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岑修楚愣了一下, 先前心里曾闪过的那点怪异又出现了。
但他几乎本能地压下和忽视。
阿居的意思应该是……威胁温阚华不要乱来吧。毕竟这婚姻关系是实打实的,但凡他有点什么举动,真正受影响的还是温家。
岑修楚有点不知该作何反应, 干巴巴地笑了下,视线却遵从内心地晃了一下。
“他不会继续逼你就好。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温居敛了下目光, “你和我待在一起就好。他很可能会单独找你。”
这倒是,岑修楚感觉自己挺大概率会被温阚华找上门, 上演什么“给你五千万离开我儿子自己净身出户”的戏码。
于是他开玩笑地说:“行。我从现在时时刻刻跟你粘一起,绝不落单被你爸抓走。”
温居笑了一下,转过目光,启动车子。
岑修楚抿了下嘴角。
总感觉阿居笑得有点怪怪的。
是他的错觉吧。
*
工作室那边的事彻底结束以后,岑修楚也没立刻开始投简历找工作, 瘫在家里,开始了吃了睡睡了吃的死宅生活。
一点也不夸张。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 点外卖或是温居给做了饭带了饭菜回来,吃完了就开始叫人上号打游戏。
打累了就玩手机,到傍晚吃完饭,接着打游戏, 打到快十二点, 点个夜宵,再换个人打。
岑修楚越在家待就越觉得自己早该辞职——他是喜欢游戏原画不错,但在工作室或是公司里多少需要和人打交道, 岑修楚还是更喜欢自己待着画画,更自由也更放松。
他隐约有了点打算。等这阵子休息完了,就准备做自由画师。
岑修楚耳边传来振动声,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 手在枕头边摸了几下, 摸到自己的手机。
是一通电话。他也懒得睁开眼看是谁,眯着眼接通了放在耳边。
“喂?谁啊,这么早。”
“早个屁啊,这都一点了。快起来,上号,我今天买了新皮肤,还是你画的那个,我草太帅了。”
岑修楚:“困,等会再说。再睡会。”
高远:“睡睡睡,什么时候不能睡非得现在?白天就是用来打游戏的。”
岑修楚:“真困,不说了,我挂了。”
高远:“别挂,快起来上号,这离赛季结束就差一周了,你再不打快点这赛季又白干。”
岑修楚猛地睁开眼。
对啊,差点忘了。他这段时间夜以继日地打游戏,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要是赛季结束了还没打上去他就白忙活了。
“马上就来,你等我刷牙洗脸先。”
“快快快,时间不等人,段位不等菜比。”
岑修楚起来飞快刷完牙洗完脸,从冰箱拿了牛奶倒了一杯,边叼着块面包边开电脑。
最近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他打游戏也没那么痛苦了。加上高远最近工作也差不多忙完了,闲得很,天天拉他打游戏,因此在电脑前待的时间越来越多。
登上游戏,高远已经在线了。
主界面立刻跳出来组队邀请,岑修楚点了同意,一边戴上耳机。
头像右下角麦克风的标志闪了闪,传来高远的声音。
高远:“你怎么这么慢?女朋友跟你要早安吻了是吧。”
岑修楚“嘁”地笑了声:“说这屁话。我女朋……”
他停住了话音。
不是,他是想说阿居早出门了,怎么会说成女朋友。
……都是这个二逼高远,给他带偏了。
高远立刻说:“哟哟哟你还真有女朋友啊?想不到啊岑哥,你这种理工直男天天打游戏,除了画画就打游戏,竟然还能有女朋友,人家眼神不好吧。”
岑修楚:“放屁吧你。懒得理你,快点开始。”
高远点了匹配游戏,一边还真起了点好奇心。
“说起来这几天我找你打游戏,好像真听见你那边时不时有别的人的声音,就是听不清。真有啦?”
这小子,居然还跟人同居上了。
岑修楚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这事。
高远是他和温居的共同朋友,虽然高远不是个大喇叭,但这种事让共同朋友知道了到底很麻烦——这怎么解释,为了帮温居躲避联姻所以就假结婚?
他觉得合情合理理所应当的事别人未必能理解,况且这说出来情况有点儿尴尬。
也怕温居介意别人知道。
岑修楚“啧”了声:“什么啊,那是阿居。我最近不是辞职了吗,为了省钱,跟阿居一起住。跟他一块儿安心。”
话基本是真的,只是因果关系不是。倒也不算骗人。
原来是这样。也难怪,岑修楚跟温居认识这么多年的朋友。
要不是这么多年都没动静,有点什么早该有苗头,高远有时候都会以为他俩在一起了。
不怪他瞎八卦,这俩人关系实在太密切了。他自认跟岑修楚关系算很好,有什么事基本都会互相说说,也互相帮过忙,可也远远不到岑修楚对温居的地步。
可以说,站在高远的角度看,岑修楚对温居实在跟对女朋友似的,高远自己扪心自问,对女朋友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份上,只是岑修楚本人没发现。
不过温居对岑修楚也是,甚至可能更甚。就是高远跟他俩不在一个城市,许多情况还是不了解,只是多少能感觉到。
“我还以为你有情况呢……对了,我跟你说,你爸妈找我这来了。”
岑修楚正在啃面包,闻言一愣,“什么意思?他们跑深市干什么?”
虽然他爸妈认识高远,他家跟高远家硬说也能攀着点关系,但应该远不到会找到高远那的地步。
“什么啊,我是说他们打电话到我这来了。”高远说,“他们让我到你这打探打探,看你有没有谈恋爱。”
这岑修楚倒是不意外。
他爸妈思想古板,非觉得男人必须结婚生子,刚大学毕业那会儿就在催谈恋爱,没两年就开始催婚。
今年安静了一阵子,估计是因为他微信已经拉黑了他们,现在找到他朋友那去了。
岑修楚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你拉黑他俩就行了,不用理。”
高远:“听你这语气,是把他俩拉黑了?这解决不了我跟你说。他们一边让我问,一边已经给你安排好相亲了。”
岑修楚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什么叫已经安排好了?”
“就字面意思。其实他俩主要是让我通知你相亲的时间地点,跟对方的信息。我等会儿发你。”
岑修楚两眼一黑。
他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晚上打电话跟我说的。别怪兄弟不帮你啊,你爸妈昨晚一连串说得跟放炮似的,我一句话插不上。只能说爱莫能助好自为之。”
“……”
岑修楚叹了口气。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阿居他爸那儿刚知道结婚的事,他这边爸妈又找上来了。
他拿起手机,把岑父岑母放出黑名单。
岑修楚不太想跟他们说话,但斟酌了下,还是发了条消息。
【别去烦高远。】
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其实他很想说当年岑父已经说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没有资格再管他结不结婚,但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况且法律上也没有断绝关系一说,是亲子关系至死都是,当年闹得再难看老了也还是要赡养他俩。
岑父岑母一把年纪仍在做生意,这会儿十有八九有什么饭局要应付,一时半会也没回消息过来。
岑修楚有点没了打游戏的心情,但想了想,心情已经有点不好了,干别的估计也一样,边打游戏边跟高远插科打诨说说垃圾话还有可能心情稍微好点。
索性就没取消匹配。
温居回来的时候,他打得正激烈。
“高远快快快,给我挡一枪……你二是吧!”
“……你抢我人头干什么,你已经很肥了。”
“你把我害死了我跟你说,你等会……你今晚得给我打一晚上辅助。”
“……”
温居停了下脱外套的动作,随即觉得有点燥热一般,扯了下领带。
系得有点紧。
岑修楚打完一局,让高远等他下,就关了麦起身准备去倒杯水喝。
书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岑修楚“嗯?”了声:“阿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听见开门。”
温居端了杯牛奶和一盘水果进来。
“回来有一阵了。你在忙,可能没听见。”
岑修楚接过来牛奶,是温好的。
他莫名有点心虚,“没,哪有在忙……你吃饭没?”
温居把水果放电脑旁边,“你吃了吗?”
“还没吃,几点了?……怎么都八点了。我光顾着跟高远打游戏去了。”他挠挠头,“我叫外卖吧,这么晚了难得出去吃。”
开车出去,排队点餐等上菜,等吃完回来起码也要十点了。
阿居忙一天回来还得这么折腾,肯定累死,不如在家吃。
温居瞥了眼电脑屏幕,上面显示“游戏正在匹配中”。
“……嗯。”
岑修楚毫无察觉,听他应了,立刻就点开外卖软件。
翻了会儿没翻到什么想吃的,他干脆把手机递给温居。
“你点菜吧,我选择困难症要犯了。”
然后伸了个懒腰,坐在电脑椅子上。
温居划动着屏幕,点了几样岑修楚爱吃的菜。
这时屏幕最上方跳出来一条微信消息。
【想通了?我跟你妈给你安排好了相亲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
第32章
接着又很快跳出更多新消息。
【对方是我们多年生意伙伴的女儿, 信得过,条件也好,周六出来跟人家见一面。】
【早点定下来, 玩也玩够了。回来把婚结了,再要个孩子……】
“……”
温居不动声色地看向岑修楚, 后者正百无聊赖地敲空格键玩,看起来浑然不知。
他往上划了下, 让那几条消息收进通知栏,随即把手机递回给他。
岑修楚接过手机下单付款,压根没注意到有新消息。
温居在这,他倒是一点也不防备地打开麦克风。
“……得了吧,你那玩得根本不行, 我的建议是再练练。”
岑修楚说着喝了口牛奶,立刻皱起脸。
有点腥。牛奶果然只有冰的好喝。
却还是老老实实喝完了一杯。
他喝完牛奶, 从面前的果盘里叉起一块水果吃了,又叉了一块芒果,举起手转头塞进温居嘴里。
温居就着他的手吃了进去,“你等会吃, 刚喝完牛奶。”
岑修楚“哦”了一声, 把叉子放下。
耳机里高远问道:“我听见温哥的声了,是不是我温哥?”
岑修楚:“是是是,他就在我旁边看咱俩打游戏呢。”
高远:“温哥!温哥!”
岑修楚:“你得了吧, 我戴耳机,他听不见。”
高远:“好久没跟他联系了,最近怎么样?”
岑修楚挑眉毛看了一眼温居, 笑了下, “好着呢。”
高远:“哎, 你跟我温哥住一起,知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动静?这么多年我也没看他谈一个。”
岑修楚不知怎么愣了下,说:“那我哪知道……”
说起来好像的确是……认识阿居这么多年,确实没见他喜欢过谁。别说女人,连男人都没有。
不过以阿居的性格……好像也正常,岑修楚还是挺难想象温居喜欢上谁的。
想想都感觉他被夺舍了。
岑修楚心底莫名有点被压抑的好奇,他无意识地收紧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指。
阿居要是喜欢谁的话,会是谁?
他转动眼珠又看了眼温居,又转回去看电脑屏幕,“不说了不说了,你是真八卦。等会再打吧,打了一天了,还没吃饭呢。”
“行吧,我也吃饭去了。”
随即就关了麦克风,点点鼠标退出了队伍。
他半握拳掩嘴咳了一声,从桌上抓起手机,划了下,发现有微信消息。
扫完消息内容,岑修楚的眉毛也皱起来。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他爸说话还是这么讨厌。
真是一个字都不想回。
岑修楚打字:【要结你们自己结,别指望我。别再烦我朋友。有任何事都不要再找我。】
消息送达后就再次拉黑了对方的微信。
真是烦得要死。还好他爸妈不知道他住哪,不然更麻烦。
他叹了口气。
岑修楚愁眉苦脸地靠在电脑椅椅背上。
他语气里有自己没察觉的亲昵,“阿居,我爸妈又给我找事来了,让我跟他们什么合作伙伴的女儿结婚,还要生孩子。我看他俩老当益壮,应该自己生去,何苦来祸害我。”
温居:“他们找你了?”
