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了三日。
巫罗一族驻地外。
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天泽扶着呼呼直喘的朱不动,身后在跟着两个身躯高大的巫罗族人。
“两位师兄,还请一路小心。”
白衣女子沉声道,朱不动艰难的点了点头,他刚醒不久,实在说不出话来,天泽道;“独自留在巫族,白师妹也要切记小心行事。”
白听雪微微颔首。
“还有,等下步…涂罗少主醒来,烦劳白师妹替我和朱师兄道一声感谢。”
步天歌毕竟救了两人性命,虽然此时正魔两立,但说一声谢也并不为过。
“嗯。”
“待我和朱师兄回了师门,定会向掌门师姐和唐师叔汇报此事,到时,会另外派人前来相助于你,白师妹小心等待些时日。”
“好。”
白听雪颔首道,时间紧迫,天泽和朱不动也不在废话,在两名巫罗族人的带领下,直径出了林中,很快消失在眼前。
“你不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诧异的声音蓦然传来,白听雪转身而行,直径越过歪着头的常瑶朝巫罗族内走去,绝色出尘的面容上,目不斜视,冰冷不改。
“……”
“你在担心我姐……”
“……”
“说话,白冰块,问你呢?你们太初应该不是来大山历练的吧?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可不管她怎么开口问,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听雪直径消失在视野之中也未曾回答她一分半毫,常瑶气闷的跺了跺脚。
这白冰块。
真是太坑了。
仿佛三日前这人给她解围,说的那么些个字的情景全是假的一样。
真是白瞎了她的那些好感。
常瑶气哼哼的一甩手,也紧跟了上去。
木帐内,两张木头制成的干硬床铺上,一张是步天歌,一张是阿黑。
两人都还没醒。
孟黎坐在一截石头上,头枕趴在阿黑的床边,还在打瞌睡。
直到白听雪掀开兽皮帘子,踏入其间。
孟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是白听雪,他直起身子,惊讶的道;“白师姐,你回来了?”
“嗯!”
“我还以为你会跟着一起离开。”
“没有。”
白听雪沉下眼,直径走到步天歌床边,低下头,目光复杂的去看这人惨白无色的一张脸,虽然至今未醒,但好在今日一早被巫宁从巫彭族送回来时,已呼吸平稳,性命无碍。
“白师姐,你和涂少主的感情可真好?”
孟黎感慨道。
虽然他也不是没见过两人一言不合,针锋相对的局面,也不是不知道两人彼此对立的门户有别,可尽管都知道,他还是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熟悉信任和关切在意。
言而简之一句话,是真的好。
白听雪眉眼一顿,没有开口,她之所以留下来,一来是担心步天歌,虽然她自己并不想承认这一点。
二来,天泽和朱不动受伤太重,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天火观和唐心莲一事也还需要尽快回禀太初,早做决断才好,而她留下,则还要继续寻找王叶和雷震子的下落。
想想如今下落不明,情况未知的唐心莲,白听雪便皱起眉头,原本的两人还未找到,居然还又丢了一个。
丢了倒是还好,可若是当真如她之前的猜想一般,被什么人夺舍附身的话,可就糟糕透了。
白衣女子一皱起眉眼来,孟黎安慰道;“别担心了,白师姐,涂少主会没事的,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他还以为白听雪是在担心步天歌。
闻言,白听雪也没开口反驳什么,只微微颔首。
常瑶也掀开帘子跟了进来;“你说你们两,尤其是你……”
青衣女子狠狠的瞪了孟黎一眼;“自己多大岁数不知道,比人家白冰块的年纪都大,还好意思叫人家师姐?”
“……”孟黎。
沉默了几息后,孟黎反驳;“我乐意怎么了。”
再说,他也要敢叫师妹算啊。
信不信,步天歌一旦知道了,那分分钟给他切片了喂狗。
常瑶冷哼一声,满眼威胁;“怎么跟本小姐说话呢,信不信等阿黑醒了,我让她打你个桃花朵朵开。”
“……”孟黎。
闭着,低头,不吱声了。
信,他信还不行吗。
两人的对话让白听雪听出了大概,她看向孟黎,冷声道;“阿黑是你姐姐?”
孟黎眨眨眼,点了点头。
阿黑竟然会是孟黎的姐姐,那便也是孟家之人,白听雪思量了片刻,恍然想起,对了,之前在天火城废墟上时,孟黎好像的确叫过姐姐这两个字,不过是她自己不记得忽略了而已。
不过说起天火城废墟,白听雪转头看向常瑶,目光闪烁了一下,别开眼。
她想知道步天歌身上的煞力来源,可她也同样很清楚,以常瑶的性子,恐怕并不会告诉她。
直觉告诉白听雪,这里面,一定隐藏了什么。
……
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天角。
有风吹来,伴着浓烈的肉香酒香,巫罗领地内,依然簇火点燃,热闹喧哗。
步天歌慢慢的睁开眼,模糊的视线过了半晌后逐渐清晰,周遭昏暗,无甚光亮,耳边能清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喧闹之声。
她这是,回了巫罗族吗?
