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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星白很震惊。
段星白非常震惊。
段星白已经震惊成了一张暴走兔兔的表情包。
怪不得今天他起来就感觉右眼皮一直在狂跳:师父们静悄悄,那必定是在作妖,作大妖的那种!
段星白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没多说什么,而是颤抖着手的继续干饭,只是那干饭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殷斩:“我以为你会直接撂下碗筷就窜出去的。”
“反正他们已经在作妖了,我现在就去还是我吃完早饭再去没有任何的区别。”
段星白的速度提升了不止一点半点,还能见缝插针口齿清晰的回答着殷斩的话,“再说我要是不吃饱,哪有力气和他们死磕。”
殷斩:“......”
嗯。
说的很有道理,他不能反驳。
不吃饱哪有力气和师父们掰扯呢?
“不过他们去哪里赚钱了?是去当店小二还是做小商贩了?”
“差不多吧。”
“?真的去做小商贩?”
“性质差不多。”
“?哈?”
“都是卖。”
“.......”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右眼皮已经不是狂跳了,而是在疯狂蹦迪了。
段星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干完饭拉着殷斩就跑了,然后越跑越心惊,为什么呢,因为他是一个王族都没看到,真的,偌大一个王族行宫竟然是一个王族的影子都没有——全跑了的节奏。
...段氏王族是典型的干啥啥不行,勇敢吃瓜第一名的。
能让王族都跑了的,得是多香的一口瓜?
段星白不敢深思,他只是顺着侍卫们的提醒带着殷斩继续勇敢前进,顺着行宫拐进大道,顺着大道混入普通人群,再顺着普通人群走向黑云目前最大的那个集市。
段星白:“......”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想要掉头回去的冲动。
这么大的集市...别的都不说,长空师父你还记不记自己是个占了云三三·前·身躯的人啊,你有没有一点作为惊世骇俗复生之人的直觉啊,你就不能安分两天?
好吧,不说两天,哪怕是一天也行啊!实在不行半天也可以!
段星白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朝着明显很多人共同涌向的地方窜去了——不要问他为什么顺着人流往人最多的地方窜,不要为什么,问就是家和万事兴,问就是师慈徒孝。
然后。
等段星白在殷斩的保护下挤入人群,勇往直前,想着这得卖什么才能引来这么多客人的时候,他听到了一点声音。
狼高兴的时候发出的呜呜声,老虎高兴的时候发出的嗷呜声,还有仙气到不行的鹤的鹤鸣声,以及一个带着一分稳重两分愉悦三分快乐和四分不着调的声音。
“南来的北往的,走船的跑水的,墙上蹲着的街头站着的,大家说方才的表演精彩不精彩?”
人群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口哨声鼓掌声经久不绝: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当然是精彩极了,我活到这么大还从未看到过如此精彩的街头卖艺。”
“平时的我是凑着热闹,今天的我很想变成热闹,是我不配,是我不配”
“......”
段星白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方,当即变得比康桥的夜晚还要沉默。
为什么呢?
其实也不为什么。
比如说他和殷斩虽然嘴上说会把人给撵出来和猫猫狗狗抢地盘,但是他还从来没有付诸行动,但是长空师父就不一样了,他是从中得到了启发然后直接出来单干了。
比如说此时。
比如说此刻。
“来,排着队跳跳。”
段长空拎着个超大的看上去很轻的草圈圈,示意着排好队的狼狼虎虎白鹤鸦鸦等小可爱依次有秩序的跳圈:“生活不易,全指望着你们卖艺了。”
毛茸茸们看上去倒是不觉得委屈,跳的比谁都欢快。
但是吧。
离谱。
真离谱。
这就他汪的的离谱。
你说你祸害我们自家的毛茸茸也就算了,你怎么还把狼王城的狼给加入祸害套餐了...这可是塞穆带来的,里面有一条听说在狼王城狼谷里是新一代狼王的狼啊!
这狼怎么就不咬你,怎么就没咬你?
这可是只听塞缪话的狼王!
你把人家当狗子你合适吗你!