岑修楚:“他们找到高远那去了。我家不是跟高远站点亲戚关系嘛。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好意思为了这种事去烦别人的。”
要不是高远跟他关系还算铁,知道内情,换成别人,估计背后不知道要说多少闲话,说他连爸妈微信都拉黑。
不过大概这也是他爸妈的策略之一,在亲朋好友间制造舆论压力逼迫他就范。
不愧是做生意的,《孙子》该是都钻研了一遍。为了逼自己结婚,还真是什么办法都能用。
也不看看他是什么性子,越逼他越不听。
但说起来……他倒是如他们愿,现在已经结了。
其实仔细想想,他并不抗拒结婚本身,只是抗拒和不喜欢的人结。
虽然他和温居并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但客观来说,他很喜欢温居,所以就算不是这方面的感情,好像也感觉不到有什么抗拒的想法……
温居:“打算怎么办?”
岑修楚回过神,“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住址,拉黑就行了。他们要是再烦高远,我就让高远说已经跟我没联系了,他们找几回找不到人估计就会放弃。”
温居颔首,垂着目光看了他一会儿,说:“如果他们知道你跟我结婚的事,可能事情会闹大。”
岑修楚点点头:“是啊,他们肯定没法接受我跟男人结婚。不过……”
他仰着头靠着,满脸随性和不在乎。
“那跟我也没关系,我是神志清醒的成年人,和谁结婚只能是我自己的决定。不接受就不接受,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老实说年纪小的时候也纠结愧疚过,觉得不听从父母的安排是不是太过不孝顺了。但后来明白,没必要这样,自己又不是机器人,生活是自己的,父母只能选择他们的生活,无权干涉他的。
况且他真的很讨厌别人大事小事都要管着他。以前在家的时候连什么时候吃水果都要管,跟哪个朋友玩也必须受他们控制。
岑修楚想起什么,拉拉温居的袖口。
“对了,跟你说个事。我周末要出去聚会,你吃饭不用等我。”
温居“嗯”了声,“和什么人?”
“就工作室的同事……现在应该说是前同事。小邓跟我提的,你知道她的,我跟你说过。她说我都离职了还不聚聚,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机会,我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
他脸上有明显的期待。
温居敛了下神色。
他语气平常地问:“要不要我接你?”
岑修楚摆摆手:“不用,小邓靠得住的,会帮我叫车。顶多你到时候——哦,我估计还会喝点酒。不过你放心,我这么大人了,喝点酒没事。”
说完还没等温居说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
岑修楚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不是他爸妈的号码。接起来发现是外卖小哥打的。
“马上来马上来。”
岑修楚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出门去拿外卖。
他没看见温居过分平静,就像一池水全然没有涟漪的神色。
*
估计是高强度打了七八个小时游戏的原因,岑修楚睡到中午才醒。
他又是被电话声吵醒的。
岑修楚眼睛都没睁开地接通电话,放到耳边:“喂?高远,都跟你说不要打电话……”
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五十多岁男人的声音:“岑修楚,你怎么现在还没睡醒?像什么样子?”
岑修楚一下就清醒了,猛然睁开眼。
草,怎么是他爸。不是拉黑了吗。
岑修楚看了一眼电话号码,不是他爸的。
随即又明白了,估计是用别人的手机打的。
……真是逃不掉。
岑修楚坐起来。
“有事就说。”
岑父:“相亲的事,你不去也得去,人家是我们的生意伙伴,怎么能说不去就不去?爸妈……”
岑修楚打断他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您要实在想攀着人家,促成长久合作,大可以跟我妈离婚自己结,何必非要我结呢。我实在不想跟你说这些。挂了。”
“岑修楚!我告诉你,你必须跟人家女儿见一面。”
岑修楚本来想直接挂电话,随即一想,比起他们没完没了的骚扰,一次把话说清楚了,或者干脆摁死他们这心更好。
他等岑父在电话那头喊完,说:“但我已经结婚了。”
岑父愣了下:“已经结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已经和人结婚,领了结婚证了。所以你再让我跟别人相亲结婚,那就属于重婚骗婚了。”
“你怎么能不经过我们同意……”
“我为什么要经过你们同意?婚姻法规定必须爸妈同意才能结吗?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求你同意,以后不要再骚扰我了。你让我结我也结不了,我已经和别人有婚姻关系了。明白?”
岑修楚挂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也拉黑了。
以后估计还得拉黑很多。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
前有温居他爸,后有他爸。
岑修楚叹了口气,起床。
被岑父这么一搅和,岑修楚也没什么心情找高远打游戏了。高远估计今天也有点什么事,也没找他。
他随便吃了点东西,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岑修楚一下就支起身子,探头喊道:“阿居。”
“嗯?”
岑修楚从沙发上下来,一边问:“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温居把买的菜放在餐桌上,“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回来做饭。”
这段时间只要温居有空,他就会去商场买菜回来做饭,岑修楚还开玩笑地说他都不像个总裁了。
明明已经有些习惯了,这会儿岑修楚却格外有点莫名的感觉,凑过来看着他。
温居见他这样,眼里含着笑意,似乎有点忍俊不禁,“怎么了?”
岑修楚本来想说,他跟他爸说了他已经结婚的事,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
他们结婚本来就是为了躲避联姻悄悄结的婚,事情结束之后还得悄悄离婚,估计阿居不想太多人知道吧。
如果告诉他,可能阿居还会不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岑修楚忽然觉得自己竟然是有点想被其他人知道的。
“……”岑修楚摇了下头,“没什么。我来看看你买的什么菜。”
然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等等……他为什么会想被人知道他跟阿居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太怪了吧。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对, 估计他只是在和阿居一起住的日子里觉得舒服开心,而跟他一起住又是因为要以结婚为名义作幌子。
对,他只是喜欢和阿居待一起而已。
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
岑修楚镇定下来。
他肚子早饿了,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吃饭。
岑修楚拨弄拨弄袋子里的菜, 问:“今天吃什么?”
好像看到有羊肉卷毛肚之类的。
温居脱了外套,拎起菜。
“火锅。趁天气还有一点冷, 再吃一次。你先玩会,很快就好。等会我叫你。”
岑修楚却兴致勃勃地跟在他背后进了厨房。
他凑过来:“赶我干嘛,我也帮忙。”
火锅简单,他也能帮忙做。
说着一边满脸期待地看着温居把食材从袋子里拿出来。
眼睛睁得又圆又亮,就差背后长尾巴了。
温居轻笑了下, 指尖点点娃娃菜,说:“那你帮我洗这个。”
岑修楚爱吃娃娃菜, 特别是下在火锅里,当即就开始择菜洗菜。
等火锅弄好上桌,食材也都准备好,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岑修楚把毛肚放下去没一会儿就要夹起来, 温居见状, 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熟好了的肥牛:“内脏没熟透吃了不安全。”
“不是说八秒就行吗?”
他嘀咕一声,但还是收回手,夹起冒热气的肥牛吃。
也好吃。
毛肚还是再等等吧。
手机振动几下, 温居左手打字回复几句,又给岑修楚把肉都下进火锅,再把熟好了的夹起来放在他碗里。
岑修楚吃得不亦乐乎。
等吃完收拾完, 岑修楚已经饱得瘫在椅子上不想动了。
温居从厨房出来, 看见他昏昏欲睡的样子, “阿修。”
岑修楚被他唤得睁开眼:“嗯?”
温居:“怎么这么困?”
岑修楚伸了个懒腰:“估计是昨天太晚睡,加上刚吃饱……我想睡觉。”
温居:“刚吃完饭不能睡。太饱了你也睡不着。”
那倒也是。
岑修楚迷茫地看着他:“那我现在该干嘛。”
现在也没工作要做,打游戏也不行,一点精神都没有,做什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
温居笑了下,温声道:“我陪你出去散步消食,回来就没那么胀了。”
岑修楚平常就懒得很,这会儿更不想动,但听温居这样说,不知怎么就动摇了。
“好吧……你帮我拿下衣服。”
他站起身,揉了揉眼睛,“我这可是为了陪你,我都快困死了。”
温居莞尔:“那谢谢岑老师肯陪我。”
岑修楚换好鞋子,跺跺脚踩实,“走吧。大名鼎鼎的岑老师陪你散步。”
*
三月底的观城天气暖和了点,但晚上总还是有点寒意。
好在岑修楚刚吃了火锅,吃得又饱,穿好外套走出来,一点儿也没觉得冷,反倒有点热。
岑修楚住的小区周围还有好几个商场和美食街,一到晚上好不热闹。
大概是某种吸引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美食街。
刚吃的火锅还没消化,肚子里却仿佛多出了个胃,岑修楚不知不觉拽着温居走到了一条美食街附近。
岑修楚凑到一个烧烤摊前看。
老板正在烤鱿鱼和鸡翅,烤得两面金黄焦脆,散发着一阵阵香气。
岑修楚看得感觉肚子里已经空了,眼巴巴看了会儿,下定决心。
就买两串。吃完就不吃了。
他伸手摸出手机,摁了下,还是黑屏,又摁了摁,仍然没反应,拿在手里冰冰凉凉,像块全黑的板砖。
可恶,关键时刻居然没电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温居,嘿嘿笑道:“阿居……”
温居挑了下眉,唇角眼尾满是戏谑的笑意。
“怎么了?”
岑修楚舔了下嘴唇,凑近他指了下烤鸡翅:“阿居,你看……我手机没电了,不如……等我回去再转你。”
温居:“不是才吃了饭?”
岑修楚:“没有饭,我们只吃了火锅,没有主食。”
温居忍俊不禁,也学他指了下烤鸡翅道:“那这是主食?”
岑修楚:“主要吃这个就是主食了。”
属于是强词夺理。
理不直气也壮。
温居无奈道:“你这样吃,胃会受不了。”
烧烤摊老板皱起皮蛋一样的脸看着他俩。
岑修楚:“不给买是吧,不给买就不是好兄弟了。”
烧烤摊老板了然,低下头又专心继续烤。
原来是好兄弟啊,他说这么gay呢。
温居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拿出手机。
于是这场“主食论”以岑修楚两只手各举着一串鸡翅一串鱿鱼告终。
岑修楚边逛边吃完了两串烧烤,几步并做一步,把木签子丢进街尾的垃圾桶。
温居从大衣内侧口袋取出一包纸巾递给他,岑修楚随意擦干净嘴,伸着懒腰几步往前走。
面前的路上渐渐有了许多散落的山茶花瓣。
岑修楚一愣,随即抬头看向旁边。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他工作室附近。
到底是自己工作了这么久的地方。岑修楚慢慢往前走,走到工作室外停下,有点留恋地看着这栋熄灭了灯的楼,院子里是那棵休息时看过无数次的山茶花树。
只有路灯照亮一点儿周围,山茶花树也只被照亮了一点,此刻模糊不清的黑暗占据更多,不知是不是因为寒风瑟瑟,岑修楚心里也渐渐浮上来一点凄寒。
虽然他走得并不狼狈,前几天结工资的时候老张还额外发了很多奖金给他,说他在工作室这么久辛苦了。这对每个打工人来说都是很值得高兴,也没什么遗憾的事。
但大概是他这个人实在念旧,即便如此也还是觉得有点……舍不得。
大概也因为,总觉得目前为止的人生里几乎没有什么是长久的留得住的。
许多时候事情的发展和结局都不是他的本意,甚至他曾经都竭力挽留过,付出过真心。家人也好朋友也好,最终也都离他远去,即便再说话见面,感觉到的也只有心冷,和彼此之间无法横渡跨越的沟壑。
岑修楚实在是不乐意去面对这些。但无可奈何。
好像……这么多年,也只有阿居一直在他身边。
想到这儿,莫名的,心底呼号寒风的裂缝里涌出来令人满心熨贴的热液,一点点流淌至全身。
他忽地回头喊道:“阿居!走快点!”
