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岩胜是一座城中大家族的族长。
他少年继位,年轻有为。虽然父母都已经亡故,但是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一家人过得也很不错。
他听过鬼的传闻,但是没有想到居然真的会遇到。幸而有位自称来自“鬼杀队”的少女从天而降,眨眼间将其诛杀。
在表达感谢的同时,他又忍不住开始端详少女的面容。
……太年轻了。
太年幼了。
这少女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也就勉强够他胸膛高。长长的头发在身后简单挽住,一张俏丽的脸颊稚气未脱。
分明还只是个孩子,便已经有一副十分惊人的力气与相当卓绝的剑术。
这样小的年纪,这样的天赋,令他竟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离开家的双生弟弟。
“……”岩胜暗自摇了摇头,心绪有些复杂。
“我队伍之中有一车珠宝,便全部赠送与您,”他对救命恩人用了敬称,“还请务必通报您的住址,我好遣人送去。”
珠宝?
陆压眨了眨眼。
他出身极好,平日里见过的奇珍异宝多如流水,便也不太在意这种东西。但是既然打着鬼杀队的旗号出来了,倒是可以顺便帮鬼杀队捞些好处。
“如果你真的想要感谢我,送到鬼杀队去吧。”陆压将日轮刀收归鞘中,他现在也就比这把刀高了一个头,“鬼杀队的成员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剑士,不太在意这些东西。但如果继国先生能与产屋敷当主达成合作,也是好事一桩。”
更主要的是,横看竖看,这人都长得跟继国缘一一毛一样,除了头上斑纹,一个晃眼他都要以为是缘一出来逮人了。更何况都姓继国,两个人的关系简直不要太好猜。
在一些比较迷信的地方,认定双生子是不详的象征,这两兄弟之所以一个做大家族的家主,另一个却平平无奇在山里做樵夫(现在是在当猎鬼人),估计也涉及着一些家族秘辛。
不知道这两兄弟关系如何,顺水推舟推一步就够了。
陆压拒绝了继国岩胜想要邀请他到家中盛情款待的提议,只答应留到天明。然后他就静静的抱着日轮刀在篝火旁坐下,看继国岩胜发号施令,统计损失、照料伤员、加强防护……忙的不可开交。
有那么一小会儿,他觉得,让这两兄弟各自在天涯一方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也是很好的事。至少他们目前都过的很充实,也分别有了家庭。
然而,等到将近黎明,几乎所有人都在休息的时候,继国岩胜却安静的坐在了陆压的身边。
陆压扭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继国先生,不去休息?”
继国岩胜开门见山:“您,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
陆压疑惑:“什么?”
继国岩胜想了想,继续道:“或者,见过一个名为继国缘一,和我相貌相同的人?”
陆压:“……”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也没有很明显。”继国岩胜在一片静谧中,看着那发出轻微爆裂声响的火堆,道,“只是我比较敏锐一些,您刚刚斩下恶鬼头颅的时候,回过头来看我的目光,好像认识这张脸。”
“缘一,他还好吗?”
也许这两兄弟的关系还算得上不错。
陆压的目光温和了一些,“他很好。”
“和他的妻子年幼相识,青梅竹马。他们的女儿前不久刚满周岁。”
继国岩胜:“您和缘一他们?”
陆压神色平静:“很好的朋友。”
这种时候就不是胡说八道的场合了,还是要规规
矩矩的回答问题。
继国岩胜这下子沉默了很长时间。
黎明前的黑暗很黑很黑,但是度过之后,天就会渐渐的明亮起来。
直到一缕曙光从天边冒出,继国岩胜这才有了动作。
他将手伸进了怀中,取出一串闪亮亮,由圆润的珍珠串成的珠链,交给了陆压。
“未能庆贺结婚,未能庆贺孩子满月,是我这个兄长的过错。”他道,“这珍珠手串是我意外所得,还有劳您,能够帮我转交缘一与他妻子的女儿,权当作迟来的周岁礼。”
陆压眨了眨眼,接过来,妥善的放进怀中:“我会的。”
天已经亮了,恶鬼不会再出来,他就背起日轮刀,告了辞,沿着山林中的路向外走。
走出十多步,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道:“夫人的名字叫诗。女孩的名字叫做未来。”
继国岩胜愣了愣,“多谢。”
陆压冲他颔首,这才真的离去。
他在晨光中穿过碧绿的丛林,凌晨的露水没能沾湿他的衣衫,心中却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兄弟两个的关系不算差,但其中很显然有更复杂的东西。为了万无一失,还是杀死鬼王之后再见面好了。
要是牵扯出来什么狗血的陈年旧事,说不准最后就会落得兄弟陌路乃至刀剑相向甚至于有一方堕落为鬼的悲惨局面——人间的话本子都是这么写的,陆压已经看透这种命运弄人的套路了。
继国岩胜遭遇的这只鬼是他此行的最后一个目标,正好结束,他就背着刀开全速返回了鬼杀队驻地。日上三竿的时候,正好和同样斩鬼回来的继国缘一碰了个面。
陆压开门见山:“我碰见你哥了。”
继国缘一:“……?”
