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易似乎也看穿了这一点,不过这也是他咎由自取,吃完饭后,夜兰如约而来,将他带了出去。


    慧心也作别,两个人几乎是前后脚离开了这处院子,这时候齐斐才感觉到这院子的冷清。


    如银的月光流转,洒落在地上,老人站在门口迟迟不肯回去,身上那件衣服也被留在了厅内,齐斐赶忙拿起外衫,为他披上,“知易的话,您还是不要太过伤心。”


    齐斐安慰道,他知道天叔现在心中一定难过,夜兰将知易带过来,也是想让天叔心头舒服一些。


    “齐掌柜,我每每吃你做的饭,都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要舒服一些。”天叔开口,苍老的声音沙哑,但较之刚刚见到那会儿,还是要好上一些,可见是解开了心结,心里郁气消散了,“知易的鱼汤,做的最为鲜美,我常常贪嘴,他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我以为他为人谦恭,是个可塑之才。”


    “却不想,他背地里与至冬国还有瓜葛。你说他是不是糊涂,他为何会这样做,就算得不到天枢星的位置,我也会举荐他去总务司的其他位置历练,他——他真是。”


    天叔一口气说完这些,消散的郁气又凝结回了胸口,整个人愈发苍老,齐斐站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在夜兰面前,他尚且在强撑着,现在怕是不想伪装了。


    知易,是真的伤到了这个老人的心。


    “不如,我为您做碗鱼汤来喝?”齐斐心念一动,若是自己能做出比知易更好喝的鱼汤,是否能让天叔心里爽快些。


    说干就干,他将天叔扶回厅内,道,“您且等着吧!”


    新鲜捕捞的鲫鱼尚且还活蹦乱跳,齐斐一刀拍晕后,将鲫鱼剖腹取出内脏,一整套手法如行云流水,少年穿梭在灶台之间,引得观看之人阵阵喝彩。


    “齐掌柜以往做菜我都不在旁边,实在是错过了太多精彩!”天叔抚掌笑道,“如此年轻却有如此的功力实在是让人惊叹,好!”


    原来是齐斐一拍砧板,那鱼便腾空而起,只见他随手几刀,就将鱼身上的鳞片尽数去除,改过花刀后,将鲫鱼放入了七成油温的锅里。


    少年微微抿着嘴唇,眉宇之间带着一丝凝重,天叔知道,那是对于食材的尊重!


    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心性实在是一个可塑之才,上天倒是公平,失去了一个知易,又为他送来一位齐斐。


    齐斐全然不知天叔心中所想,他现在和天叔是一样的旁观者位置。


    不过他还在心中不停地琢磨着系统·齐斐所展示出来的技巧,他一直信奉靠自己这个原则,无论是金手指还是系统,都是身外之物,不能长久依靠,故而一旦发现自己竟然对做菜并不排斥,他就开始学习起来。


    而且是全身心的投入,系统·齐斐皱着眉头,齐斐也皱着眉头,思索着本体所做的每一个步骤。


    比如如何取出鱼的内脏而不让鱼肉变得腥气又苦涩,再比如如何快速改出花刀。


    一面煎好之后,他将另一面翻出,再次煎制,直到两面都变得金黄。


    鱼皮的酥香就这么充盈着整个灶房,让人口舌生津,放入姜片葱结,辅以猛火烧开,奶白色的鱼汤开始逐渐显现,咕嘟咕嘟,像一汩泉眼似的不停翻腾。


    炽热的灶火烤的齐斐的脸都变得通红,本身就白嫩的少年面庞飞上两朵红霞,但他丝毫不退,而是继续观察着火候,放入萝卜丝,豆腐,继而调味。


    一套下来,醇香的鱼汤马上就要完成,看的天叔是津津有味。


    他以前只觉得品尝美食好,现在看来,看人做菜也是十分的享受啊。


    “啪啪啪!”天叔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只见齐斐将锅盖扣上,像是完成了一件艺术品一般,“齐掌柜这一手,我真是心服口服,太妙了,太妙了!”


    “过几日,天衡星要举办一场宴会,到时候我一定要举荐你过去,让她好好瞧瞧,好啊,好,我能尝尝吗?”


    看着一脸希冀的天叔,刚刚回过神来的齐斐只得楞楞地点头。


    得到首肯的天叔取出调羹,掀开锅盖,扑面的热气混杂着鱼汤的香味,直冲人的脑门,他陶醉地吸了两口,拨开鱼肉,舀了一勺鱼汤出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


    鱼汤入口,汤白醇厚,入口虽烫,但仍然让人品茗到了美味。一口热气腾腾的豆腐,舌尖一抿就化了,豆制品特殊的味道被鱼汤的鲜美包裹,带来不一样的体验。


    这种单纯简单的美味,直击人的味蕾。


    齐斐见状,忙端来一叠小菜,萝卜块码的整整齐齐,酸甜可口,天叔顾不上换筷子,捡了两块放入嘴里,“齐掌柜,你也尝尝。”


    他很久没有这么失态过了,也许是今天心情实在不好,乍然吃到寻常美味难以匹敌的鱼汤,心里回味罢了。


    天叔自问,难道真的是因为鱼汤吗?


    也许是因为人罢,他确实喝过跟齐斐一手烹饪的鱼汤一样美味的东西,但现在已经不在了。天叔叹了口气,手中的动作慢了几分。


    “天叔可还在想刚才的事情?”齐斐道,“其实,这也是无可非议的事情,相处久了难免会有亲情友情滋生,您心中难过也是自然的。但人不可囿于世事,您总是比我懂这个道理的。”


    天叔叹气,道,“你说的极是。”


    两人又相谈一会儿,对酌一会儿,一直到夜深了,月儿渐圆,似乎为这一天画上句号。


    齐斐自然不想留宿,他再三推辞拜别,才离开了天叔的住处,微冷的夜风拂去了他脸上的醉意,齐斐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齐掌柜。”凯瑟琳的声音。


    不知道怎么的,齐斐步子突然变大了。


    不会又是什么垃圾任务吧,我不接!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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