然睁开眼,浑浊的意识伴着模糊不堪的视线,还未来得及思考任何,白听雪下意识坐起,但蓦然尖锐的刺痛让她呼吸一窒,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她紧紧咬着唇角,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缓了过来。
好在因为这疼,她原本模糊不清的神智也恢复清醒。
视野里光线昏暗,空气略显沉闷,白听雪半坐起身扫视着周遭,陌生的摆设和布局,充满了异域模样。
这是,哪里?!
脑海中思绪见清,最后模糊的一点记忆里,是那熟悉的眉眼轮廓,还有那双火气摇拽的邪异妖瞳。
白听雪沉下眼,指尖下意识攥紧身下的兽皮。
步师妹……
亦或是,涂罗。
又,被她救了吗?
白听雪心下叹息,忍下全身的无力不适,缓了几息后,强自下床,拿过放在旁边的冰魄神剑,一步一步向门前走去。
兽皮制成的帘子有些厚,将这木帐和外面分割成了两个世界,白听雪掀起帘子走了出去,此时虽是正午时辰,但天色有些阴云密布,就连吹过的风中,都带上了丝丝缕缕的凉意,不复以往的燥热。
怕是很快就要下雨了。
白听雪合了合眼,抬头四望,迎上不少巫罗族人好奇的视线,耳边甚至能听到离得近的巫罗族人们的议论纷纷,只是声音有些小,语调怪异的她有些分辨不清说的是什么。
巫族?!
步师……不,涂罗竟然会将她带来巫族?这里也不知是巫族的那一脉?十年不见,她竟和巫族的关系,这般亲近?
更主要的是,白听雪想知道,步天歌为什么要来巫族?
她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步天歌救了她,那天泽师兄呢?
白听雪皱起眉眼,心思一瞬间竟是百转千回,忽然,一声诧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哎呀,你醒了?”
是没听过的陌生音调,白听雪敛起眉眼,回头看去,青年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手里拿着一套衣衫走过来。
明明是没见过的面容,但此时站在面前,偏偏带着一抹熟悉的感觉,这人……
“白师姐,你都昏迷两天了,这可总算是醒了,你要是在不醒,涂少主可非疯了不可……”
虽然现在也不太正常吧。
孟黎心里嘀咕着,凑过来哇啦哇啦一顿说,望着白听雪苍白神色间不变的冰冷寒意,他龇龇牙,这可真不愧是太初大名鼎鼎的冰山美人儿。
美是美的,但这份美,可不是谁都能承受住的。
也不知道为何白听雪重伤昏迷,步天歌急成那样算什么,不过转头想想,这曾经的师姐妹,关系可真好啊!
孟黎心里感慨了一句,话唠的嘴还在叨叨咕咕个不停;“白师姐还记得我不,我叫孟黎,就是之前被涂少主说成阿春的那个哑巴,其实我会说话,都是被涂少主封住了嘴巴才会……”
敛起的眉眼轻轻皱起,白听雪终于忍无可忍的冷声开口;“她在哪里?”
她?
孟黎眨眨眼,忽然反应过来;“哦哦!白师姐是说涂少主是吧,涂少主正在那边修炼呢,我回来给她拿衣服。”
举起手里的青色衣衫晃了晃,孟黎仿佛响起了什么似的,忽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道;“对了,白师姐你醒来的消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涂少主呢,我去告诉她。”
说着拔腿就要跑。
白听雪叫住他;“我和你一起去。”
那声音,冷的孟黎一个寒战,寒毛都立起来了,他愣愣的哦了一声,看着白听雪那副冷的掉渣的样子没敢反驳,也没敢在话唠了。
因着顾及到白听雪刚刚醒来,身体还未痊愈,孟黎刻意放慢了脚步,两人一同向巫罗领地的后面方向走去。
“我记得你。”
走出两步,白听雪忽然开口;“孟黎,你是孟州城,孟家的人?”
“是。”孟黎怔了怔,点头。
“你们,救我的时候,还有其他人了吗?”
孟黎继续点头;“有,还有一个,应该是叫天泽吧。”
白听雪明显松了口气;“他在哪?情况如何?”
孟黎挠挠头;“还没醒,不过也没有生命危险。”
“这里是哪里?”
“是巫族十脉之一的巫罗一族。”
巫罗……
单薄白衣的女子沉默了半晌;“你,跟着她多久了?”
“也没多久,在大山之中遇见你们之前,也就半个时辰左右。”
孟黎老实的回答,不太能理解白听雪那冰冷低哑的语调声线中那若有若无的复杂是几个意思,但他想,那大概是感觉错了吧。
两人一问一答间,直径穿过巫罗领地,来到了后山高地处,这里,密布的树林被清空出了很大一片,似乎专门用来做成了演武场之类的修炼比试之地。
临近这片地方,白听雪的脚步反而微不可查的顿了片刻,在孟黎望来的疑惑目光中,白衣女子合了合眼,再睁开时,冰冷依旧,大步向前。
顺着开辟出来的小路上了高处,直到下一息,对上一双似有所感的邪异妖瞳。
白师姐!
心底徒然的悸动起来,悸动到压制不住,步天歌一个闪身躲开巫斗砸过来的猛力一拳。
“巫斗,停停,先不打了,先不打了。”
转头就甩甩袖子,朝着停下脚步的白听雪快步而去。
“白师姐,你醒了?感觉如何?可还有何不适?我……”
“不劳涂少主,多费心神。”
冰冷如刀的声音宛如锋利的利刃,一下子就戳破了步天歌满心满眼的悸动,她下意识停下脚步,心凉了半截,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弧度,一息后,全部化为恶劣又凶戾的笑。
“那,白师姐要怎么报答本少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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