一起走。
别分开。
路灯阴影下的温居在原地停了一瞬,随即拢了下衣领,快步跟上他。
他也抬头看了一眼那山茶花树。
岑修楚义正辞严道:“你走太慢了,我不放心。”
温居莞尔:“知道了。晚上有点冷,还是回去吧。”
岑修楚也觉得有点冷了,点点头,准备往回走。
转身时一晃眼,却看见两个人在不远处,似乎正往工作室这里走。
他眯眼看了下,发觉那两人越看越眼熟。
“……”
察觉到岑修楚顿住的动作,温居问道:“怎么了?”
岑修楚做了个“嘘”的手势,仔细盯着看。
“草。”他缩了下脖子,“那是我爸妈。”
温居:“?他们怎么会找到这来。”
岑修楚:“不知道。”
……很有可能是他朋友圈有他爸妈的卧底。
岑修楚下意识就伸手拉住温居想走,却被叫住了。
“岑修楚!”
“……”
他爸妈年纪这么大,眼睛倒是挺尖。
岑修楚和温居对视一眼。
“……爸,妈。”
虽然很烦,但是毕竟养了他十几面,真见面了还是没必要立马就对骂的。
岑父岑母走近了,见果然是他,道:“我就知道是你。”
岑修楚:“你们怎么找到这的?找我干嘛。”
岑父厉声道:“你不是说结婚了吗?我跟你妈特地过来,看看你那个结婚对象。”
他看见岑修楚旁边的温居,借着路灯的光线看清了,脸色缓和了些许。
是温氏集团的继承人。
借着他儿子的光,岑父也算认识了温居这么多年。
温居颔首道:“伯父。伯母。”
岑母道:“哎呀,小温。你怎么跟阿修在一起?诶,你有没有见过他那个结婚对象?我跟你伯父这趟来就是想看看这个女孩子怎么样的。”
岑修楚心说这就是你们要见的结婚对象,人家本尊就在你们面前呢。
温居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岑修楚,见他没什么反应,道:“没有。”
岑父又看向岑修楚:“又故意骗你爸妈。既然没有,那就早早回去相亲结婚。”
岑修楚侧目看了一眼温居,冲他使了个眼色,随即往前走了好几步,小声说:“真结了。阿居……”
他顿了顿,“阿居,不知道而已。”
这一刻他莫名想告诉他们温居就是跟他结婚的那个人,不是因为想应付他爸妈,是因为……单纯想说。
就像分享喜悦那样。尽管岑修楚知道说出来并不会被他爸妈祝福。
他和温居实际上也并不是那种关系。
况且,如果真的说了,恐怕会给阿居添上无穷无尽到麻烦。
他爸妈那种思想古板的人,虽然不会跑到阿居公司去闹,但肯定会试图说服阿居跟他离婚。
……想想都烦。
岑父狐疑道:“真的?”
岑修楚那点耐心也快消失殆尽了:“信不信由你们。也别嚷着要见,我嫌你们烦。问完了吧?问完了走吧。”
岑父:“你这是什么态度?就这么跟你爸说话的?”
“莫名其妙来找我我能有什么态度?都说了爱信不信。”
“你……”
岑修楚不胜其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说了。
“你们在这堵我吧,我早离职了。”岑修楚退了两步,心里一下烦乱得很,“我不想把话说那么难听,但当年我和你们……你就说了我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你们养我花的钱这些年我也还给你们了,你们到底还要怎样?”
岑父愣了愣:“我跟你妈是担心你没成家……”
岑修楚有些无法克制自己的声音了,“不用你们担心,我现在已经成家了结婚了,我过得很开心,麻烦你们不要再来烦我了。”
他的声音实在不小,叫岑父岑母愣住了。
岑修楚深吸一口气,退开了。
“我知道我去读观大的第二年你们就生了孩子,现在都上小学了吧。”岑修楚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他无视岑父岑母脸上的惊讶羞愧的表情,“再有几年也长大了,没必要缠着我不放了,我对你们来说也不重要。
他拢了下外套,忽然觉得有点冷。
“所以就这样,不要再来烦我,我也不需要你们。如果再来找我的话我会搬走,直到你们再也找不到我为止。”
说完转身走了。
温居抬眼看了眼身后的岑父岑母,在岑修楚走近他时稍抬起了一点指尖,温热五指不动声色地探过来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
他轻声唤他:“阿修。”
那声音里的温柔几乎要融化他在这春夜里冻僵的掌心。
岑修楚抬起眼看了看他,从鼻腔里闷闷地应了一声,没有挣脱。
不知怎么,他竟然有点想再靠近阿居一点。
他们的手在昏暗的夜色与阴影里轻轻交握,被掩饰得一丝不落,没人看得清。
岑修楚此刻只想再靠近他一点,脑子也来不及去想这举动是否还在“朋友”这名义之内,只是更用力地抓着他温暖的五指,仿佛能汲取那点体温。
他没有说话,温居也没有问,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直到走着走着,走到一条有些狭窄的林荫道。
不远处是一条江,这会儿天色越来越深,附近的人也少了。
江面波光粼粼,一轮缺角的月亮也在云中若隐若现,倒映在水面只余一点模糊不清的月光。只盯着那水面拂澜晃动的月光看,会叫人渐渐恍惚,好像困顿之中只能看见视野里那一片蒙昧不清的月白清凉。
近盛春的夜风只比初春时近人情了一点儿,仍然是寒意凌人的。
岑修楚困倦之中盯着那片沾水的月辉,风将他卫衣胸前的那两条抽绳吹得不停摇晃,不知有没有把他摇醒。
一丁点声响也掩在风声里。
岑修楚听见有人在他身边问他:“在想什么?”
岑修楚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有点出神了。
身旁的人伸手,把他卫衣的帽子给他戴好。
“我只是……有点不知道。”
不知道对于很多事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即便通常他都觉得没有选择,是事实和时间要他往自己“选择”的方向走。
温居:“什么呢。”
岑修楚想了下,说:“我刚刚想跟我爸妈说……”
站在他爸妈面前的时候想,就那样告诉他们,跟他结婚的人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冒出了那样的想法。
不是出于破罐子破摔,也不是因为赌气,只是就是想那样说。
但是,那样不理智。不理智会带来很多不可承受的后果。
他停住了。
莫名的,他不想从温居那里看见他得知这件事的反应。
也许也是不可承受的后果。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比较晚,小天使不要等,早点睡啵啵啵啵。
第34章
“……”
耳边晚风呼啸而过, 岑修楚这一刻不知怎么,下意识就想回避温居的目光。
那些想说的想问的话都淹没在喉咙里和风里,渐渐沉入暗涌的江水。
他似乎思考了一下, 才慢慢说:“我在想,我这样对我爸妈, 是不是很过分。”
确实他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岑修楚趴在栏杆上,“小时候他们对我也很好。我妈会冬天很早就起来, 用吹风机给我吹热衣服裤子;我爸会因为我关着门午睡睡太死,着急得踹开门。吃饭的时候,他们宁愿不吃也要给我吃,说我是家里唯一的儿子,是家里的希望。难道那些都是假的吗。”
……明明当时他感觉到的是那样真实。
又是为什么, 什么时候就变了。
人心都这样容易变吗。
岑修楚好像陷入了回忆里。他絮絮叨叨自言自语地说起来:“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天天在我耳边说, 你要考p大,要考s大,还有哈佛。”
他说到这笑了一下,“我那时候才小学一年级, 连哈佛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妈吃斋念佛, 我那时候还以为是哈尔滨佛学院,使劲点头跟我妈说我会考上的。读书十二年,上课的时候没有一秒敢不听课, 生怕那一秒就错过了重点。”
岑修楚并不算那种特别聪明的人——否则一开始也不会被分到次重点班了,高二时成绩突飞猛进,很大程度也是因为花了比以前还要多的时间学。
那两年除了和温居待一起的时间, 没有一刻是放松的。
因为他们高中成绩好的学生数不胜数, 别说次重点班, 就是重点班里,除了个别永坐第一第二的,学生们之间的分数差距也很小。每个人压力都很大。
岑修楚想到这,手肘支起来,看向温居。
“说起来,我那时候就特别佩服你,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厉害。”
后来才知道,因为阿居过得比他更痛苦,背负得更多。
温母温父常年面和心不和,温阚华性情暴怒,控制欲强,温母厌恶他这些作风,时常用工作做借口在外留宿,这更令温阚华愤怒。
温阚华对温居动手并不算多,但多得是办法折磨他。
岑修楚至今都觉得,如果是自己,恐怕早就熬不下去了。
所以从他们刚认识熟悉的少年时代开始,岑修楚就把被学习或工作被生活挤压的所有心力与情感都给了温居。
温居目光里有远处对岸闪烁的霓虹灯火,如同浸透沉沉夜色、倒映满江月光的江面。
他眼里有些微的笑意和岑修楚此刻不能读懂的情绪,“没有你,我也不能做到那么多事。”
也许连坚持下来都无法做到。
每一个意识到自己拥有他的瞬间,那些烙印在精神上的痛苦都会减轻。
阿修大概不知道,他曾经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回的每一条消息,都像饱受病痛折磨的病人得到的一剂镇痛药,几乎立刻就能让他恢复。
岑修楚看着他,也露出笑容,松开抓紧栏杆的手。
那股热液终于渐渐在温居的目光下重新蔓延而出,铺满心脏。
他们只要站在对方面前,即便什么也不说,也能给予对方无尽的抚慰和安心。
在暗涌波涛滚滚而去的江水边,岑修楚只觉心内被划破刺破的伤疤被涌出的热流、温居令他感到的安宁细密填补。
岑修楚有些感慨又庆幸地松一口气,“还好你一直在我身边陪我,不然我现在连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温居低垂着目光,低声说:“我永远……在你身边。”
却不知道,面前的人心里也如这江水。
情意暗涌。
*
大概是因为戳穿了他们这些年一直对岑修楚隐瞒的已经生了第二个孩子的事情,岑父岑母之后没有再找岑修楚。
感觉世界终于清静了之余,又觉得有点可笑。
好像是他们终于意识到,岑修楚早已经彻底明白自己现在对他们来说只是让他们的生意更稳定、传承香火的工具人,不会心甘情愿听他们安排,所以不再费工夫了一样。
大概事实就是如此。
岑修楚盯着手机里被他拉黑的那两个号码,好一会儿没反应,过了好几分钟才动了手指,放出了黑名单。
估计以后不会再找他了。
也算是好事一桩。
岑修楚摁灭手机,起身下床。
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刷牙脑子放空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岑修楚这人不管睡多久醒来都还是会觉得有点困,眼皮子都懒得抬,也没看手机,叼着牙刷就接了电话。
他含糊不清地:“喂?”
“小岑,是我。”
岑修楚眨了下眼睛,然后迟钝的大脑才反应过来这声音是谁,“老张?”
“是我是我。你最近怎么样啊?时之那个项目做得特别好,他们特别满意,说下次还要合作……我说这都是你的功劳。”
岑修楚:“你等会。”
“什么?”
他飞快刷完最后几下,喝水吐干净泡沫,用毛巾擦干净脸。
“我最近挺好的。项目完成得好就行,在工作室的收官之作,要是没做好,让工作室丢脸那就罪过了。”岑修楚洗漱完,走出浴室,“你找我什么事。”
老张:“那就好。那你不打算……回来了?”
岑修楚“嗐”一声:“我辞职手续都办好了,工资也结清了,你又没抠搜克扣我工资奖金,回去干嘛。你还想我找你麻烦?”
“什么找麻烦,看你说得。我是说,你有没有意向继续回来。你看,你是在我们工作室开始做这行的,做了也有两三年,平常多好啊,环境你也喜欢。”
老张顿了顿,又压低声音接着道:“其实半个月前林夏就从工作室离开了,好像是犯了什么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你不是跟他不太和睦嘛,反正他也走了,你再回来嘛。你忘带走的几样东西我都好好给你留着的。”
岑修楚叹了口气:“老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一走了,就没什么可能再回去了。其实我在家这快一个月,发现早该辞职的。工作室那种做事氛围不适合我,家里适合。”
老张噎了噎,说:“你是说,工作室……氛围不好?”