在闪闪发光的珍珠手串套在继国未来的手腕上之后,一家三口静静的听完了陆压偶遇继国岩胜的故事。
缘一眨了眨眼:“兄长已经成为了家主啊,那太好了。等到杀死鬼王,诗和我一起去看望兄长吧?”
诗含笑点头,陆压实在是没有忍住好奇心:“所以你们到底是?哦,不方便的话,不说也没关系。”
继国缘一却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的确没什么不能说的。
兄弟两个的关系的确不错,多年前也是一起放风筝,一起玩双六。但缘一在第一次握剑的时候就击败了家中的剑术教师,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这让原本放弃缘一培养岩胜的父亲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抛弃岩胜,等他十岁,就将岩胜送到寺庙中去。
“所以我就跑出来了。”缘一实话实说,“不间断的跑了一天一夜,没有人能找的到我,然后我就遇见了诗。”
再然后就和同样是孤儿的诗回了家,两个同样孤单的人就这样聚在了一起。
陆压听完这个故事,第一反应就是开始唾弃他们那不当人的渣爹,虽然他不是人,他爹也不是人,但是他爹当爹的合格程度能把继国爹甩出一万八千条街。
“那么,等一切结束之后,就团聚吧。”
诗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和缘一握在一起。
缘一轻轻的“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妻子和女儿身上,连陆压都能看出那明显的温柔。
他伸手拿了个果子,很自觉的蹲在桌子下面啃。
这就是夫妻的场合了。
鬼杀队的大家遇见鬼舞辻无惨的场面比较搞笑,也比较出乎意料。
这个出乎意料,指的是人的出乎意料,也指鬼的出乎意料。
在继国未来两岁生日将近的时候,恰逢大家斩鬼战绩再创辉煌,又加日柱女儿生日,所以产屋敷当主非常阔气的在一座相当繁华的城市包了一
整栋酒楼。
整个鬼杀队上上下下百名剑士以及后勤的隐基本上全部到场,齐聚一堂。为了给小女孩过生日,也为了举杯欢庆能够看到曙光的胜利。
产屋敷为了甚至还花了大价钱,特意从城中赫赫有名的“红玉屋”请来了那里的镇店花魁来弹奏音乐助兴。
艳丽的花魁端坐于垂帘之后,拨动三味,十分动人。
然而陆压觉得鼻子受到了折磨,在柱的那一桌,低声道:“有鬼。”
一桌子的柱一个激灵,条件反射握住腰间的日轮刀。产屋敷压下动静,也低声道:“在哪里?”
陆压指了指花魁:“很臭。你们闻不到,但是我可以闻到,和脂粉味混在一起,我想吐。”
柱们不由得都抽了抽嘴角,看了看外面昏暗的天色,没想到真的有鬼艺高人胆大的混进了一堆鬼杀队剑士中间,甚至就大大方方的坐在那里弹琴。
水柱渡边一郎冷笑:“今天不让她的脑袋满地滚,我们这些统统得排队切腹自尽。”
产屋敷不愧是产屋敷,在这种情况下,做了对鬼的实力最大的估算后,悄无声息的一道道命令执行下去。隐们不动声色的离开,到周围去做疏散,老熟练工了。
几个甲级剑士负责送没有战斗力的人员远离估计会爆发的战场,比如医护人员。
诗后撤前,一只手将女儿搂在怀中,另一只手握了握缘一的手腕:“平安回来。”
缘一的目光温柔:“嗯,我会的。”
诗又摸了摸如今是十四岁少女模样的陆压的头,道:“你也要平安。”
陆压没说那种“我是最强的很定不会有事”之类的话,而是也点了点头,回应了诗的担心。
半遮不遮的红色垂帘一掀,双方正式打了个照面,都大吃一惊。
陆压认出了二维特意给过的样貌,脱口而出:“鬼舞辻无惨!”
众剑士大惊:“鬼舞辻无惨?”
卧槽,鬼王?弹琴的花魁居然是鬼王?!
不对,鬼王居然已经落魄到需要靠出卖美色给人弹琴为生了?这么一看这两年鬼杀队的战绩果然非常成功,今天势必要在此斩杀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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