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通最后一关的时候, 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儿了,在这种昏暗的环境里,楚曜没有关于时间的概念,只知道跟着靳知寒往前走。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免疫了, 明明后面的关卡更恐怖, 他却比刚进来的时候要放松了,可能是潜意识里把靳知寒当成是一道安全的屏障。
他心里还挺庆幸玩了这个游戏的, 不然他也意识不到自己对靳知寒的依赖已经这样深了。
通过这样一个考验, 也能加深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其他两对夫夫和闻砚都被甩在了他们的后面,导演在广播里喊了, 不能报团, 必须各自完成。
听到的那一瞬间,身为智商洼地的陆绎文感受到深深的绝望。
车厢里一如既往得幽暗,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突然,脚底下有什么东西绊了楚曜一下, 他反射性抓住靳知寒的胳膊, 紧接着就被他搂进怀里。
壮着胆子低头一看, 竟然是一具尸体,脸部是胀紫色的, 好像被水泡得浮肿了。
楚曜的心脏蓦然一缩, 差点骤停。
“不……不会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靳知寒对他的想法感到好笑, “你是演员, 连这都区分不了?”
“要是假的, 他躺在地上就不怕被我们踩到吗?”
“大概是因为敬业吧。”
安静的空气中幽幽响起一道空灵的声音。
NPC居然说话了……
下一秒, 楚曜看到这人从地上一跃而起, 浑身的骨头宛若散了架般跌跌撞撞离开。
他语噎片刻, 问靳知寒, “NPC是不是看我们俩一点儿都不害怕,感觉伤自尊了?”
“嗯,我们好像是太不把他放眼里了。”靳知寒配合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我的宝贝的确越来越勇敢了。”
肉麻的称呼一喊,楚曜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你……你别这么叫我。”他小声的说:“有点儿不太能适应。”
“可我看到你粉丝也是这么叫的,我叫就不行了?”靳知寒看他低头目光闪躲的模样,忍不住想逗他,故意凑近他耳畔,又叫了声,“宝贝儿。”
这次的尾音还上翘,比之前更加缠绵。
听得人酥酥麻麻的,心头小鹿都乱撞。
[好家伙,没想到玩个密室逃脱他们还能花式撒狗粮,靳总现在简直像只开屏的孔雀。]
[靳总是吃我们粉丝的醋了吗?我们不仅叫楚曜宝贝,还要叫他老婆呢。]
[这环境乌漆墨黑的,不做点什么说不过去吧?]
[!!!姐妹们,别发弹幕了!!靳总他上手了!!]
原本观众只是开玩笑,谁知道转眼间靳知寒竟然真的将楚曜扣在角落低头吻下去了。
只不过他的后背宽阔,把楚曜完完全全挡住,这密室里的摄像头也只有一个,没其他方位,观众只能看到他的头在动,却看不到他们到底是怎么亲的。
在这种阴森潮湿充满着血腥气的环境下接吻,绝对是一种新鲜的体验,楚曜顾虑他们在直播,担心会有NPC突然闯进来,想要推开靳知寒,他却不松开禁锢着他肩膀的那只手。
一直待他宛若溺水快无法呼吸的时候,他突然离开他的唇,“我想到答案了。”
“………”大哥你吻我的时候还在思考?
看到他转身去转密码锁,楚曜摩擦下他的唇瓣,忽然想到,这可能是他们在节目中的最后一个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挺有意义的。
密码成功,车厢的门可以推动了,楚曜牵着靳知寒正要出去,却看到前方悬着一个上吊的人。
他这一天的小心脏就没安稳过。
拍了拍受到惊吓的胸口,楚曜不解地看向靳知寒,问他怎么回事,明明已经通过最后一关了。
靳知寒摸摸他的头,让他保持冷静。
他们是顺利走出了最后一节车厢,但下车的那扇门还没有开。
车厢的墙壁上有时钟在一圈圈地转,时针“咔哒咔哒”行走的声音,仿佛是在预示什么。
楚曜猜到了,“会不会我们在规定时间内没能下车,这车将会启动更为可怕的机关?”
