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跑了,桑洛想去追,但又放不下替他挨了一扳手的苏逸。
他暴躁地踢了下门:“操!”
又回头去看苏逸,没好气地说:“怎么样了?你傻逼吗,非得帮我挡,我挨一下又不会死。”
苏逸是额头被砸了一下,血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捂着伤口,疼得眼眶通红,还抬头朝桑洛苍白地笑:
“我不挡,他会砸到哥眼睛。”
桑洛怔了一瞬,很不自在地别开头皱起眉:“怎么可能。”
其实他也明白,那一扳手真落下来,后果会很严重,眼睛瞎了都是轻的,砸到太阳穴,可能当场人就没了。
当时只有一瞬间思考的机会,他性格又冲动,只顾着抓住男人,没把自己考虑进去。
桑洛心里忽然有那么点庆幸,幸亏今天苏逸跟来了。
但还是很气,这人帮他挡那一下,就没想过自己会有事吗?
真他妈傻逼透了,还笑得出来。
他又狠狠踹了几脚门出气。
苏逸疼得缓缓弯下腰,想蹲在地上。
桑洛一把拽住他胳膊,紧张地问:“怎么了?”
苏逸摇摇头,没说话。
桑洛把他拉起来:“走,先去医院,等会儿我让小阳报警。”
苏逸:“不能报警。”
桑洛:“?”
苏逸呼了口气,试图缓解疼痛,靠在墙边站稳才说:“报警的话就凭几张照片,没有确切的证据,最多只会拘留他几天。”
“但他看到哥的脸了,对小阳也一清二楚,出来后一定会报复。”
桑洛啧了声,真他妈麻烦:“那怎么办。”
苏逸抬眼看他,眸色很深,却让人摸不透:“哥,别管了,会惹祸上身。”
一瞬间,桑洛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惹祸上身?为了自保就不管女同事的死活?就让人渣逍遥法外?
怎么会有这么自私的想法?
桑洛扶着苏逸胳膊的手缓缓垂下:“你说什么?”
看他不可置信的样子,苏逸安静了会儿,忽然笑了:“我开玩笑的。”
桑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去扶他:“先去医院。”
小阳本来想跟他们一起,但桑洛看她受到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就把自家钥匙给了她,让她收拾东西过去住。
车上的时候,苏逸望着窗外,突然说:“哥是想让小阳在你那儿长住吗。”
桑洛操控着方向盘:“不然呢。”
至少得等她找到下一个安全的住所再说。
那个破小区连个安保都没有,小阳一个女孩子,今天幸亏是他俩还没下班,不然真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
苏逸扭头看他,弯唇一笑:“哥,让她去我那儿吧。你家离录音棚太远,她每天上班很不方便。”
桑洛余光瞥见他额头上的伤痕,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心跟揪起来似的,那种感觉让他有点烦。
“行。你去跟她说。”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挂号处几乎都没人,大厅和走廊上也只有护士在忙来忙去。
医生简单问了下苏逸的伤是怎么弄的,听说是被扳手砸的,他皱了下眉,建议他们拍个片,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还得住院观察一晚,会不会有点脑震荡。
毕竟伤的是脑袋,这玩意儿比较小气,一出问题可能就是大问题。
桑洛很耐心地听医生说完,又去办理了住院手续,然后带着苏逸住进了病房。
苏逸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目光很温柔。
桑洛把接的热水放在床头柜上,命令式的:“今晚我在这儿陪你,困了就睡。”
苏逸半躺着:“哥,你歇会,我没事。”
桑洛横了他一眼,因为疲惫眼角还布着血丝,很凶的样子:“闭嘴。”
他一凶,苏逸就朝他笑。
那么小一只窝在被子里,乖乖的,特招人喜欢。
桑洛心脏猛然一跳,他掩耳盗铃似的飞速挪开了目光。
病房是单间,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很安静,只有走廊偶尔有点脚步声。
桑洛背对着苏逸,拿出手机给小阳发消息,交代她饿了的话家里的吃的在哪儿,浴室里有一次性浴巾和洗漱用品,以及哪间是收拾过的客房。
等弄完后他再转过身,苏逸已经闭上了眼睛。
桑洛莫名松了口气,他目光落在苏逸脸上,一寸一寸地扫过。
这是重逢以来,两人第一次如此平和地单独相处,也是第一次他明目张胆地打量苏逸。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面前的这张脸也比三年前要成熟些了,隐约能看出从前的稚嫩的轮廓,桑洛记起了些细碎的片段。
大学的时候,有次外出他跟苏逸偶然碰到了。
正巧大热的天气,他刚买了盒哈根达斯冰淇淋,还没吃呢,就看见苏逸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从前面过来。
那时苏逸走路总爱低着头,桑洛还笑话过他是不是在地上找金子。
后来才明白,低头是为了避开别人的目光,也是为了不跟人交流。
但当时的桑洛并不懂,还主动跟苏逸打了招呼。
结果苏逸抬头第一眼看的不是他,而是他手里的冰淇淋。
眸子亮了一瞬,但又很克制,只看了那么一眼,目光就收了回去。
桑洛捕捉到了苏逸这个小动作,他犹豫片刻,把冰淇淋递了过去:“吃吗?”