岑修楚:“我是说,这种需要和人接触,需要到家里以外的地方画画的模式和氛围不适合我。不是工作室不好。”
他用肩膀和半边脑袋夹着手机,一边从衣柜里找衣服,“其实说白了,就是我打算做自由画师了,无拘无束,不用跟人一块做事,不用被甲方管这管那,在家画画也更舒服。虽说还要和甲方掰扯吧,但到底更自由,况且我也可以选择卖成品。”
他有很多自己觉得很优秀的设计都是被甲方否掉的,总觉得可惜。如果做自由画师,用卖成图的方式,那就可以避免这种情况。
虽然肯定不如让甲方定制进账快,但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他现在存款还足够,没必要那么拼死拼活。
要不是之前在工作室,他已经有好几年的咸鱼经验。
到底是条咸鱼,蹦不久的。
“那……也成吧。小岑,你水平真的是业内独一份。你也在工作室这么久,我都还记得当年你第一次来面试……什么也不说了,祝你前程似锦。以后还想回来,工作室随时欢迎你。”
岑修楚也有点恍然,但做自由画师这事他是仔细想过很久的,确实很适合他。
“借你吉言。”
挂了电话,岑修楚一回头,才发现温居站在房间门口。
岑修楚:“阿居你怎么站那?还不出声。”
难道刚刚是听他打电话?
他说的那些也没什么意思吧,也亏得阿居能听这么久。
岑修楚早就习惯温居在家的时候也开着房间门——自己最好的朋友,有什么设防的必要。
他也不觉得对自己最信任的人需要什么隐私……反正他连浏览器搜索记录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傻问题,什么“晚上跑步会死吗”或者“x字怎么读”,再早一点就是“怎么杀死甲方”、“怎么对甲方阴阳怪气”之类的。阿居想看都随便他翻。
温居对他露出一点温和笑意,看见他手上拿着的衣服,“要出去?”
岑修楚抖抖手上的衣服,说:“小邓她们……我忘记跟你说过没,就是她们跟我约好了,周末出去聚聚,算是散伙饭。我这个点才醒,等吃点东西坐车到那儿,也不知道会不会迟到。”
不知道是不是犯春困,他睡眠时间越来越长了。稍微晚点睡居然能睡到这时候。
“……”温居低了下目光,“我送你。”
岑修楚摆摆手:“你忙你的。这会儿也估计开始堵车了,坐车肯定堵路上,我坐地铁就行。不转公交走路,顶多多花十几二十分钟就能到。”
温居也没说什么,颔首说了声好,大概是见他准备换衣服了,退后一步关上了门。
无拘无束,不用被管。
温居想起他刚才对别人说的话。
虽然只是说工作上,岑修楚也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和态度,温居早已经习惯。
但这些天越来越亲密,他总是无法克制地会频繁产生某些想法。
“……”
温居垂眼看着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的五指收拢又放开。
如果真的那样,阿修一定会厌恶他。
即便现在再亲近、再信任他。
即便现在美好得让人心生幻想。
即便,不想让他去。
岑修楚换好衣服出来,见温居在沙发上处理工作,见他看起来似乎没有很忙的样子,轻手轻脚凑过去。
“阿居,我这身怎么样,帅不帅?”
他张开双臂,好让温居看清楚他的衣服。
岑修楚平时不大注重自己外表,穿得很随意。今天难得出门,加上又是要和很多人见面,大概他心情也还不错,特地从衣柜翻了一身自己喜欢的衣服出来准备穿出去。
其实他衣品还不错,就是平日里懒得打扮,多少有点不修边幅,也就是全凭张脸在支撑。
这会儿稍微认真搭下衣服,岑修楚照镜子的时候感觉自己都快帅穿了。
温居也弯了唇角,说:“帅。”
岑修楚得意地扬扬眉毛,站起来转了一圈:“给你近距离全方位展示一下帅哥。机会难得,多看多赚。”
温居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连眼里都是。
他放下笔电,转过来看向他。
“那我要仔细看才行。”
温居站起来,伸手给他扣好胸口的两枚扣子。
虽然温居很少有这样的举动,但岑修楚倒觉得很适应,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站好了让温居给他扣好。
岑修楚低头看了眼,问他:“这样更帅?能迷倒万千少女了?”
温居轻笑着点头:“特别帅。迷倒我了。”
岑修楚扬起眉,“能把你堂堂温氏总裁迷倒,那我确实是帅。”
他看了眼时间。
“不说了我得走了。约好了六点,这会儿都五点半了。”岑修楚摁灭手机直往玄关走,着急忙慌地穿鞋子,“你今晚不用等我吃饭,你吃就好。也不用等我什么的,我估计三更半夜才回来。”
还得喝酒,三更半夜回来都是好的了。
还不知道他会醉成什么样。别让阿居看见了。
温居:“好。”
岑修楚匆匆忙忙穿好鞋走了。
温居看了会儿被关上的门,转过视线,看向阳台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
石台上那朵放在水里的山茶花,也早就因为时间太长而枯萎腐烂了。
他的目光不知是不是因为映着灰暗天色的缘故,看起来也那样暗。
*
岑修楚赶到地方时,恰好离六点还差几分钟。
他抬头看了眼饭店名字,拿着手机确认了,松了一口气,抬脚走进去。
找到包厢推门进去,包厢内的热热闹闹的,听见门口开门的动静,一屋子人都看过来。
“岑老师!”
“岑老师终于来了。”
“岑老师怎么慢,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岑修楚扫了一圈,发现果然都是比较熟的同事,暗暗松了口气。
小邓办事还是靠谱啊。
没让不熟的来,不然他能紧张死。
小邓赶紧站起来迎他,拉着他过来。
她说:“岑老师,你不知道我们等你多久了。”
岑修楚:“这不刚六点吗。我很准时啊。”
小邓:“这不都想你嘛。”
一个岑修楚比较熟的画师开口说:“岑老师,你这在家这么久,也没想着找我们?要不是小邓,都见不着你。”
岑修楚摆摆手:“在家多爽啊,没事跑出来干嘛。要不是小邓说是你们,我都不出来。天天在家打游戏点外卖,困了睡醒了吃,别提多爽了,我都后悔没早辞职。”
“岑老师把我都说心动了。我明天也辞!”
“那老张要吐血了。”
“我看老张自己顶上去画吧,让他被甲方气死。”
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一派快活的气氛。
菜端上来几道,小邓就忙不迭给岑修楚杯子里倒酒。
岑修楚在包厢里张望一圈:“你说的那两个粉丝呢?”
小邓笑他:“干嘛这么猴急,想不到哇岑老师,你居然是这种人。”
岑修楚给了她一个无语的表情:“……我是怕我酒量不好,等会醉得不省人事了大字都不识,别说给人签名,估计连自己名都不知道。”
小邓:“那没辙,我跟人家说的是九点。散伙饭肯定是咱们这伙人吃。等会儿去KTV唱歌她们才到。”
岑修楚疑惑道:“还唱歌?”
小邓也一脸疑惑:“?我没跟你说?”
岑修楚更疑惑了:“你说了吗?”
他俩面面相觑。
岑修楚“……行吧。反正也难得出来一次。唱就唱。”
见岑修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立刻就皱起脸,小邓也举起酒杯:“岑老师!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了。每天困得要死,这章还有点卡文orz
最近作息又不正常了,中午醒来的时候感觉呼吸有点困难……今天的更新我尽量凌晨写完,小天使别等。
第35章
小邓原以为岑修楚以前一直说酒量不好是托辞, 只是不喜欢聚会。没想到他一杯啤酒下肚,竟然就开始上脸了。
等被人敬了第五杯下去,眼神就开始迷离。
小邓伸手拍拍岑修楚肩膀, 问他:“岑老师,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吗?”
岑修楚眨眨眼:“知道啊, 散伙饭。”
行,还知道散伙饭, 看来还算清醒。
岑修楚拿起一杯白酒,给小邓看:“不是说……喝酒吗,怎么还有雪碧?”
小邓:“……”
她刚要拉着他放下,就看见岑修楚仰起脖子,把那杯白酒一饮而尽。
他摇摇头, 满脸失望:“暴雪现在越来越不行了啊,这是新品?做得这么难喝, 这还怎么玩。”
小邓彻底无语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岑老师今晚估计会不省人事。
没想到是个这么不能喝的。早知道就不祸害他了。
岑修楚只感觉晕乎乎的,扒了几口饭,趴在桌子上慢慢嚼嚼嚼。等嚼完了再坐起来吃几口,如此循环往复, 终于吃完了一碗饭, 摇摇晃晃走到一边盛第二碗。
“……”
岑老师真的是把爱吃饭刻进了DNA里。
见岑修楚这么一副跟酒天生不对付的样子,小邓赶忙做手势,让他们别给他倒了。
包厢里都是多少了解岑修楚的人, 见状赶紧把酒挪远了。
开玩笑,岑老师要是喝酒喝傻了,他们业内就少了一个神话了。那可背负不起这罪名。
小邓给岑修楚夹了一大碗肉菜, 拍拍他:“岑老师, 你自己吃啊。”
岑修楚估计也喝蒙了, 抱着饭碗坐在角落,十分老实地扒饭吃。
李话:“岑老师吃得跟机器人似的,嚼都嚼得有点呆滞。给他整杯果汁喝吧,别等会儿一不留神噎死了。”
小邓:“……”倒也有道理。
于是忙给他叫了一大壶果汁来。
一大伙人吃饭吃了快两个小时,等大家伙都吃完了准备转场子,发现岑修楚已经靠在角落睡着了。左手还稳稳拿着饭碗和筷子,右手端着玻璃杯。
“……”
看这样子,还是别拽着他老人家玩了。
难怪平常不出来,敢情醉了吃饱饭就睡啊。
是挺危险的。回头再让人给捡走了。
李话走过去,摇摇他:“修楚,岑老师,我们准备走了,给你叫个车回去?”
哪知岑修楚睡眼惺忪,闻言“噌”地站起来:“赶我走?不行,不是说唱歌吗,我也唱歌去。”
小邓劝他:“你都醉这样了,我们也不折腾你了,给你叫车回去。”
“那不行,今天说好我请客的。”岑修楚二话不说,起身就往门外走。
“岑老师,那是厕所!”
“岑老师慢点啊,地滑!”
“岑老师要摔了要摔了我艹,快去扶一下。”
“……”
他执意要跟着去,其他人也没办法,只得带着他转场子,去旁边的KTV继续活动。
为了避嫌,李话扶着他,进KTV包厢后也坐李话旁边。
小邓是这次聚会主要发起人,她进包厢就忙着给人点歌。虽然岑修楚醉得现在的状态跟傻子没差,但她还是过来问了一句要不要点歌。
岑修楚迷茫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表情认真地答道:“小跳蛙。兄弟。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岑老师这心理活动真复杂。
一伙人唱完了歌,等轮到岑修楚的时候,发现他又睡着了。
还不打呼,就是特老实巴交地蜷缩在座位角落埋脸睡,只露出一点光洁白皙的额头。
……岑老师酒量不太好,但是酒品还挺好,醉了就睡,也不瞎闹腾。
小邓看他这样,说:“我看岑老师也困得不行了,这会儿……也快十一点了。估计他也没精神了,我看叫车把他送回去吧,别太晚了出什么事。”
其他人也赞成,李话说:“但你看他这样不省人事,别等会儿到地方了都走不到楼上去。他住的楼层也要爬好几层呢。而且就他这样,估计门都认不清了。”
“那你们谁去过岑老师家,实在不行陪着回去?”
李话从岑修楚口袋里摸了一下,摸出他手机,用岑修楚手指摁上去解了锁。
“不用,他有个跟他特别要好的朋友,经常去他家。我们叫他来接就行。”
虽然李话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但他点开微信,看见置顶的聊天只有一个,备注是“阿居”,就猜这肯定是他上次去岑修楚家里见到的那个男人。
岑修楚拨通了语音通话,那边很快接了。
一个声音温和的低沉男声:“阿修?”
