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马上进行,众人纷纷落坐,拍卖台上,三位工作人员端着电脑上场,身后跟着身材高挑,一袭腰线较高,裙摆窄长旗袍裙的女拍卖师,她仪态端庄典雅,流露着温婉柔美的风情,声音清润和缓。
“各位现场,网络,电话委托的客人,晚上好,现在进行的是颐和馆冬季首次拍卖会夜场,欢迎各位百忙之中的莅临……”
大屏幕落下,两侧摄像头由远转进,聚焦于投射拍品的屏幕上。
沈念君云鬓高挽,黛眉如画,侧头朝卓翼看去,“先前,明知道那幅画被别人拍走,可就是找不到背后真正买主,你委托了谁出面的?”
他正襟危坐,鼻梁高挺,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深邃有力的眼神,落到拍卖台上。
“于秘书,”他浅笑两声才转下来视线,星星点点落在她身上,“不过那天,他应该被拍卖师尊称——于总。”
“……”
这让钱老板去哪里找,那个本就不存在的神秘“于总”。
下一秒,女拍卖师柔美一笑,开始进行第一轮的五件拍品,“我们第一件拍品2098号,巴伦毕加索《戴帽子的女人》起拍价一千五百万……”
——“一千六百万”
——“一千七百万。”
——“一千七百万一次!一千七百万一次!一千七百万最后一次!”
惊锤声落地,第一件拍品成功拍出。
紧张刺激的音乐声应声而止,拍卖师对着拍卖席位的某个方位扬起来手,摄像头应声而落,拍卖师温柔甜腻的嗓子,清晰地响彻会场:“感谢委托方,恭喜买家!”
卓翼岿然不动地淡淡看着,显然对这副画毫无兴趣。
就在这个时候,霍潇潇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凑了过来,厚颜无耻地悄默声坐到身旁,附上沈念君的耳朵:“我的那束光呢?”
沈念君愣了一愣,,眼睛里闪动着琉璃光芒,侧眸看了看自家老公,对方目光一直聚焦在台上,这才抬起来眼眸,环顾几圈。
对于“那束光”,不管是不是卓进,沈念君都准备把他推出去交差,反正眉尾有颗痣,她只认痣,不认人!
谁知看了又看,别说卓进本人,就连半个影子都没瞧见。
顿时脸就垮了,看向霍潇潇。
斟酌半晌,倾斜身子无奈说:“不知道啊,许是没有来?”
霍潇潇怎么可能那么好打发,听到这句,立马蹙眉推了一下沈念君,“我不管,你必须帮我把他找出来!走!”
方才竞拍开始之前,霍潇潇品酒之余早就围着现场绕一圈,胡总刘总黄总,这总那总以及委托人看了一遍,都不曾看见半个影子,这才跑到这里拉沈念君出去。
下一个拍品乃是绢本立轴的唐伯虎真迹,张大千先生的早年旧藏,两年前秋季拍卖会上,也是被卓翼这个神秘买家委托别人拍走,今日再次露面,顿时引来不小轰动——
沈念君被霍潇潇从里面拉出来时,价格已然加到“一亿”,一亿以上,每次加价最少一千万!
空气中果然不出所料沉寂数秒,随后——
“一亿一千万!”
“一亿两千万!”
“一亿三千万!”
“一亿四千万!”
“一亿七千万!”
顿时一片哗然——
沈念君听着加价的声音,眼冒金光,耳边响起来的,是金钱哗啦啦入兜,清脆有力源源不断的声音,不要提有多激动!
被霍潇潇反牵着的手,都忍不住涔出汗,用力回握了一下。
霍潇潇还以为发现什么,明眸看过来,“怎么了?”
沈念君这才发觉自己反应太大,立马低眉顺眼地轻咳两声,“没怎么,就是挺开心。”
谁知霍潇潇听了这句话,脸都绿了。
好笑地抱起来手臂,“我找不到那束光,你就那么开心?”
“……”
“你是想让我一辈子做寡妇?”
“……”
我只是为今天的不菲收入开心。
“哎,等一下——”沈念君抬起来明亮地眸子,睫毛轻颤,“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成了寡妇?”
霍潇潇义正言辞地说:“找不到那束光,我就当他死了,为他守寡一辈子!”
“……”
好一个痴情地贞洁烈女。
沈念君忍不住赞叹。
陈穗和姚布等人,自然在大礼堂里面,津津有味地等待今晚后半场的珠宝展品拿出来拍卖。
不过近两亿的唐伯虎真迹拍出去以后,陈穗和姚布忍不住面面相觑。
陈穗:“开局就这么大,我怕轮到后面压轴,我会破产……”
姚布也很惊讶,“这是哪个傻子急需用钱拿出来这等珍藏救急啊,拍走的那个,也是傻子。”
陈穗挤眉弄眼——
姚布不解地看她:“怎么了?”
陈穗把她使劲抓过来,“卓总拍走的……”她抬起来手,轻轻指了指最前排,“小声点,就坐我们前面。”
一时间,沈念君和卓翼都成了姚布口里的傻子……
围着整个会场转了又转,沈念君的礼服裙摆早就把地板给擦干净,擦的锃光瓦亮。
霍潇潇方泄气似的,两个肩膀垮下去。
她不顾自己身上,耀眼昂贵的高定礼服,随便找个角落就往地上一蹲,仰头看了看漆黑夜幕。
此刻乌云密布,寒风渐渐吹起,似乎在酝酿一场,随时都有可能来临的风雨。
沈念君动了动红润唇瓣,莹白指尖轻轻搭在她肩头,柔声安慰:“不要伤心嘛,虽然没找到那束光,但你如果对眉尾有痣的男人情有独钟,我倒是可以牵线搭桥,给你介绍一位……”
霍潇潇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脸上,“什么样的?”
