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万人迷娇妻她又在装哭 > 9、矜持二字
    在沈黎安造访之后不过一月,一道快马加鞭的诏书便送进了聂氏老宅,诏书来的突然,平日里清冷异常的老宅也算兵荒马乱了一回。


    “你瞧我说什么来着,这回京啊,指日可待喽~”聂知烨手捧一把鱼食,指尖捏起朝鱼缸里丢去,面色春风得意极为得瑟。


    不大的池塘里冒着长长的荷叶,又嫩又绿是小水珠的摇篮,荷花的花苞慢慢地绽放,微风吹过,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池边,方桌上摆放着一座小巧香炉,燃着檀香,如山中清泉,熨帖内心浮躁。


    身着黄衣的丫头站在桌前缓缓磨砚,一支画笔蘸取些许黑墨,随后落在白色宣纸上,勾勒出栩栩如生的锦鲤在莲叶间戏舞。


    桌前立着一位美人,穿一袭葱绿织锦海棠纹寻纱裙,三千青丝随意用支银簪挽了个发髻。


    些许碎发随风扬起,拂过红唇,眉头轻皱,像是在苦恼执笔却不知下步该落在何处。


    明眸皓齿,杏脸桃腮,四周的满池荷花和她也不知谁做了谁的陪衬。


    聂晚昭停下笔,接过绿舒递上来的湿帕子,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没个准话呢。”余下之意,也不知你在得瑟什么。


    这两天沐夫人忙了起来,她才能得空悠闲一回,刚刚将画桌摆上,聂知烨就跟了过来。


    “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嘛……”


    “你早日回京,陆三郎也就不用靠书信来诉说相思之苦了。”他说着,目光扫向长桌上的一纸书信。


    封皮还未解开,显然没有被人翻阅过。


    写信之人,是他们的邻居左卫上将军的小儿子,陆家三郎陆秉文,少年奇才,鲜衣怒马,与六妹青梅竹马。


    打小就暗恋六妹,众所周知的那种。


    原因嘛,自然是陆三郎藏不住事,单纯易懂。次次见面,那眼珠子紧紧黏在六妹身上,动不动就脸红害羞,六妹同他说句话都能暗暗高兴老半天,得到个礼物就恨不能摆在案台上天天供着。


    自从六妹回家守丧后,陆三郎的书信五天一小封,七天一大封,最近一年不知道是不是学会了矜持二字,没那么频繁,却也是每月一封从不间断。


    得此痴情少年郎爱慕,寻常姑娘家估计早就沦陷了。


    偏偏自家六妹,妾心似铁,没开窍般不以为意。


    聂晚昭遭他言语调侃,也不恼,面上甚至浮现出浅浅笑意:“你且把这些话,当着母亲的面说一遍。”


    做哥哥的亲口“诋毁”妹妹的名声,那可不是一顿家法伺候能解决的。


    聂知烨识趣,当即抿死嘴巴,告饶道:“哥哥错了,你可别给母亲告状。”


    聂晚昭冷哼,每次都拿她和陆三郎说笑,烦不烦。


    她与三郎敞开心扉聊过,彼此只是知己朋友,实实在在郎无情妾无意,而三郎也早早心有所属。


    那人,并不是她。


    所谓书信,也不过是因为她在上京无知心好友,陆三郎才好心写些趣事给她,而她的回信也只是些荆州的风土人情,只因他从未来过江南之地,好奇罢了。


    一来二回,写信成了习惯,内容简单日常。


    怎得就不清白了?


    他们之间,清白的很。


    聂晚昭拿起信纸,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慢悠悠开口:“我才不跟母亲告状呢,顶多就是帮忙相看一下未来四嫂。”


    “你可别——”聂知烨炸毛跳起,头摇得像拨浪鼓,神情十分抗拒:“我的好妹妹,你可别在母亲面前提这事。”


    他还这么年轻,大把的光阴还没潇洒呢,成什么婚,找什么媳妇儿,干什么受那罪。


    “哦~”聂晚昭睨他一眼,拉长尾音:“谁叫你先编排我的。”


    “行行行。”好儿郎能屈能伸,聂知烨并拢指腹,先是狠狠拍打几下嘴唇,接着三指高举过头顶:“哥哥我再也不嘴贱说你和三郎的事了,我发誓!”


    眼见聂晚昭并不理会,他连忙从围栏处起身,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袖子,软声细语撒娇:“嗯……好不好吗?”


    一旁的绿瑶差点又没憋住笑,四公子还真是……被六小姐拿捏得死死的。


    “这还差不多。”聂晚昭美眸轻掀,唇角弯了弯,这才去看信中内容。


    慢慢看完后,聂晚昭有些吃惊:“三郎升官了啊。”


    闻言,聂知烨忍不住凑过去瞥了一眼:“哦?锦衣卫小旗,从七品啊,不愧是我兄弟,少年有为。”


    十九岁就能做到七品,确实算得上是年少有为,聂晚昭赞同地点了点头,也很是为其高兴,可心里总是有点不得劲。


    唉,明明是相同的年纪……


    聂知烨实在受不了她一脸怒其不争的小表情,笑容显出几分尴尬,没什么底气地发问:“你一直盯着我作甚?”