段星白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着塞缪的身影,然后很快的就在和几个乔装打扮穿着普通衣服的王族堆里找到了他——看上去非常的淡定,看上去毫不在意,看上去简直稳得不行。
但是段星白从他的眼睛里却看到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看什么’的灵魂疑问。
简单的讲,这位小狼王过早的承受了来自段长空给予的毒打。
真的是闻之伤心,见之落泪。
段星白极其不忍心的挪开了视线,就像斩哥说的一样,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而且说实话,他也喜欢看这种并非是特意训练出来的,仅仅是毛茸茸通人性的街头杂耍。
所以。
小狼王你自己加油吧。
没有一番寒彻骨,哪有梅花扑鼻香,只有被彻彻底底的毒打一顿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这是为小狼王好,绝对不是什么想要看热闹和幸灾乐祸。
段星白在心里真心实意的给小狼王一个精神上的鼓励后就果断的放弃了拯救他摇摇欲坠的世界观。
狡辩の兔子出现了
而且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比如说除了正在排队钻圈圈的毛茸茸,段星白注意到了他们全都换衣服了——从观主师父到宫主师父,从团团到长空师父,他们四个全部换了新衣服。
段星白敢拿整个段氏王族发誓,这四个人不仅换衣服了,还特意捯饬了一下头发。
简单的讲,团团是软糯可爱,观主师父是霸道无垠,宫主师父是仙气飘飘,长空师父是邪气十足,他们四个往街头一站,哪怕是没有毛茸茸,也会引来无数人的注意力。
...尤其是长空师父。
他正在散发着他该死的、根本不加任何掩饰的,大概是与灵魂绑定的无与伦比的魅力。
明明用的是一个算的上邪气十足的身躯,但长空师父实在是太自信了,自信的令天地都得为他鼓掌,夸一句你真的好棒棒。
段长空将手中的草环递给了观主,然后拿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开始朝着看热闹的人群收费——大姑娘小媳妇都是红着脸,连手指都不敢伸出来缩在衣袖里往破碗里放了银钱。
至于最难缠的大婶子们?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就捧个人场,其实钱不钱的也不重要,给些菜也是行的,能吃就可。”
段长空眸光那叫一个温和,用不紧不慢的语气慢悠悠道:“再苦不能苦了孩子,我这四弟(小道童)还是个孩子,肉蛋不能少,不然我怕他再也长不高了。”
“相信美丽而又善良的夫人们一定会慷慨解囊,这蔬菜很新鲜哦,夫人们的眼光真的是非常的好。”
段长空脸上的蛇纹本该是被世人所嫌弃避开的,此时却成了他的招牌为他加了不知道多少的分,他整个人现在都是说不出来的金光闪闪,连天上的太阳都琢磨着能不能聘对方来和它进行轮班制了。
最难缠的大婶子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攻略成功,她们红着脸嗔怪着的看着段长空,毫不犹豫的将菜篮子里买好的各种瓜果肉蛋往段长空...旁边准备好的竹筐子里塞,一边塞还一边挑剔着别人塞过去的东西不好。
不知道有多少家庭的大老爷们今天大概只能和蔬菜sayhi了。
因为肉都是段长空的了。
然后。
“?本少爷就不给钱,不过是钻个草圈,又不是火圈。”
卖艺么,总是有人想要找茬的,于是在段长空拿着破碗走到他的时候,有个看上去家境就很好的小少爷晃了晃手中的扇子,如是故意的挑着刺儿的说道。
“没钱的就捧个人场。”
段长空闻言朝着小少爷笑了起来:“我们家的毛茸茸可比我金贵,我去钻个火圈都不能是它们钻火圈,小少爷要是实在想看,我也可以当场给你表演一个钻火圈。”
段长空凑近了这个小少爷,他本就高大,倏然低下了头在对方的耳边轻声道:“不过我的价格很高,此世间也只有一个人能出得起价钱,小少爷别闹,乖一点。”
小少爷:“......”
小少爷:“.........”
小少爷哪里还能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在段长空靠近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眼睛都变成了蚊香盘,段长空离他这么近,他甚至闻到了对方身上味道——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比他爹珍藏的南蛮奇香要更加令人眩晕的味道。
“我我我我今天心情好也不是不能赏你!”
小少爷脸色爆红不知所措的将腰间挂着的钱袋玉佩都一股脑的扯下来往段长空的破碗里塞,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我只是看有个小孩子的份上才赏你的!”
