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有恙 > 14、14.0
    司望擅长把天儿聊死,工作的这些年稍有改善,但到苏白这里又彻底原形毕露。


    也幸好只在苏白这里,苏白不会在意,苏白只是不会回答。


    想揍人,非常想。


    司望泄气地挠着苏白手心,苏白一动不动。


    好在学校离他出租屋不算太远,溜溜哒哒走了四十来分钟。


    到了。


    司望没把手从苏白兜里拿出来,就用他露在外边冻僵了的手指,麻木地在密码锁上戳戳。


    “其实你可以换一只手揣我兜里。”苏白可算开了金口。


    “都已经到地方了。”司望按开了密码锁。


    不早说。


    “或者以后出门戴个手套什么的。”苏白由着司望,被他拉扯进屋,“但你好像又不习惯戴手套。”


    “主要戴手套太笨拙。”司望说,“再者,没啥事儿我一般都在室内。”


    意思是这两天尽陪你折腾。


    苏白充耳不闻,撒开他手自顾自找到暖气开关,挺轻车熟路。


    “你明天去上班?”开了暖气,就很自觉地坐在暖气片前,边暖手边漫不经心地问。


    “嗯,昨天就有同事给我发信息。”司望也坐过去,“估计到明天,堆积的工作得成山。”


    “那你这假休得可没意思,而且照常理,明后两天是双休日。”苏白说。


    “照常理,我这工作就没有休息的时候。”司望说。


    “那你赚多少?”苏白问得直白。


    “这两年可以年入百万。”司望淡淡道。


    “厉害。”苏白毫无感情地棒读道。


    随即想到什么,别过脸来:“那你还住出租屋?”


    “我没买房的打算。”司望说,“也没想买车。”


    “那你就把钱全给家里了?”苏白问,声音扬了起来。


    他这反应有些出格,但司望觉着有趣:“我的钱,关你什么事?”


    苏白嘴角一僵:“随便问问。”


    “我只给他们一部分,剩下的要么存银行要么供自己生活。”司望把手翻过来,暖一暖手背,“毕竟也要吃饭住宿,外加看病。”


    特意把看病二字加了重音,司望余光里,苏白神色黯淡。


    “那你的病……”


    果然上了钩,但司望不想回答:“存钱到一定数额了,我就辞职,到l市附近的县里开个小店。”


    “到时候可能病情严重,嘎嘣儿一下死了也说不一定。”


    其实只是腺体出现了点小问题,最严重那会儿都不至于致命,故意夸大其词,就是想看苏白表情垮掉。


    越垮越好。


    “那你有钱就赶紧治啊!工作哪儿有身体重要!”苏白急急地抓过司望胳膊,那焦急上火的表情让司望很受用,但下一秒那嘴巴开合说出来的话,又万分扎心,“这人走了钱还没花完,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啊!”


    司望拳头硬了,气极反笑:“我留给你花行不?”


    苏白立马撒开他,双手抱拳:“谢谢大佬馈赠,我会妥善安排的。”


    啧,压根没吓着他。


    司望心说跟一个职业骗子比起来,自己这点儿夸大其词还嫩了些。


    谈恋爱那会儿,司望接家里的电话或是往家里打电话,都没有避开过苏白,所以苏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家里的事情。


    潜意识里,司望把苏白当成了自己人,虽然他从没跟家里提起过,他有男朋友了。


    他太了解他的父母,知晓若他不按照他们的期盼一步步走好人生之路,等待他的将会是无尽的自怨自艾、赌咒怒骂甚至还可能是自残的威胁。


    这样的事情,从他十五岁分化为alpha开始,便不计其数。


    弟弟妹妹的遭遇比他好些,只因为他们家的孩子里,只司望一人继承了父亲alpha的第二性别。


    要考到好的大学,要有一份好的工作,要娶到一位好的妻子,要……


    要一切的一切,都是好的。


    至少在父母眼里,他不能有一点瑕疵。


    不然就是不体谅他们,就是不孝顺。


    以至于严重到,他以好成绩考到理工top1的高校还要被辱骂,父母认为他是翅膀硬了,故意考到北方那么远的地方,就是不想待在家里。


    司望只能一遍遍解释,h大是个好大学,比本省最好的大学都要高出一个层次;到远地方了他也会按时打电话回来,电话费也不会用很多;每年寒暑假肯定回家,车票钱他自己会想办法。


    上述情节充斥满他的高三暑假,也充斥了他大学所有在家里的假期,一遍一遍反复上演。


    父母就像上了发条的木偶,永远没有力竭和厌倦的时候,但司望不行,司望是个活生生的人,心脏在跳,遇冷会感冒,遇热会中暑。


    遇到喜欢的人,也会期望着留他在身边多一秒,再一秒。


    但他不能留下苏白。


    国外的学校能给苏白更好的前程,而司望甚至连个在父母面前的名分都给不了。


    他其实也没什么立场去跟苏白生气,好歹苏白不算不告而别,为出国做准备也一直没有瞒着他。


    甚至他俩还有商有量,讨论过一阵子在国外生活的注意事项。


    直到告别前一晚,还能愉快地打个分手.炮。


    怎么说都没有立场。


    司望在心里默默地给他前男友道了个歉,论恶劣程度,他目前也将赶超职业骗子。


    十五岁以后,他一直琢磨着如何以无罪的姿态脱离他的原生家庭。


    为了他能安心读书,父母努力工作养家,弟弟妹妹也都只读到高中便出门打工。


    他肩上有债,父母的,弟弟妹妹的。


    工作后,他拼命地赚钱,其实以他的能力,大可不必拼命,除了这样赚钱能多些外,还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父母和弟弟妹妹满意,认为他知恩图报。