话音刚落,靳知寒还没回答他,脚底下忽然有一群毛茸茸的东西爬过去,借着昏暗的灯光,楚曜看到了一只只的老鼠。
这些应该不是仿真玩具吧?
如果是真的,那他真要吐了。
脑海之中仿佛闪过一幕幕的幻象,与眼前的画面交叉重叠。
楚曜的脚步踉跄了下,几乎要站不稳。
[天呢,竟然有老鼠,这对我来说是比鬼还要可怕的存在。]
[本来还被种草想去试试,看到有老鼠,那还是算了。]
[姐妹们,我怎么感觉不止老鼠呢?你们看角落里是不是有蟑螂出现?]
[不是吧?玩这么狠?它们会不会咬人啊?待会儿该不会还要放蛇出来吧?]
随着时间的流逝,车厢里开始有越来越多的老鼠、蟑螂逃窜出来,它们仿佛饥饿了许久,在到处寻找吃的。
靳知寒还在努力寻找能够下车的线索,楚曜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指尖都泛起白,他现在只想要快点出去。
因为注意力全部线索所吸引,靳知寒好一会儿才察觉到楚曜的不对劲,他发现他的身体好像隐隐在发抖。
楚曜此刻的恐惧和之前不同,他明显是在压制自己的情绪,越是平静隐忍越是反常,似乎他在控制自己心底的某些冲动,不想流露出来。
也许,这样的场景唤起他某些不知名的情愫,连平日里的他都未曾觉察。
靳知寒确定他不止是单纯的害怕,立刻问他,“你怎么了?”
“我、没事。”楚曜艰难吞咽了下口水,“可以,出去了吗?”
看他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靳知寒不再管那么多,疯狂去按门铃,以通知导演组和密室的工作人员。
很快,门开了,他立刻带着楚曜走出去,见他腿发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发生了什么事儿?楚曜是身体不舒服吗?他怎么了?]
[靳总这男友力简直爆棚,一下子就把楚曜抱起来了!在他的怀里感觉好有安全感啊!]
[楚曜不会是被吓得吧?应该不至于吧?]
[楚曜是不是对老鼠有心理阴影啊?我记得他以前提到过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节目组未免太不小心了,连背调都不会做吗?是故意炒话题的?]
从密室逃脱出来,外面就有休息室。
看到靳知寒抱着楚曜出来,跟拍摄像立刻扛起摄像机要跟上去,却被他回头用眼神无声喝止。
靳知寒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当他板起脸时,气势格外骇人。
摄像师站在原地不敢动。
眼睁睁看着靳知寒抱着楚曜进了休息室,之后带上了门。
将楚曜放到沙发上,靳知寒去给他倒了杯热水,递到他的嘴边。
“我自己喝就可以了。”
楚曜接过杯子,只抿了一小口。
他的脸色仍然透露着苍白,没有血色似的,看起来该是很冷,头顶却往外冒虚汗。
靳知寒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着纸巾无声地帮他擦汗。
在他面前的他,格外温柔又富有耐心。
或许连男人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是最吸引人的。
其实就是帅而不自知的时刻最有魅力。
楚曜在正常环境下待了一会儿,全身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的眼睛盯着靳知寒,刻意笑着问:“你一定很奇怪吧?”
“有什么好奇怪的?”靳知寒坐到他旁边,“你在我眼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正常,不要给自己进行心理预设。”
“可是一个男生的胆量这么小,你不会觉得很奇怪?”
靳知寒沉默数秒,“我猜你不单是因为胆量小,想说的话就说出来,不想说也不用勉强。”
“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可以说的。”楚曜的手指摩擦着杯子,倏尔问他,“你还记得蹦极那次,我说自己恐高吗?”
