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湘并不是医生,之所以能知道过敏休克一些急救方法是因为当初公司聚餐,一位同事花生过敏当场晕厥过去,他们着急忙慌把他送到医院,路上查询过急救方法,还好送去及时,加上用上那些急救方法,同事顺利脱离了危险。
但是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接下来就要看大夫和御医的了。
刘大人学生考虑果然到位,被硬拖过来的大夫对这么严重的过敏症状束手无策,只能开一些养神败火的方子,还好去宫里请御医的良什及时赶回来,有御医上手,刘大人的病情很快稳定下来。
只是,张御医跟覃煊走到一边,揪着胡子,面上满是苦楚。
踌躇好一会儿,他恍似倒苦水般唉声叹气。
“实不相瞒,覃大人,刘大人此次风疹来势汹汹,先前老夫就曾劝诫过他,日后尽量少食或者不食花生配酒,显而易见他没听进耳朵里,老夫对他这次风疹很是苦恼啊。”
覃煊神色不动,看出张御医的欲言又止,直接问。
“张大人想说什么?”
“咳咳。”
被看出来,张御医轻咳两声,不好意思道。
“是这样的,刘大人这次风疹确实严重,但也不是药石无医,只是其中需要用到两味珍贵药材……”
话到这里,大家都不是糊涂人,这是为刘大人求药材来了。
至于为什么跟覃煊求,而不是直接从太医院或者刘大人家里拿,首先这两味药材本身就十分珍稀,且还得要求上了年份,目前太医院只能应急拿出一株,况且刘大人毕竟被罢黜官职,贸然从太医院拿药材,张御医也担心被皇上迁怒连累。
再有刘大人,他虽官居高位,却当真是两袖清风,家舍空空啊,要不然也不会来万家酒楼吃饭却只能点两碟花生米一壶酒了。
这么多年仅靠俸禄过活,从不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且还经常用俸禄救济读不起书的寒门学子,身上衣衫补了又补,谁能想到堂堂御史大夫身上常年掏不出两枚铜钱呢。
张御医一边噫吁慨叹一边忍不住心中敬佩,这样一位清官实不该就此落幕,只能厚着脸皮朝覃煊开口了。
但他也知晓,刘大人一向看不惯京中世族,尤其是覃煊这等仕途坦荡的纯世族出身,来之前他就听说这位刘大人指着覃大人破口大骂,因而他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覃煊面色平静,看不出内心何等想法,没有任何迟疑,他点点头说。
“张大人尽管开药方,有什么缺的用的,我会吩咐府上补齐。”
“哎覃大人果真仁人君子,无愧高风亮节,豁达大度。”张御医欣喜若狂连连夸赞。
覃煊微扯唇角,不置可否。
陆今湘站在不远处望着这一幕,一直关注这边,自然将两人对话收入耳中。
她望着站定如松清风朗月般气质的男人,望见他眉目中淡漠衿傲却又心怀大义,明明厌憎那人却毫不犹豫出手相助,不知不觉,唇角漫上一点笑意。
正是因为如此,因为他傲慢却不蔑视,心有私情却从不罔顾正理,所以才能成为她喜欢那个人呀。
她一直都知道,虽然他傲慢,小心眼,毒舌,还不解风情,但他是位君子。
事情得到解决,心情好,她小声哼着歌曲转身离开。
走出房间,张清芸和杜舒兰及鱼柳她们着急等在外面,见她出来,纷纷问她里头情况,听到她说刘大人已然无事,齐齐松了口气,张清芸和杜舒兰是欢欣刘大人无事,鱼柳关月则是宽心大公子不会被弹劾气晕朝臣长者,尤其他还是万千寒门的夫子。
放下心后,张清芸和杜舒兰先行离开,陆今湘没有走,站在三楼窗户边,漫不经心眺望外头景致。
覃煊交代完毕从房间出来,一眼就看见站在窗边的陆今湘,丫鬟站在稍远的地方,窗边只有她一人。
默了会,他缓步走过去,越走越慢,最后在她两步远的位置站定。
盯着她乌黑发亮的后脑勺,覃煊颇有些自嘲地想,朝堂上雷厉风行的覃大人竟也有徘徊不定的一日,眼前明明是玉软花柔,却好似一道天堑,让他迟迟不敢越雷池一步。
正在他纠结该怎么打招呼时,许是察觉到身后有人,陆今湘转过了身,看见他,面庞绽放成一朵笑颜。
“相公,刘大人无事了吧?”
