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荑疑惑的转头看了看四周,确认刚才不是幻觉。
将信将疑的又把眼罩带了回去。
耳边再次传来眼保健操的乐曲。
温荑一愣之下不由失笑,把眼罩取下来走到床边躺下。
整个人跟着乐曲中的舒缓人声放松,呼吸,眼睛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渗透一样,从眼周到整个眼球都是热热的。
十分钟按摩结束,温荑摘掉眼罩,原本有些干涩的眼睛已经彻底恢复了,双眼中的血丝也全部消退。
温荑看了一眼手中一块黑布似的眼罩,赞许地点点头,在储物戒指中找了个特殊的地方放,这个绝对会成为她每日睡前必用物品。
身体舒服了,心情也好了,温荑举起手机再点了一个“20”。
【恭喜您开启时代盲盒——全息体验仪。】
奇了,这次还是个戴在眼睛上的东西。
温荑看着落在手边像个vr眼镜的东西,“全息体验仪?”
打开详情一看,却感觉一阵灵光瞬间击中了她。
惊呼一声翻身坐起,“这,这东西竟然能全息体验时间流逝!”
没错,这是来自未来的全息体验仪器,其中一项功能就是指定物品,假设这件物品经过多少年的时光流逝之后会出现的真实样貌。
其实这项功能在全息体验仪的全部功能里只算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它的主要功能其实是用作模拟剧情的,把小说剧本等文字内容放进去,就能看到具象化的演绎,也能用于玩游戏。
但是那些东西对于温荑来说就显得鸡肋了,倒是这一项功能恰好能解决她当前的难关。
温荑顾不得休息,起身直接出了酒店返回国博。
夜色降临,此时的国博寂静的像一座暗夜里的无声巨兽,温荑一个人走在空旷的院子中,脚步越来越快,总感觉脚步声跟在身后,自己快对方也快,自己慢对方也慢。
虽然清楚的知道那不过是回声而已,也还是被吓得频频回头。
就在这时,一道光突然照了过来。
温荑应激的差点跳起来,只感觉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抬手挡着剧烈的光线。
“谁!”
“谁在那?”
保安巡逻过来见一个人站在那,诧异的走过来仔细一看,“温荑?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温荑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自己这个时候回来有些不妥。
可是人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转头折返。
“我落了个东西要回来取。”
“是什么东西?”保安警惕的问。
温荑舔了舔唇,在保安的逼视下即使没有坏心也不免紧张。
“今天配色不太顺利,我想把一幅画拿回去晚上在酒店加班重新配色。”
“必须今天取吗?”
温荑算了算挑战的限制时间,点了点头,“最好能拿回去。”
“那行吧,我带你过去。”
保安作为国博的保安也是有关注温荑的直播的,她配色失败的事也在网上有了些热议,很多人都在为她惋惜,好几天时间浪费了,还要重头开始。
保安在这里工作久了对这种事情早就习惯了,却也不免对温荑多了几分敬佩。
毕竟晚上还能回来拿东西加班的他还就见到温荑这么一个。
其他人都习惯了失败,习惯了修复文物不是一天之功。
有些事越急越错,大家都习惯了上班的时候专注工作,下班就好好休息养足精力。
保安本来就是要去那边巡逻的,现在把温荑带过去也是顺路。
到了地方温荑把专项组的房门打开。
修复文物的时候真正的文物必须放在固定的位置,在保安亦步亦趋的注视下,温荑在自己绘画用的桌案上取了一卷画,并在保安面前把画展开。
这一幅就是她在张馆的指导下复原的那副肖像画,不同于原版经过光阴的打磨色泽暗淡,这一幅色彩非常鲜艳。
证实过是自己的东西没有夹带之后才在保安的注视下又重新卷起。
回到酒店,此时夜幕更深了,温荑在门口的街边带了份宵夜,做好熬夜的准备。
温荑用全息体验仪把整幅画的拍摄下来,并设定好她自己要体验的内容。
设定情景为画上的这套官服被放入匣中入土,六百年后重见天日。
温荑坐在沙发上,面前则是这幅画。
眼睛被遮盖,面前的空间出现虚拟的基础设定,她诧异的发现自己想简单了,竟然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填充。
匣子是什么材质的。
不同的木头会产生不同的情况吗?
