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亲爱的,别送玫瑰了 > 9、第 9 章
    两个没吃饱的人在这个踩了大雷的螺蛳粉店前面面相觑。


    卫恕挠挠头:“一会回去我下点面一起吃?”


    潘望秋嗯了一声。


    “那是回家还是去走走消消食?”卫恕问。


    “想回家。”潘望秋答。


    卫恕开了一段后,潘望秋敏锐地发现对方走的不是来的路,他不知道卫恕要做什么,也不打算问,等到了他就知道了。


    卫恕拐进了一条老旧的街道——这里和消渠台离得很近,已接近市郊,道路两旁的大树十分繁茂,遮住了路灯大多数的光,因此整条街看起来黑漆漆的;不仅如此,这条街因为不是主干道,路面早已年久失修,坑坑洼洼一片。


    突如其来的颠簸和黑暗让潘望秋颇不适应,他下意识地朝前挪了挪,似乎坐得离卫恕近些就会更从容些。


    “望秋。”


    卫恕低沉的嗓音从前方传来,吓得潘望秋一激灵。


    卫恕放慢了车速,缓缓将车停在了路边后下了车。


    潘望秋无奈,也跟着下来了。


    他正一头雾水,却见卫恕走到他身后,指着车灯照射的方向,语气有些许的雀跃:“你看!”


    潘望秋自然不明白卫恕要叫他看什么,卫恕倒也贴心,开口解释道:“彩虹。”


    潘望秋望着打在地上的车灯,看着周围因色散而出现的彩虹沉默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语塞过。这么做不仅毫无美感,而且像浪漫过敏。


    卫恕却仿佛不知道这个行为多让人费解一般,继续热络地道:“我今天下午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我也想陪你看彩虹。”


    潘望秋觉得自己应该表示感动的,但这个做法实在不太常规,他的反应并没有跟上,只呆滞地点点头:“好……这样也算一起看过了。”


    和潘望秋看完了“彩虹”,卫恕心满意足地拐去了消渠台附近的菜市场。


    菜市场已经接近打烊,菜比赶早来便宜不少。


    卫恕将摩托车停到肉摊前,摸了摸摊子上仅剩的几块肉,摇了摇头,而后大声朝在里头忙着收摊的摊主说:“叔,摩托车我给你停这了。今天没有腿肉,我就不买了,明天给我留一块。”


    肉摊摊主边用围裙擦着手边走出来,回道:“行嘞。接到人了伐?”


    卫恕拍了拍潘望秋的肩膀:“接到了,谢谢叔。叔手上拎的啥,还会动。”


    摊主摆摆手:“买了一斤虾,回去跟老婆炒着吃。快收摊了一斤才20,还都是活的嘞。”


    卫恕答:“那我也去买点。”


    潘望秋这才知道,卫恕那辆拉风的摩托是找肉摊摊主借的。


    他觉得有些好笑,借了摩托车带爱慕对象看车灯中的彩虹,这样的事他还真是闻所未闻,也只有卫恕做得出来。


    他看着卫恕沿路搭讪各个小摊的摊主,仿佛跟每一位摊主都很熟络,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买菜从来只去超市,只为了能减少和其他人的交流。


    g市临近海边,海产品丰富且便宜,从菜市场出来以后,卫恕两只手拎得满满的,却只花了不到一百块钱。


    卫恕说:“刚来这里的时候欠了一身债,总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早市买不起,就傍晚来扫货。”


    潘望秋喔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那个时候卫锋正好长身体,再怎么着也不能让他跟我啃馒头。前几年蟹我只买煮粥的七分蟹,虾也舍不得买活的,自己能少吃点就少吃点,能砍价就多少砍一点,一来二去跟他们都很熟。”


    潘望秋不敢想象,卫恕有过一段如此困苦的日子,卫恕说卫锋在长身体,卫恕何尝不是呢?


    卫恕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他明明从不伤春悲秋,对他而言,苦吃了就吃了,把那些东西一打包揣进口袋,又是一条好汉。


    唯独对潘望秋,他忍不住。他想把自己吃的苦,受的委屈放大一千倍一万倍,让潘望秋为他担忧才肯罢休。


    他想明明白白地告诉潘望秋——你不在的这些年,我一点都不好。


    两人一路沉默,快到小区门口时,潘望秋才轻声说:“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


    卫恕得到回应,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扬了扬手上的东西:“嗯,会好的,我买得起活虾了,回去做油焖虾吃。”


    *


    时间飞逝,一个星期一晃而过,潘望秋逐渐适应了上班生活。


    这一天,派给袁秩舒和潘望秋的任务是街采分餐,即街头随机采访疫情后使用公筷和分餐的情况。


    下了车,袁秩舒对潘望秋说:“今天街采你采吧。”