“记得。”靳知寒点下头,分析道:“你恐惧好像是从高处会掉下去的那种感觉,如果是比较安全的地方,看不到下面的高度,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对。”楚曜没想到他能说得如此恰到好处,“我坐飞机就不会害怕。”
“所以?你是因为什么呢?”靳知寒很耐心询问他。
楚曜的记忆拉回到很远,回到了他的爸妈离婚的那一年。
那个时候,他还很小,其他的事情都模模糊糊的,唯有村子里的小孩每天嘲笑他,说他的爸爸妈妈都不要他的事情最为深刻。
楚曜现在也搞不懂,为什么有的小孩子天性会那么坏,喜欢以揭他人的伤疤笑话其他人为乐。
那天的天色昏暗,小小的他被三个小男孩拉到了井边,那口枯井特别得深,他们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井底下有老鼠,他摔下去的时候,疼得骨头都散开了,宛如被卡车碾过。
老鼠根本不怕他,它们一会儿从洞里钻出来,爬到他的身上,一会儿又去撕咬他的衣服,甚至还咬到他的肉。
还好那晚外婆看他好久没回家出来找他,推他的三个孩子有个胆子比较小,说了实话,这才把他从井底及时救了上去。
楚曜平静得讲完,从他的眼神之中看不到丝毫波澜,他就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那一双眸像是被雨水冲刷过,湿润清澈,仿佛带了电,刺到靳知寒的心脏,酥酥麻麻的感觉从他的心头涌了起来,传至指尖,令紧握的手都隐隐发颤。
“所以,我其实并不是恐高症,而是一种被迫害妄想症,我不敢站在没有围栏的高处,总是会觉得背后会有人冷不防推我下去。”楚曜怂下肩膀,笑了笑,“不过对外接受采访的时候我都是说我怕高的,因为不想把我小时候的经历说出去。”
看到楚曜此刻在笑,靳知寒的心脏却像针扎似的那么难受。
他想象不到小时候的他是怎么挨过来的,还懵懵懂懂的年纪就要承受那么多痛楚,难怪长大以后的他透露出一种对世界的淡漠感,是因为他早就感受过世间冷暖。
靳知寒极力压制着心底往上翻涌的怒意,他都有一种冲动,想把推楚曜到井底的那三个人全都抓到他的面前,亲手还回去。
楚曜探头看了眼靳知寒,在他面前挥挥手。
他猜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都不想和他说的,有些痛苦的回忆自己承受就好了,告诉他只会连累得他跟着一起难受。
深呼吸,靳知寒安抚似得拍了拍他的脊背,哄小孩子一样。
“还好,你健康平安的长大了,让我的生命中多了一件宝物。”靳知寒像是在感慨,又好似喃喃自语。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是舍不得用重一点点的语气,把所有的耐心与温和全部给予楚曜,少了一点都像是在犯罪。
从他的动作中,楚曜都能感受到他的心疼。
原来被人偏爱的感觉如此满足。
他突然不想去跟全世界攀比了,就这样待在他的身边,不也挺好吗?
楚曜太了解自己了,他早知他的心一旦朝谁靠拢,就很难再拉回来了。
缺爱的人就像沙漠中饥渴很久的旅客,突然得到一点点的水源,便觉得如视珍宝。
靳知寒不知道楚曜此刻是惊喜感动着却又惶恐不安的。
他只能感受到他的手指在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角。
“楚曜,”靳知寒深呼吸一口气,认真叫他名字,“以后将你的小时候慢慢讲给我听好不好?不要吝啬表达,其实你哪怕是碎碎念,我都很愿意听。”
男人的话,平淡而温情,如细雨滴落在楚曜的心间,晕开涟漪。
他似乎是懂得他的顾虑在哪里,所以先用锁开了他的心门。
“没有什么特别好讲的,你要是愿意听的话,我就和你说一说。”楚曜并不觉得他的人生有多苦,“我跟大山深处的孩子比起来,还算幸运的,起码能接受到良好的教育。”
说到这里,他想起来,“不过,有的人就算不身处大山,顺顺利利考上了大学,他的人生也是不幸的。”
“你指的是?”
“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位同学,他叫周槿溪。”楚曜每次提到都会很难过,“他的父母培养他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和精力,省吃俭用供他学舞蹈学钢琴,好不容易将他送进名校,结果他被查出了绝症,连治愈的希望都没有。我亲眼看见他的父母一夜白头,你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吗?”
