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心跳博弈 > 47、送花
    047


    合照结束于十一点半,秦霜吩咐摄影组和后勤组的人把器材还回去。


    徐芝芝正和刘臣雨怄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拆了一侧发辫重新束好,不时用眼神剐着刘臣雨。


    刘臣雨被她剐得没脾气,自动忽略。


    “苓也,等会儿吃什么呀?要不我们出去吃吧,这个时间人还不多?”徐芝芝正要去扫一辆校园单车,她今天被气得不轻,必须好好干饭恢复元气。


    “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要办。”周苓也回答得有点心虚,白嫩脸蛋漾开浅浅的红漪,好在江城的初夏温度灼热,大家或多或少都沾了点热红,没有人发现她在掩耳盗铃。


    徐芝芝利落扫码解锁单车,“那好吧,你也快点回去,外面热死了。”


    “好。”


    她们刚说完话,刘臣雨就往这边来,那架势就是要拖徐芝芝去劳动。徐芝芝的聪明劲儿一下就显现出来了,愣是将单车踩出了小电驴的威风。


    路过刘臣雨时还“略略略”了几声。


    “明明比我还歹毒。”刘臣雨气得发笑,无奈地叹口气,只能自己将剩下的两包器材扛去器材室。


    周苓也站在梧桐树下等了几分钟,然后看见肖诉今从门禁外进来,手里捏了把富贵过了头的花束。他脸色不太好,瞳仁漆黑,唇线紧绷,手指掐着花茎包装纸,“滋啦”声不断。


    “学长。”


    肖诉今走过来,恰好站在光影之下,金闪闪的光点落在头顶和骨肉匀亭的脸颊上,眼皮不深不浅,撒了层细碎的金粉。


    他“嗯”了一声,睫毛垂落,蹙眉看着手里那束花,一脸复杂。另一只手蜷了又展,展了又蜷,来回几次,破釜沉舟似的递出去。


    “听说杀青都要送花,所以找人给你带了一束,恭喜顺利杀青。”


    周苓也有些意外,愣了一会儿没接。


    不料对方又误会了,“这玩意儿确实挺丑。”


    所以不接也没关系。


    换了他,他也不愿要。


    都怪李清扬那傻|逼。


    “不是。”周苓也赶在他收回手前接过花,抱在怀里,也没故作热情去闻,“没想到你会送我花,有点意外。谢谢学长,我很喜欢。”


    女孩儿双眸明亮,如含秋水,纯得跟水晶雕出来似的,能直接戳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雨过天晴。


    肖诉今拎着外套,动作随意,表情也带着几分悠闲,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紧接着欲盖弥彰般的清清嗓子,抬指抹了下唇沿,放下时,唇角高挂。


    “喜欢就好。”


    他像是想到什么,神情突然陷入久久的凝滞,视线贴上那束花,哑口无言,嘴角还有点抽搐。


    用徐芝芝的话来说就是——


    像吃了苍蝇。


    我可能有病。


    真|他|妈可惜。


    三选其一,也可能同时出现。


    就在这时,周苓也的手|机|铃|声响了,是钟声给她订的花到了,让她去校门口拿一下。


    “学长,你可以等我一下吗?”她抬头望着肖诉今,眼里有些隐隐的期待。


    “行。”


    周苓也一路小跑去校门外,很快又回来,怀里多了一捧白绿淡雅的鲜切花,更加衬得另一束像暴发户,土的要死。


    她注意到肖诉今黯淡的眸光,看了看他腕骨上松散圈挂的手链,咬了下唇,抬手将花店附赠的贺卡抽出来,把花塞进肖诉今手里。


    “也恭喜学长顺利杀青,这是送你的花。”


    林稍一直吹拂的风声戛然停止,女孩儿轻软恬然的话音全化在空气里,一瞬间,如野火燎原,如星辰散海。肖诉今站在她面前,被整个世界迎面拥抱。


    他从没想过,有人会送给他花。


    而眼前这个人,她叫周苓也。


    她是他从电梯的幽闭空间打开后第一个清醒见着的人。


    她是那个会送她烤瓷猫咪头手链的人。


    她是唯一一个将摒弃同情和怜悯,为他向流星许愿的人。


    在186秒前被他放弃的计划,在这一刻填满了心脏的每一次跳动。


    “周苓也,我……”


    “嗡嗡嗡——”天不作美,他刚说几个字,周苓也的手机就又响起来。


    周苓也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周燕来,迟疑两秒,挂断。


    但很快,再次打来。


    “你先接。”肖诉今扣紧指节,偏头看向一边。


    周苓也只好接通电话。


    ——现在?


    ——能不能不来啊?


    ——可是我现在不想出去。


    ——哦。那你等我一会儿。


    挂断电话。


    “我哥……让我出去吃饭。学长,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说完话的同时,天空炸出一声闷雷,吓了人一跳。


    晴日惊雷,不是好兆头。


    肖诉今不明白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信。


    “没什么,只是想说——”


    “谢谢。对,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将“喜欢”两个字咬得很重。


    周苓也倏然抬头,发现他的眼仁灿烂夺目,糅了万千星光。


    那种暴烈到窒息的视觉亲吻感如海水般裹挟上来。


    “不用谢。”她顿了顿,“没有别的话,我就要走了。”


    周苓也从来不是个直觉精准的人,从小到大,蒙的题一次也没对过。钟声说她运气不好,她则清楚那是因为自己会不由自主将问题导向错误的倾向,所以她不相信自己的直觉,而是相信更真切的现实。


    就比如现在。


    如果肖诉今对她眨眨眼睛,她会选择留下。


    如果肖诉今摇头,她会离开。


    她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渴望人的生理本能始终步调一致。


    然而然而。


    肖诉今轻描淡写地笑笑,抬手帮她勾开吹乱的发丝,低音缱绻。


    “去吧。”


    无端的,周苓也心底烧起一股怒火。


    “哦,那我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就走向大门,步伐奇快。


    几乎在她出校门的同一时间,李清扬从另一条路上钻出来,撞了一下肖诉今的肩膀,不着调地打趣,“怎么样,还行吧?”