地下埋了多少米。
深度和湿度也不一样……
有些内容她从师伯给的资料中能找到,有的就不行了,只要一样一样的实验。
找出不同情况下与实物颜色最接近的那一版设定。
温荑就这样反复的试验,发现差别确实还挺大的,同样是六百年,位于洼地和山地的墓葬产生的变化是有很大差别的。
洼地可能会被泡水,受到腐蚀就会更严重,高处干燥就能更好的形成适合储藏的环境。
温荑在这一遍遍尝试的过程中也在一次次记录。
以至于就这样盯着看了官袍一宿,闭上眼睛都是那张补子的样子。
此时温荑感觉自己再缂起来甚至都不需要用底图参照。
已经是胸有成竹的状态了。
天色亮了,温荑又给自己用了一遍眼保健操,现在眼罩是真的做到了名副其实,真的是她疲惫双眼的救星,不用这个她感觉自己今天都没法工作了。
……
今天直播的时候大家发现温荑的状态格外的好。
经过一宿的功夫就好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缂起来如有神助。
脚下一直“啪啪”踩,手上的梭子“嗖嗖”飞。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同疑惑,怎么感觉好像充满电了似的。】
【我留意了一下,她不像之前一眼总时不时看下面的图,这次她很少看。】
【这是盲缂吗?】
【还能有这种操作?】
昨天的保安值夜班,今天就能轮休一天,早上换了班吃早餐的功夫打开直播间,一进来也发现了温荑的不同。
她今天缂丝的速度特别快,好像每一下动作根本就不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都已经刻在脑海中了似的。
保安难以置信的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眼皮沉的像上面挂了铅坠一样,一宿没睡他现在都强撑着回家呢。
经常上夜班的他太清楚头一天熬夜第二天是什么状态了。
可是看温荑这情况,她昨晚睡没睡保安不知道,可看她工作的进度,显然回去是没少加班的。
没想到就这样还能保持这么好的状态。
牛!
保安把自己昨天值班碰到温荑的情况在弹幕里一说,网友们也惊呆了。
直呼温荑“铁人”。
林崇欢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温荑。
眼中不免惊叹,他也是年轻过的人,也曾经废寝忘食的工作过,就连他都要承认温荑这个状态真的是一般正常人少有。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崇欢问起昨天回来取画的事。
“我昨天在酒店睡不着,而且还有了点想法就回来了。”温荑咬了一口鸡腿肉,打餐的阿姨对她特别好,今天有大盘鸡,给她装了一大勺全是肉。
温荑风卷残云的吃完一份,又跑到打餐窗口夹了满满一盘子炒饼丝,把周围的人都看愣了。
阿姨这些日子习惯了温荑的好胃口,还拿出自己腌的爽口黄瓜给了温荑的餐盘盖了一大勺。
笑得一脸慈祥:“趁着年轻想吃什么抓紧吃,等老了想吃牙不给力,消化也不行。”
温荑咧着嘴用力点头。
林崇欢年老了,做什么都慢条斯理,吃东西也是如此,不勉强跟温荑的速度,见她快吃完了就摆摆手,“吃完就先回去,不用管我。”
粉丝们跟着温荑的行程,看着她感觉自己都好像一身疲惫尽去一样,吃饭吃得香,工作有效率。
他们这些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状态。
温荑真是个卷王,最初几天就在他们以为温荑中午饭吃的那么快是为了多午休一会,谁承想人家吃完饭就直接回了工作岗位上,默不出声的继续工作。
她和其他工作组的人很少交流,其他人却都很敬佩这个年纪比他们都小的女子。
修复组每年都会进一些应届毕业生来实习,大半都是从美院毕业找不到别的工作不得不来的。
几乎每个新到的人都不适应这种环境,没有例外的。
修复的工作与他们在学校里学的东西不一样,学习的时候希望他们能有更好的创造力,这里却是个抹杀创造力的地方。
用走过来的人自己的话来说,每一天都感觉自己的艺术细胞在消失。
有些人甚至出现了很严重的不适应情绪,抗拒自己成为这样沉寂的人,有时忙着忙着就会哭出来,还会抑郁。
可温荑却是个例外。
她和其他人都不同,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能很好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工作不需要老师督促,更没有抗拒的情绪,每天做着看不到什么成效的工作,也不气馁。
看着她就连很多老人都觉得好治愈。
以至于看温荑直播都成了每个修复组的共同的爱好。
就这样温荑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就成了国博工作人员都敬佩的人。
有一日张馆走过老馆长办公室,还被叫进去一起看温荑之前直播的视频,想从他口中得知更多不一样的那个温荑。
张馆也知无不言,很骄傲的分享温荑的每一个获得荣耀的瞬间。
老馆长把温荑做的那一件“瑚光珊色”的高清图放大看细节,禁不住感叹,“未来的年轻人就该是这个样子,看到她就让人觉得未来一定是比现在更好的。”
这句话一语双关,很多时候年纪大的人看不惯年轻人的一些生活习惯,极端的甚至还会觉得未来完了,他们走了,这个国家可怎么办。
事实上现在很多行业的中坚力量恰恰就是他们口中完了的那批年轻人。
温荑就是个真实的例子。
张馆也认同这个观点,抬头看了一眼老馆长的欣慰表情。
“温荑确实很厉害,林老跟我提过她的一个作品,把我听的心痒痒,有时间一定要去看看才行。”
老馆长疑惑道:“什么东西让你都觉得心痒痒?”
