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池白松大致测出了自己的能力目前能使用的范围。
最远距离大概在六、七个街区,超过这个距离她的感知力就会变弱,并且慢慢失去对麻雀的控制,但残留的精神力仍然能为她提供一部分视野。
她尝试着让一只麻雀去她家的卧室对面的枝头,传递到她脑海里的画面非常清晰。
……不错,这很有用,如此一来,她收集情报的能力就不会太被动了。
她想了想,又打开鸟笼放出另一只麻雀,这次她尝试灌注更多的精神力,希望能对这只鸟的控制久一点。
新出笼的麻雀被她派遣去了和原先那只麻雀相反方向的街区,靠近尤利西斯所在的庄园,但她控制着这只鸟盘旋时,却在这条路上发现了洁琳塔和她那位贴身女仆的身影。
洁琳塔从车门下来,她身着深色长裙,单手微提裙摆,步履匆匆地朝着剧院走去。
心神电转间,池白松改变了麻雀的行径方向,尝试跟踪洁琳塔。
她还没忘记上次被洁琳塔喊去时,尤利西斯提到了另一个名字——奥索斯。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神秘的人物就是洁琳塔和尤利西斯关系恶化的导火索,尤利西斯曾用奥索斯来威胁洁琳塔。
只不过看当时他们吵架的情况,抖出这位奥索斯的事,对尤利西斯似乎也没什么好处,否则他早就主动这么做了,这很大概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池白松心想:要是她能顺着洁琳塔的行踪弄清楚“奥索斯”的消息,就等于拥有了一样珍贵的信息。
于是她继续让那只麻雀跟着洁琳塔。
监视本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大多数时候都是长期战,运气好当天就能有成效,运气不好的时候更多。
而麻雀身上的精神力最多还能撑三个小时,如果那时候洁琳塔还没去找“奥索斯”,她就必须用新的麻雀补充续航,万一洁琳塔离开了她能力覆盖的范围,消息可能会断掉,那时候她就只能移动“自己”,来保证精神力的覆盖了……
她还需要一些备用的麻雀。
池白松侧过身,看向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裴烬,他双手环在胸前,目光直视前方,也许是正在看终端的屏幕。
池白松看着他变得安静又乖巧的面庞,感觉那股被驯服过后才有的美妙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周遭。
裴烬敏锐地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而这个房间里除了他只有池白松,他缓缓转过头,下一秒便是四目相对。
在目光对接的这个刹那,池白松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
裴烬被她的目光看得后背发凉,像有软刺在背上刮,他克制住这种怪异的感觉,问道:“怎么了?”
池白松温柔的笑容如烟雾般浮上面颊。
“再帮我捉几只麻雀来吧。”
裴烬隐约感觉她可能在计划些什么,但他现在逐渐习惯了不去问多余的事。
他问:“你要多少?”
池白松给了个自己觉得还算稳妥的数字,“先捉四、五只来吧。”
裴烬听她这么说,猜测后续还可能会有需求。
“好。”他站起身,毫不拖泥带水地说:“我马上回来。”
池白松坐在飘窗前,蜷着腿,听到裴烬的话,她将脑袋抵在膝上,侧身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嗯,我等你。”
=
裴烬下楼没多久,池白松的终端就收了几条新消息。
其中一条是来自尤利西斯的,而另一条居然是研究所的同事通过内部聊天窗发来的,发信人名叫姜婉。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想起了这个小姑娘,但自己已经很久没去研究所了,若是有什么重要通知,也是研究所内部专门负责这些的工作人员给她发消息,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员工账号来发,池白松实在想不出姜婉有什么事需要找自己。
抱着这样的好奇,她点开了内容。
“池小姐,在你休息的时候打扰你真的很不好意思。刚才发生了一件事令我十分在意,思考过后我认为还是应该告诉你。”
对方的措辞相当客气,池白松顺着往下看去。
“我早上在研究所门口碰到了一个陌生人,他问我你今天在不在上班。”
“我当时没想太多,下意识回答了他的问题,告诉他你去休假了。”
“到此为止还只是一件很普通的小事,可是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我居然将这件事给忘了!”