“那就谢小少爷的赏了。”段长空看了眼破碗,将里面的玉佩给拿了出来又塞回了对方的怀中,淡淡道:“传家的东西可不能乱扔。”
然后就越过这个少年继续朝着其他的人收钱了。
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只是小少爷却捏着玉佩满脸通红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造孽啊,造孽。”
青衣小道童今个穿的像个会行走的红包一样,此时看到段长空的举动几乎是摇断了头,抱着观主的大腿小声感慨道,“他来了他来了,他又开始金光闪闪的登台了。”
“话说还要我们做什么,他一个人就能养活一大家好吗?”
“还有他和小缘搭配的实在是太天衣无缝了吧?”
段长空手里的破碗一旦装满,连头都不回的就往身后倾倒——他的身后是拎着一个打满了补丁的布袋的老宫主,老宫主的表情十分的淡定,甚至连眼皮都没掀一下的那种淡定。
一个负责收钱一个负责装钱,真的是天衣无缝。
观主:“......”
观主:“习惯了。”
段长空以前就这德行,哪怕是过了百年也依然是这个德行。
而且比起百年前,现在的长空其实算的上是很收敛了。
他竟然真的认认真真的想着卖艺...让毛茸茸卖艺,他已经十分的欣慰了——毕竟以他对段长空的了解,这人恐怕对卖身不卖艺的兴趣要更大些,卖艺是什么他都不知道。
到底还是上了年纪,知道分寸了。
分寸:?你真的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观主?
青衣小道童撇了撇嘴,想着观主你还好意思说小缘偏心,你自己的心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张道奉殷缘和段长空,这三个人真的是谁也不能谁说,互相惯着呗。
然后懒得搭理观主的他就果断的加入了毛茸茸豪华套餐——他也喜欢钻圈圈。
“......”
段星白将一切收入眼底。
他陷入了沉默。
他陷入了沉思。
他露出了一个凝重到不行的小眼神,侧头看了眼殷斩,那意思:斩哥,你有什么想法吗?
殷斩回了段星白一个淡定的小眼神,那意思:没什么想法,挺好的,自食其力。
段星白:?这叫自食其力?
殷斩:难道不是吗?
段星白深深地吸了口气,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吃瓜群众。
从上蹿下跳的段氏王族到隔壁家一脸震惊的王族,到一脸的‘老宫主想要做什么我们都支持只要他老人家心情好’的云浮天宫的侍从们,再到看似很淡定实际上瞳孔都在地震的大监们。
众生百态,不外乎如是。
段星白呵呵了两声,然后就摇头晃脑的走了。
再然后。
傍晚·云霞满天的时候。
“你们四个知道什么叫做正当的副业吗?正当的副业是不会带上毛茸茸,并且还利用自己的美色来蛊惑大众的。”
段星白啪啪啪的拍着让人立起来的一块板子,对眼前坐的老老实实的四个人严肃道:“你们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我凭着脸正大光明的卖艺,怎么就不正当了?”
“长空说的对。”
“我还是个孩子,我哪有美色,我只是弱小可怜无助但超讨人喜欢的孩子而已”
“福生无量天尊,靠着皮囊能食也是本事。”
“你看吧,小星白,大家都很开心,不就是嗟,来食的正面解释么。”
四个人不仅有话说,他们还渣渣呜呜的。
段星白自己被气笑了:“你们四个加起来超过五百岁了吧?我放你们出去卖半天的艺,你们知道你们给我带来了多少的后遗症吗?光打发媒人就打发了十八个!”
“芳心暗许的,来和王族套近乎的,还有的甚至一时脑热想要闯进王族行宫的...你们卖的是艺?你们卖的是咱们家的脸面!”
“卖就卖呗,咱们家有脸面这种东西么?”段长空一脸的无所谓,“论起不要脸,姓段的论第二那就没人敢认第一。”
观主和老宫主等人默默点头。
的确,姓段的都不要脸。
靠在柱子边站着的殷斩闻言默默的别开了脸。
什么叫做不知悔改,什么叫做火上浇油,这四个人真的是精准的在小白的雷区狂舞。
尤其是段长空,已经舞成了沙尘暴。
段星白:“......”
段星白:“.........”
段星白皮笑肉不笑道:“来,跟着我念这板子上的字:要本分,很本分,我要很本分!”
