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篇论文发的是核心期刊，审核期得小半年，时间线你们自己对吧。你们说，是学生抄老师，还是老师抄学生？”
另一个同学赞同地点点头，说：“我研究过孙达海卖出去的那个app，那种水平不像是本科生能做出来的，更何况孙达海才大三，学的是金融，不是‘科班出身’。”
“科班不科班的不重要吧，你看江湛他们组，有谁是学艺术类专业的么？”
江湛听不下去了，起身去了洗手间。
江湛走后，傅悦也离开了座位，他拍了拍那位说研究过孙达海卖出app的人的肩膀：“同学，可以留个联系方式么？”
*
出了酒店后，冷风让江湛清醒了不少，他无奈苦笑着对傅悦说：“我真后悔，望秋走后没有揍孙达海一顿，也没有跟他撕破脸，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烦他。”
傅悦伸出手，和江湛十指相扣，并没有说话。
他们在黄色路灯下慢慢走着，傅悦到街边买了一杯热奶茶，要了两根吸管。
“听说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点。”傅悦说。
江湛终于嘿嘿笑了，他捅开奶茶：“第一口给你。”
两人前脚到酒店，后脚就被谢繁真叫去过一遍项目内容。
傅悦在谢繁真房间里对项目相关情况侃侃而谈，谢繁真听完不住点头笑说：“你发挥出八成就足够了。”
傅悦认真地问：“老师，如果我搞砸了，您会怪我吗？”
谢繁真笑得更开怀了：“你这是紧张了？没事，放轻松就好了。”
傅悦点点头：“好。”
*
回到房间后，两人洗了个鸳鸯淋浴，江湛头发还没大干就躺到床上，要傅悦陪他一起睡。
傅悦笑问：“你睡不着？”
“也不是，就是希望你能陪陪我。”
标间的床有些小，傅悦坐到江湛的床上后，整张床变得有些逼仄，他说：“我一会还要再琢磨一下明天上台怎么说，晚点再睡。给你唱歌吧？想听什么？”
江湛伸出手，把玩着傅悦的衣角，眼睛已经先闭上了：“都可以，随便唱点什么。”
“好。”
傅悦唱起了摇篮曲，他特地降了调，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格外性感。
大概是坏情绪格外消耗能量，没一会儿江湛就睡着了。
江湛睡着后，傅悦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了下去，他换了套衣服，拿着手机走出房门。
深夜，江湛被楼下大货车的鸣笛吵醒，他伸手摸了摸身侧，一片冰凉。
江湛一下子清醒了，他摁亮手机屏幕，现在是凌晨两点半，而傅悦并不在房间里。
江湛立起枕头，靠在床板上闭目养神，他想既然傅悦没有提前告诉他，那就说明傅悦还不想说，他暂时装作不知道就好了；如果要问，也等推介会结束了再说。
他相信他的男朋友，如果这件事是傅悦的秘密，那对方有选择不说的权利；如果不是，傅悦一定会对他百分百坦诚。
江湛等了小半个小时，傅悦还没回来；他的困意再次来袭，他和瞌睡虫拉锯了几个回合，最终沉沉睡去。
孙达海和傅悦的事情压在江湛心头，他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他不断惊醒，可每次醒来都没见到傅悦。
傅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出头，他到洗手间换回了睡衣，倒头就睡。
江湛睁开眼，看来傅悦出去了一晚上，他望着另一张床上的爱人，叹了口气。
早上九点，傅悦的闹钟响了起来，他伸手关了闹钟，搓了搓脸，坐了起来。
“江湛，起床了。早上吃什么？”
迷迷糊糊间，江湛脑子里想的是，傅悦精力如此充沛，不当攻真是可惜了。
*
下午两点半，推介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慷慨激昂地介绍了推介会的相关性质及各支队伍，江湛在台上唾沫横飞中捏了捏傅悦的手，问：“紧张吗？”
傅悦一夜没睡，说不疲惫是不可能，但他却有种诡异的振奋感，他努力压抑住内心的亢奋，摇了摇头。
江湛和傅悦小组分值排名第七，也是第七个上场，所以并不急。
前面几个小组的展示都很顺利，这似乎给了江湛不少的信心，他在第六组快结束的时候，凑到傅悦耳边说：“男朋友加油。”
傅悦现在急需要一点可以刺激他的东西，好让自己兴奋起来，他伸出手，捏了捏江湛凑过来的脸颊。
终于到他们了，为了不挡住后面观众的视线，傅悦猫着腰站起身，江湛在他还未完全直起腰的时候，捏了一把他的屁股，朝他挤着眼睛笑。
傅悦调动兴奋感的愿望终于得到满足，他径直走向台前。
他将手上的u盘插进电脑，开始了他的介绍：“很高兴能在推介会上介绍自己的项目。我是‘溯回’项目组的组员傅悦……”
他们并非有大量专业名词的开发类项目，再加之傅悦的ppt做得简洁明了，又有抓人的声线加持，许多坐在后排窃窃私语的学子闭上嘴巴，听傅悦阐述。
江湛甚至有一种会场安静了不少的错觉。
傅悦陈述的点不多，他先介绍了项目概况，又深入浅出地分点阐明创新点与投资后企业可以在哪些方面获得收益，以及他们所取得的成绩，到此，他们项目的阐述就全部结束了。
