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一晃而过。
一早,陈朝宫中便挂满了红绸,点亮了红烛,就连宫女内侍此刻也换上了盛装。
对外只说,皇上新封了位公主,今日于王公子赐婚。
见琛换好了凤冠霞帔,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那一刻是那么陌生,她曾幻想过多少次自己身着婚服的模样,如今再看……只觉可笑。
“王公子,你不能进去。”
屋外,宫女的声音,让见琛站起了身,她身着婚服端庄走向屋外,勾起嘴角看向此刻正被宫女所拦之人。
那人一身喜服,高高束起的发,衬得他面如冠玉,神采奕奕。
可唯独,那眼中见琛看不到他即将新婚的喜悦,也看不出一丝对她的爱意。
那刻,她明白,王颜或许并非如他表现的如此期望这门婚事,可她又何尝不是呢。
“公主,宫中之礼结束之后,可否能与我去一地?”
王颜皱着眉头看向见琛,见琛不知他既然并非满意这门婚事,为何又要一心娶她,反而她答应后,他又似有心事般忧愁。
但是如今,她只能嫁给王颜,无任何理由。便向他点了点头。
王颜见其答应,便俯身作揖,就此离开。
“你都不询问清,他将带你去何处,便答应了?”
韩子高依旧一袭青衣,从一旁慢慢走来,见琛屏去宫女,便邀他入殿。
“或许蒨哥哥说的没错,王颜娶我,定有目的,可如今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满足父皇的心愿,刀山火海我都会去。”
韩子高从妆匣中取出一雕饰精美的钗,把玩着。他看向铜镜中愁眉不展的见琛,轻声叹气,便持着那钗走至她的身后。
“你可知陈朝那些百姓,已经将你与我那莫须有的私情,编成了话本子?我给你讲讲?”
“玉华公主心仪韩子高,并誓死非他不嫁,因他接连两次拒婚,甚至追随其去往北周,却因韩子高有断袖之癖,一再拒绝。公主心灰意冷间,不愿回朝,在异国相思而亡。”
话毕,韩子高便将那钗为见琛所带,扶着她的肩,看着镜中眉头微微舒展的女子,笑了。
“若不是每次出现什么艳事,你总用我挡着,他们也不会将这件事传成如此样子。”
见琛摸了摸那钗,转头看向了韩子高,她微微勾起了嘴角,眼中是一份谢意。
“你韩子高可是陈朝……不,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我心仪上你不好吗?为了你相思而亡,这也算一段美事不是?”
子高笑了笑,他站直了身,望向房中的红烛,似有一些失神。直到他看到那等完好无损放至桌案的信。
“这信你不会还未拆吧?”
见琛愣了愣,眸微微低下。“无需拆它,无论他写了什么,我都必须与王颜成亲。”
韩子高看着见琛有些躲闪的眸,手中却毫不留情地将信拆开。
“你只是在怕而已。”
韩子高的手微微攥紧了信,他转过身看着见琛,却并没有告知她信中所说。
“琛儿,吉时快到了,皇上这边最重要。这信只不过想让你与他一见罢了,不足为惧。”
子高将信重新折起,放到了袖口处。“这信我暂时替你保管,等今日婚后,我再给你也不迟。”
见琛收回了视线,重新坐于椅上,也不再说些什么。
而子高却匆匆离开了此处。见琛看着子高的背影有些失神,她知那信中定不会仅仅如此,可她如今没有选择。
黄昏时刻,宫中敲章了钟,见琛与王颜终在众人的注目下,双双进了大殿,殿内金碧辉煌,盛极一时。
所有人望着这对新人,眼中是止不住的满意,笑声此刻传至整个大殿。
龙座之上,是如今不断咳着,身子病弱,可眉间却染上喜意的皇上,他肃穆的注视下,见琛与王颜双双跪地。
内侍高声而道。
“拜天地,行大礼。”
而此时陈朝的边界处,宇文护望着天边即将西沉的太阳,手微微收紧。
青鸾则一直盯着那皇城方向,可却无一人前来。
“黄昏将过,公主此刻怕是已经大婚了,太师,公主不会来了。”
宇文护看向了身前的河水,那倒映出的身影,似如此的不真实。
因为她,他做了太多他曾不会做的事,甚至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我不信她会为了嫁给一个不爱的男子,肯不顾陈昌的性命。”
“那或者,是公主知道,您不会真的伤了太子?”
哥舒在一旁轻轻拽扯着青鸾,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主上,探子来报,大婚已经开始。您已经在此等了一日,公主怕是不会来了。”
宇文护抬眸,快步向陈昌走去,他冷着眼,拽起他的衣襟,便不顾任何人的阻止,向河边走去。
“太师!”青鸾追了上去,一手拽着陈昌的衣袖,一手似要持剑相向。
“如果太师真要伤及太子,就不要怪我拔剑相向了,我不是你的属下,我如今要保的还是陈朝之人。”
宇文护根本不曾听青鸾所说,他只顾一脚踢向陈昌的膝盖处,狠狠压下他的身子,让其跪在那河畔。
“陈昌,你妹妹可比我狠,如今她竟也可以不管你的死活。”
“宇文护,琛儿在有关你的事上所下的决定,任谁都无法让她回头,或许包括你,所以这一次她要与你相决,便再无可能有重归于好一说。”
宇文护慢慢收紧了手,猛得踢向陈昌身后,力气之大竟让他直直向水中扑去,幸有青鸾在一旁拽着他,才未曾真的让他掉入水中。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带有一丝笑意的声音从对面传出,宇文护急忙抬头,却并非是他所等的那个女子,眼中有一丝失望。
“你们还真是,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到赶着来。”
陈蒨看向了陈昌所在,可眼中却并未对他有一丝的担忧。
“宇文护,不是说要溺死太子吗?我如今就是来看这个热闹的,何不动手啊?”
