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女在归不寻面前一改先前无所顾忌、掌控一切的模样,低眉顺眼地照着归不寻的旨意,乖乖闭上嘴巴,眉眼间仍有几分慌张还未褪去。
寄望舒远远望着这俩人的一举一动,不明所以。
寄望舒:这、归不寻是被蝶女给嫌弃了?
不是说喜好男色吗?怎么摸了一下就跑那么远,脸色还这么难看,难不成归不寻身上有刺儿?
蝶女若是看不上归不寻,那他们岂不是无法通过考验,也就无法前往星极崖寻宝了?
那可不行啊!
她还指望着那宝贝帮助自己恢复嗅觉,努努力再取得两件宝物,这样她就连味觉也能恢复了。
这样一来,就可以回去品尝品尝莲华殿小厨房的手艺了!
要知道,这些日子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已经快要将一个实打实的吃货逼上绝路了。现在给她一根绳子,她都能立刻为了美食上吊献身!
……还是算了,不妥。绳子换成面条吧。
寄望舒在这头想入非非,蝶女在那头战战兢兢。
数千年不曾对男人低过一次头、留过一滴泪的玄冥蝶女,此刻面对魔界至尊,纤手紧紧扶着身后的冰台,仿佛失去支撑便会因为双腿发软而倒下;垂下脸来不敢直视那双炽热如火的眸,因为恐慌亦或是委屈而不敢言说的情愫逼的她眼眶中盈满了泪水。
她与这个十恶不赦的小魔头,早在幼年时期就见过一面。
彼时归不寻还年幼,只是一只懵懂莽撞的小狼崽子。蝶女也还刚刚幻化成型没多久,不知道自己的使命,心中空落而游历魔界四方寻找归属感。
可她本性极阴极寒,没过多久便虚弱不已,难以支撑她继续前行。偶然机遇,她从男人身上尝到了龙阳之气滋补的甜头,自此开始了引诱男色的道路。
后来在噬魂幽谷西边的煞幽林间,蝶女遇上了一个样貌清秀,周身散发着一股清莲香味的小男孩。本性作妖,让她无法按耐住渴.望,不由分说便冲上去一顿操作。
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后,小蝶女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屁滚尿流,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还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
小魔尊一脸嫌弃地拍拍手上的灰,瞪她一眼,留下了一句让她每每想起便浑身战栗的话。
“哭什么哭?下次别让本尊看见你,否则见你一次本尊揍你一回!”
……
当年的疼痛,蝶女一记就是几千年。虽然小魔头的样貌她记不清了,但她不会忘记那人身上的气味,还有眼角的朱砂。
蝶女扁扁嘴:你别揍我。
归不寻掀了掀眼皮:识相就行。
不远处的寄望舒:这俩人眉来眼去的,有戏?
她心里还有点激动。现场观看这种不知道后续会如何干柴烈火的戏码,太刺激了!
魔尊一个眼神,蝶女立刻会意,干笑出声,走到寄望舒身边亲昵的拉过她的小手,放在掌心抚摸:“这位妹妹,你们已经通过考验了。”
一句话把寄望舒整不会了:“啊?”
考验啥了?这不还啥都没干呢吗?
蝶女耐心解释:“我呀,在这里专门将那些心术不轨的坏男人吞入腹中。可你的夫君心思正直,经得住美□□惑,可见他一颗赤诚之心写满了对你的爱呀。”为了防止被揍,她得多美言几句。
方才隐约感觉到魔尊对着小狐狸态度不一般,应该不是伴侣就是夫人吧?狐妖和魔尊嘛,话本子里一数一大堆,好这口也正常。
总之往亲密了说准没错。
寄望舒脸一僵。怎么全世界都觉得归不寻跟她是一对。当时的小说就是流行看见一男一女同行,就按伴侣处理吗?
那个小魔头肯定又要拿这个说事,问她讨债了。
小狐狸瞧瞧越过蝶女瞄了一眼归不寻,发现那人竟然也在看着自己。
归不寻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晃了晃:五十祟石。
寄望舒欲哭无泪咬牙切齿:何等奸商!
整顿一番后,寄望舒不忘将一旁中伤的浮青从地上扶起来。蝶女毕恭毕敬的启动了玄冥境内另一侧石门的机关。随着一声轰然巨响,许多碎石落下,洞穴外的柔和光线终于再次倾洒在众人身上。
“慢走啊——”蝶女望着归不寻离去的身影,朝三人挥手道别。终于送走了魔界头子,她的声色都染上几分喜悦。
微风浮动,将残留的寒气一扫而空。日落西山,暖洋洋将各怀心思的三人笼在其中,分明是对立的两界,此时的画面却融洽自然。
浮青向二人深深一鞠,一手扶住胸口。这是青云门中最高礼节的谢礼。
“浮青谢过二位搭救之恩,若有机会,定当舍命相报,在所……”
寄望舒赶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这种毒誓可立不得,万一等会他就发现他们是魔界的人,还不知道会成什么局面。
小妖小魔说话不算数乃妖魔之常情,他这种仙道者,违背誓约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原书中的浮青仙君,最后因为无法忍受师尊做出炼妖渡劫这种有违天理之事,加之其他种种摩擦,最终与师门决裂,独自一人云游四方,匡扶正义,降妖除祟。
他的结局,原是许多读者的意难平。其中当然也包括寄望舒。
所以寄望舒心里对他总是有些私心,希望这一次他的结局能够圆满一些。即使他们是势不两立的阵营。
“对了,”浮青有所顾虑的瞥了一眼面前女子身后的男人,轻声道,“这位娘子,可否与在下借一步说话。”
寄望舒登时心头一紧。她瞧浮青神色严肃,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般,况且他刚才看向归不寻的眼神那般警惕……
她不由得想到午时相遇,那块被收入归不寻乾坤袋中的玉佩。
那玉佩乃是浮青祖传的宝贝,他应当甚是珍惜。
莫非,他们私藏他玉佩的事已经被他发现了?
