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殿门,走了一段路后,涂山女娇她们见四处无人,便将涂山绯璃拉到了一边问话。
司安安静地站在一旁,暼了一眼涂山那两个小狐狸,一个娇俏灵动,一个清雅端丽,和两个大的眉眼相似,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按照她们的样子,小狐狸大概也长得差不多,虽为绝色,但也不至于扰得驱邪院静不下心做事。
是那驱邪院的天官仙神定力不够,还是有人故意造谣,或是其他原因?
司安心中稍微揣测了一下,便按下心思不在意了,反正又和她无关,她抬眼望向虚空,饶有兴趣地研究起虚空中的结界禁制。
涂山女娇观察了一下侄女的神色,发现没问题,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北海龙君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涂山绯璃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抬头望天的司安,轻声道:“姑姑,你放心,我很好。”
“龙君是个守信用的人,还对她的臣子承认了我的龙后身份,让他们礼遇于我,若是龙君不守信用,她就不会在一旁安静等候了,也没有变化成幼童的样子敷衍在外。”
“由此看来,北海龙君虽然表现得很冷漠,但其实挺好的,所以姑姑,母亲,妹妹你们不必担心我,”
涂山青璃抬头看了一眼,看着对方宁愿对着虚空发呆,也不肯看她们一眼,脸上带上了一丝怒气:
“等你就是好的,她就像一木头,哦不,是冰块,刚才看到我们也只是点了一下头,也不打一声招呼,明显是不在意,现在还目中无人,这也叫好,姐,你这要求也未免太低了吧。”
涂山绯璃看了一眼对着虚空的司安,回头对青璃平静道:“我能有什么要求,我们的结契是权宜之计,我们早晚都要分道扬镳的,所以虚情假意要来做什么。”
“而且龙君的性情也做不来虚情假意。”
涂山青璃愣住了,对啊,她在担心个什么东西。
肯定北海龙君担着她姐道侣的名头,让她忍不住多想。
涂山女娇和护法长老她们倒是没有多想,北海龙君是个什么人,她们知道的一清二楚。
涂山护法长老听后心中点了点头,绯璃还是清醒的,没有被北海龙君的皮相蛊惑。
于是,她开口道:“那就和我们回涂山吧,想必北海龙君也会答应的。”
涂山绯璃一愣,随即委婉地拒绝道:“母亲,这样会引起流言的,我还是先回北海一趟,等流言过去了,我再回涂山。”
涂山护法长老目光一凝,直视着绯璃:“这不足为虑,自废太子逃婚,流言已经就有了,你这点流言又算什么,涂山还担得起。”
“更何况大家对你和北海龙君之间的结契也是心知肚明,你不必担忧。”
“还是说你不想回涂山?”
面对母亲的审视目光,涂山绯璃心生胆怯,不由看向了涂山女娇,向她求救。
“灵娇,绯璃她……”
涂山护法长老抬手打断了女娇的话,对她对视,神识传音道:“姐,你不必劝我,如果你说为了涂山的名声,想要让绯璃去北海,那我就答应。”
“北海龙君是守信,但她万一闭关,绯璃因此出了问题怎么办。”
“另外绯璃她在想什么,我也一清二楚,可她没有任性的资格,虽然对她严苛了,但这也是为了她好,我是她母亲,我能害她吗,失去自由,总比失去生命要好。”
“还有涂山不能再出问题了,姐!”
涂山护法长老重声道。
涂山女娇听后有点犹豫,但看着目露乞求的侄女,终究不忍道:“灵娇,你是不是多虑了,有遮天面纱在,能有什么问题,至于北海龙君,她也是知道分寸的,不必过度揣测。”
“而且绯璃一直以来都很乖,反而是我们过于紧张,之前就是因为我们的不信任而害了绯璃。”
涂山护法长老想到之前她冤枉绯璃,神色变得不自然了起来,底气有点不足道:“这谁又能想到。”
“但不管怎么样,以前的教训我们不能再犯了,我们不管着,她早晚要走上那条路。”
“何况她也说过要解除遮天面纱,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另外遮天面纱出现了那样的变故,简直是闻所未闻,这到底预示着什么,我们无从猜测,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绯璃她没有任性的资格,我们也不能马虎大意,这要是万一发生点什么,我们后悔都来不及了。”
不可避免的,这次涂山女娇真的被说动了。
“姐,你不要担心,姑姑肯定能劝住娘的。”
“可是姐真的要去北海吗,北海龙君真的很不让人放心。”
“即使再不放心,我也不想被禁锢着,寒潭那个地方我不想待了,更何况我始终相信能造出北海龙城的龙君一定不是个无情的人。”
“而且我能保护我自己的,姑姑给了我很多仙器呢,你们啊,就不要担心了。”涂山绯璃一脸轻松道。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喜欢当着她的面用神识传音,她想不听都不行。
这么自信在场的没有元神可通天的。
司安侧目而视,目光落在涂山绯璃的脸上,听她们的意思这遮天纱不能被解除,否则会给涂山带来危险。
那这么说就是小狐狸身上有问题。
遮天面纱,有缘人,莫不是身上有灾劫,遮天面纱用来瞒天过海,躲避灾劫,而有缘人则是用来渡劫。
想到这里,司安忽然觉得神农鼎拿着有点烫手了。
涂山护法长老见女娇迟迟不做反应,便直接行动,走向司安,没有客气,开门见山道:“北海龙君,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接绯璃回涂山。”
“我们担心绯璃,而北海龙君对结契之事也不认同,勉强凑在一起,也是为了解我们两族情谊之危,以及战神之危,现在危险解除,那么便就此分别,各自安好吧。”
“北海龙君觉得如何?”