四个人老老实实的念了。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里,从云霞满天到星河瀚瀚,段星白就在给这四个加起来超过五百岁的老人家上着思想品德课——云朵和白虎黑鸦等人都不敢靠近的正经到不行的品德课。
他爹终于拿出了真正的一家之主的威严。
云三中途跑来一趟,看了看里面被教训的自己曾经的身躯,然后在段长空看过来的瞬间连思考都没思考的撒腿就跑了。
至于为什么撒腿跑。
因为段长空的眼睛里写着‘哦豁差点忘了这个身体是云三的其实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把云三给抓过来挨骂,然后作为替身的他潇洒的退场’的超大字样。
明明大清早的时候碰到他的时候,段长空还很满意的说‘你的身体我很喜欢’,到了晚上就想要变卦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等被牵连进去的时候吗?
溜了溜了,告辞。
云三连蹦带跳的回了段翎睿的身边。
“虽然是同一个身体,但芯子不一样就真的不一样。”
“咩啊?”
“今天的‘阙天逸’实在是太耀眼了,我从未见过这么耀眼的人。”
“...???”
“如果你回来的再晚一点,其实今天的这个‘阙天逸’做我的花我也不会介意的。”
“...tat!我错了呜呜!”
“吃糕点吗?”
“tat吃。”
段翎睿看着一边流着面条泪一边吃东西的云三,眸中的笑意极深。
虽然想起来了,但如同老宫主和他说的那般,过去的事情到底都是散了,现在活着的不是吃饭挑剔的蛇虫之地的阙天逸,而是吃啥啥香的云浮天宫的云三。
是可以欺瞒鬼神,可以被残酷的时光所忽略的‘云三’。
天地承认了云三的存在,不再承认阙天逸。
逆天而行,不过自取灭亡。
云浮天宫保了未曾恢复记忆的云三,而段星白保下了恢复记忆的云三。
能将芯子给留下装作不知网开一面,已经是上天看在是某只大气运的兔子亲自写的剧本而给予最大的宽容了。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老宫主和观主等人被教育的模样。”炫着糕点的云三忽然开口道,“从来没看到过有人敢教育他们,大概只有殿下能做到了...也许会老实两天。”
“...不会。”
“?嗯?”
“要赌吗?我赌不会。”
段翎睿笑着擦去了云三嘴边的点心渣渣:“如果段蛇王不在的话,还有可能,但段蛇王在,那就绝对不可能——说到底,能和小白拍爪成为师徒的,还姓段,没有雷池他估计都能创造出来一个。”
云三:“......”
云三的注意力被段翎睿的手指给吸引去了。
【你的心脏和身体不匹配,而王叔身体里全是命蛊的毒,我卷吧卷吧把你们捆一起了,你不要随便死哦,因为你死了王叔也会死。】
【如果不是星白哥哥我才不会出手,你不要辜负星白哥哥对你的好!】
巫娑的话在云三的耳畔响了起来。
“反正有殿下在,就算全是雷池又如何呢。”
云三倏然反握住段翎睿的手,就算换了个身躯,他的个头还是比段翎睿要高,此时伏在段翎睿的膝头轻声道,“总之吃瓜就行了,殿下说的对,看热闹哪有嫌事大的,只有嫌事不够大的。”
段翎睿垂眸而笑:“有道理,三三变聪明了。”
“?我以前很笨吗?”
“聪明的不太明显吧。”
“...qaq!”
这边的有情人在说着悄悄话,让我们踹竖着耳朵的镜头一ji,踹到斩断组合那里去。
夜深人静,被刺激了一天的段星白已经安详的躺平了。
“我觉得经过我今天的严肃教育,师父他们一定会安分两天的。”
“......”
“长空师父已经做了深刻的检讨,很诚恳。”
“......”
“说实话他们只是卖艺不卖身我已经很满意了,但我不能说,不能让他们有渣渣呜呜的理由。”
“......”
“斩哥你睡了吗,你为什么不说话?”
“睡吧。”
“啊?”
“太阳会再升起的,夜晚就该好好休息,不然哪有经历应付新的一天呢?”
“有道理,我睡了,晚安!”
段星白一秒进入了梦乡,殷斩侧头借着些许进了屋内的月色看了看段星白一脸安详的脸,弯了弯嘴角后就将薄被给压了压,也跟着进入了梦乡。
会安分的前提是有安分这个东西。
但段长空连安分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会安分呢?
不可能的。
比他师父当年中意的不是段长空这事儿还要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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