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是他长太帅了吗,所以这么招变态来惹他麻烦?
他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在承平胡同里长大,在他六年级那一年,他爷爷奶奶都走了,一个在年头,一个在年末。
他从小就朋友特多,朋友是他的半条命,如果他没朋友,一个人没爸没妈地长大,他觉得他会死掉。
初一这年,他开始蹿个儿,一年多时间,他从一米五多长到快一米七。
他们学校有初中部和高中部,这年他认识了个比他大三岁的高一学长。
学长有一米七多,比他高小半个头,留着到肩膀的长发,学音乐的。可能是游隼不想再回想后来发生的事,所以学长在他印象里一直温柔恬静的。
就算是初三和高一,高中部的学长学姐也是很不屑于跟初中部这些小屁孩儿一块儿玩的,但学长不一样。
有次体育课,他主动来找游隼要的联系方式。
和他那些天天跟野猴子似的上蹿下跳,要么偷偷在男生宿舍讨论哪个学姐漂亮,要么对着数学卷子挠头搔屁股的哥们儿不一样,学长家教特好,成绩也名列前茅。
虽然跟学长一块儿玩的时候,听他讲那些比英语语法还无聊的乐理知识的时候有点儿打瞌睡,但等他那帮野猴子兄弟膜拜猴王一样钦羡地过来打听他是怎么混进高中部的,顺便帮自己暗恋对象要学长的联系方式的时候……
游大少爷还是觉得倍儿有面子,打瞌睡也值了。
初一暑假整整两个月,游隼都和学长混在一块儿。
学长教会了他打架子鼓,游隼还插空去学了个吉他,学长唱歌特别好听,在暑假放假的空教室里,他弹吉他,学长给他唱歌。
到初二开学,游隼就突破一米七大关了。
到初二寒假,游隼已经和学长……去年的学长差不多高了。
他兄弟多,学长不能说是那个和他关系最好的,但游隼打包票,他一片真心,学长绝对是和他关系最好的几个兄弟之一。
在他初二那年春天,学长过生日邀请他去生日派对前,游隼都以为他跟学长以后能好上好多年。
学长租了栋泳池别墅,亲自开车去接的游隼。
游隼记得他还没成年,惊恐万分地问他有没有驾驶证,学长笑他怎么这么乖,让他安安心心坐就行,他可以慢点儿开。
现在游隼再回想他进别墅后看到的情景,脑子会一阵刺痛。
白花花的、扭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空气中带着股陌生的香味。在落地窗前,在草坪上,在泳池边……一共可能有二三十个人,也可能有三四十个。
他僵在那,学长从后面搂住他,手摸到他衣服拉链,问他说你还是处男吧?
后面的他全忘了,只记得学长喝多了一样和他说了很多话,那些第一次和他说的话,他说从见到游隼的第一眼起,他就想给游隼破处,他想上游隼,可游隼要是怕疼的话,他可以先让游隼上一次,给他做个示范……
游隼从茫然到反胃,到被欺骗的愤怒,到手攥成拳头还是在发抖。
一双双眼睛正盯着他看,游隼有种掉进蛇窝的错觉,好像那一双双手随时随刻都会拉向他,把他拉向他们,拉向深渊。
游隼切真地感受到胃里的酸水一阵翻腾,他忍着呕吐出来的欲望,一把搡开要脱他衣服的学长,连外套都顾不上要了就转头往别墅外面跑了。
手机就在裤兜里,但他完全忘了打车这码事,直直跑出一两公里。
别墅区人车稀少,他扶住一棵树,往树坑里吐了个天昏地暗。
下一整周游隼没去上课,不是被吓的,那天他回家正好赶上易感期来。
这次易感期带给他的暴力欲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他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幻觉,他幻觉着他折断了学长的手脚,割断了学长的大动脉,学长死了,他是杀人犯,闭上眼看见的却也是幻觉,别墅里白花花的肢体蜷曲在一起,有人拉着他的胳膊,有人扯着他的小腿,有人捂着他的眼睛,把他拉向白色的人潮中,像野兽一样沉沦。
游隼不敢出门,把自己绑起来,一个人在家呆到了易感期结束,他恢复理智。
等他回去上课,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哥们儿照旧托他要某个学长学姐的联系方式,学长碰见他,也照旧会温柔地笑着和他打个招呼。
一切仿佛是南柯一梦,唯独后大半年中,游隼每每看到色情图片会有的那种强烈恶心感,还在提醒他绝对不是幻觉。
学长还会和游隼打招呼,但两个人已经不会再没事儿一块散步了,也不会一起找间空教室,游隼弹吉他,学长唱歌,唱歌唱累了,他会给游隼讲起乐理知识。
两个人渐渐淡了联系,自然得游隼其他哥们儿谁都没有多想过。
游隼以为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忘干净的,可一到易感期,那些被他丢弃在大脑仓库角落的记忆又都翻涌上来。
哪怕他已经不记得学长叫什么了,哪怕他已经不记得学长长什么样子了……
可他仍然幻觉着他失控杀了人,幻觉着白花花的肢体,蛇信子一样舔舐着他,他想逃跑,那些零碎的肢体上却都是一双双眼睛,时时刻刻跟随着他。
他害怕有一天把幻觉当成现实,就再也回不去现实了。
游隼趴在方向盘上,第一次想找根烟抽。
半晌,他从裤兜掏出手机,给阿杰发了自己的地址,让他找个公司的代驾司机过来。
但他突然看到一条未知联系人的来信。
号码是承平号码,但游隼从来没存过。
短信短短的一条:
“出于友谊的提醒:你还有几天时间用来紧急公关”
游隼第一反应是江崇,但他早把江崇微信手机号全都拉黑了。
新号码?
