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清,过几天你真的得开始上课了,我这边学生都凑齐了。”钱程电话里说。
“又是一群小坏蛋?”苏袖清在沈意三家里的沙发上窝着。
他左手摆弄着钥匙在玩,那是沈意三留给他的钥匙,放在了他外套口袋里。
“都是好学生,还挺巧,都是在外地过完年回到这上学的,顺便上课。”钱程着重强调顺便两个字。
“上个课还得是顺便,看来成绩不错啊,”苏袖清笑了笑,“我这几天有事,上课的时候我再过去,挂了。”
“行,好好备备课啊!”说完钱程也挂了。
就那么点东西,还没到高三总复习,有什么可备的......
苏袖清满脑子都是沈意三的事,他也不怎么出门,天天就是往沙发一窝,有时候饭也不吃,就是想他到底会去哪儿。
最坏的可能就是他已经找到了宋禄,并且参与了韩忠那伙人的贩毒计划。
还有更坏的可能,苏袖清没敢想。
傻狗这么傻,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找到宋禄。
一旁的米线舔着苏袖清的手,好像没有任何烦恼。
“你后爹都失踪了,你还有心情舔你亲爹的手,我看你也跟你后爹一样,傻狗!”苏袖清轻轻点了点米线湿漉漉的小鼻子,它开心地伸着舌头。
又过了三天的一个早上,苏袖清本来还想继续赖床,在屋里等沈意三回来,结果闹铃一响,打开手机一看,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今天上语文课。
自己的衣服都在昨天洗了。
苏袖清吓得随便在衣柜找了几件衣服,包都没背就赶紧出门了。
最贴身是件毛衣,苏袖清照了照镜子觉得有点土,仔细一想......
嗯,沈意三的衣服,没跑。
没有早到,也没有迟到,苏袖清对这回的五个学生非常满意,不仅听话学习能力还强,这一节课他除了讲阅读和作文,基本上都是答疑。
大多数学习好的学生,在语文这上面都没有什么问题,顶多就是会因为平时太顺风顺水,考试时候比较马虎而出错。
只有一个小男生做不明白阅读,但听他的意思,他英语和其他科目不错。
果然,万恶的语文阅读,到底要坑害多少无辜少年少女。
苏袖清还是实习班主任的时候,市里有一回下了暴雨,还有龙卷风,路面积水交通堵塞,学生回不去家。
闲来无事,他就想做一个实验。
他把自己高中时候写的关于“烤土豆到底蘸不蘸甜辣酱”的一篇手写心得,匿名打印成了一篇语文阅读。
“题目就一个,写一下你们对于这篇心得的感想,不少于一百字,快点写!”他在心里憋笑,学生们看见这个弱智心得也都笑得开心。
当然,答案千奇百怪。
原味烤土豆代表传统文化,蘸甜辣酱不中不洋......
烤土豆啊,烤土豆,你为什么就是不如地瓜那样香甜......
通篇语病,错漏百出,烤土豆并不是直接拿火烤,作者缺乏生活常识,暗讽了当今年轻人如何......
苏袖清笑而不语,果然,就是这个效果,他想看看单独看看许易和是怎么写的。
他翻了三四十张,却都没有看见许易和的,一抬头,原来他根本就不在座位上。
“左护法,许易和呢?”苏袖清问。
右护法抢答:“老师,你不在的时候他去上厕所了!”
......
“我晚自习才来,这都过了一个小时了,他去一个小时厕所?”苏袖清歪了歪脖子说,“该不会逃课在外面呢吧?”
“他那儿真去厕所了,他也不至于在暴雨龙卷风里狂奔吧。”左护法说。
“我去看看,”苏袖清走出门教室门,又转过身对学生们说,“都别吵啊,谁扣我工资我可报复谁啊!”
可能因为灯坏了的关系,走廊里特别安静,没有一个人。
厕所里传来了此起彼伏,忽大忽小的喘息声,还有一些不知是疼是低语。
两件蓝白色运动外套校服,挂在了男厕所洗手间的水龙头上。
苏袖清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就连厕所都是阴沉得出奇,窗外的暴雨让人看了生畏。
就在阳台上,一个熟悉到底赤膊的男生,正脱下了另一个瘦弱男生的短袖校服,肌肤贴着肌肤,还有如胶似漆的吻。
关节分明的手正挑弄着瘦弱男生的裤带,运动的健康男生把瘦弱男生抱在了阳台上。
“许易和。”苏袖清冷冷道。
“我操!”许易和吓了一跳。
幸亏两个人还穿着裤子,许易和把瘦弱男生推进了一个厕所隔间,上衣都没顾着穿,赶紧跑到了苏袖清面前。
“老,老苏,找我干什么?”他结巴道。
“你说我干什么?”苏袖清第一次这么阴沉地和他讲话,“刚才是不是要做上了?”