“我们小组的阐述就到此结束了。”傅悦说完挑了挑眉峰，不再刻意压抑他的兴奋。
经过一年半的相处，江湛自认为对傅悦说是了如指掌也不过分，他没有见过傅悦这样有攻击性的眼神，他明白，傅悦要挑事。
果然不出江湛所料，傅悦话锋一转，他的声音也不再是方才懒懒散散的状态，他双手撑在发言台上，身体前倾，将喉部发声改为腹部发声：“但，我还有一些事情想与大家探讨。”
主持人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拿起话筒正打算制止。
傅悦看了一眼主持人道：“我记得大会给每一组选手的介绍时间是5-13分钟，现在只过去了六分钟，我并未超时。”
说完，傅悦点开了下一页ppt。
“这是‘基于云数据的安全出行小助手’项目的调色盘。”
“我向诸位解释一下，调色盘是指原作与抄袭作的对比，相同部分用不同颜色标出。”
基于云数据安全出行app是孙达海所在小组的项目名称，傅悦很清楚地标明了被抄的论文以及项目的发表时间，看起来一目了然。
“大家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份项目策划书几乎照搬了2014年q省的省级大创项目‘安全出行app’，以及去年发表的论文。”
犹如一滴水滴入滚烫的油锅，整个会场的观众一片哗然。
台上的人笑了笑，在一片喧哗中开始了他的讲述。
江湛瞪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想过傅悦会这样做、敢这样做。
ppt随着傅悦的讲解一页一页地被翻过去，傅悦的语气越来越笃定与沉稳，与台下的骚动形成鲜明的对比。
“除此之外，本人有幸学过一些编程知识，还想与各位探讨一下这个app的漏洞，它可以通过植入插件篡改行程。如此一来，真实行程无法被得知，对高科技犯罪群体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经过了最初的震惊，江湛站起了身，既然他的男朋友好不容易做了一件可以称之为疯狂的事，他怎能不奉陪呢？
江湛吹出了一声绵长的、清脆的口哨，带头鼓起了掌。
俗话说，“有热闹不看王八蛋”，观众们见到这样的架势，恨不得火烧得再旺些；再加上对于孙达海的做派早有许多人看不惯，只不过谁也不愿意当被枪打的那只出头鸟。
掌声在观众席上此起彼伏，傅悦含笑的眼神穿过人海，与江湛遥遥对视。
傅悦是所有人的视觉中心，孙达海也是。
他目眦欲裂，大概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羞辱。
孙达海的脸越涨越红，他霍然起身，走向了展示台。
他揪住傅悦的衣领，挥拳打向傅悦的门面，傅悦被打了个趔趄，台上的展示被迫终止。
傅悦护住了脑袋，看起来并没有还手的打算，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挨了孙达海一顿拳雨。
江湛最先反应过来，他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冲向展示台。
短短几秒间，场面变得混乱，江湛还没有冲到台上，两个人已经被现场的安保人员拉开了。
傅悦站起身的第一句话是：“请各位老师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为了这份ppt准备了很久，我想讲完它。”
但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主持人不得不宣布推介会暂停。
*
在专家组商量推介会是否要继续的时候，傅悦暂时坐回了台下。
“疼么？”江湛问。
傅悦摇摇头。
“怎么不反抗？”
他的兴奋劲已经在近十分钟的激情演说中消失殆尽，昨晚一夜没睡的疲倦似后知后觉一般向他袭来，他只想讲完那份ppt，回去睡个天昏地暗。
傅悦的脸上浮现出疲倦的笑意：“任由他打，如果有处分会轻一点。”
江湛心疼地摸了摸傅悦肿起来的颧骨处：“我要是知道你要这么干，我就替你上台了。”
傅悦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原来你知道啊。”
江湛清楚，傅悦这句话的“知道”指的是他知道傅悦昨晚一夜未归。
“嗯，我相信你，所以不想多问。”
傅悦睁开眼，偏了偏头：“这样有没有达到你报复的预期？”
江湛扯了扯嘴角：“如果你没被打的话，那就达到了。”
“我不后悔。”傅悦说，“之后有什么处分我都不后悔。”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处分的话，让我跟你一起吧。”
傅悦笑：“怎么，学长这个也要跟我争？”
江湛笑不出来。
傅悦又说：“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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