    认为他不算狼心狗肺。


    另外顺利把身体拖垮,让他丧失掉吸引omega最关键的资本,因此继续单身,父母也不会多指摘他什么。


    这是个无解的完美的局,在道德上,司望无懈可击。


    这样做唯一的代价是,司望自己可能活不长。


    他都想好三十岁的时候退休,过完年就去立遗嘱,财产分为五份,其中四份给父母弟妹,一份送去l市的福利院。


    他把l市当作第二故乡,自然是想为故乡多做一点事情。


    但司望没想到,苏白会回来。


    不是说社会学在国外发展得更好,留在那边可能更有建树吗?


    而且回来也就罢了,偏偏又选中l市,不是说更喜欢南方四季如春吗?


    司望这无懈可击的局终究还是漏掉最为关键的一环,也是他最为柔软的一环。


    他对父母亲人都没甚挂念,但他没法对苏白不挂念。


    是,他生苏白的气。


    但他更生自己的气。


    苏白的回归,让他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走他接下来的路。


    他搞不清楚苏白心里想的是什么,怕苏白走,又怕苏白留。


    有些像小时候得到一件亲戚送来的玻璃八音盒,司望爱不释手,但难免被父母呵斥不务正业,后来把八音盒当摆件搁到一边,又被弟弟妹妹玩闹着打碎。


    没人教过司望,要怎么对待自己喜欢的东西。


    怎么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只能别扭又违心地说些他们都不愿听到的话,在对方颤动的神色里,感受到那一点点在意的情绪。


    竟也心满意足。


    是,怎么能不心满意足?


    “你笑得好诡异,别是傻了。”苏白这货一向不解风情。


    “我没笑。”司望更加不解风情。


    待在暖气片旁坐久了,浑身上下都暖烘烘。


    苏白把外套解了扔给他:“热记得脱衣服啊,别又中暑了。”


    果然这货想起了在大学那会儿的事情。


    司望也不多搭理,把自己身上的皮衣也脱下,和那烟绿色的长风衣一道,挂在门旁边的衣架子上。


    回眼望过去,苏白站在窗边,望向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的雪。


    “这应该是今年第二场雪了。”司望站到他旁边,没话找话。


    “嗯,还没到十二月呢。”苏白神情宁静。


    司望看得微微一愣:“今年学校什么时候放寒假?”


    “十二月中旬吧。”苏白说,“今年降温那么严重。”


    “那你课上得完吗?”


    “我上到哪儿考到哪儿呗,不妨事,反正期末考试我出题。”


    “……那可真是随意。”


    “我随性惯了。”苏白探出胳膊,揽过司望肩膀,没由来地搂了一下。


    司望正思忖着要不要与他完成一个圆满的拥抱,苏白撒开他:“你手机响了。”


    是父母那边打来的电话。


    “小望啊,你还在上班吗?”母亲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问。


    司望看一看时间:“嗯,刚结束午休。”


    虽说他正在休假,单着没必要跟父母提起。


    “那是打扰到你了?”母亲越发小心翼翼。


    “没,妈,您有事说事。”司望声线冷漠,惹得在旁边听动静的苏白都不免挑一挑眉。


    “就是你爸住院了,下周一手术……”


    不等电话那头犹豫结束,司望果断回答:“好,需要多少钱,我转。”


    “钱都还是次要的,你给我们的都没花完……就是想问问你,能有空赶回来吗?”母亲的犹豫里掺杂着某种希冀。


    司望只说:“下周一的话时间太赶,我这两天还要去国外一趟。”


    “那,那好。”他还没彻底拒绝,对面就先替他找补,“你忙你的,不妨事,你弟弟妹妹也都有空。”


    “嗯。”司望顺水推舟地答应,“我还是转一笔钱给你吧,妈,手头宽裕些总是好的。”


    对面忙不迭挂断电话,而司望再转完钱后,也不忘给弟弟妹妹打了红包,当作没能赶回来的抱歉和希望他们好好照顾父母的拜托。


    “你这说话态度,都不太像你了。”苏白说。


    “失望了?”司望冷哼。


    “只是觉得很新奇。”苏白笑,“你这两天真要去国外啊?”


    “不,就在l市的本部上班,我一般不出国。”司望说,“水土不服比较严重。”


    “哦,也是,你到l市大概都用了一年才适应这边的生活。”苏白说。


    他们又并肩看了会儿雪,看累了各自找地方坐着,各自处理各自的事。


    司望回复完所有同事的求助交代和一些莫名其妙的琐事,再把手机拿开充电,苏白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灯,霸占了他书桌写写画画。


    手上握着的是他送的钢笔。


    司望走过去,下意识将他半搂入怀里。


    苏白倒没挣脱开,反而别过眼来瞧他。


    司望一下没忍住,笑了,低头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牛腩煲,暖和。”苏白脱口而出。


    问苏白吃啥准没错,这货特别会吃。


    司望点头赞同,下意识往前凑了凑,碰到了苏白嘴唇。


    苏白仍然没有躲开。


    轻而软的,是一个吻。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