“有位客户在正门不小心弄丢了东西,我去查监控,才发现半个小时前我和这位陌生人交谈过,但我完全没意识到有这么一件事,如果不是看了监控,我想我会一直刻意忽略掉这件事,然后就这么慢慢将它遗忘了。”
“我现在虽然想起来发生过这么一件事,但是我依然想不起来这个人长什么样。”
“他似乎也是找好了监控的角度,带着兜帽,故意避开了被拍到脸的可能,这让我没法判断他的身份。”
“现在回想起来,想知道当天的值班人员,自己去官方后台查一下就知道了吗……?除非是被官方封号了,而周围又没有其他朋友能帮他代为查看。”
“这件事让我感觉毛骨悚然,我觉得这个人有问题。我有想过报警,但我手里的信息太模糊,再加上这个人除了问问题之外没有做任何事,就算告诉警察他们也不会相信我,更不会引起重视。”
“所以我觉得一定要告诉你,请你一定要小心。”
如果不是池白松知道这是本玛丽苏小说,她也会觉得这是个带着丝丝清凉感的恐怖故事。
她给姜婉发了一个:“谢谢你,我知道了。”
……出场的人物特征和指向性太明显了,她甚至不需要过多思考就能猜到是谁。
结合裴烬告诉她的消息,那个专门跑去找她的人十有就是纪云追。
看来他的能力得到了不小的提升,催眠更强了。
池白松心里有了个很符合这本书走向的猜测——纪云追跑去工作的地方蹲我,不会是想抓到我直接洗脑带走吧?
既然他在研究所没找到自己,也许会去自己家。
她专心想着,就听见房门又被打开了。
是裴烬回来了,他提着好几个鸟笼,里面不均匀的分配着五只麻雀。
他看起来莫名有点狼狈,走上前将其中一只笼子递到池白松脚边。
“你脸上怎么了?”池白松看到他脸颊上有一层土灰色的东西,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没什么。”裴烬没好意思说,这是因为他一时分神蹭到了树,又不想放下手里提着的东西,于是就这么回来了。
池白松躬身去将脚边的笼子提起来放在膝上,她看着里面扑腾跳跃的麻雀。
她说道:“纪云追来找我了。”
裴烬皱起眉来,“这么快?”
他没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种蠢话,池白松抓来这些麻雀想做什么,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也许纪云追的消息就是这么发现的。
“你想做什……”他刚想问池白松想做什么,话到嘴边又改了口。
他深红的眼睛在阴暗的帘布下泛着幽暗的光,他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池白松轻声喃喃:“你怎么不问问他想对我做什么?”
裴烬被她的话带出不少模糊的联想,很快他又维持住脸色,鄙夷地说:“我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我希望他不再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
只是他还不确定池白松到底想要对方有什么样的下场。
是自己代劳,还是她亲自动手?
也许她更喜欢亲自狩猎的感觉……?
他思绪飘远,想象着她周身会散发出血与蜜交织的气味。
前者刺激他种族血脉带来的渴求,后者是他对她源源不止的渴望。
他不由自主地舔舐起自己的牙齿来。
感觉到他的跃跃欲试,池白松轻哼一声,对着他伸出手来。
经过几次的训练,裴烬的羞耻心已经逐渐瓦解,他很自觉地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掌心,任由她把玩自己。
池白松边撸龙边关注着自己布置在自家窗户前的那支麻雀传来的视野。
她眉头一点点皱起来,“……他到我家楼下了,啊,他进一楼正门了。”
裴烬一想到池白松整夜没回家,纪云追必定扑空,而且还可能遇上就住在她对面的约修亚。
那个偷窥狂此时是不是也在关注池白松的家门口?
如果他看到了纪云追,裴烬想象一下就觉得幸灾乐祸极了。
“你很高兴?”池白松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在期待什么?告诉我?”