对面显然已经料他能猜到,然后用同一个号码发:
“号码不是本人,不用拉黑我哦”
游隼懒得管,把江崇换的新号也给拉黑了。
但他想了想,把这两条短信截了个图,又把今天晚上发生过的事头头尾尾地讲了一遍,给陈思文都发了过去。
文姐在公司是出了名的工作女狂人,凡是跟工作搭边的事儿,文姐仿佛二十四小时在线。
陈思文还算冷静,这次游隼没藏着瞒着,把他和江崇在卫生间干的事儿流水账式的全说了一遍,省得藏藏掖掖着的耽误事儿。
-文姐:你从pri解约,就是因为以前在团里也发生过这种事吗?
陈思文从公司忙到七八点钟才回来,现在晚饭才端上桌,陈思文又要起身走。
陈思文妹妹惊愕:“姐?公司又有事儿吗?”
她觉得她姐太累了,可她们爸妈没文化,觉得读书没用不肯给钱,要不是她姐毕业后拼了命的加班加点,前些年她都读不起大学。
“嗯,你先吃吧,我回趟公司。”陈思文无奈地笑笑,“处理一个小兔崽子的事儿。”
陈思文妹妹眨了下眼:“小兔崽子?你说游隼?”
同学追生追死的偶像在自己姐姐嘴里是小兔崽子,这种感觉有点奇妙。
“不是他还有谁,一天天净捣事儿,干个经纪人比当班主任都累。”不过这次陈思文说起游隼没那么咬牙切齿,有些叹息地说,“也是树大招风,我让他去算命求个符,这小兔崽子肯定没去。”
-ys:嗯
-ys:江崇私生活乱在圈子里不早就算不上秘密了
纸包不住火,江崇那些事儿早就有人传风言风语了,但毕竟没实锤,大料有资本帮忙压下去,剩下的些无足轻重的边角料粉丝就帮忙控评“辟谣”了。
-文姐:好,你再想想有没有漏下的细节,千万不要大意
-文姐:我现在正在回公司准备找团队紧急开会
-ys:没漏下的,过程就这些
陈思文叹了口气,心想游隼这种时候还是经验不足,江崇敢这么骚扰他,直接录音下来,江崇就算有八个胆子都不敢拿游隼怎么样。
不过游隼这臭小孩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今天恐怕是不说要给公司惹麻烦了,要不然肯定还死咬着江崇骚扰他的事儿不肯说。
不过游隼把江崇揍了一顿这事儿,说严重,可只要没到验伤后能在公安机构立案的水平,就没那么严重。
洗手间大门一关,又没有摄像头,谁知是游隼把人揍了,还是两个人互殴了一顿。
互殴,但江崇没打过游隼,不行么?
所以陈思文并不太怕有人在这方面上做文章,这件事本身翻不起多大浪,但陈思文怕的是游隼还有什么事没和她说,让人打他们团队一个猝不及防,没准备的后手就容易吃大亏。
至于抢先曝光江崇约炮滥交,这件事几乎可以不作考虑。
一个是三两天也找不出那么多证据,就算找着了,也是人证居多,谁能保证找的人证会不会关键时候反水。
另一个是敢去动这码事,江崇这种是太岁头上动土,也相当于是拿锨头去锨那些大公司的祖坟,弄到最后十有八-九是不死不休收不了场,就算他们想,公司也不可能答应。
公关团队的作用是小事化了,不是小事变大事,最后一弹双响,大家同归于尽。
陈思文地毯式搜查地回想了回想:
-文姐:你下手不重吧?
-文姐:大概什么程度?
-ys:我觉得轻了
-ys:肋骨肯定没断
扪心自问,游隼觉得他自制力已经很强了。
他要没控制着点儿,今天江崇光肋骨就能断八根以上。
还有一个他自控力的佐证:
-ys:哦,他说他明天要演出,我就没打他脸
-文姐:……
陈思文差点叫人叫声祖宗。
-文姐:行,我要开车去公司了,先不和你说了
-文姐:也不算太大事儿,你别太担心,早点回去休息吧
游隼那头没信了,陈思文以为人跑了,正要放下手机——
-ys:对不起,又给你们惹麻烦了
然后游隼连着发了六笔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的转账。
-ys:加班费
-ys:就当给你们点个夜宵了
陈思文险些一口水呛到方向盘上,用了八辈子的良心和自制力才勉强没有把这六笔转账全收了中饱私囊。
她心都在滴血,但半晌她叹了口气。
-文姐:你惹的麻烦是不少,但这次是唯一一次不怪你的
-文姐:那小崽子要骚扰的是我,我牙都给他打下来
-文姐:这也是我们的本职工作,转账我不会收的
但过了两分钟,等她发动起车子。
她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发:
-文姐:算了,你给我转两千吧
-文姐:团队夜宵钱还有报销的油钱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最近一写更新就状态很差,经常写不出来,所以更新不稳定,不一定什么时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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