    肖诉今讷讷转过脖颈,放下花,“行,怎么不行?”


    接着一胳膊勒住李清扬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我他妈是瞎了眼,竟然相信你的畸形审美。我让你给我带束店里最好看的话,你|他|妈给我带的什么辣眼睛东西?!”


    肖诉今平时为了保持形象,脏话都没冒一个,这下全用在李清扬身上了,李清扬当场明白这事儿的严重性,心里那点自信在诧异中七零八散。


    “那我也不知道你要用这花表……”


    “白”字还没蹦出来,直接胎死腹中。


    肖诉今一把捂住他的嘴,恨不得给他舌头拔了,紧张地看向校门外和四周,确认没有周苓也的熟人才松口气。


    “你再给我多嘴?”


    李清扬好不容易从桎梏中解脱,抱着肩膀后退好几步,“不说,打死都不说。”


    肖诉今没搭理他,弯腰把花捡起来抱在怀里,纠结着什么姿势才不会压到花瓣。


    李清扬就没见过他这么宝贝的模样,好奇问:“这花哪儿来的?”


    然后想到,不会是怕他耽误事,自己做了二手准备吧?


    那他还打人?


    没王法啦!


    肖诉今笑得神秘,但又藏不住心思,就差脑门上刻一行字——


    你说是谁?


    李清扬:“……”


    你个狗逼还跑川城学过变脸?!


    --


    当晚,草地音乐会终于定下时间,就在下周六,杀青聚餐前一晚,时间紧凑。


    周苓也的曲目被排在最后,算是压轴,林之橙还发了一张宣传海报给她,说是“用美女的身份扩大宣传,办成江大第一草地音乐会”。


    她把海报转到朋友圈,点赞是多,但没几个留言要去的。


    直到晚上准备睡觉了,才看到首页上月半泰斗的头像顶了个红点点。


    肖诉今:[你有表演?]


    周苓也回了个猫咪点头的表情包。


    “对方正在输入——”。


    过了半分钟。


    肖诉今:[周六有事,时间很赶。]


    这就是不能去的意思。


    周苓也摁下心口莫名翻腾的滞塞感,回了句“没关系”。


    桌角玻璃鱼缸里的月半泰斗忽然用开扇尾巴扬了扬水花,水沫子溅到缸壁,在护眼灯下熠熠生辉。


    聊天页面跳出一条语音消息,8秒。


    她回头看看已经爬上|床的室友,从抽屉里拿出蓝牙耳机连接,点开音乐软件确定播放无误后,才切回聊天页面,播放。


    他像是刚洗漱完出来,拖鞋趿过地板,步调慵懒,嗓音压得很低,磁性和电流般的质感混杂在一起,像无数根细短的绒毛刮过耳廓,特别痒。


    “真信了?没那么忙,这点时间还是有的。你表演什么?”


    那束大红大紫的花被|插在玻璃花瓶里,没什么香气,颜色亮眼。


    周苓也打字:[告白之夜。你听过吗?]


    还是一条语音,但足足有56秒,突然之间,她莫名好奇他有什么想说的。


    可点开一听,真正有时效的信息很少,中间空了一大片。


    “听过……挺合适的。我会去看。”


    合适?


    哪方面合适?


    不知道是天气越来越热了,还是耳机播放带来的细小震动刮蹭耳朵让气温升高,周苓也感觉两只耳朵由内而发升起一股烧灼感,并且逐渐蔓延向四肢百骸。


    她站在桌前,玻璃质感般的瞳仁垂望手机屏幕,没忍住笑了两声。


    张美玉掀开帘子,一脸惊奇,“周娇娇,遇到什么好事了,笑这么开心?”


    “是啊,还挺甜。”谢晓云也歪出个脑袋看过来。


    周苓也吓得一把关了手机,有点惶恐地回头,“没事,看到个段子。要我关灯吗?”


    “关吧。”


    熄灯后第29分钟,周苓也仰躺在床上依旧神采奕奕,两只眼睛盯着床帘顶上的内衬印花,数出了33朵。


    脑海空空,因为内容简单重复,只有那几个字——


    我会去看。


    他会来听她的音乐会。


    哪怕不是一人独奏,哪怕另有许多观众。


    但那是《告白之夜》,就是这样一个名字,仿若无数细小蚂蚁,在她心海里乘风破浪。


    周苓也平生第一次体会到“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感受。


    又过了快半小时,她还能听见路由器不时发出的“滴答”一声,绿莹莹的光透过床帘,好像能看见。


    室友都睡了。


    她伸出手到床边挂篮里捡出日记本和笔,在今天的日记后面补了新的两句。


    ——如果他说,我就答应;如果他不说,那我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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