苏逸垂着眼,样子有点冷酷,但耳朵微微发红。
他摇了摇头。
桑洛又说:“我买完后才想起今天胃不舒服,吃不了,这玩意儿挺贵的,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把它吃了。”
他想着,看苏逸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家里比较贫困,学校每次的贫困助学金里也有他的名字,平时苏逸的日子肯定过得很节约,这种娱乐性的消费品应该不常买。
但大好的年纪,不就该吃好吃的东西,玩好玩的游戏,追喜欢的人吗,吃两口冰淇淋都要克制的话,那活得真有点无趣。
不是出于可怜,那时桑洛的心理有点近似于——看到了一只特别乖、又有点口不对心的小兔子,就很想给它喂食,看它吃得饱饱的,满足地撸撸肚皮。
苏逸最后还是吃掉了那盒冰淇淋,还红着耳根同桑洛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那天桑洛感觉浑身上下都很清爽,天似乎都特别蓝。
只不过后来苏逸还是给他转了几十块,算是冰淇淋的钱。
为了不伤他自尊,桑洛收下了。
回忆结束,病房里两人的呼吸都很轻,苏逸额头上的碎发有点盖住了伤口的纱布。
桑洛怕不透气,就伸出指尖轻轻去撩了下,没想到下一秒苏逸就睁开了眼。
那双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桑洛蓦地耳根有点热,眉毛一竖就凶他:“闭眼!”
苏逸就听话地闭上了眼,嘴角还噙着笑。
桑洛咬牙,这人怎么跟三年前一点都不一样了呢。
以前明明那么容易害羞,从不敢跟他对视,现在胆子倒是大了。
安静了会儿,桑洛别扭地背过身:“刚才,谢谢你。”
谢谢你三个字他说得简直比他的肢体语言还要别扭,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后,还要经过牙缝挤一挤,吝啬得可怜。
苏逸:“嗯。”
桑洛:“你这人都不知道客气一下吗。”
苏逸笑了:“哥,不用谢。”
他这么听话,桑洛反而感觉没劲儿得很。
“睡觉,我关灯了。”他站起身把灯闭了又回来,就那样坐着靠着椅子过了一夜。
第二天苏逸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没什么大问题,医生又给他拿了点药,桑洛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然后两人一起去的录音棚,今天还有工作要做。
小阳昨天受了惊吓,又回想起这段日子被人跟踪的诡异感,她心里一阵后怕,整个人都恹恹的,脸色惨白。
“还好吗?”
一只手伸过来,递给她一杯热水。
小阳苍白一笑:“谢谢苏老师。”
苏逸在她身旁坐下:“最近别回家了,去我那儿住吧,我家离这里很近,上班方便。”
小阳瞪大了眼,那怎么好意思。
但她也实在不敢再回那个老小区了,找房子也需要时间,而且她很可能被那个男人跟踪了,单独住的话仍然摆脱不了困境。
“好,那就打扰苏老师了,我可以付房租的。”
苏逸微微一笑,摇摇头:“不用。但,我想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小阳:“什么忙,您尽管说。”
苏逸回头看了眼,桑洛正在录音室认真地工作,他凑近了些才说:
“那个男人,昨晚他看到了我哥的脸,我哥可能会有危险,你帮我把他钓出来,可以吗?”
因为昨晚桑洛走的前面,虽然天色很黑,但那人很可能还是记住了他的样子。
只要他一天没落网,桑洛就一直有被报复的危险。
听到这话,小阳脸色唰得一下惨白,她生理反应地怕得哆嗦。
苏逸柔声安慰:“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小阳胸口起伏:“苏、苏老师,我知道我拒绝的话很自私,但我真的特别特别害怕,我们不能报警把他抓起来吗?”
苏逸安静地看着她,那双眸子深得像一口枯井,好像下一刻就会爬出什么怪兽来。
但在小阳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神色又变得很温柔。
“小阳,我们没有证据,仅凭几张照片,就算警察愿意立案,他也顶多是入室行窃,最多只会拘留几天。”
“你没想过,他从牢里出来后,会怎么报复你吗?没想过昨天不是我跟桑老师,你会面临怎样的处境吗?你愿意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
小阳脸色更白了,整个人缩成一团:“那、那怎么办。”
苏逸说:“帮我把他钓出来,我们再找出他确切的犯罪证据,把他钉死,让他牢底坐穿。”
小阳沉默了很久,突然问了一句:“苏老师,你跟桑老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愿意为了他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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