张馆垂下眼喝了口茶,“是一个绣帕,据说那是温荑刺绣的巅峰之作,过年时送给她的老师暮云枝作为谢师礼,据说就连暮雨桥看了都以为是暮云枝的作品呢。”
“哦?”老馆长沉吟半晌,突然道:“后天是中秋节假期,不如我们一起去苏城看看。”
张馆心头一动,老馆长爱才却也不是会这么冲动的人,这次却要亲自去看看,难不成真的……
这么想着,他也不敢真的让老馆长亲自去,“温荑来首都也半个月了,不如我去问问暮老师能不能抽两天过来一趟,如果温荑这次配色顺利的话,很快就要进入刺绣的环节了,让暮老师来看看也能放心。”
老馆长点头认同,这点确实名正言顺,“行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张馆起身颔首,走到门口身后又传来一句话。
“这个位置以后是要你来做的,有些事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举贤不避亲这句话你活到这岁数还没领会吗?”
张馆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转身看着老馆长,后者取下眼镜微闭双眼,冲他摆了摆手。
“是,受教了。”
老馆长不愧是老馆长,把他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偏偏他还自作聪明。
张馆拉上门,摇头苦笑。
他的功力还不够啊。
回到办公室后,张馆立刻给暮云枝打去了电话。
暮云枝对张馆电话中的意思万分诧异,“当代工艺美术双年展?”
【“没错,我猜测老馆长也有这个意思,制作一个成品耗时很久,往年都是提前半年以上就开始甄选的。”】
暮云枝原本还觉得温荑差点火候,根本没想过让她参加这个国内最具权威性的展,虽然在她看来温荑的水准已经够了,缺的就是一些沉淀。
【“你是她的老师你比我清楚,温荑的天赋和自学能力都太强了,半年的时间她究竟能成长成什么样谁也想不到。”】
艺术家的成长是从一件件作品中来的,寻常人完成一个刺绣作品或是缂丝作品需要的时间都是以年为单位。
一年半年的成长确实不大。
可温荑呢,她有着非凡的专注力和毅力,以至于出工的速度也是同业人无法想象的快,一年的时间够她跨一大步了。
【“缂丝方面那套瑚光珊色已经可以说是技术性和艺术性都兼顾的作品,现在我希望能让老馆长看到温荑在刺绣上的巅峰之作。”】
暮云枝沉吟,原本觉得不可能的事通过张馆一说,她也觉得不是不行,这么一想她也有些迫切起来了。
暮云枝:“行,我把温荑几个阶段的作品整理一下带去首都。”
每一年温荑都会在一些特殊的日子给她送谢师礼,她只需要拿一两样就够了。
不仅要让人看到她现在的能力,也要让人对她明年能拿出的作品产生期待。
……
温荑中秋节是不打算休息的,她的时间非常紧迫,根本休不起。
现在能看到完成挑战的胜利希望,可不能输在大意上。
她经过那晚的沉浸式全息体验确实对这件官袍的感觉更不同了,第一次用了五天结果失败了,第二次用了三天半就全部完成了一幅作品。
中秋前一天,温荑终于缂上了最后一根丝。
从缂丝机上取下四四方方的官补,温荑捧着走向平铺着官袍的桌案。
无数人跟随着她的动作屏住呼吸。
温荑抿着唇,就算织出的每一条线都很有信心,真到了这时候依然会紧张。
林崇欢和暮雨桥、张馆都凑了过来,他们和看直播的场外观众一起盯着温荑的手。
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张布,在他们眼中却像是千斤重物一样。
终于,温荑把官补对上那处缺口。
这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
什么叫契合?