覃煊“嗯”一声,顿了顿,出声感谢。
“张御医说临时处理的方法很不错,解开脖领侧躺身子都是让人呼吸顺畅,不至于痰噎在嗓子眼窒息过去。”
陆今湘眨眨眼,照旧找出老借口。
“这些都是我从古书上看到的。”
这次,覃煊没有追问是哪本书,他默默盯着她,眼神分外幽深,两人间的气氛渐渐变得凝滞。
好一会儿,他率先提脚往外走。
“走吧,我送你回家。”
陆今湘回过神,跟上他的脚步,临下楼梯时问他,留刘大人一人在此没事吧。
覃煊说无碍,自有他跟前学生守候在此,他能做这么多已是仁至义尽。
况且若刘大人醒来看见得是跟他不对付的覃煊,恐怕立即就要晕厥过去。
陆今湘深以为然。
两人下了酒楼,坐上马车,覃煊没有乘坐自个那辆马车,而是直接钻进陆今湘的马车,鱼柳关月等人对视一眼,没有跟上去,而是跟在马车后面慢慢走着。
马车缓慢行驶着,许是知道里头两位主子有话要聊,马夫驾车很慢,轱辘吱呀呀一圈圈踩在石板路上。
里头,两人相对而坐,却一时陷入静谧,谁也没有吭声。
车窗大开,风灌入车内,吹动窗帘忽闪着好似风中艰难飞行的蝴蝶,眼见覃煊望向车窗,安静凝望那片纷飞的窗帘,没有与她开口.交谈的意思。
陆今湘手指敲击膝盖,不得不绞尽脑汁提起一个话题。
“相公近些时日一直没有回府,祖母很是惦记你。”
覃煊竚望着窗外,神色不动,好似没有听见这句话,陆今湘不由有些讪讪,难道他打算以后不搭理她了?
正在她这么想,要不要打退堂鼓时,那边突然出声。
“只是祖母惦记我?你呢?”
陆今湘愣住,默了默,她盯着他,轻声道。
“我也很惦记你。”
这次,覃煊将视线从车窗外缓慢收回,落到她身上,沉黑的眼眸因过于幽深而显得剔透纯净,傍晚的余晖通过车窗落在他面颊,墨染过的鬓发,玉质般的肌肤,整个人透出一种别样的精致的温柔。
他双目注视她,眼底盛满她的影子,神色淡淡的,看起来并不为她这句话而开心。
“我还以为你又要说一句不知道。”
陆今湘顿住,这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他贸然问出来,她当时心绪太过纷乱,除了回答“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呢。
覃煊扯了扯唇角,似是也觉得现下的自己挺没意思,别过头,淡淡道。
“最近朝堂比较忙,等过两天不忙就回去了。”
陆今湘愣住,下意识问道:“你今天不留下?”
覃煊说:“我只是送你回去。”
他看她一眼,嗓音戏谑,半开玩笑道:“况且我不回去,你应该挺自在吧。”
“谁说的,”陆今湘忍不住小声嘀咕,“你回去也是住涣庭苑,又不会影响我。”
闻言,覃煊脸色立马漆黑,差点破口骂她缺根筋时,她却又突然说话,嗓音慢悠悠的。
“你为什么认为你不回去这些天,我心里会自在呢?”
她瞟他一眼,下颌微抬,表情嫌弃中略带几分委屈。
“你当日撂下那些话便走了,这么久不回家,都不想听听我回什么吗?”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