李话赶紧捂着听筒说:“哎,兄弟。我是岑老师同事,之前见过的。他喝醉了,醉得不行,简直不省人事,我们怕他等会到了地方直接在路边睡着,你方便来接一下吗?”
那声音顿了一下,随即有些冷淡地道:“知道了,我很快到。”
李话报了位置,然后听见对面挂了,怕弄错,又发了个定位过去。
小邓:“怎么样?”
李话:“他朋友马上就来接。”
一干人放了心。
有人提议道:“哎,歌唱得差不多了,咱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哎呀你怎么这么老土,这都什么年代了……这是咱们读书的时候玩的了吧。”
“怕什么老土,有意思不就行了。你敢说这游戏不够有意思?多能玩多能挖料啊。”
“那倒也是。”
他们随意拿了个空酒瓶来,放在桌子上,一群人围着桌子坐好,酒瓶口转到谁谁就得从真心话和大冒险里选一个。
玩了几轮,等酒瓶再次转停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顺着酒瓶口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正好对着在角落睡觉的岑修楚。
小邓:“岑老师都睡着了,不算数不算数。你让他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他现在都不一定能理解什么意思。咱们继续玩。”
哪知岑修楚噌地一下就坐起来:“玩什么?”
“……”
你不是睡着了吗。
岑修楚凑过来,看桌上的酒瓶,“你们在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岑老师你睡着吧,你朋友等下就来接你了。”
岑修楚:“不带我是吧!不带我不请客。”
他一副不让他玩就不罢休的表情,小邓只好作罢,问他:“那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岑修楚依稀从记忆里找出了这两个词对应的指向的意思,稍微纠结了下,说:“真心话吧。”
“那好。请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他在不在现场?”
岑修楚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拨出了电话,正把手机贴在耳边。
“?岑老师,你在干嘛?”
岑修楚一本正经道:“真心话啊。”
“那你应该回答我们的问题,你打电话干嘛。”
岑修楚皱起眉头,满脸不解:“真心话不是要对想说的人说吗?”
“……”
该死,这醉鬼说得好像挺有道理。
不过……
小邓八卦地凑过去,问他:“那你现在正在打给谁?”
岑修楚却没回答,只是一本正经地拿着手机,一副等电话接通的样子。
小邓和李话一人一边,凑到岑修楚旁边。
岑老师喜欢的人是谁啊。
之前居然从来没听说过,藏挺深啊。
他们应该也从来没见过,毕竟岑老师在外好像没有多少朋友,也不咋交际,纯属宅男一个。
岑修楚耐心地等那边接通,大概过了二十秒,对面终于接起来了。
那边传来一个李话觉得有点耳熟的声音:“怎么了?他醉得厉害?有没有吐?我很快就到。”
岑修楚疑惑地皱起眉头:“阿居,你说什么啊。谁醉了?”
阿居?
李话思索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睁大眼。
草,这不是岑老师那个朋友吗。
……岑老师暗恋他那个好朋友?!
草。
这也太劲爆了。
看不出来啊岑老师……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是男同。明明平时看着挺直男啊。
温居听见是他的声音,看了一眼屏幕,“你是不是喝了很多酒?有没有不舒服?我在开车,过来接你,很快就到了。”
岑修楚:“没啊,没多少,他们骗你的。你不用过来,等会儿我自己就能回去,走路就行。”
温居看了一眼车载导航显示的地图,说:“你确定吗,二十公里。”
“……”岑修楚费力地思考了一下,“那还是你过来吧。我怕你油浪费了。”
温居轻声笑了一下。
“打电话给我,怎么了吗?”
岑修楚这才想起来他打电话给温居的目的,但也没完全想起来。
他转头看向小邓,问:“什么来着?”
小邓小声地:“……真心话大冒险。”
虽然她声音压得很小,但大概因为就在岑修楚旁边,温居还是听见了。
真心话大冒险。
这种游戏他以前和朋友聚的时候也玩过,知道规则。
阿修选的应该是大冒险。
岑修楚被酒精麻痹得快凝固的大脑好几秒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迟钝地想起来自己选的什么。
他缓慢地开口,一字一句清晰又慢:“哦,对。阿居,我有喜欢的人了。”
想起小邓问的第二个问题,他想了想,又说:“他……应该,算是在场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
岑修楚听见电话那头像断了线一样安静。
如果不是隐隐约约传来的汽车声, 他都要以为温居挂断了。
岑修楚这会儿的脑子不大清醒,像被软和的被子蒙住了一样,他好奇地道:“阿居?阿居?你怎么不说话?”
难道信号不好?
岑修楚满脑子疑问地看了眼手机屏幕, 信号满格。
小邓和李话对视一眼,两人同样都满面疑惑。
他说这个人在场, 那看起来好像不是岑老师这个朋友。
……等等,岑老师喜欢他们在场的谁啊!
两个人都感觉有点惊悚。
毕竟岑修楚平时在工作室实在是表现得无欲无求, 除了工作一切皆空……其实大家都暗暗猜测他是个单身主义者或者无性恋。
但是这会儿竟然听见他亲口说有喜欢的人,而且这个人还在现场!
岑修楚口齿有点不清晰地碎碎念:“你快点……你不来,他就不在场了。”
等会儿挂了电话,就不算在场了。
那边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平静的:“嗯。”
随即手机里就传来忙音。电话挂断了。
包厢里的人都很兴奋,见岑修楚放下手机, 立刻叽叽喳喳起来:“谁啊谁啊,岑老师打给谁了啊?”
“男的女的?”
“说什么呢, 女的吧,岑老师看着铁直男一个啊。”
“我们认识不认识?”
“我还是觉得有点玄幻……岑老师醉了乱打的吧,他那人看着像会谈恋爱的人?”
“……”
小邓拍拍岑修楚:“岑老师,请问一下, 你喜欢在场的谁啊?”
刚刚岑修楚打电话时说话声音很小, 加上KTV包厢里外都很闹腾,所以除了他们这两个挨得近的,其余人都没听到岑修楚说的什么。
众人闻言, 脸上顿时都出现了名为惊悚的表情。
“什么,在场有人是岑老师喜欢的人?!”
“怎么可能,他要是想搞办公室恋情, 难道这么隐秘?”
“没可能, 岑老师连他家备用钥匙都藏不住在工作室说, 这种事不可能藏得住。”
“有道理。”
岑修楚已经醉迷糊了,他这会儿脑子想得特别简单——他确实喜欢阿居,虽然分不清是朋友那种喜欢还是什么别的,小邓问的好像跟他心里认为的意思也不一样,但是——喜欢就是喜欢啊,为什么要分那么多类,讲究那么多前提。
所以就那样说了。
而且,他好像也很久很久,没有认真地跟阿居说过喜欢他了。
只有高中的时候,才会经常说。
他只是想告诉他,他还像高中时候那样喜欢他……也可能更深刻了。
现在阿居又不在场了,还得等他过来。
等过来了,再告诉他。
他这会儿单线程的脑子也没想到别人会不会误会,单纯想表达就表达了。
岑修楚缓慢地说:“他现在……又不在了。”
小邓:“?”
其他人:“?”
什么意思啊。
等等,这个不在,是哪种不在啊!
是指已经去世的不在,还是刚刚在场,现在又不在场了。
但他们没人走出包厢啊。
……无论那种都好恐怖。
怎么一下变成灵异片了。
小邓颤抖地戳了戳岑修楚,“岑老师……你什么意思啊。”
岑修楚比她还疑惑:“就不在啊。小邓同学,你的语文变差了。但我是生物老师,只能给你补习生物。”
他确实考了教资,当时毕业打算找不到工作就去当生物老师的。后来因为有点社恐就放弃了。
“……”
岑老师确实是醉了,说话乱七八糟的。
温居赶到时,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十分。
大概因为来之前没仔细看小邓发的定位,定位显示的是KTV旁边的饭店,看见面前闪烁着彩色灯光的“唱享KTV”的招牌,才发现这是一家KTV。
不只是吃饭吗。
温居收回视线,关上了车门往里走。
KTV里一片嘈杂,各种鬼哭狼嚎不绝于耳,灯光也花花绿绿的有些看不清,好在布置不复杂,很快他找到了小邓说的包厢。
推开门,就看见一群人围着岑修楚,他靠在角落的位置,满脸绯红,闭着眼睛,嘴里好像在喃喃什么,出门前穿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已经有点乱了。
温居听不见,他只能听见包厢里其他人一人一句地在问:“岑老师你喜欢谁啊。”
“岑老师别吓人了,快说快说,我今天非得知道不可。”
“我懂了,岑老师是装醉,故意耍我们玩。”
“有道理有道理。岑老师,你再不起来,我就用你手机发微博,说你不画画准备退圈!”
岑修楚好像听见了,竭尽全力支起身体,伸手说:“别……我还要画画……画一辈子……”
众人哄堂大笑。
小邓最先发现包厢门口的动静,转过头来,看见温居,站起来问道:“你是岑老师的朋友吗?”
李话忙说:“对对对,就是这兄弟,我在岑老师家见过他。”
他说完在小邓耳边说:“你想想岑老师那性格,不是特好的朋友能随便进他家?好像他还有岑老师家的钥匙来着。”
确实,就岑老师这社恐,关系能这么好,肯定可以信任。
于是她松了一口气,对温居点点头,后者也有礼却有点疏离地一颔首。
小邓回头推推岑修楚,说:“岑老师,你朋友来啦。他来接你回去。”
岑修楚正在无意识地念叨“阿居”,闻言睁开一点眼睛,问:“谁来了?是阿居吗?”
小邓不知道温居的姓名,但猜测大概是,于是道:“对,就是他。你快跟他回去吧,都快十二点了,你醉成这样,赶紧回家收拾收拾睡觉。”
岑修楚吃力地支起身体,站起来,往门口走了两步,随即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来。
他一本正经地说:“签名。”
小邓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给那两个粉丝签名的事。
岑修楚一向很宠粉,虽然他总觉得自己不是什么明星,给人签名有点羞耻,但只要是粉丝要求,只要不过分,都会照办。
因此虽然这会儿醉得智商跌成小学生,也心里牢记这事。
小邓哭笑不得,忙对着那两个坐在一旁的女生招手,说:“岑老师醉成这样还记着给你们签,你们快点,再慢一点他真要不记得了。”
刚刚九点多人就到了,但那时候岑修楚已经不省人事,小邓跟两个女生一商量,觉得还是别硬把他叫起来,实在不行下次再说,于是就没跟岑修楚说人到了。
两个女孩子见状,也怕耽误岑修楚回家,赶忙过来,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本子递给他。
“修老师,签这里。”
岑修楚皱着眉头,接过本子和笔,思考了一下,在本子上签了两个字,还简单画了几笔。
温居站在他背后,神色平静地看他给两个女生签名。
即便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知道他一定看起来很认真,一笔一划地写。
因为岑修楚就是这样的人,他对他遇到的所有人都很认真,拼尽全力不辜负别人。
对喜欢他的画的人更是如此。
那两个女生打扮得青春靓丽,温居对人的外貌无感,但客观来说,她们确实是会吸引异性的长相。
此刻他们几个人站得很近,看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都露出笑容,似乎还在低声同他说着什么,而他也有回应。
“……”
不可避免的,那情意被长期压抑却还泛滥成灾的心底,滋生出越来越多不可告人的只能竭力压抑的想法和情绪。
几乎要将他吞没。
不行。他想。
他必须控制自己,否则不会再和这个人有以后。
岑修楚把本子和笔还给她们,郑重其事地点头,说:“谢谢你们喜欢和支持。我要回家了。”
小邓:“岑老师拜拜!有空常出来玩。”
“岑老师我们会想你的!”