无助又弱小的小狐狸回头向归不寻紧急求救,那人却只是扫了一眼负手立于稍远处、背对他们二人的男子一眼,便冲寄望舒微微颔首。
寄望舒一脸苦瓜样:你别框我。
归不寻满脸自信:信本座没错。
磨磨蹭蹭半天,寄望舒勉强做好了心理建设。她甚至在心里编了五套不同的说辞,来应对浮青对玉佩的质问。
总结一下就是,胡编乱造,宁死不从!
白衣少年尚未成长为故事中的那个白衣仙君,他的眉眼依旧青涩,也还未被往后的经历磨平锋利棱角。
他目不转睛地直直盯着寄望舒走来。
鲜少同林婉婉之外的女子交谈,让他一时间忘记了舒展眉眼,在小狐狸眼中如同审视的目光。
心虚的程度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寄望舒双腿一软,险些跪到地上,还是浮青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惊慌失措的小狐狸一股脑将干过的坏事全倒了出来:“仙君对不起捡走了你的玉佩但是我是真的想见到你之后再还给你的我真的没有想要私吞去当铺卖钱呜呜呜呜不要杀我……”
浮青:“?”
归不寻捂脸:“……”
“无妨,不必自责。”
那少年温柔话语登时将寄望舒惊住,愣怔在原地。
“你留着便是,若手头缺盘缠便是当了也无妨。”
寄望舒不可思议的瞧着他。
不是最宝贝的东西吗?祖传的翡翠玉佩诶。
居然不仅没有杀她打她,甚至连一声质疑责怪都没有,反而这样安慰她?
浮青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对她善意地笑笑:“我早与家中决裂,这块玉佩于我也无甚用处,只是没找到机会给它一个好去处罢了。”
寄望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虽然看他说的云淡风轻,她却总感觉这应该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浮青再次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与寄望舒拉进了些距离,凑在她耳畔悄声提醒:“小娘子,方才境中考验,我感受到那人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此人并非良人,若你受其要挟,不如趁现在同浮某离去,我拼尽全力也能护你周全。”
不远处的“坏人”眯着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两个人,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说什么话须得凑的这么近。
不会是他的坏话吧。
寄望舒有些尴尬地瞄了一眼归不寻,不知道该如何与浮青解释。
怪不得神神秘秘将她喊来,原来是除祟小警察上线了。
寄望舒支支吾吾:“呃,他……他不是坏人,仙君误会了。”
浮青瞧她欲说还休的模样,反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与猜测。这小娘子定是有把柄被那人握在手中,否则怎会这般坦白劝导都不愿与自己言明真相?
之前的种种所为,都能看出这小娘子是个心地纯善,心思单纯可爱的小姑娘。而他修行的意义不就是为了守护苍生,使其不受妖祟困扰吗?
既然小娘子执意不肯与他离开,看来他只能找个借口留下来与这二人同行了。
浮青换上一副笑脸,轻轻带过寄望舒的肩膀,一同向归不寻走去。
他故意高声道:“也罢,既然小娘子执意不肯还浮某玉佩,那浮某也只好随行一程。就当是抵了玉佩的价钱了。”
寄望舒疑惑地望向浮青,旋即便有些明白过来是何用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好默不作声。
闻声,黑袍玉面的“非良人”皱了皱好看的眉毛,琢磨了一下这句话语的意味。
随后,他打开乾坤袋,掏出那块刻有“青”字的翡翠玉佩递到浮青面前。
“那你拿走,别跟着我们。”
浮青、寄望舒:“……”
浮青迅速思考一番,认为若是能拿回玉佩,再找个其他借口留下不走,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伸手捏住玉佩一角,打算收回。
归不寻正要撒手,却忽然对上小狐狸幽怨的眼神。
他居然瞬间能够从那双眼睛中读出三分不舍,七分哀怨。寄望舒几乎将心思写在脸上:到手的宝贝你就这么送回去?
《男德圣经》第三十六条在脑中盘旋:若女子气恼于你的举动,不可执意反其道而行,需得停下手中琐事,尊重她的意愿。
注:否则后果自负。
归不寻:“……”
他默默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玉佩悬在二人手间纹丝不动,两方却都在暗中用力。
浮青憋的耳根通红,面上却依旧微微带笑:这算什么意思?耍他呢?
这男人果然狡诈,竟与他虚晃一枪!
僵持不下,再这么较劲下去两边都不好看,也有损仙家形象。
浮青撒开手,手掌轻轻抵着玉佩另一端推了回去:“不必,便当我赠予二位。只是星极崖山高水长,浮某还望仁兄宽宏大量,带我一程。”
归不寻还想说些什么,却再次对上寄望舒恳求的目光。
他抿抿唇,不再多言,挥一挥袖袍,只道一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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