“陈蒨!你!”陈昌在青鸾所扶下,半站起身来,一双眼狠狠盯着对面的陈蒨。
顿时,这河边之人相互望着,却也变得鸦雀无声。
而大婚之上,见琛与王颜跪地行礼后,再次起身时,那龙椅之上的皇,却已经含笑,闭起了眸,再也不发出一丝声音……
太医,皇后,急忙赶去,却也只能听到太医悲痛之声。
“皇上,殡天了。”
见琛瘫坐至地,看着龙椅之上似睡去一般的人,喉间是一股酸意,泪在眨眼间悄然滑下,她晃着身子向她的父皇走去,却被子高所挡。
“或许,你是时候看看这封信了。”
见琛颤着手,接过那信,可湿润的眸,怎么也看不清那信上的字,她慌乱地擦去眼角的泪,才仔细看向这信。
可还并未看完信中所写,她便直直扔下信,向宫外跑去,只因信中那一句溺死陈昌的话。
子高与王颜却也只能匆忙跟上。
河边。宇文护斜眼看着对面这位,目前还不知来意之人,沉下了眸,打破了这一丝宁静。
“陈见琛,我要见她。”
“那真不巧,琛儿如今估计已经送入洞房了吧,春宵一刻你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好一个春宵一刻!”说罢,宇文护便黑着脸拔下哥舒之剑,一步步似修罗般向陈昌前去。
剑划在地上所发出的摩擦之声,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青鸾挡在陈昌身前,拔出了剑,盯着向他们走来的宇文护时刻戒备着。
“主上,不要!”哥舒慌乱地看着眼前一切,宇文护与青鸾对他来说都是极其重要之人,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拔剑相向。
他只能快步跑向他们之中,而挡在他们两人面前。
“主上,你若是当真杀了陈昌,公主这辈子都不会见您了。”
“我要让她明白,我宇文护说到做到,我决定的事情,一样谁都无法阻止。”
宇文护狠狠将哥舒推至一旁,看着面前的青鸾,将剑慢慢举起。
“宇文护!住手!”
见琛的声音让宇文护的手,再次慢慢垂下,他的眼一点一点望向对面向他跑来之人。
凤冠霞帔衬得她娇媚无比,可她脸上却满是泪痕,甚至还有些狼狈,就连身形也有些不稳。
她踉踉跄跄地跑来,却被一物所拌,重重摔倒至地。
他扔下手中之剑,甚至想上前将她扶起,可她身后那位匆忙赶上,同样身着喜服的男子,让他站在原地,而笑。
就在他扔下剑那一刻,不知从何处射来一箭,直直从后射穿陈昌的胸膛,所有人都立在原地,而陈昌看着见琛,终一点一点地瘫倒在地。
“琛儿……”
“哥哥!”
见琛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而喊,刚才停下的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她跪在地上,用力砸向地面,似要崩溃一般,嘶吼着。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只能听到见琛的哭喊之声,青鸾看着倒在自己身后的陈昌,身子微微晃了晃。
而宇文护看着对面的女子,心中更是说不出的难受。他紧了紧自己的手,看向了哥舒。
“谁射的箭,给我找出来!”
陈蒨本想上前,却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子高所拦,他轻轻在他耳畔说着。
“皇上在大婚之上,崩了。大婚因此停止,我才告知了琛儿,陈昌之事。”
“可你差点毁了我的计划。若陈昌还未死,琛儿前来,那再让他死就麻烦了。”
“可如今陈昌死了,陈朝就是你的了。”
没过多久,哥舒便压着一人向宇文护走来。
“主上,是他射的箭。”
王颁看着陈昌的尸首,似心满意足般不断笑着。
“太师,你我如今都是北周之臣,杀一个外敌而已,至于吗?杀陈昌,可是皇后的要求。”
见琛看着对面之人,一点一点站起身来,她冷着脸向河边走去,一双眼却带着杀意看向了王颁。
“王颁!”
“呦,公主没死啊,反正你死不死也没多大区别,你如今想杀我是吗?我等着你来!”
王颁用力挣脱哥舒的压制,再次看向了宇文护。
“太师,这公主未死一事,可未曾听你禀报过啊,皇后说了,他们陈朝设计陷害我先帝,让你举兵讨一个公道,这陈昌,就是皇后给他们的第一个回礼。”
宇文护斜眼看向王颁,只能向他冷冷回应一字。
“滚。”
王颁轻哼,他看向见琛,笑了笑,甚至还向她招了招手,才转身悠闲离开。
“给我站住!”见琛一心想上前,若非王颜在一旁拉着,此刻她定会摔入河中。
“宇文护!你可知就在刚刚,我父已逝,而现在!我兄也死于奸人之手,如果你们北周想要攻城,尽管来,大不了你我不死不休!”
“琛儿!我会手刃王颁,但不是这个时候……”
“我要让王颁和独孤般若,一起为我兄长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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