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廊里分别的时候,喻修景看了一眼时间。


    才八点不到。


    “我上去弹琴给你听。”他竖起食指指了指楼上。


    “好。”徐祁年怕他走不回家,所以没有急着开门,走到楼梯下面看他上去。


    喻修景扶着栏杆往上走,可能是喝得醉了,所以他脚步很飘,但飘着也很好看。


    他沿着楼梯,一会儿偏左一些一会儿偏右一些,瘦弱的身体被包裹在衣服里,风一吹就显得很空,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徐祁年站在走廊上听完了琴声,不是任何一首他知道名字的曲子,但足够悲伤。


    琴声断了以后,徐祁年收到一条喻修景的短信:好听吗?


    徐祁年:【好听,你早点睡。】


    喻修景好像不太满意他只说这么两个字,又提醒他:【给你听的。】


    徐祁年舒了口气,又发:【好听。】


    喻修景:【拜拜。】


    关了手机,徐祁年独自站着吹风,脑子里会想到刚才喻修景和他说“给你听的”以及“拜拜”这么简单两句话的样子。


    徐祁年不知道喻修景说这些和别人说这些,对于他而言有什么不一样,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去想。


    还有邬珉晟说的破碎感。


    他也找到了喻修景的破碎感。


    暑假结束之后回到学校,他们正式进入高三。


    开学那天喻修景和徐祁年去得很早背单词,同学们逐渐来了之后,朝他们这个角落看的人就特别多。


    喻修景不知道怎么了,只低着头,偶尔抬眼看看。每次他一走神,徐祁年就推推他手臂,提醒他专心点。


    早读开始以后就没人看了,喻修景也没有再管。


    直到那个星期的体育课,很多别的班别的年级经过他们班时,也会踮着脚尖张望一下。


    喻修景坐在花坛边树荫下,正在给徐祁年拆棒棒糖,他最喜欢草莓味,但今天喻修景给他买到的这个很难开。


    喻修景尝试了一会儿也没成功,就递给了徐祁年,他上牙咬,两下就撕开了。


    “你没觉得这几天很奇怪吗?”喻修景问,“我怎么总是觉得有人在看我。”


    “不奇怪,”李不凡从他身后走上来,手搓了一把他头发,“就是看你的。”


    季一南跟着他坐下来,一个花坛,他们四个坐了半圈。


    “啊?看我?”喻修景摸不着头脑地望了一圈,发现他们好像还真的是在看他,因为一碰到他的眼神就躲开了。


    “你不知道吗?”李不凡把他偷偷带在身上的手机掏出来给喻修景看,勾着喻修景脖子和他凑一起。


    “你上了个新闻。”


    喻修景也好奇,所以没注意到和李不凡的距离,再说他们平常也这样。


    但徐祁年坐在喻修景身边,微妙地不开心了。


    那篇报道的主要就是说邬珉晟启用新人,饰演《窄楼》主角的小时候,配了一张喻修景的图。


    那张照片是他有一次演完戏在楼下发呆的时候被拍下来的,喻修景穿着一件不怎么干净的黑色t恤,低着头盯着地面。


    喻修景记得这场戏,但完全不知道附近有摄像头。


    “现在学校里的人传着,大家都想来看看。”李不凡又悄悄把手机藏回去。


    喻修景其实没有什么感觉,也不太喜欢很多人看着他,他习惯了在人群里做一只乌龟。


    “行啊小景,以后你看哥给你当保镖怎么样?”李不凡笑着开他玩笑。


    “得了吧你。”喻修景挥开李不凡的手,又去问徐祁年这个牌子的棒棒糖好不好吃。


    徐祁年眼神微顿,“一般。”


    “真的吗?”喻修景手里还捏着那张包装纸,“我以为棒棒糖不会有什么区别,那下次还是买以前我们买的那种吧。”


    喻修景并不想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认为过不了多久,这件事就会被大家习惯,然后慢慢忘记。


    但事实就是,讨论的人总是很多,其中不乏很不友善的声音。


    新的学期开始,所有老师都鼓足了干劲,班里的气氛也跟着变了。


    课间除了上厕所喝水之外,像以前那样起来活动的同学越来越少,大家挤着时间把上节课没弄懂的问题弄懂,或者去请教同学老师,或者为下一节课做准备。


    准备期中考试的那段时间,喻修景特别紧张,所以很用功复习,连晚上睡觉的时间也被他克扣了。


    期中考完那天正好放周末,李不凡说想出去吃烧烤。


    因为季一南和徐祁年在一间考室,他们考完之后就回到班上等人。


    李不凡被老师叫走了,喻修景独自站在课桌边收拾书包。


    看到徐祁年,喻修景抬了下手,说:“我想先去一下厕所。”


    “行,”徐祁年把书包也摘了放在桌面上,“我也去。”


    “那一哥你等一会儿。”喻修景和季一南打了个招呼,转身跟着徐祁年走了。


    刚刚结束考试,厕所里人很多,他们走过去的时候还看到不少人出来。


    从厕所门口到洗手台,中间只隔了半堵墙,里面人聊天的声音能听得特别清楚。


    徐祁年在喻修景前面,忽然就不动了。


    喻修景正想问怎么了,便听见里面有人在说:“那个最近红了的,也不知道是走什么运了。”


    “哎呀不要这样想,谁都有撞大运的时候,这次他就是运气好被看到了而已。”


    “你们真的觉得他很好看吗?只有我觉得他……”这个人这句话都没说完,里面三个人就开始笑,笑声很刺耳,像撕破纸的声音,戳进喻修景心脏。


    徐祁年脸色很阴,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喻修景拽住手臂。


    他力气大,喻修景要抱着他手才能把他拉回来,徐祁年被拽得一个趔趄,两个人一起跌出去,喻修景怕他摔了,情急之下抱住他。


    喻修景扑上来的时候徐祁年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喻修景浑身没肉,撞得他胸口都疼了。


    慌乱中喻修景板鞋的鞋尖抵到走廊墙上咚的一声,徐祁年皱着眉俯身,手捞住他腰侧一握,问:“撞着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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