“岑老师,没有你我怎么摸鱼啊——岑老师!你要幸福啊!”
“奖金再也不能混了呜呜呜呜呜呜……”
在一片哀声乱嚎中,岑修楚对他们摆了摆手,转身走出包厢。
关上门,岑修楚把目光转向温居。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他:“阿居。我还没说呢。”
温居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喜欢谁的事,“嗯”了一声。
“我不想知道。你不用告诉我。”
他还不想知道阿修喜欢谁。
虽然刚一进去的时候,就下意识地仔细记住了包厢里每个人的脸。
岑修楚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此刻他想得也很简单。
阿居不想知道,就先不告诉他吧。
反正他早就知道,也早就听过。
他也“嗯”了一声,像是故意学他似的。
“那我就先不告诉你。”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岑修楚觉得又累又困,浑身都没力气,偏偏还热。
他感觉到温居身上从外面带进来的凉丝丝的气息,不自觉地靠近他一点,滚烫的脸靠在温居手臂那儿,闭着眼睛走路。
温居觉得有点好笑。
他也不怕他没管他只顾自己走,弄得他摔着。
唇角不觉弯起来,右手扶了一下他脑袋,让他靠得更稳一点。
然后听见他醉醺醺地喃喃:“我们什么时候离婚啊……”
如果能晚一点就好了,他还……不想分开。
离婚应该就要分开住了吧。
他喜欢他,不想分开。
温居脚步一顿。
他们此时已经走到KTV门口,外面夜色深沉,寒风凛冽,吹得岑修楚脸上的温度都要立刻降下去一点。
与闪烁着彩灯的KTV内不同,外面显得有些黑,只有街边路灯昏黄的稀少的光线,和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
“……”
片刻,岑修楚听见他说:
“下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温总:反正下辈子还能重新结
欠的加更看我这几天休息调整好了再补上,初步看了下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需要多休息,先给小天使说声对不起,但欠的一定会补的。
第37章
然而他心内闪过的念头是, 即便是下辈子都绝无可能——他已经拼尽全力攥紧他,怎么可能会同意分开。
岑修楚好像没有听清这个回答,只是动了动脑袋, 用发热的脸颊蹭他的手臂和肩膀,嘴里不断喃喃。
“你怎么不理我?阿居……”
温居拉开车门, 把他放进副驾驶室,低声说:“没有不理你。现在回家。坐好。”
这句岑修楚好像听懂了, 竟然真的乖乖坐好,温居给他系好安全带,他就像小孩子那样两手抓着安全带,规规矩矩坐着。
温居无声地笑了一下,那种矛盾的心绪在心底翻涌, 他慢慢关上副驾驶室的车门,抬眼看了一眼远处天空, 那里正残留着一点昏黄和被风搅乱的云,仿佛正如同他此刻脑海里的一切一般。
他唇角那点方才弯起来的弧度同样悄无声息地慢慢被那些杂乱的心绪压平了。
片刻,他才走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坐进去。
岑修楚坐在开着暖气的车子里,本来就因为酒精的作用身上发热, 这会儿更热了, 连呼吸都发烫,难受得把脑袋靠在冰凉的车窗上,汲取上面的凉意。
温居给他开了一点车窗, 让他好受些。
见他真的很乖,没有乱动也没有在车里乱摸东西,才启动车。
和平常两个人一起坐车时, 岑修楚总是忍不住找温居说话不同, 他这会儿喝醉了, 好像安静了很多,只是睁着眼睛,有些呆滞地看着前方道路,连眼珠都不转,维持着一个姿势。
像个雕像。
车子里只有一点车本身发出的声音,和从副驾驶车窗那一点缝隙漏出来的风声,除此之外寂静无声。
“……”
温居不大适应地往岑修楚那儿看,见他这样一动不动,忍不住轻声唤他:“阿修?”
岑修楚却立刻就听见了一般,转过头来看他,眼睛还眨了下,似乎是疑问他为什么会叫自己。
温居弯了一下唇角,问他:“冷不冷?”
岑修楚偏着脑袋,花了好几秒才理解了他的意思,摇摇头,说:“热。”
他这会儿大概是后劲上来了,话比刚刚还要少。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
他不知道的是,岑修楚吃饭时没喝多少就醉了,但他到了KTV包厢里趁着前同事们唱歌和包厢内光线昏暗,一个人躲在角落抱着鸡尾酒喝了不少。
温居看了他一眼,“刚刚喝了多少?怎么会喝成这样?”
他的语气是单纯的疑问,喝醉了的岑修楚却好像有些地方分外敏感,立刻就皱起眉头,抿着嘴唇看向他。
“你怎么对我这样……怎么骂我。”
大概是因为喝醉了,岑修楚这会儿说话时尾音不自觉地拉长,还有一点轻微的上扬,听起来竟然有点撒娇的意思。
这和他平时完全不一样。
平时岑修楚虽然几乎算是全然不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但大概是性格使然,他很少——应该说是绝不会这样和温居说话。
此刻却好像觉醒了隐藏的部分似的,又因为喝醉了迷迷糊糊的,全然不在乎自己表现得和他这样亲密——那几乎算是彻底越过他们之间名为“朋友”的那条界限的语气。
“……”温居喉头滚动一下,“没有骂你。是问你。”
岑修楚“哦”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回答:“喝了……五箱。”
温居闻言皱起眉,不觉看他一眼,却发现他扬着脸,满脸都是骄傲和炫耀的意思。
他还眉飞色舞地:“厉不厉害?”
随即猜出来这是他胡编的。恐怕只到十分之一就不省人事了。
岑修楚不能喝酒这事,从高中起就不停念叨,总说有机会要喝个大的给他们看。
温居忍住了没有笑出来,“嗯,好厉害。”
岑修楚这才满意,点了下头,转过脸凑到车窗边吹风。
……
等到岑修楚住的小区时,已经是十一点三十几分,将近四十分了。
温居停好车,打开车门,弯腰去给他解开安全带,岑修楚却顺势靠在他身上。
他还喃喃:“阿居……什么时候离婚啊……”
温居垂着眼,没有回答他,只是给他解了安全带,把他半抱出来。
岑修楚好像没长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温居关上车门,低头看了他通红的面颊一会儿,把他抱了起来。
身高一米八这件事岑修楚高中时天天挂在嘴边嚷嚷,虽然后来就没长了,但一米八的男生在南方还是没那么多见,因此他后来也还是提到就吹,说自己是一米八大帅哥,身姿多伟岸。
此刻他浑然不知,自己被温居轻松抱起来,还是传说中的“公主抱”。
他眯着眼睛,脑袋靠在温居胸口。
岑修楚似乎真的很好奇一般:“阿居……你心跳怎么这么快啊?……”
温居脚步顿了一下,没理他。
开门进屋时,岑修楚似乎有点不满他不说话,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自己跌跌撞撞地走进屋子里,踢掉鞋子,在沙发上一倒,随手扯过沙发上的毛绒毯子盖在肚子上,似乎就准备这么睡了。
然而喝多了酒是真的很难受的,岑修楚心脏跳得很快,一片慌乱,浑身又热在沙发上挣扎。
温居放了东西,给他盖好了毯子,确认他这会儿不会感冒,又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就去厨房给他煮醒酒汤。
端着醒酒汤出来时,岑修楚嘴里还在喃喃:“阿居……什么时候离婚啊……”
他不断问着,仿佛真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
温居依然没有再回答他,只是垂着因深夜露重而有一点儿湿润的乌墨般的眼睫,把醒酒汤放在旁边茶几上,把他扶起来靠在沙发背上,用汤匙舀起一勺醒酒汤,送到他嘴边。
岑修楚睁开一点眼睛,同时感觉到那汤还是热的,下意识就抗拒:“我不喝……我要喝冰的。”
说着一边伸手推开他的手。
温居温声道:“这是醒酒汤,喝了再睡,不然会头疼。”
岑修楚盯着汤看了一会儿,摇头说:“不喝。冰的。”
温居:“只有热的。喝了就能睡觉了。”
岑修楚:“不喝。”
他性子里的那点犟这会儿体现得淋漓尽致,紧紧闭着嘴唇,一副打死不喝的样子。
“……”
温居看了他一会儿,又试着喂他喝,不出意外地又是抗拒。
一边还执意问着:“阿居……什么时候离婚啊……你都不说……”
岑修楚浑然不觉面前男人眼里有什么情绪越来越重,已经到了没法压抑住的地步。
偏偏他还在念叨:“什么时候……离婚……?”
回答他的是他被攥着的衣领,被捏住的肩膀,和一个再也无法克制的亲吻。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
第38章
岑修楚被撬开唇齿, 那句不肯停歇的疑问终于消散在喉咙里,再也问不出来。
他好像也忘了问,半睁着因酒精而迷蒙的眼睛, 迷茫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温居,似乎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如果他此刻清醒, 恐怕眼里只会有震惊和厌恶吧。温居想。
几个小时前穿得齐整的衬衫早在半路上就被他自己热得扯开扣子,露出脖颈那一片白皙之中掺杂绯红的皮肤, 和隐约可见的胸口。
温居垂着眼,喉结不动声色地滚动几下,最终却克制地放开了他。
他身上那种有些强势的气息仿佛又消失了。
温居重新端起醒酒汤,温和得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眼里的控制欲仍在涌动。
“阿修, 听话。”
*
岑修楚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
脑袋昏昏沉沉的, 隐约还有一点痛,不过并不严重。
他从床上坐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呆坐了一会儿, 忽然想起来——
不对啊, 他昨晚不是在跟小邓他们吃饭吗,怎么这会儿在自己家。
他依稀记得喝了一瓶还是两瓶啤酒,然后喝了几杯味道很怪、喝起来像白酒的雪碧, 然后就不知道了。
难道昨晚喝醉了小邓他们叫车把他送回来了?那他也没有进小区开门的印象了。
估计喝得太多。
岑修楚也没多想,毕竟这情况他早有预料,也跟小邓说好了。
翻身下床去厕所洗漱, 对着镜子刷牙, 刷着刷着, 岑修楚才发现不对劲。
他身上的衣服不是昨天那身。
岑修楚低头看了看,确实不是,他现在穿的是睡衣——他昨天肯定不是穿的睡衣出门吧!
草。
他都醉得断片了,难不成还能自己规规矩矩换好衣服再睡??
岑修楚醒着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办到,更别说醉着了。
总不可能是他那些前同事们帮他换的吧。大家虽说关系不错,但也没好到那个地步,况且都知道他不喜欢别人去他家,就算跟着上车把他送到家,也顶多把他送进门,怎么可能还帮他换衣服。
那就只有……
岑修楚看了镜子里的自己几秒,叼着牙刷去床头拿手机。
他叼着牙刷打开微信,发现除了几条高远找他打游戏的消息以外,就只有温居说饭温着记得吃的消息,没有小邓或是昨晚其他参加聚会的人的消息。
他想了想,点开小邓的聊天框,打字:【我醒了,昨晚你帮我叫的车吗?多少钱,我转你。】
没一会儿小邓就回过来消息。
【不用啊岑老师,昨晚打电话叫你朋友来接的,没叫车。】
草。
还真的是阿居。
虽然没怎么避讳过在他面前换衣服,但是……自己换跟让别人换是不一样的啊!
岑修楚的耳垂自己毫无察觉地红了一点。
有点羞耻。
岑修楚忽然想到什么,拉开裤子往里看了一眼,随即感到一种绝望。
草,内裤都换过了。
岑修楚有点羞愤欲绝的感觉。
但是作为一个直男,他还是忍不住想——他自觉还是挺大的,应该没被阿居笑话吧。
虽然他知道阿居不是那种人。
但是他真的挺大的……不对,想什么啊!