    潘望秋畏惧一切同人打交道的活动,街头采访对他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他同样不好意思拒绝袁秩舒,他也清楚,街采是一位合格的记者所必备的技能,按理说他不该拒绝的。


    思绪万千间,他错过了最好的拒绝时机,袁秩舒以为潘望秋默许了,便将话筒递给了潘望秋。


    事已至此,潘望秋不可能不接过话筒,他低声道了谢谢,鼓起勇气抬起头,打算寻找第一个采访“目标”。


    他这才发现,这条街正是“念秋卫浴”所在的街道,潘望秋大喜过望,决定让卫恕成为他从业以来的第一位采访目标。


    “念秋卫浴”离电视台一行人停车的地方不远,潘望秋指了指那个门面,示意摄像小哥到那里去。


    念秋卫浴的玻璃门半阖着,潘望秋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卫恕蹲在入门处逗弄流浪猫,他一只脚卡着门,背朝街道,仿佛在用后背迎客,看起来格外有喜感。


    潘望秋想象了一下对方只有正面享受到了空调的“关照”,就算感受着“冰火两重天”也依旧要撸猫,忍了忍才没有笑出声。


    他伸手拍了拍卫恕的肩膀:“小哥你好,我们是g市电视台的记者,想采访您几个关于分餐的问题。”


    卫恕拍了拍手站起身,原本躺着求撸的猫一骨碌爬了起来,窜出了卫浴店,一下子不见了踪影,卫恕颇为遗憾地看着猫逃离的路径,过了两三秒才收回目光:“你说吧。”


    当他看到潘望秋被翘起的嘴角泄露的情绪,那一丝没撸够猫的遗憾也随之烟消云散。能逗喜欢的人开心就好,猫跑了总会有下一只的。


    潘望秋问:“在疫情之前您家中设立公筷、分餐进食吗?”


    卫恕摇摇头。


    潘望秋又问:“那疫情之后呢?”


    卫恕答:“有,但是跟我爱人不分。”


    听起来很像爱人自带新冠抗体。潘望秋在心里吐槽完,又不由自主地想,他们这条新闻要达到的目的是倡导分餐制的推广,卫恕这么回答,等于这是一个无效采访。


    但他不愿意浪费上班的任何一分钟——只要他能早些完成既定工作,那就能早点休息,这对任何一位社畜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就算他热爱着这份工作也不例外。


    于是他又问:“那也就是说,在疫情前后,您的就餐方式是发生了改变的?您可以同我们详细说说吗?”


    卫恕总算开了窍,点头答道:“是的,在疫情之前我和家里人会更习惯直接用自己的筷子夹菜,但是因为疫情刚爆发的时候,我去进货的时候差点密接了,所以就设立了公勺公筷。”


    采访卫恕的时间不算浪费,潘望秋舒了一口气:“谢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对卫恕的采访建立起了潘望秋同陌生人讲话的勇气,他虽然紧张得手和腿都在抖,但好歹该抛出的问题一个不落地问完了。


    采访结束后,袁秩舒笑着问潘望秋:“紧张啊?”


    潘望秋点点头。


    袁秩舒道:“多练练就不怕了。”


    潘望秋低声谢过袁秩舒的安慰。


    说话间,几人已经上了车,袁秩舒开口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你和我前两年带的一位实习生小姑娘很像,看着比谁都怕人,实际上每个采访都做得很好。我觉得你们眼里都有纯粹的热爱。”


    潘望秋没忍住问:“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袁秩舒系扣上了安全带,她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语气淡淡的:“离职了,我跟她也没有再联系了。”


    潘望秋没有问那个女孩因为什么离职,袁秩舒也没有说。


    潘望秋对自己再了解不过,他只需要织造一个足够美妙的梦境,就能沉沦其中不愿脱身。所以,有些事情话说三分最适合不过。


    车里一时沉寂了下来,潘望秋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摁亮屏幕——是卫恕。


    他们的微信对话中多了几个卫恕刚发过来的委屈小表情,而后便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潘望秋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才看到对方憋出了一句话——你怎么装作不认识我?


    潘望秋的嘴角一直没下来过,他装作冷酷地回答:采访方便。


    卫恕这次秒回道:作为报复,我采访的时候都是乱说的,你生气吗?


    潘望秋:?


    卫恕这回却没有再回复。他第一次庆幸对方的反应永远慢半拍,和爱人不分餐,说的就是上次在螺蛳粉的事,还好潘望秋没意识到。


    等卫恕招待完散客,看到微信上多了一条来自潘望秋的消息——


    下回进货,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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