沈念君想了想,“年龄大些,不知道你介意不介意,比卓翼要大几岁……”
霍潇潇听了,赶紧一个劲儿摆手,“那少说也得三十以上?你在开什么玩笑,三十多的男人我身边一抓一大把,油腻。”
不过转念又想,“那如果像卓翼这么好看,倒是也行!”
沈念君蹙眉,“好看,那自然好看,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喜欢端着,冷冰冰的,冰块脸!”
就跟谁都欠他钱一般。
霍潇潇听了,又是一阵摇头,“那算了,我也不想找个大爷,天天看他臭脸啊,凭什么!”
霍潇潇这么说的话,沈念君暗暗推测,“那束光”肯定不是卓进,据于秘书说,卓进十天里面,得有八天脸是臭的,而且心思阴损,小肚鸡肠,有事没事就喜欢把卓翼叫出去骂两句。
是那种鸡蛋里挑骨头,可怜兮兮又缺爱,缺爱到内心变态的男人。
霍潇潇眼光应该没有那么差劲。
沈念君干巴巴站着,突然愧疚于把霍潇潇拉过来,让她再一次期待落空。
霍潇潇叹了口气站起来,提着裙摆款款往台阶下走,“你赶紧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四处走一走。”
沈念君望着她的背影,也只能应允。
“那等下你赶紧回内场,外面很冷。”
霍潇潇答应一声,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
乌云密布,寒风越发刺骨,霍潇潇走出去没两步。
别说冷静,就这个天气。
哪怕是欲/火焚身,估计也凉了。
想到这里,转身往回走。
刚落脚,“哒”一声。
指尖粗细的细高跟,不偏不倚卡在了草丛旁边,条状盖子的下水道缝隙里。
倒霉远不止这些,更倒霉的,她提着裙摆,非常不雅地用力抽离,高跟鞋还没扒出来,天空的雨先开始下了。
大滴大滴冰凉雨珠落下来,霍潇潇身上布料单薄,价格昂贵的晚礼服,不多时便紧紧包裹在身上,内里肌肤若隐若现。
“气死了妈的!”
霍潇潇大骂一句,只得把高跟鞋脱下来,蹲身子,两手如拔萝卜一般,使出来吃奶的劲儿,才把高跟鞋扒出来。
好在鞋跟质量不错,没断掉。
她一边咒骂着,一边光着脚,手臂遮挡着往廊下跑。
短短几步路,妆也花了,特地做的造型也散了,就连昂贵的高定礼服也脏了。
门口适应生赶紧递上来毛巾披在她身上,小心翼翼地柔声关切。
就在这个时候,哗啦啦雨幕中,不知何时走近一行人。
为首之人西装革领,衬衫扣到最上面一枚,显得严谨又刻板,旁边有人撑着一柄黑伞,不顾自己肩头淋湿,一路小跑着帮这人打伞。
低沉的对话声传来——
“拍卖会开始了?”
“刚进行了两轮,还没到中场。”
“嗯。”
“下着雨,您怎么突然要过来?”
那人浅淡一哼,“新婚弟媳送了请帖,这个薄面还是要给。”
顺便见识见识,她还能怎么败家。
说话间,就走到廊下,霍潇潇跟前。
黑伞被收起来,那张冷漠俊逸,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霍潇潇视线中。
眉尾淡淡的小痣,在昏黄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真叫一个“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沈念君果然没负她!
霍潇潇愣怔地站在原地,仰着被雨水冲乱,眼线像熊猫一样糊在眼皮上的小脸,一瞬不瞬,深情地凝视着对方。
男人低头整理衣袖,大抵霍潇潇的目光太灼灼,顿了一下,抬眸看过来。
看清姑娘的容貌,很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
低声问助理:“这人你认识?”
助理顿了一下赶紧上前两步,“您注意安全。”
男人把毛巾递出去,淡漠的视线抽离,随后抬脚,目不斜视地往里走。
冷风不断侵袭而来的走廊下,霍潇潇愣怔片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随后眼眶就红了。
哭着给沈念君发语音:“我要是今天想不开自杀了,你记得告诉我爸妈,我很爱他们——”
此时此刻,拍卖场因为卓进的到来,陷入小小轰动。
几个人径直走到沈念君特地预留的位置,弯腰坐下。
随后侧眸,视线落在隔了一个过道的,卓翼和弟媳身上。
简静清美又带着绝色嫣然的沈念君,目光楚楚地瞧着女拍卖师,眼眸空灵得似水中平仄多姿的荷花,,开放在最动人的深处。
此刻竞拍的,是西周青铜兮甲盘,虽然不是本晚压轴出场的藏品,但在上次拍卖会上出现时,被竞拍到一亿八千五百万,才花落易主。
这次起拍价,就是一个亿!
沈念君眼巴巴望着,表情跃跃欲试,已经替卓翼举牌两次。
卓翼目光瞧过来,颇为惊讶。
低声笑了:“珠宝之类不见你兴奋,怎么一个西周的盘子,挑起了你的兴趣?”
沈念君轻飘飘看他一眼,“我买回去盛饭不行?”
拍卖场这会儿寂寂无声,沈念君的低语,就显得有些穿透力。
不轻不重落到卓进耳中,卓进眉宇紧皱,不懂沈念君的幽默。
是以看着如此败家的弟媳,怎么看怎么觉得心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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