而且早在上次中小人诡计的时候他也早就被看到了……草。
本来被逐渐遗忘的记忆又复活了。
难怪阿居会帮他换这个,估计也早就淡然了……他们现在还挺怪的,这种部位都被看过了。
岑修楚叼着牙刷,缓缓站起来,走回厕所继续刷牙。
一边刷还是忍不住想,阿居上次帮他做这种事表现得这么淡然,这回也是,是不是有点太不介意了。
就这么直的吗,比他表现得还直。
岑修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思考。
好像都说,一般只有真gay才会回避这种事?直男反而没那么介意。
那离婚之后,估计阿居以后肯定会和女人谈恋爱,然后结婚吧。虽然想象不到阿居喜欢谁和谁谈恋爱的样子。
岑修楚刷牙的动作慢了下来。
那结过婚而且还是和男人结过婚这件事,肯定是要向女方坦白的。
他到时候是不是……还得去帮阿居做证明什么的,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信,要是不信,阿居会不会后悔找他帮忙假结婚……
不知怎么,岑修楚越想,情绪就越低落。
“……”
片刻之后,岑修楚才意识到自己低头盯着水龙头很久,站在这儿很久了,又飞快刷了几下,喝水吐干净泡沫。
真奇怪,他为什么会想这么多,还感觉越想心情越差。
岑修楚洗干净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见自己皱起的眉毛和隐约有点失落的表情。
……他该不是喜欢阿居吧。
那种喜欢?
岑修楚又很快否定。
不对不对,作为最好的朋友,考虑对方的人生大事当然也是情理之中。
他高中的时候和班上女生的关系还很不错,因此有时候坐得和他近的女生也会找他吐露心事。
“——岑修楚岑修楚。”
岑修楚迷迷糊糊地从手臂圈起来的空气枕头里抬起头,“什么?”
前桌女生转过来,满脸苦恼地问:“你说,以后李嘉星谈恋爱了结婚了该怎么办啊。”
岑修楚“?”地看着她,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李嘉星是你闺蜜,又不是你对象,你干嘛愁她这个。你暗恋她?”
“哎呀,你不懂。就是因为她是我闺蜜,最好的朋友,我才会愁这个。你想啊,她要是谈恋爱了,肯定要分很多时间给那男的,那我怎么办,就不能随时找她玩了。而且,万一对方不好,或者有什么矛盾,我怎么处理。”
岑修楚心想有道理啊,点头道:“那我看,你们得提前谈这件事。以后她真谈了,也好应对。你找我说肯定没用的,你们之间有什么事就要说清楚。”
前桌女生若有所思:“对哦,那我有机会找她谈谈。毕竟是最好的朋友。”
“……”
岑修楚回过神。
他好像……没有跟阿居谈过这件事。
虽然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想到过,但一直看他没有谈恋爱的意思,也就没开口。
但是这一天肯定总会来的。即便阿居说不觉得人必须结婚生子,但他认为,阿居这样好的人,肯定能遇到互相真心喜欢的人。
他到时又该如何自处?
或者说还能像现在这样,想找就找,想一起做什么就一起做什么吗。
“和男人结过婚”这件事,又该怎么向对方解释?
这些仔细想想,都是隐藏的问题,隐藏的雷。
所以他感到情绪低落也是常理之中,没有人会希望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走到为此有矛盾甚至更糟糕的地步。
所以他不是那种喜欢阿居,只是担心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已。
对,这很合理。
岑修楚终于说服自己,松了一口气。
他长呼一口气,坐在床边,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起来一看,是小邓的微信。
小邓:【对了岑老师,你昨晚真的是醉得太厉害。】
岑修楚:【?怎么了。】
不会表演倒立什么的整了什么花活吧。
草,那就太丢脸了。
小邓:【不是有两个粉丝来了吗,本来说看你醉成那样就不跟你要签名了,耽误你回家,结果你临走前非要给人签。】
小邓:【签就算了,你还签错了,签成了你朋友的名字。】
岑修楚:【?】
他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小邓发过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岑修楚给昨晚的粉丝签的名。
签倒是签了岑修楚的微博ID,但后面还有“阿居”两个字。
旁边给人画的简笔画小图案是一条小蛇和一只小狗,在一座小岛上,底下还笔触非常飘逸地画了波浪。
小蛇还用尾巴尖打浪花弄到小狗脸上,小狗的尾巴摇得都有残影了,看起来又傻又开心。
“……”
草。
怎么会这样。
他都干了什么啊!
小邓:【能不能采访你一下,你画这几个图案是什么意思。】
小邓:【递话筒.jpg】
岑修楚琢磨了几秒,很快弄明白了。
那是他和温居的生肖。温居属蛇他属狗。
至于小岛……可能是当时心里惦记着温居说的度假村。
岑修楚:【就……随便画的。没什么意思。】
岑修楚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心里想:画得还挺可爱,真不愧是他。
……不愧个屁啊,人家粉丝会一头雾水吧。
不过还好就两个人。
小邓:【真的吗,我不信。你都签了昨晚你那个朋友的名字哎。】
小邓:【哦对了,虽然岑老师你乱签了一通,但是她们很喜欢,已经发微博分享,还艾特你啦,评论点赞还挺多的哎。】
岑修楚:“……”
这一刻,他决定去死。
岑修楚艰难地打了几个字,又还是删了。
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几轮,他回复:【……你帮我跟她们说我昨晚不清醒,很抱歉签了画了奇怪的东西,我得空……不对,今天就重新给她们签。】
岑修楚:【我现在就坐车到你那边去,重新签。】
虽然这种情况再见小邓很羞耻,但是还是把昨天的签绘换回来吧……不然感觉把柄在她那边,能被笑一辈子。
照片……照片,给她发个红包当封口费。
岑修楚发完噌地站起来,去洗澡,准备换衣服出门。
小邓回过来几条消息,说人家很喜欢不用换,但见岑修楚一再坚持,就发了个地址,让他在那等。
岑修楚一边走一边在软件上约了辆车。刚走出小区,一辆黑色迈凯伦就开过来,停在他面前。
这么快就到了?
他走过去,刚想看一眼车牌,车门就打开,走下来几个健壮的男人,看起来像保镖。
他们走到岑修楚旁边,说:“岑先生,温董要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岑修楚愣了下, 视线在两个健壮的保镖之间转了个来回。
跑回去?小区门口是有保安,但只是四五十岁啤酒肚滚圆的中年大叔;他百米短跑的成绩是不错,但那也是高中时候了, 大学的校园跑每回都要跑死他……
况且这俩大哥这么壮实,还是别费那劲了。
一番权衡利弊之下, 岑修楚决定跟他们走。
温阚华要弄死他早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况且他都查到他们结婚的事, 估计同居的事也早就知道。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做掉他,那也太看不起阿居了。
温阚华忌惮自己儿子不是一天两天了,否则这几年也不会收敛,也不会等了这么多天才敢趁阿居不在找他。因此岑修楚不太觉得温阚华真会对他做什么。
岑修楚干笑两声,点了下头:“那走吧。”
两个保镖倒也客气, 给他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然后一人一边, 把他夹在了中间。
岑修楚两手插兜,表情平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别太鹌鹑。
他佯装好奇地在车子里看来看去,试图记住车子走过的路, 但四个车窗都有车帘, 驾驶室和车后座中间被加上了隔板,看不见前面。整个车子跟密室似的。
想了想,岑修楚偷偷在口袋里摁音量键, 把音量调到最低,又凭肌肉记忆点点屏幕,想点开微信, 给温居发消息报信。
然而他甫一解锁手机, 屏幕就亮起来, 屏幕的光亮穿透他身上这件薄外套的布料,照亮了整个口袋。
甚至还能从外面隐约看见手机屏幕上的app图标,和他正试图在屏幕上点来点去的手指。
两个保镖:“?”
岑修楚:“。”
他爹的,他干嘛穿这么薄的外套。
岑修楚干笑两声,说:“我说是微博给我发热搜资讯你们信吗。微博,你们懂吧,没事就给你们发这些乱七八糟的。”
于是他的手机就被没收了。
岑修楚暗骂一声shift,开始想能不能在车子里留下点什么线索,随即又反应过来——真要等到阿居需要靠从这辆车里找他的踪迹,那他十有八九已经在警局被管叫“受害人”了。
于是又作罢。
还没等他琢磨出什么报信的馊主意,车子就停了。
两个保镖下车,岑修楚也跟着下了车。
下来才发现,不远处的前方是一座别墅,而这座别墅竟然正处一座山的半山腰。
这里离观城市区不会有多远,在这种地方买别墅……
岑修楚走到道路栏杆边看了看,不算特别高,但这位置草木茂盛,观城一年四季如夏,草木常青,而底下尖石横生,如果摔下去,不仅会摔得稀巴烂,而且恐怕没个几年都发现不了。
更何况这里应该算是温家的私人房产,并不是谁都能来的观赏地或者景区。
实在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岑修楚扬起眉毛,满脸惊悚。
温阚华不会真想把他做掉吧。
有这么恨吗?难道温氏到了不跟许家联姻就会死的地步?
“岑先生,温董在等您。”
保镖打断了岑修楚的思绪。
岑修楚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跟着走向前方的别墅。
这座别墅是中式的装修,单纯以欣赏的角度来说,确实很漂亮。院子里还有假山流水,单独辟的池塘,里头游着几条岑修楚不大认识,但应该不便宜的鱼。园艺打理得也很好,跟在网上见到的根本是天上地下。
岑修楚不大会形容,但他身为一个破画画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能看出来修得是很美的。
仰头看着院子里的装修,不知不觉就被带到了正堂。
一个女佣对他微笑着说:“岑先生,温董在里面等您。”
岑修楚点点头,顺着她示意的方向走进去。
没想到温阚华脾气这么暴躁,房子倒是弄得很有“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的意思。
刚走到里室门口,一个茶杯就“啪”地摔碎在岑修楚脚边。
“什么意思?你跟我说董事会的意向是让我退下来?!他们知不知道董事长变动会对集团造成多大的影响?!”
“温董,您误会了,他们的意思其实是让您多休养,不用那么操心集团里的事……”
“那不就是让我放权给那小子的意思?什么意思?看我老了觉得我不中用了?”
“董事会应该只是看您病越来越严重了……”
“……”
老去雄狮的咆哮震耳欲聋,岑修楚捂了下耳朵,低头看了眼摔得稀碎的茶杯,往旁边挪了挪。
看来是因为天天咆哮,所以就需要这么个安静的房子住。
站在温阚华面前秘书模样的男人一瞥眼,余光看见岑修楚站在门口张望,咳了一声,凑近温阚华,低声说:“温董,您的客人来了。”
温阚华斜斜看过来一眼,“你退下去吧。”
那秘书就站直了,往门口走过来,对岑修楚道:“岑先生。”
岑修楚点点头,走了进去。
秘书关上了门。
岑修楚还维持着刚刚在车上两手插兜的伪·酷盖模样,下意识想抽出手表现得礼貌点,转念一想,跟温阚华有什么好客气的,又把手重新插回口袋,酷盖地坐在了温阚华对面。
然后想了想,为了增强气势,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
温阚华正倒着茶,抬头一看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皱起了本就沟壑纵横的脸。
“要是早知道你在他身边是这样的心思,”温阚华又低下头,把茶杯里斟满了茶,“我就不会留你到今日。”
岑修楚没说话。
温阚华:“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为什么留着你?”
