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时,焚城发生了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大事。
林家现任家主失踪了。
同一天,警方宣布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告破,凶手已然落网。
又过了几日,林家主林掷又返回林家,对前几日的失踪三缄其口,只说他与黎家达成共识:黎家主炼成的复活神药会分给他一粒,用来救他那早死多日的胞弟。
还说林榄的尸身在城西乱葬岗中找回,正安置在黎家临时的别墅里,只待黎家主炼成那起死回生的神药。
人们自然而然以为林掷不是失踪,而是不顾自身安危只身前往乱葬岗找他兄弟的尸身。
一时间,林家在焚城的声望更高了。
有世家门人纳闷,黎家小公子刚断气就被黎家保护起来,复活尚且有望;那林榄都死多久了,再说他可是神魂俱灭,一个没了魂魄的人,能活过来?
各家当家人倒是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他们不明白黎家为何要下这么大一步棋,是对焚城有想法,还是另有所图?
不过前几日电闪雷鸣的鬼口好像重新陷入了沉睡,许久没有露面的火爷和纸爷又出现在焚城,他们悬着的心终于能放回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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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
霍纸隔窗望着躺在床上那个他们从山中带出来的男青年,他的魂魄是鬼口中怨念最淡薄的,自然第一时间通过林净转回人魂重入人间。舍去黑气的鬼魂很好辨认,于是他二人便将他的魂魄带回焚城,用秘法将其送回肉身。
可惜他的魂魄与身体的连接早已断绝,想要重连无异于经历一次转世投胎,最终能否醒过来全凭他的造化。
林炎很想得开:“若是魂魄始终无法适应肉身,魂魄会彻底离开,肉身也会死亡,这对他和他的家人都是一种解脱。要是能醒过来更是皆大欢喜。哪种情况都比他困在鬼口里要好得多。他的运气比其他祭品好太多,说不定他这就是传说中的‘吉人自有天相’呢。”
霍纸扯扯嘴角:“你是外人,自然体会不到他家人的悲伤,他们宁愿他一直躺下去,也不会盼着他赶紧断气。”
林炎揽住他的肩膀往外走:“阿纸说得极是,那就祝他全家心想事成。”
霍纸:“你说的是什么话。”
林炎:“哎呀,我这是好话,阿纸不要过分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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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来,陆续有人投案自首。他们自称身背人命,问他们具体杀了谁,他们又说不清楚。
消息传到林炎耳朵里,林炎颇为吃惊。
“不会是林家那一支的人吧?他们能有这胆气?”
霍纸意外之余又觉得合情合理:“那一支以林氏老祖嫡子为信仰,他们作恶害人是为了救出祖先,在他们看来是无奈之举。如今祖先得了解脱,他们亦卸下重担,可以重新找回各自的人生。祖先是非恩怨分明,他们自诩那一支的血脉,定会继承先祖遗志,勇于承担自己犯下的罪过。”
林炎翘着二郎腿晃啊晃:“你说焚城这一支林家人怎么没有这种觉悟呢,那林榄就该去牢房里了却残生,林掷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可他们依旧能在焚城里呼风唤雨作威作福。”
霍纸淡然一笑:“这便是林净所说的,你我要扛的责任。我们扛不下她的那份,她也扛不动我们的这份。人生在世,本就该各司其职,各行其是。林净走完她的修行之路,得成大道;你我要长留人间,便要监督各世家的一言一行。”
林炎撇嘴:“要不我搜集一下各家犯过的错儿,给他们都送进去得了。”
霍纸:“可以啊,坏人伏法,好人才能得势,说不定那些世家还有救。”
林炎:“谁知道谁是好人啊,要不咱起个头,号召各世家出人出力讨伐城西乱葬岗,肯来身先士卒的,起码还有点修行之人的样子。那些不肯来的,哼哼。”
霍纸:“可行。眼下鬼口阴气乃几千年来最弱时,是踏平乱葬岗的不二时机。”
林炎:“林家那一支的人会不会也来插一脚?他们跟乱葬岗可是老熟人,说不定有内线。”
霍纸:“那一支的祖先魂销后结成双魂,一个被困鬼口一个借尸还魂,你猜外面那个从哪找来的远亲尸身?”
林炎:“乱葬岗?”
霍纸:“一个游魂,要承受长久滞留阳世的折磨,还要分担另一半传递给它的痛苦与怨恨,它必会为自己寻找一处安身之所。乱葬岗内尸骸无数,阴气不输鬼口,它在那里可以得到滋养,还可以慢慢挑选适合它的尸身。说不定它在借尸还魂前就已附身过其他尸骸,甚至靠着那些尸身在乱葬岗里打出自己的一片天。”
林炎恍然:“怪不得那些人能跟乱葬岗合作,他们算是自己人啊。”
霍纸点头:“尸骸大军毕竟非他族类,他们在漫长的合作中说不定摸索出了一些克制对方的法门。你且去试探一二,或许会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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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炎炎夏日,黎家小公子于焚城复活,跟他一并活过来的还有林家那位不可一世的二少爷。
只是那二少没等发挥他往日的跋扈,就被抓进去了。
各种罪名加一加,够他坐穿牢底了。
黎白沿则成了攻打乱葬岗大军的先锋,身先士卒毫不退缩。
没人知道那场耗时数月的大战是怎么结束的,那占据焚城外数千年的鬼域之地,终究是不复存在了。
黎家在这场战役中居功至伟,黎茂殷的威望一时无两,那些觊觎黎家主之位的阴险小人们不得不偃旗息鼓暂避锋芒。然后在他们尽量削弱存在感的时期,许多蝇营狗苟的破事毫无预兆间曝光于天下,触及法律的一概抓走,没犯事的也臭了名声,骂他们的口水都能将他们淹死。
类似的情形在各个世家均上演一遍,玄门之内得以肃清,却也因此大伤元气,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成了久远的玄幻传说。
不过林家在焚城依旧占有一席之地,林掷失踪再回来像是变了个人,颇有点励精图治那意思。
鉴于他跟焚城各大豪门子弟关系交好,焚城的发展更上一层楼。
霍纸和林炎顶着个霍家的名号,却并不与林家争抢,守着自家门口的一亩三分地,整天浇浇树,逗逗鸟,再玩玩那条老粗的鬼花蛇。
黎茂殷前来辞行那日,黎白衣没有来。
这位黎家的大管家早早回黎家充当马前卒,黎家能成为玄门各家中最先摆平内乱的一家,全是他的功劳。
望着黎家人远去的车队,霍纸问林炎:“你说那黎白衣甘心为黎家当牛做马,他到底图点什么呢?”
林炎耸肩:“那小子的心思可太难猜了,我是猜不准。他爱图什么就图什么吧,我相信他自有分寸,不会走错路。哎,你说他图家产的可能性大呢,还是真把我那姑丈姑母当爹妈了?总不会图黎白沿那傻小子就是了。”
一场秋雨,夜幕渐凉。
冬雪再临,又将开启新一年的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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