“我,我俩,这不来,来感觉......”许易和有些百口莫辩。
“你带油了吗,带套了吗,你连床都没上过,就敢玩这么野?在学校男厕所?你知道你被人看见的后果是什么吗?你承担得起么?”苏袖清失望地问道,没有愤怒,只有质问。
面对这些质问,许易和没有怎么思考,只是脱口而出。
“我知道,也承担得起,你不用管。”
“那个男生能承担得起么?你问过吗?被迫出柜了,你俩能不怕被唾沫淹死,毅然决然在一起吗?”苏袖清一声声质问,烙印在了三个人的心里,包括他自己。
这不光是在问许易和,也是在问他自己。
他看见了太多人受伤,他不希望许易和也受伤,也不希望许易和拉着别人受伤。
他希望这个青涩勇敢的少年能说一句:“我能。”
可是许易和却是用同样阴沉的语气回应:“老苏,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胆小。”
苏袖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看着这个眼神阴沉的少年,那或许是他年少时期也曾有的不羁,是他年少幻想的为爱放弃一切,放手一搏,也是他认识的无数朋友年少的幻想甚至说是梦想。
但就像是一个魔咒一样,他也许真的变得胆小了。
“......你们两个照顾好自己。”苏袖清有些失落,转身离开了许易和的视野。
这是苏袖清,最后一次见到许易和。
之后在微信聊过一两句,没过多久,他的父母就说他病了,需要休学。
苏袖清抱着复杂的心态帮他办理了手续,他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他才退学,当他父母认真地说出了他的病情后,他还是信了。
看来只是意外,也还好是意外,能治好就行。
以后再辅导他学习,和他一起玩,帮他解答人生的谜题。
虽然苏袖清自己都没活明白,他只是自觉清醒罢了。
实际上,他比谁都要恋爱脑,比谁都相信爱情,就像许易和说的一样。
变得胆小了。
补习班上完课,钱程着急去取新买的八手车,拜托苏袖清帮忙看着点。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这帮孩子也上完了所有课,钱程才打电话说:“我直接开新车回家了,你就帮忙把孩子们照顾好,然后把门锁上就行,钥匙在我办公桌上。”
“我就知道,快开着你那破烂新车滚回家吧!”苏袖清骂道。
下班之后,苏袖清到菜市场逛了一圈,买了几个好看的本和笔,以备不足之需。
回到家门口,远远跑来一个高中男生向他打招呼。
“苏老师!”
苏袖清回头一看,这就是今天新来的学生。
“呦,你怎么在这儿,该不会咱俩住一个小区吧?”苏袖清顺了顺发型,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
高中男生指了指门洞笑道:“看来不止一个小区,还住同一栋楼呢!”
苏袖清笑了笑:“好吧,住在甲栋的陈彦同学,一起上去吧。”
两个人并排上来,说了点还算没有代沟的话。
苏袖清到家门口的时候,拍了拍陈彦的肩膀:“好好学习,回去吧。”
“谢谢老师!”陈彦笑得很开朗。
之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
“老师,你挡我回家了。”陈彦说。
“啊?你上不去楼梯吗?”苏袖清说。
陈彦指了指苏袖清身后:“这就是我家。”
......巧了,这也是我家。
算我半个家。
苏袖清觉得这就是无巧不成书,自己教的学生,居然就是沈意三说的那个高中生室友。
而且沈意三之前和他说过的,但是他给忘得特别干净。
谁让一天天嫌热穿个裤衩在自己面前跑来跑去,把自己注意力吸引走了,苏袖清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道。
两个人一同懵逼着开了家门,不知道是用谁的钥匙。
苏袖清让陈彦先坐在沙发上,陈彦还不肯。
“你,你,你,老师,你干嘛?”陈彦有些害怕地站在门外,不敢进屋。
“你怕什么,进来啊,你不是沈意三的室友吗?”苏袖清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鲜红的葡萄汽水,“渴不渴,进来啊。”
“你,你,你往杯子里倒的是什么?怎么这么红?”陈彦往门外退了一步,“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往里面扔了片药......”
“我的祖宗啊,这就是葡萄汁,还有你出现幻觉了,我没有往里面丢药,你恐怖片看多了......”苏袖清说,“我真的就是沈意三的朋友,他叫我哥。”
苏袖清用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又是看身份证又是看电话号码,陈彦才勉强相信,一只脚踏进了房门。
“等等!我问你,小意哥微信号多少?”陈彦防贼一样放着他。
苏袖清摊开手笑了笑:“不用试探我了,他没有微信,这我还不知道吗?”
“答案正确,我相信你了!”陈彦从恐惧转到了开心。
......
果然,没有微信才是大家对沈意三最深刻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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