就是感觉它本应该在那里。
这次看上去的效果真的和上次截然不同,如果温荑不是在所有人注视下一步一步缂出来,甚至都会让人觉得这块布是不是从官袍上拆下来的。
这就是契合。
温荑重新拿起,所有人都发出了一道想阻止的声音。
“哎!”
缺了它,官袍又回到残破状态了。
“呼……”长舒一口气,“终于是完成了。”
在场的人相视一笑,都为这不容易而感叹。
张馆:“辛苦你了。”
暮雨桥也一脸释怀,“太好了,这些日子你的辛苦没有白费。”
林崇欢欣慰的看着她,抬手拍了拍她的发顶。
看直播的人们也都很激动。
【真的太不容易了。】
【我好像哭,这一行真不容易。】
【可是出的东西也是真好看,要是有一个缂丝的包,让我花几万元买都愿意。】
【抓到一只活的富婆。】
【富婆姐姐,我现在就去苏城拜师学艺,做好了卖给你啊。】
【好啊!有人要是真能做出缂丝的手包,可以私信,我一定会买的。】
话题逐渐歪楼,原本都在感叹温荑的不容易,不知不觉竟然变了味道。
在富婆求包之后,也有人开始求不同的缂丝物品,创意之丰富让专业人士都啧啧称奇。
林崇英看着上面划过的“团扇”“钱包”“腰带”“方巾”“表面”“表带”“沙漏”……
很多创意林崇英也是完全没想过的,他们以前跟多的是做成画,最小就是桌屏、团扇一类,可是这种东西说实话并不日常,也非常小众。
如果真的做成钱包、腰带之类的日常用品,把缂丝打造成能用在人身上的奢侈品无疑能更好的打开市场。
像这样的小件商品价格也能让人接受,一个钱包成熟的织工几天就可以做成一个,卖到几千元想必对大众来说不算贵,普通人咬咬牙也能买得起。
林崇英脑中灵感喷涌,连忙把工坊的几个成手叫过来开会。
官服上有前补和背补,都是一样的图案,温荑和张馆师伯打过招呼明天还要来继续做另一幅。
张馆在她走后想了想,给暮云枝打了个电话,让她对明天来首都的真实原因保密,就算被选中参展也暂时不要告诉温荑。
事要一件一件做。
温荑还年轻,参加这种大展的机会很可能让她心绪不宁,他们不能冒险。
暮云枝考虑过后也觉得这种办法是比较合适的。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两人没说。
如果温荑没被选中,提前让她知道了曾有这个机会距离她咫尺之遥,更容易让她的心态产生波动。
这两位为了温荑,可谓是为之计深远。
一转眼中秋到了。
张馆算着时间打开直播间,看温荑在那工作的专注,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弧度。
十点多,林崇欢来到了张馆办公室,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一颔首。
临近中午,敲门声响起,暮雨桥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张馆诧异的起身迎了过去,“俞老师,你也来了?”
俞朝英从暮云枝身后走了出来站在她一侧,“张兄好久不见,哈哈哈,这可是中秋,我怎么能让暮老师自己在外面过呢。”
张馆不由失笑,确实去年他们去接《贵妃行乐图》的时候俞朝英每天都要给暮老师打电话发视频。
看得他们同行人牙酸又羡慕。
去年温荑在俞朝英的提示下看了交接古画的新闻,可惜那时她的注意力都在俞朝英和画上,根本没留意到张馆也是在现场的。
暮云枝坐在林崇欢旁边,另一侧就是俞朝英。
她同林崇欢小声询问几句温荑这半个月的状态,听她又是这样废寝忘食,轻叹一声,忍不住心疼。
几人寒暄两句,俞朝英见老朋友偶尔心不在焉,眼睛总瞟向自家老婆的包。
“行了,咱们可别再聊了,再聊张大馆长眼睛都要抽筋了。”
张馆被俞朝英打趣干脆直言,“既然知道还不拿出来给我看看,看完咱们好去吃饭,饭店可都安排好了,除非你们不饿。”
五人一起笑了。
暮云枝打开随身的包,将绣帕递给张馆。
后者一看眼睛就拔不出来了,半晌才惊叹道:“能将3d效果融入刺绣之中,真是学无止境啊。”
暮云枝也不吝啬夸自己学生,“温荑在学校的时候学过立体设计,可是她能融入到刺绣中,也是我没想到的。”
温荑在这方面确实是有灵气的。
下午,张馆带着温荑的两位老师和俞朝英去见了老馆长。
老馆长把绣帕对着窗户的光看了一会,又拿到平面的地方看了一会。
最后拎着手帕一角让其在空中自然飘动。
暮云枝看着老馆长的动作笑而不语,眼中满是骄傲之色。
其他人都沉默不语的看着老馆长的动作,都在心里品读老馆长的神情。
直到半个小时后,老馆长终于放下绣帕,带着淡淡的赞赏道:“35岁以下能做到这种水平,难得。”
张馆一听和俞朝英对视一眼。
成了。
暮云枝看了一眼林崇欢,后者含笑点头。
暮云枝双手在膝头按在一起,嘴唇颤抖着扬起笑容。
他们共同的学生有机会参加双年展了!
