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寻再一次参加狩猎是在三天后,休息的日子他也没真正停下来,他在部落中又尝试着做了些新鲜的武器,向部落里的人换了些食物,让它们成为冬天的贮藏。


    早上并没有什么收获,大概是动物们也要过冬,一路上并未见大型动物出没。


    这个早上大家都顾着搜寻猎物,不知不觉间走的路程离部落已有相当长一段距离;大家都很清楚,越到冬季,猎物就越难以寻找,他们狩猎的区域将越来越靠近丛林腹地。


    这对猎人们来说,不仅意味着狩猎难度加大,也意味着危险性越来越大。


    过午后,一行人分散作几个小队伍各自狩猎。


    苏南寻今天跟盘分在了一起——骊有固定搭档,而盘作为一族的首领,则经常带刚出来狩猎不久的新人。


    骊和苏南寻约好了,他们马上就要进入休猎期过冬了,等来年开春,骊的固定搭档就换成苏南寻。


    自从捉鼋那日苏南寻和盘不欢而散后,两人再也没说过话,苏南寻正盘算着如何打破这尴尬气氛,他身侧的盘忽然出声:“有声音。”


    苏南寻低头一看,自己在不经意间不知踩到了什么动物的洞穴,洞穴里似乎是幼崽,发出了“吱吱”的叫声。


    盘扭头去看,随即沉声道:“走,找棵树躲一躲。”


    对这里的原住民来说,爬树是与生俱来的技能,对盘这样出色的猎手更是如此。


    但对苏南寻不同,他过往二十几年间就没成功爬上树过。小时候倒是爬过,可惜爬到一半就跌落到草坪里了。


    他在树下为自己鼓了鼓气,而后踩住树瘤,抓住树枝,使劲想往上蹬,却因用力的地方不对又滑了下去。


    他站在树下绝望地仰望树顶,打算换棵树再试试。


    “真是没用。手给我。”


    苏南寻听到盘的声音讶异地抬起头,想确认那不是他的错觉,却又听对方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


    苏南寻站在树瘤上踮起脚伸出手努力向上够,盘坐在枝丫上,伸手向下,两人的手还差约摸一掌长就能碰到时,盘忽然变了脸色。


    苏南寻自然也听到了“哼哼”的声响,但他不敢回头,他怕看到什么骇人的动物。


    盘大概是真的急了,他上半身又往下探了一点儿,堪堪抓住了苏南寻的手。


    但盘显然高估自己的力量、亦或者说他低估了苏南寻的重量;他抓住了苏南寻后,大概是没平衡好重心,整个人止不住往下坠。


    他反手抓住粗壮的树干,这才没有继续往下跌。他的手臂因为用力,青筋暴起,却还是无法将苏南寻彻底拉到树上。


    苏南寻心道吾命休矣,他回头看到一只野猪向他奔来,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兴奋,发出了高亢的“哼哼”声。


    盘的手再也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猛地松了手,他抱着苏南寻,在地上滚了一圈。


    苏南寻看到对方明显袒护的姿势,心中微微动容。


    盘却没有心思管苏南寻是怎么想的,他喝道:“到一边去,我来对付它。”


    苏南寻总觉得自己该帮点忙,但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根本无从帮起。在他还在思考的时候,盘已经和野猪开始了对视。


    苏南寻明白,不管是盘故意对苏南寻大声说话还是与野猪对视,这些在野猪看来,都是挑衅。


    苏南寻面朝盘和野猪,缓缓朝高地退去,他迅速镇定下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通知其他人,但他发出的声响很有可能会被野猪误判为再一次的挑衅。


    苏南寻取出挂在脖子上的哨子,将其放到嘴边吹响——自从他参加狩猎以来,那个哨子就一直挂在他的脖子上。


    一声又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刺激着那头野猪,它变得更加暴躁,它的视线不住地在苏南寻和盘直接逡巡,似乎在思考谁的威胁更大。


    野猪终于停止了思考,它猛地冲向苏南寻所在的方向,盘捡起一块石头掷向野猪,希望能借此吸引它的注意力。


    这对野猪又厚又硬的皮来说仿佛隔靴搔痒,但这一行为更点燃了野猪的怒火,野猪立马调转方向,盘一时躲闪不及,被猪獠牙刮过腿部,登时血流不止。


    盘的目的倒是达到了,不过达成的方式惨烈了些。


    盘与野猪缠斗在一起,他最后找准了机会,捡起方才被他丢下的木矛,直直插入猪鼻子中。


    猪被痛得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血溅了盘一身,盘气喘吁吁地命令苏南寻:“跑!”


    苏南寻深知,野猪体型硕大、难免笨重,跑起来也是呈直线,要让它更难追上自己,忽左忽右地跑是一个好办法。


    但他不能就这么一跑了之,虽然盘先前的强迫令他十分痛苦,一码归一码,他不能将两件事混为一谈。


    于是苏南寻边向野猪扔石子边喊:“你也快跑!”


    盘抡起拳头,以猪鼻骨为中心,且战且退,并在瞬息间拔出插在猪鼻孔间的木矛,复又插入,如此反复几次。


    猪在疼痛中已经失去理智,它张着大嘴,数次想咬盘,都被盘幸运地躲过了。


    苏南寻看得心惊肉跳。


    盘一身是血,苏南寻甚至分不清那些血出自猪还是人。


    盘似乎有些体力不支,他将木矛再一次深深推入猪的鼻子中,撒腿就跑。


    两人绕着树桩在林中奔跑,听着耳边的林风呼啸,当奔跑的快乐从四肢百骸传至脑中时,苏南寻差点以为自己疯了。


    他偏头去看身边的人,大量的失血让对方跑得唇色发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这个认知让苏南寻有些惊慌,他伸出手想握住盘,似乎这样就能给对方力量。


    盘却是以为苏南寻跑不动了,他气喘吁吁地道:“今天扛不动你了。”


    苏南寻摇摇头,正打算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他转头向后看,那头野猪已经支撑不住倒下了。


    盘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朝苏南寻露出一个笑容,软软地往地上栽。


    苏南寻扶住盘,他看见自己的手瞬间沾满了粘稠的血液,心知大事不好。


    “再坚持一会。我帮你止血。”苏南寻说。


    两个人经过奔跑,离方才“偶遇”野猪的地方越有四五百米远,更接近森林腹地、也更危险了。


    盘环视四周,摇了摇头:“这里我曾来过,有一个安全的山洞,到那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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