    聂晚昭叹了口气,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聂知烨抽了抽嘴角,你还不如直接阴阳我呢。


    “今儿天气不错。”他笑了两声,起身往亭子外头走了几步,展开双臂挥了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动作一顿:“说起年少有为——”


    “还得是这位啊。”


    “哪位?”聂晚昭听他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也不明白,只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远处的抄手游廊中,一道暗蓝色的身影缓步迈下台阶,光线斜斜洒在他的侧脸,映出清疏冷硬的面容,皮肤通透,如水中冷月。


    整个人都是清冷漠然的样子,有点唬人。


    他怎么又来了?聂晚昭皱眉。


    “我要是有他一半成就,在家不得横着走?”聂知烨恹恹,难得有几分泄气,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来比去气死人。


    “听四哥这话,还挺羡慕他的?”聂晚昭怔了一下,盯着那人的背影,沉吟道:“可他不是名声不好吗?”


    聂知烨睨她一眼,故作高深地摸了摸下巴:“非也非也。”


    “这就好比一群恶狗抢食,下嘴越狠才能吃上口热乎的,其余没抢到吃食的,心生嫉妒,可不就得使劲骂他围殴他,且不论品性如何,就单论这爬到高位的本事我都佩服他,更何况历史上的天之骄子哪个不是背着骂名走过来的?”


    “你又这般死死盯着我作甚?”聂知烨一回头,只差没被吓昏过去。


    聂晚昭抿唇,实话实说:“四哥,你老实说,这些年你是不是在憋着股劲儿?”


    “什么劲儿?”聂知烨挠挠额角,很是不解。


    “准备一鸣惊人的劲儿。”


    聂知烨:“……”


    聂知烨看着她脸上的激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哪句话让她误会自己能有那潜力?


    *


    天色刚过晌午,日头高照,温暖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落满地斑驳的光影。


    依旧是上次的门房在前头带路,一回生两回熟,他只将人带到院门外头。


    守门的小厮立在门槛处,远远见到两人,麻利地转身便进里屋禀报:“侯爷,沈大人来了。”


    屋内的铜炉染着一缕淡淡的青烟,聂闲云自烟雾中抬头,透过半掩的窗棂看向绿意盎然的庭院。


    青年男子身姿如松,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好似周遭一切都提不起他的兴趣,明明同是一人,身影却再也无法与多年前匆匆一面的少年重叠。


    聂闲云停笔,身子倒向后方的靠背:“叫他进来吧。”


    沈黎安得到准话,方才迈步入内。


    “下官见过侯爷。”


    到底是出身世家的矜贵公子,气度不凡浑然自得,礼数周到挑不出半分错处,直起身时,腰身挺得很直,浑然不似旁人行礼时那般卑微。


    “沈大人,快坐。”聂闲云冲他熟络地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子。


    沈黎安落座,瞧了一眼台面上堆积成山的书籍和案宗,沉眸忧心道:“荆州之事复杂,侯爷这些天辛苦了。”


    闻言,聂闲云神色并无多大波动,语气平静:“沈大人奔波于荆州各地,面见大小官吏,自是比本侯辛苦多了。”


    他手指点了点堆积在最上面的那本案宗,一字一句咬重道:“托沈大人的福,本侯只需翻翻这些陈年案宗即可,哪里谈得上辛苦二字。”


    沈黎安舒眉展目,佯装听不懂他的话外之意,嘴角的清浅弧度就没弯下过:“侯爷哪里的话,下官所做,不过是为了……还萧掌印一个清白。”


    “清白?”聂闲云嗤笑。


    沈黎安置若罔闻,接着道:“萧掌印人在京都,却横遭此难,若是无人为其奔走,那便是有几百张嘴都说不清,侯爷您也知道,这天底下最难的事便是堵住悠悠众口……”


    “萧掌印自认清白,又何须去堵他人之口。”聂闲云手指轻敲座椅,盯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笑了笑:“沈大人也是,心中若无鬼,就不必往我这儿跑两次。”


    风吹树动,树影婆娑,穿过窗棂映在沈黎安的脸上,为他添了几分诡谲,只听一道压抑的低笑徐徐响起,他突然话锋一转:“下官听说近日京都风云多变,一场狂风掀翻了太师府的马棚,竟压死了沐太师的爱马——”


    “尔敢!”未等他说完,拍案而起之声突兀响起。


    聂闲云“腾”一下站起来,指骨捏得嘎吱作响。


    沈黎安眸色顿沉,整理着衣摆也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朝前走了几步,先是抱拳作揖说了声侯爷息怒,然后凑近到桌案前,好看的薄唇微勾:“侯爷为何生气?”


    “压倒的仅仅只是一座马棚,死的……也只是一匹马而已。”


    聂闲云脸色难看。


    看着对方脖颈上跳动的青筋,沈黎安压低声音指出了那条明路:“下官还听说,户部秦侍郎的岳母家,常年做的就是来往京都和荆州两地的生意,精良马匹也有不少,侯爷若有所需,可去秦家问问,事情进展顺利的话,侯爷兴许能亲自回京慰问太师也说不定。”


    “你!”


    “下官言尽于此,就不再叨扰侯爷了。”


    书房内青烟缭绕,终日安静的书房,竟陆陆续续传出几道瓷器碰碎和书本落地的刺耳响声。


    蓝衣青年顿步一瞬,头也不回地跨过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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