现代工艺美术双年展收纳的作品不分品类,绘画、雕刻、手工、剪纸……只要和工艺品相关都算。
技术性过关是基础,可是技术做的再好,也只是匠人,不能称之为艺术家。
艺术家只有产生属于自己的风格,才能走得更远。
选展品,其实最主要看的是艺术性。
温荑的技术在他们这些人看来还是有点不足之处的,可她的艺术灵感却完全能补足这一点。
老馆长:“这次的主题是‘生’,也算是老调重弹了,竞争压力会更大,我只有初选的资格,真正确定参展的作品还要上级研究筛选。“
暮云枝认真听,她也没奢望温荑直接就能入选,毕竟现在连个作品都没有,谁也不能确保温荑下一个作品能不能保持水准之上。
能得到一个入围的机会就已经很难得了。
张馆安慰两人,“这也是为了公平起见,复选的标准和人员都没透出来,不过我相信温荑的水平过复选是没有问题的。”
俞朝英揽着暮云枝的肩膀,“温荑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路要一步一步走。”
他们可没敢奢望最后能得奖。
要知道国内的青年工艺美术双年展的前三名可是能入选国际工艺美术双年展的初选的,第一名则能直接进入国际展的复选。
温荑才多大呀,能在国内参展就已经是多少艺术生30岁之前都无法奢望的成绩了。
……
中秋三天,温荑每天都准时下班,因为她要陪伴三位长辈。
暮云枝他们也乐的温荑能停下歇歇。
三天过去了,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
温荑的名字出现在双年展初选上这件事,让小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这个展要求看似宽松,只要满足年龄不超过35岁,能拿出一个代表作被主办方代表认可,就能进入初选。
实际上很多人28岁之前连投简历的勇气都没有。
对于温荑能这么快就入选,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有些人心态平和的接受了,觉得温荑能拿出“瑚光珊色”这种充满现代感的缂丝作品,她就有通过初选的资格。
可惜有些人却觉得是温荑走了后门才得到的机会。
中秋假期第二天,冯誉从同学口中得知温荑入了初选名单这件事,心态顿时就崩了。
“爸,这肯定是因为她拿到修复文物的机会天天在领导眼前晃!”
什么专注工作!都是假的!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溜须举办方的人呢。
这次双年展要在国博举办,是老馆长卸任之前的最后一个大项目,温荑能入选肯定是近水楼台啊!
冯誉想都不用想,就觉得这肯定是温荑天天刷脸导致的结果。
巧了,冯兴业也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他比儿子冯誉想得更深,觉得这是因为国家对温荑的褒奖。
温荑先后给文物界做了两次大贡献。
第一次国宝回归她就拒绝了国家的金钱奖励,这是第二次,如果修复好就是一级文物。
说是找来帮忙,其实补贴的钱并不多,只是象征意义上的,成功了得到的更多是荣誉和无形的奖励。
所以冯兴业认定这次入选,温荑绝对占了修复文物的光。
“不行!”冯兴业拍案而起,“今天我就去苏城,不是说还有一幅肖像吗,这幅画一定要拿到手!苏绣正统一定是我们冯家!”
冯誉也握着拳义愤填膺,“论经验我们冯家在修补出土官服方面绝对不输暮家人,我就不信了,我还能输给个丫头片子。”
首都文物圈子关系错综复杂,冯家父子想插一手还是能做到的。
只不过就看狠不狠得下心,得到的回报够不够丰厚了。
暮雨桥在苏城的行迹花点钱就能查到,冯兴业既然下定了决心,就舍得下钱包。
可当他得知对方攥着一幅长了毛的肖像还只卖不借的时候,忍不住怒火膨胀。
冯兴业叫来儿子,面色阴沉道:“那边开价了,要五十万。”
“五十万!”冯誉瞠目结舌,“不是说并非名人画作吗?”