她这是,还活着吗?!
闭上眼,神识内识之下,能够清楚感应到自己破损的丹田经脉,甚至是内脏都以被修复完整,谁做的?
谁能做到这般程度?
步天歌还记得自己上次,也是五年前第一次彻底失控时候的情形,那时是步君河和轩辕长宁一同出手才将她制住,然后出用高等符咒“道教八神之术”才将她的妖煞之力镇压。
而如今,莫非是师尊和轩辕也一起到了巫罗?
不,不可能的。
且不说轩辕一族世代镇守禁灵之渊,轩辕长宁是离不开的,就单说步君河,她如今正跟在常引身边扮演白无常,也根本不可能前来于此。
那,还有谁?
能将她的妖煞之力镇压,又有能力将陷入濒死的她救回。
而且比起这个来讲,更主要的是,她在失控之后,有没有伤害到白听雪?!
步天歌抿起唇角,无声叹息。
又过了一会儿,察觉到身上的僵硬酸痛感好了一些,步天歌这才慢慢动了动双臂,撑着身下半坐起身。
所以究竟是谁救的她,医术不错,感觉比轩辕长宁靠谱,步天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念头刚落,她自己都笑了。
毕竟轩辕长宁不是专业的,业余的能做到这般程度已经足以自傲了,这要是让她知道,不给她一巴掌就怪了。
步天歌转头看向周遭,借着自己的敏锐目力在旁边看到了还未醒来的阿黑和趴着睡着了的常瑶。
“……”步天歌。
这两人怎么来了?
阿黑竟然还受伤了?
不是叫轩辕长宁看着这两人的吗?
步天歌无语了片刻,不过她这时候也猜出来了,估计就是这两人做的吧,毕竟常瑶跟着轩辕长宁学过八神之术。
常瑶睡的很熟,步天歌也没打扰她,慢慢下了地,她身上所穿的青衣应该是常瑶的,这样式步天歌很熟悉。
她手上无甚力气,稍稍合拢了一下青衣,便慢慢向门口走去,直到走到门前,欲伸手去掀那帘子。
手刚触碰到帘角,还未用力,就感到帘子从外面被掀开,一只手猝不及防的撞进她的掌心,帘子掀开,还有迎着月光的,那抹绝色出尘的白衣。
清冷如冰,飘然若仙。
视线相对,皆驻足不前,凝眉不语。
步天歌下意识攥紧掌心里微凉的手掌,这一刻,只感觉心底原本的彷徨不安尽数消散,欣喜和庆幸布满心潮。
太好了,你,平安无事。
“巫斗,你别抢我酒……”
一声大嗓门的咆哮远远传来,将步天歌和白听雪都唤回神来,两人几乎都同时敛起目光,轻轻别过眼。
白听雪挣扎了两下,但步天歌不仅没放手,眼珠子一转,反而还装了个虚弱就朝这人倒了过去。
“白师姐,你别摇了,我刚醒,头疼,头昏,难受。”
“……”白听雪。
就算心里明知道步天歌是装的,可白听雪敛了敛眉眼,还是没有躲开。
步天歌倒过去,小眼神见白听雪没躲,心里一喜,在快要碰触到人时松开手,然后眼疾手快的就将人抱了个紧。
“……”白听雪眼角一顿。
步天歌低下头,不看她冰冷如刀的眼神,头就一偏,迈进她肩颈里就不动了。
触之微凉,滑腻清香,熟悉的感觉和悸动让步天歌鼻子一酸,竟忽然有些想哭的感觉。
大概这还是十年之后,两人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的再见。
“别得寸进尺!”
头顶上方传来白听雪冰冷的声音,似乎她也察觉到了木帐中的常瑶还未醒,她的声线压低了少许。
步天歌微不可查的吸了吸鼻子,在白听雪还未彻底忍无可忍的时候,压着她的底线起身抬头,嘿嘿一笑。
见她这还算精神的样子,白听雪暗自松口气,可这人的站姿也实在不怎么样,歪歪扭扭的不说,一身衣衫也系的松松垮垮,右边的脖颈连带着肩膀都露出不少,在月光的渲染下,雪白的肌肤几乎被染上了一层莹润的光泽。
白听雪目光一顿,轻轻别开眼。
微微敛眉,转过身;“走吧,我们,聊聊。”
说罢,不在理会步天歌,转身离开。
步天歌揉了揉鼻尖,嘴角笑意消失了一瞬,但很快再次勾起少许。
带了些,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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