裴烬眉头低压,声音沉沉:“你这是明知故问——”
很快,他不得不改口,诚实地暴露自己不道德的想法:“我希望他们两败俱伤,或者至少死一个。”
“不对。”池白松轻轻摇了摇头,这让裴烬紧张了起来。
他拿捏不准……池白松对约修亚的态度,也许她还是想再和他玩玩的,哪怕这种感情距离爱情还差很远,他也有种危机感。
池白松想了想,纠正了他的话:“你应该把‘至少死一个’这句话放在前面说。”
裴烬微怔,疑惑道:“如果是约修亚呢?”
他还以为她对约修亚至少是有那么一点点感情在的,起码不至于看到他死吧?
池白松很认真的惋惜道:“那就太可惜了。”
也仅仅只是可惜而已。
再说了,约修亚的战斗力整体来看还是高于纪云追的,后者再怎么加强,正面作战能力也不算厉害。
池白松不提这件事了,她接着看终端上另一条尤利西斯发来的消息。
……居然是约会邀请。
尤利西斯没有说得这么“露骨”,他只是说自己要办点事,正好也要去龙谷一趟,并且挑了个“恰好”和池白松的“自由活动时间”重合的时间,邀请她去“恰好很近的一处风景优美的景点”见一面。
池白松猜测:他这是终于打算“告白”了?
裴烬注意到她的动作停止了,他好奇地投来目光。
池白松一点点将手抽出,接着用这只手托着下巴,慢慢敲了个“好”字回复给尤利西斯。
还故意挑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包发过去,表现得像自己也充满了期待。
当一个人满心欢喜、怀着巨大的期望去迎接一件他不确定的事。
没想到这件事的结局却比他想象中的坏结局还要差上百倍、甚至差到他不能承受……他会因此绝望、因此彻底崩溃吗?
她希望他会。
裴烬见她又安静了下来,本想再问问约修亚那边的事的他也不多说话了。
他知道池白松喜欢安静的环境,于是他干脆地变了形态,小步爬行到她身侧躺下,完美扮演一只温顺的猫。
池白松无聊地用手拨弄他的凸起的背棘,然后打开自己的朋友圈发了条消息,告知大家自己下周一就要去龙谷参加研讨会了,要在那里度过一整周。
这么一来,时间、大致地点、活动范围她都说出去了。
她一直没有删纪云追的好友,为的就是有能用上的时候。
……这不就用上了吗?
可不要爽约让她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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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修亚又一次通过门口的监控往外看,对面依旧是房门紧闭,放在门口的植物依然没有被人搬走。
她已经离开快一整天加一个夜晚了。
不仅如此,她也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在漫长的等待时间里,约修亚去厨房尝试做新的水果派,现在他的厨艺已经有了相当大的进步,已经可以做更多讨她喜欢的东西了,他将水果清洗干净又削皮切片,放在冰箱里准备好,就是为了能第一时间做出刚出炉的新鲜甜品送给她。
“……变色了。”他打开冰箱,里面被切开分装的苹果已经氧化了不少。
这样就不好吃了,她不会喜欢的。
约修亚克制着自己想和她联系的冲动,他不希望池白松误会自己是在催促和逼迫她。
对他来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折磨的时刻了,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持续了好几天,他都快麻木了。
他关了冰箱,再一次来到监控前打开了视频。
这一次也是一样,只有空无一人的走廊和被遗忘在原地无人领取的植物。
就在他打算关掉监控时,看到一个陌生的身影挤入了镜头。
那是个瘦高的背影,卫衣外套的帽子盖着脸,戴着口罩,他看不出来对方是什么人,从服装上也难以判断他的职业和来历。
也许是这里的新租客。
正当这么想着,又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古怪的熟悉感。
于是他没有立刻关掉监控,而是继续观察起来,只见那人一步步越过对面的好几个房间,最后终于驻足——在池白松的房间门口,他弯下腰查看那盆绿植,又用手拨了两下叶片,最后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
约修亚静静伫立在原地,目光一点点染色异色。
几分钟后,他给池白松发了消息。
“我在你家门口看到了一个人,疑似是纪云追。”
这一次,他有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来问这个让他想问很久的问题:
“他可能会来找你,你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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