“对方明显狮子大开口!”冯兴业抬手一挥,手边的茶杯就落在两父子面前的地面上。
躲在厨房的阿姨听到声音,狠狠抖了一下,咬紧嘴唇动都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
可是客厅里的声音压低了些,只有只言片语传入耳中,听的阿姨脸色越来越白。
这可是强买强卖啊,跟犯罪有什么区别。
平时父子俩虽然也有些不符合一般人三观的行为,可是这次也太离谱了。
第二天看着被人送上门的画轴,阿姨眼中闪过一抹畏惧,借着父子俩去首都的机会编了个理由直接离职。
冯兴业记挂着早点去首都争取在温荑没动手刺绣部分之前赶到,顾不得听阿姨细讲理由,直接就把人给辞退了。
父子俩则包袱款款连夜上京。
可惜,这两人只知道暮雨桥曾经找过那户人家却并不知道那根本就是一幅赝品。
他们冒着风险使了手段得到一幅赝品,还像宝贝一样带去了首都。
画像的原主人家“贱卖”了画也不敢报警,反而连夜逃出了苏城,生怕人家发现真相再派人来报复。
……
中秋三天假,温荑就把剩下的一片补子织完了。
复工的第一天,温荑坐在那特意找了块布准备先试绣一下,确保出来效果没问题才能去缂丝补子上绣。
刚准备下第一针,工作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走进来一群人,不等细看就扬声道:“且慢下手。”
室内的人都诧异的看向门口。
暮云枝站起身,眼中带着一丝怒意的看着刚才开口的人:“冯兴业!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崇欢摘下眼镜,就这么坐着抬头看向门口的人。
“林部长这是什么情况?”
林部长诧异的见屋里竟然坐着三名当代艺术界国礼级人物,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冯兴业。
冯兴业根本没理会暮云枝的愤怒,给了冯誉一个眼色,后者两步冲到温荑身旁,不等做什么就被俞朝英拦住了。
“这位先生,在女士面前还是有点风度吧。”
冯誉看了一眼俞朝英,“这是专项文物复原组,俞先生在这做什么?”
说着动了动角度,越过俞朝英肩膀看向温荑,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绣绷上,眼中闪过诧异。
原来那竟是片素绢。
退回自己父亲身边,这时候林部长也带人走到近前了。
随着他们的脚步,屋里的人也在调整自己的位置。
温荑放下绣绷,站起身看着面前的背影。
暮老师、俞老师、林老师……
一连串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张馆和一位老者走了进来。
老馆长看着面前这阵仗,自然而然的走到两方人对面。
几方人站定还没开口,正在直播间的观众们却被冯家两父子的几句话勾起了八卦之魂。
从温荑胸前的视角看过去,一名粉丝一语道破当前情况。
【好家伙,三足鼎立。】
【嗅到了冲突的味道!】
【先头那几个人来者不善。】
也有关注直播间的业内人士一语道破。
【那批来的人是文·化·部的一位副部长姓林,开口让主播停手的人是海陵冯家的家主冯兴业,冲过来被拦住的人是冯兴业的儿子冯誉,后面进来的人更年长一点的那位是国博的老馆长,另一位是副馆长姓张,听说正是默认的下一任馆长。】
经过这位网友的科普,大家对目前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剩下没明白的退出去查一下冯兴业的名字,也对这场风波的缘由猜的差不多了。
【冯家这是来抢活的吧。】
也有人关注点放在另一些人身上。
【刚才拦住冯家傻儿子的那位先生是谁啊,好帅啊。】
【旁边那位女士也很有优雅,怒喝的时候也有种铿锵玫瑰的感觉,又美又飒。】
【巧了,这两位正好是夫妻,那位中年美女是苏大的刺绣老师,苏绣传承人暮云枝,旁边的那位英俊的先生是她丈夫,画家俞朝英,夫妻俩都是国礼级艺术家。】
【好幸福啊,再加上林崇欢先生,三位重量级的人物都护着温温。】
确实,面对这场未知的风波,温荑此时心中却只感觉动容。
她被几位老师护的严严实实的,就连张馆都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向这边投来安抚的眼神。
不管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她都无所畏惧。
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她可还没忘了对赌挑战第二项——
修复过程中保护好自己的劳动成果,不畏强权,坚持己见。
温荑深吸一口气,从三位老师中间站了出来。
这是她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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