岑修楚挑了下眉毛,放在口袋里的手心却已经开始冒汗。
他一向跟人说话容易紧张。
“因为当年我发现,他对你表现出了‘感情’。”
温阚华没喝那茶,只是两手交握,往后放松地靠了下去,那张满是沟壑的脸上流露出令岑修楚本能地厌恶的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表情。
“我这个儿子,和我一模一样。这让我很高兴,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掌握财富,才能继承温氏。但是完全和我一样,就代表我也无法控制他,因为他和我一样不在乎任何世俗的累赘的东西,就像感情和道德。”
“这时候,我发现他身边出现了你这个人,他很在意你,那一回……他头一次低头求我不要对某个人动手。”
岑修楚知道他指的是哪次,就是他忍不住打了温阚华一顿的那次。
他抿了下嘴唇,手指不觉收紧了一点。
这些阿居从没对他说过,但他不是没猜到过。
但从温阚华嘴里听到的时候,还是无法克制地产生了一些……复杂的感觉。
憎恶,自我厌恶,和很多。
如果他当时没有那么冲动,阿居是不是就不必在温阚华面前那么举步维艰,也不必求他了。
他想象不出那样的阿居……他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温和又镇静,什么都在掌握。
“所以当时我就想,留着你未尝不是好事,至少他的这个弱点永远在我手里。”
温阚华浑浊的布满血丝和掌控欲的眼珠转向岑修楚,已经松弛垮下来的眼皮努力眯起来,像是一只年迈却仍然残忍贪婪的动物。
“但我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心思,还这么贪婪,谋夺的是半个温氏。”温阚华从旁边拿出一个文件夹,仍在岑修楚面前,“现在你还有机会,签了这份离婚协议。否则后果是你无法承担的。”
岑修楚从没被人这样评价过,更何况他和温居结婚的动机与之相差甚远,可以说是污蔑。
以往旁人误会他,他总是拼死也要清白,面子不要也不想别人误解。但此刻他却蓦地笑了一声,说:“是啊,除非温董您给更大的利益,否则已经到手的东西我凭什么放手呢?”
温阚华似乎并不意外,“如果你答应离婚,我可以送你我名下的十处房产和两家公司,现金……十亿如何?保你下半辈子躺着也能享受富人的生活。”
和许家的联姻能创造比这更多的价值。
岑修楚:“但是和阿居结婚得到的能比这更多,我为什么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温阚华:“你可以不同意,但不同意的结果……”
他伸手指了指窗外,“这里就是你的归宿。所以我劝你看清局面。”
岑修楚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抓着外套,他紧张得整个后背都像在被针扎,但表情却还是努力维持着讥讽。
他爹的,没法给阿居报信,他今天不会真挂在这吧。
如果他真挂了,阿居会不会冲动行事?
那估计情况更糟。
那……签了?
签了的话,阿居就会被逼着和意如长女结婚了,相当于功亏一篑。
好像一下也分辨不出来哪种情况更糟。
岑修楚咬着牙。
但是签了的话,至少这事对于温阚华来说就是解决了,应该不会再做什么。联姻还有办法拖。
否则把温阚华逼急了,不知道会不会对阿居做什么。
毕竟温阚华这个傻逼是神经病。他真的担心他又对阿居做什么。
岑修楚犹豫着,目光落在了面前的文件上。
背后却忽然传来急切又平稳的脚步声。
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声音。
“我警告过你,”
那声音响在岑修楚背后,他反应过来,转过头站起身,看见温居全无平常神色的脸。
锋锐冰冷的眉梢唇角弧度如同寒芒,闪烁着讥讽与厌恶,目光直直落在温阚华那张难掩老态惊异万分的脸上,好像那是一滩散发着恶臭的厨余垃圾。
“不要让你这种脏东西,沾染他的眼睛。”
第40章
岑修楚的心脏一下感到了名为安定的情绪, 却跳动得反倒比刚才更剧烈一点。
他站起来,把刚刚揣在口袋里手拿出来,“阿居。你怎么来了。”
他也没报信啊, 刚刚连微信都没来得及点开,阿居怎么知道他在这。
温居偏过一点视线, 目光触及他面容的一瞬又倾露出一点清晰的温和。
“阿修。”
他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动声色伸手把他拉到身边, 视线又移开了。
温阚华似乎也很惊讶,看起来很镇定地冷哼一声:“你什么意思?就这么跟你爸说话?”
温居的神情比岑修楚印象里看着他的任何一幕都要冰冷,那其中还带着无法压制的狠戾和厌恶,“还是说你已经神智不清,不记得我警告过你什么?”
温阚华:“你……!”
他也站起身, 咯吱咯吱咬着牙,脸上暴怒的神色毫不遮掩, 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动手打人了。
岑修楚心里一跳,下意识就上前半步,把温居拦在身后。
温阚华现在不比当年,如果等会儿真动起手, 岑修楚都怕一拳把他打进icu。但是毕竟他是温居他爸, 总不能真闹成那样。
岑修楚这一刻满脑子想的都是温阚华真要动手的话,他护着阿居挨两下得了。
温居直直盯着这个他血缘上的父亲:“我不会再给你这种机会了。”
见到阿修的机会。
岑修楚小声说:“阿居你别怕,我保护你。”
温居对他弯唇笑了一下, “嗯”了一声。
温阚华还没说什么,门外就乌泱泱走进来两列人,都穿着制式统一的西装, 把屋子围了起来。
温居看向身旁的岑修楚, 说:“你先出去一会儿, 我跟我爸谈谈。”
岑修楚感觉这阵仗不像要“谈谈”,但还是点点头,走出了里室。
反正以阿居的性格,也不可能真的对他爸怎么样吧。
院子里已经不见刚刚进来时看见的保镖和女佣,全是刚刚没见过的人,应该是阿居的人。
旁边的西装保镖递给岑修楚手机,他一看,是自己被没收的那个。
他走到院门口,等温居出来。
亲眼见着岑修楚走远,温居才收回目光。
“我父亲,温氏集团温董事长温阚华,于三月二十八日心脏病发,加之旧疾精神上的疾病,”温居唇角的弧度不知不觉变得冰冷而嘲讽,“送往温氏私人疗养院休养。”
“——别担心,我会养您到您死。”
温阚华目露震惊,但即便到了此刻他还是不相信在自己掌控下长大的儿子敢做出这种事。他瞪着像鱼眼一样浑浊的眼珠,怒喊:“你怎么敢??!我是你爸!你知道董事长这个位置空缺会对集团造成多大影响吗?你到底在想……”
温居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我根本不在乎温氏。就算温氏破产也和我无关。”
温阚华无言地死死瞪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那你这么多年,在温氏,我怎么为难你,你都……”
温居没有回答他的疑问,但顷刻之间,温阚华想到了答案。
“因为他?就因为那个小子?现在因为他,你又敢这么对我?!早知道我该杀了他!”
早把他做了,温居就不会这么胆大妄为地对他动手了。
温居笑了一下,那其中掺杂了一点温和的意味:“这么多年,你应该谢谢他。如果不是他,你早就死了。”
如果不是每次脑子冒出来这样的想法时,都会想到阿修,想到一旦做了这样的事,一旦某天暴露,就再也没法陪在他身边了,温阚华早就在某天死了。
“因为他很好,所以这几年,这几个月……我都只是让父亲病得更重,架空你的权力而已。”
温阚华一瞬间非常暴怒,但一屋子人在这,他只能生生压住那股怒气。
“你刚刚叫他出去是不敢让他知道吧。”温阚华想到什么,污浊的眼球往门外看去。
温居没有回答。
“他如果知道了你是这种人会怎么想?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是这种人?”
温阚华却好像抓到了他的把柄,喋喋不休地说:“我知道了,你能马上找到他,是你在他身上装了什么追踪的东西吧?还是派人跟着他?你以为你比我好多少?还不是像当年我对你妈那样?……”
“我和你不一样。”
温居打断他,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垂着眼,没有再看那张隐约可以从五官看出和自己有几分像的脸,和瞳孔里相似的从他心底偶尔浮起的控制欲。
“……”
他沉默地转过身,几个保镖走上前,把温阚华架起来。
“董事长,您身体不好,这也是董事会的决定……”
“夫人那边也同意了。您放心,在我们温氏自己的疗养院,不会苛待您的。”
“放开我!”
“您别乱动。我们不会伤害您的……”
“你和我有什么不一样?至少我敢光明正大管你妈!……你这个杂种……”
“……”
身后的那些声音都渐渐远去了,温居只能听见自己心底的低声辩驳。
——我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
不能一样。
*
岑修楚靠在车边,百无聊赖地用鞋尖在地上画圈,一抬眼,正好看见温居从那座别墅里走出来。
大概是心情不同,来时他看见这别墅,只觉得马上就要被乃伊组特了,连风景看着都像被他这样的炮灰的尸体养出来的。现在看着却觉得属实是很好看,特别是衬着阿居这样身形优越的人,更是赏心悦目。
他笑着冲温居招手,道:“跟你爸谈怎么样了?他没干嘛吧?”
温居走过来,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没有。我打算送他去疗养院。他最近心情越来越差,身体也不好,先去疗养院待一阵子比较好。”
岑修楚点点头:“我也觉得,你爸以前看着脾气就很差,这几年感觉更差了,刚来的时候我还听见他摔被子骂人。再说了,现在你们家有你,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少赚点钱又不会死。”
温居对他弯了下唇角,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很自然地伸手给他拉开车门,“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
他不提还好,一提岑修楚就感觉饿了:“饿饿饿,走吧,我刚起就被你爸抓出来了,再不吃都要化身为狼了。”
两人坐进了车子后座,温居问他:“吃什么?粤菜还是川菜?”
岑修楚:“我想想,要不去吃俄罗斯菜吧,我听说……哎等等。”
那家俄罗斯菜附近就是小邓家……他还得去给人换签名呢!
被绑过来都忘了这茬了。
“去吃俄罗斯菜吧,正好我要办件事。”
温居正在看文件,“什么事?”
“昨天签名……”岑修楚顿了下,想到这事有点糗,“没什么,反正就吃那个吧。”
听到“签名”两个字,温居翻动文件的手指停了一下,没有追问,“好。”
岑修楚摸出手机,果然看见小邓给他发了微信。
小邓:【岑老师你人呢?我在咖啡馆等你半天了!!】
小邓:【你是记仇了是吧。】
岑修楚:【……我说我路上被人绑架了你信吗。】
小邓:【?】
岑修楚:【反正马上到了,你再等会儿。】
小邓:【其实我感觉都没什么换的必要了,那条微博都几千转发了,大家都在夸可爱呢。】
岑修楚:【?】
岑修楚着急忙慌打开微博点开私信,翻到那条艾特,点进去一看,竟然破万点赞了。
大概因为岑修楚作为合作过的画师,还打了几个他参与过绘制角色的游戏名字的tag,加上岑修楚本来名气就不小,引流来了不少人。
“……”
不是,现在网友什么鉴赏能力,这也能万赞。
小媛圆圆:[cp]@c修太太给的签绘~虽然不认识另一个名字是谁,但是看图好像kdl(偷偷说,这是修老师喝醉了给签的,说明醉了还在念叨人家呢)(偷笑.JPG)[/cp]
岑修楚:“。”
他那是等阿居来接!哪有念叨啊。
往下划到评论区,更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吃什么您哪:你就说帅不帅。】
【小媛圆圆回复@吃什么您哪:都帅,要不我怎么说kdl,特别帅。来接老师的朋友好像就是叫他签的这个名字。】
【吃什么您哪:太行了,可惜没照片。签绘好可爱啊啊啊啊我也想要修老师给我签。】
【仙乐:哇蛇哎……你们怎么都在说可爱,只有我满脑子黄色废料吗。谁懂?】
【小媛圆圆:?懂了懂了懂了。】
岑修楚沉默了。
他就知道他这些粉丝不是什么正经人。
都在想什么啊!
岑修楚啧了一声,刚想退出去,手就被按住了。
他往旁边看过去,温居右手按着他的手,一边把手机拿过来,饶有兴味地看上面的内容。
岑修楚暗道不好,想抢回来:“阿居你怎么随便拿我手机……”
哪知温居不光看,还慢条斯理地读了出来:“说明醉了都在念叨……阿修,你昨晚一直在念我的名字,签也签错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为避免误会先说明一下,温总不是法制咖。前文说了他爸本来就多疑独断过头,还爱动手脾气暴躁,控制欲过强,确实是有精神上心理上的疾病的。加上年老了心脏病各种各样的病,只能算是让他提早退休。所以虽然温总道德感不强,但是没有真的做不好的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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