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几天后。
在老宅大门前停下,厉步扬回头看向身边一脸状况外的蒜六,再次叮嘱道:“我说的都记住了吗?”
“嗯嗯嗯,记住了!”蒜六不住点头,一双大眼睛到处瞎看,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把厉步扬的话听进去。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回来,家里的佣人们高兴极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张姨更是喜上眉梢,热情的将他们领进屋,又把在书房窝着的老主人叫了出来。
父子难得相见,场面却不见半分亲密,剑拔弩张好似仇人对峙现场。
“哼!”
虽然已经退休,却仍然精神矍铄的老董事长冷冷的嗤了一声,开口就是讥讽:“你还回来干什么?有本事一辈子别着家!”
厉步扬不紧不慢的端着茶杯轻啜一口,眼皮子都不抬:“张姨,这茶怎么是酸的?一屋子怪味。”
张姨晓得他心里不痛快,借茶发挥而已,为难的轻轻推了推他,小声说:“别跟你爸计较……”
“你跟他嘀咕什么呢?还不赶紧去做饭!”老董事不耐的轻斥一声,把张姨撵了出去。
厉步扬不高兴了,这才正眼看他爹:“你要再对张姨呼来喝去,我明天就把她带走去我那里住!”
“你敢!”老董事气得瞪他,“我给她开的工资,你凭什么带走?”
厉步扬冷笑:“我可以给她十倍。”
老董事气得险些撅过去,猛灌了几杯水才缓过来。在年轻气盛的儿子面前,他终于还是节节败退,只能从别的地方找场子。
于是,他很快就把矛头对准了厉步扬身边的人,并且开口精准打击:
“你带的这是什么东西?”
被称呼为“东西”的蒜六显然没有意识到对方对自己的轻慢,只是看那老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神经大条的他也没感觉到他眼中的轻蔑,傻乐呵的自我介绍:
“老人家您好,我叫元白,是阿扬的男朋友。”
这话一出,老董事脸上的表情终于崩了。
“谁准你带这种货色回来!?”
厉步扬脸色沉了下来:“请你对他尊重点!他是我带回来的人,不是你年轻时路边带回来的阿猫阿狗!“
“你在跟谁说话?”老头怒视他,“我是你老子!”
厉步扬讥笑:“我倒宁可不是。”
眼看父子两人又要吵,蒜六忍不住出声说道:“你们别吵架,小饼干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姨的手艺特别好,新烤出来的饼干又脆又甜,蒜六一个不小心干掉了半碟,碍于那两父子又不好意思吃独食,只能提醒一下。
但是紧接着他又补充道:“要是你们不吃,就给我吃吧?”
厉步扬还没说话,老董事就开口了:“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你够了!”厉步扬从沙发上站起身,眼底一片阴霾:“我这次来就是告诉你,别费心思找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女人塞给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以后,你求我都不沾你家大门!”
说罢,他把还在往嘴里塞饼干的蒜六拎起来,大长腿一跨就要走。蒜六舍不得那点饼干,眼疾手快偷摸着将剩下的半碟倒进口袋里,假装无事发生。
老头气坏了,跟着从沙发上追到门口:“我不承认!你就算不结婚,也不能跟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在一起!以为我不知道他就是个没学历的保安?”
“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好的。”厉步扬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的说:“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我可不像你,滥情得令人恶心。”
老董事的脸色苍白,浑身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好像承受了剧烈的痛苦,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还不等厉步扬惊呼,蒜六先一步上前接住老头摇摇欲坠的身体,掏出一个瓷瓶倒出黑色药丸塞到他嘴里,没过几秒老董事的脸上就恢复了红润,气息也不再急促。
“你最好少生气,不然死得快。”蒜六好心劝他,“厉……我是说阿扬,他也是差点死了一回,我好容易才救回来的。”
“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老董事被搀扶到沙发上重新坐下,不肯看救了他一命的少年,只问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车祸死里逃生的事,忽然听蒜六提起,全部注意力就被吸了过去。
厉步扬却不让蒜六继续说,上前将他拽了起来说:“我们走。”
蒜六被他拉着走出大门,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车上。只会蒜六很快就忘记刚才那茬,从口袋里掏出小饼干嘎吱嘎吱的嚼,心情超级好。
旁边开车的厉步扬瞥了他一眼,不禁叹气:“没出息。”
“饼干就这么好吃?”
蒜六点头:“好吃的呀。”
他想起厉步扬好像一直没有尝过,想着自己也是跟着他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于情于理吃独食不合适。他于是大方的递了一块过去,送到厉步扬的嘴边:“给你。”
厉步扬正在开车腾不出手,忽然嘴边被塞了一块饼干,嘴巴也无意碰倒了蒜六的小手,心里微微一颤。
饼干是什么味道他其实没尝出来,倒是蒜六的手冰冰凉凉的让他悄悄惦记上了。
虽然他身上总有股轻微的蒜味,但厉步扬许是跟他住了一个月习惯了,渐渐地竟也觉着没那么难闻。
蒜六完全没注意到他心思的变化,自顾自的吃饼干,没心没肺的德性叫人又气又无奈。
厉步扬本来就是打算回来气气他爸,好让他不要把注意力总盯在给他找对象这件事上,在家里说得什么“非他不可”的话也多半故意为之。
但真的说出来后,厉步扬浅浅回味了一下,突然又觉得,假若蒜六真是他男朋友……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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