涂山绯璃抬头,眼中满是愕然。
怎么会?
看着神色犹豫的姑姑,对她眼神警告的母亲,她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指,眼神希冀地看向了司安。
啊,终于不演哑剧了,大眼瞪小眼了。
司安转向她们,眼中有些许心动,但目光扫到涂山绯璃眼中的期盼后,眉眼低垂,心中算计了几番后,觉得神农鼎还是值得冒险的。
于是,她抬眼回绝道:“不如何。”
涂山绯璃看着平静拒绝她母亲的司安,心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龙君她是个守信用的人,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为什么?”
涂山护法长老一脸惊讶,她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居然出了意外。
司安拍了拍云长青的肩膀,看向她们道:“知道这是谁吗,天界派来监视我的监察使,你们这么带走我的龙后,你让我怎么向我舅舅交代。”
云长青低眉顺眼,任由司安拿她当借口。
涂山护法长老看了一眼云长青,随即道:“那就推到我们涂山身上,是我们舍不得绯璃,想要接回去多养几天。”
“你北海龙君再怎么无情,也不至于会忍心让我们母女骨肉相离。”
“到时候,天帝也会体谅我们的。”
涂山绯璃听后抿了抿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司安。
司安面无表情地对她们道:“忍心,我就是这般无情的人。”
真是麻烦,她不想沟通了,既然说她无情,那就无情好了。
涂山护法长老她们都是一脸错愕,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涂山绯璃绞手指的动作一愣,为了实现对她的诺言,龙君她居然抹黑自己,这让她心生复杂,她不由开口:“龙君,你大可不必……”
司安给了她一个冰冷的眼神,逼她把话咽了回去,继续道:“本君从不做亏本的生意,她是本君的龙后,她就必须和本君回龙宫,不然本君不是白结契了。”
“除非你去和天帝说,你们涂山要解除结契,那么本君乐意之至。”
涂山护法长老神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北海龙君,你是在故意为难我涂山吗?”
司安随意道:“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小辈,安敢欺我涂山!”
涂山护法长老一下怒了,身后九尾法相显现。
涂山女娇心道不好,迅速伸手按住了护法长老的肩膀:“灵娇,冷静一点,这里是天界。”
她又看向司安:“北海龙君你拿五彩羽扇出来干什么,难道你当真想和你名义上的岳母大打出手的,然后传遍六界,让大家看我们的笑话吗?”
司安冷着脸:“涂山的护法长老都显出法相了,难道本君还不能反抗吗?”
涂山绯璃看着对峙的双方,眉头紧蹙,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而这一切的缘由是她,她不能再情况变得更糟糕了,必须解释,她刚张了一下嘴巴,便见龙君又冷冷地看了过来,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金色,冷不禁的她被定在了原地。
涂山女娇没有察觉到异常,她直视司安道:“那北海龙君为什么不能好好与我们说话,我们好歹也是长辈,我们也不需要你多尊重,至少说话正常一点,这要求也很过分吗?”
解决了想要随意插手的甲方,司安目光流转,轻轻地摇着羽扇,嗤笑了一声道:“本君从头到尾才说了几句话,居然让涂山帝觉得不正常?”
“结契婚典后第一天,本君就与龙后各奔东西,涂山帝觉得外人会觉得这是谁的原因?”
“是本君,当然是本君,本君这么无情,那么冷酷,肯定是本君将龙后赶走的。”
涂山护法长老立即道:“我们会出现解释……”
“呵,谁信,说不定还以为你们涂山是被迫的呢。”
“况且你们也只是说说而已,反正最后受委屈的不是你们,被问罪的也不是你们,刚才护法长老还说推到你们身上,说得多么正义凛然啊,呵,有本事在天元殿的时候就提啊。”
“还心疼她,你们若当真心疼,现在就去禀明天帝,何必与本君纠缠,当然本君承认自己不敢,而你们又敢吗?”
“另外护法长老,本君问你的一个问题,在外人的眼里你的女儿先是被太子退婚,为了赌气换人结契,然后结契后第一天就被赶回了涂山,你说别人会怎么议论你女儿?”
“你有想过吗,或者说你想过,但你觉得你的女儿心性已经修炼得如你般强大,还是把她关起来不让她接触外面,还是说你不在乎?”
司安眼神睥睨,冰蓝色的眼眸深邃如寒冰,声音清冷:“本君可以不在乎,你作为母亲也可以不在乎吗?”
涂山护法长老不禁心生寒意,不知道是因为对方的眼神太冷,还是觉得自己被看透,或是因为愧疚,看着绯璃望过来的眼神,她下意识地转移了视线。
涂山绯璃见此浑身僵硬,连定身被解除了都没发现,她现在心如冰窖,眼中的落寞更是清晰可见。
母亲,终究还是觉得她是可舍弃的吗?
涂山青璃,念玉浑身一震,她们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不免心中自责。
涂山女娇觉得自己无颜面对绯璃,一个被公认为修无情道的北海龙君能想到这一点,她们居然没有想到,或者说她们其实就是没有在意。
她后悔自己又犹豫了,眼见涂山要出现感情裂痕,她连忙站了出来:“北海龙君,我们并没有不在乎,只是因为过于担忧,从而没有深想,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如此了。”
“还要多谢龙君提醒,让我们迷途知返。”
“绯璃,还请龙君多照顾了。”
说完,涂山女娇还行了一礼。
司安心中冷笑,现在知道谁不正常了吧,侧过身,没有受这一礼,大她那么多万岁,是想让她折寿吗,摇了摇羽扇,神情淡淡:“这是自然。”
“时候不早,本君该带龙后走了。”
“诸位,告辞。”
说完,司安转身便离开,走了几步,看着还愣在那里的涂山绯璃,微微皱眉:
“龙后,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哦,这就来。”
涂山绯璃回神,朝涂山女娇和护法长老弯腰行礼:“姑姑,母亲,绯璃先行一步了。”
“勿要挂念,绯璃会一切安好的。”
又对涂山青璃,念玉嘱咐了几句,眼圈微红地转过身,挺着背离开了。
如她所愿暂时逃离了涂山,但并不是她想像中的那般喜悦。
云长青跟在后面也行了一礼,便快速追了上去。
“绯……”
涂山护法长老望着绯璃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一路上,涂山绯璃沉默不语地行走着,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连司安已经离她三丈远了都没发现。
跟在司安左后侧的云长青上前一步,提醒道:“君上,娘娘还在后面呢。”
“本君又没瞎。”
司安冷了一眼云长青,她转过身神情淡淡地看着面无表情,眼圈通红的涂山绯璃如傀儡般行走着,抬手挥了挥羽扇,周身环绕的云气转眼间弥漫开来。
涂山绯璃正低着头,努力地忍着眼泪不让它落下来,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团云气,将她笼罩了起来,她茫然地抬起头,一面蓝色云纹手帕浮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看着眼前的手帕一愣,眼角挂泪地转过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站在了司安的身旁,对方身形飘然,同样隐没在云气中,看不清神色。
“没用过。”
司安清冷的声音传来。
她顿时了然,鼻子微酸,眼泪如掉了线的珍珠落下,她抬手接下手帕,声音带着些许沙哑:“谢谢。”
“嗯。”
司安轻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便没有再开口,带着涂山绯璃不急不缓地御气而行。
云长青抱着箱子平静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白雾,没有任何疑问,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云气中涂山绯璃拿起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眼泪,一缕清逸幽雅的冷香在她的呼吸中开始弥漫,慢慢地,她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嗯?
冷香,这是……北海的极品龙涎香。
她呼吸一顿,低头望着手里的手帕,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好像和之前的有点不同,虽然一样是冷香,但没有手帕上这样的幽香,清澈,她好像在哪闻过。
她下意识地嗅了一下,却见周围云气旋转,一道清风拂过,下一秒,周围的景色便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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