双手捂住脸,楚曜平复很久,才继续说:“我会进娱乐圈也是因为他,他从小学习艺术,唱歌好听跳舞很棒,虽然上了非艺术院校,也有当明星的梦,拉着我去了一个歌唱比赛的海选现场,看他参赛,结果那天来了位金牌经纪人,他从人群中发现了我,给我递了他的名片,说我有当明星的潜质,如果我有这方面意愿的话,可以联系他。”
靳知寒从来没有听楚曜说过这些,当他讲出来的时候,他忽然产生一种这个人在他的眼里更鲜活具体的感觉。
他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里,反复揉.捏着,听得格外认真。
“当天晚上,在我回去后,没想到现场有观众将偷拍我的照片上传到网上,我这么一个素人莫名其妙因为颜值走红了,那会儿学校里好多学姐学妹都来男生宿舍门口堵我。”楚曜说到这儿,不太好意思了,“反正,之后的事情你差不多也知道了,我联系那位经纪人进了娱乐圈拍了青春偶像剧,算是一炮而红了。”
楚曜轻描淡写得说,不想让靳知寒觉得他在自吹自擂。
然而真实情况远比楚曜说得还要夸张,他被偷拍的那组图片在全网火爆了三个月,网友们都说他是初恋脸,连盛星娱乐都考虑过要不要把他签进来。
不过那个时候公司才刚起步,他们主要的目标还是放在拿下已经成名的艺人这方面,简单讨论过后就掀篇了。
楚曜突然发现了这一点,他眯眸望向靳知寒,“你说你初次见我的时候对我一见钟情,那你之前总不可能不认识我吧?难道那个时候没有任何感觉?”
男人的求生欲一下子激起来了。
靳知寒沉默片刻道:“我之前当然是看到过你的照片的,不过那个时候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没有其他的想法,真正见过你本人之后,才发现你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是我喜欢的。”
“可是你之后也没有追我啊,明明自己是娱乐公司的大boss,想认识我还不轻而易举?你没动作只能说明你的一见钟情并不深刻。”
听他这般计较,靳知寒的眼底溢出笑意。
“我背后当然是做过努力的,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想知道的话,等回家哄我开心了就告诉你。”
“靳知寒,你学坏了。”
他挑眉,像是在说“我一直都这么坏。”
楚曜闷头喝水,靳知寒想起来一个问题,又问他,“你选择进娱乐圈,是为了你朋友?”
“周槿溪说他想实现大明星的梦,说我要进娱乐圈火了就能带带他,我就听他的,尝试着联系了那位经纪人,没想到他真的给我安排了角色。”
说到这里,楚曜的指尖泛起苍白,他很少哭的,纵然难过,也只是目光无神盯着前方,“本来我还想等我第一部 戏拍完,积攒下来一点点人脉了,之后就可以推荐周槿溪进组,和我一起拍戏,没想到我那部戏刚杀青,他就查出来得了绝症,我们俩也没能一起出现在大屏幕里。”
人生总有许多遗憾是再也无法圆满的,每次想到这点,楚曜的心里总会特别难过。
如果周槿溪还活着,现在的他会不会和他并肩站在高高的舞台上呢?他那么想成为大明星的人,实现了梦想,一定会笑得很灿烂吧?
他是那么爱笑,对他也那么好的一个温暖的大男孩,明明给他多少幸运都不多的。
只可惜,人生没有假设,他永远都看不见那一天了。
外面响起敲门声,打断此刻沉重的氛围,随即沈之勤的声音传进来,“楚曜老师,您没事了吧?”
作为随行导演,他肯定是要来关心一下的。
楚曜和靳知寒对视一眼,靳知寒过去开了门。
这事儿也不能怪节目组,密室逃脱本来就恐怖,如果因为他们是嘉宾就搞特殊对待,还有什么综艺效果。
“放心,没事了。”
沈之勤松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楚曜老师受到惊吓,想着是不是该去医院看一看。”
靳知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着痕迹转移道:“现在要回别墅那边吗?”
“今晚收官夜,导演组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嘉宾们先回别墅换个衣服再前往也不迟。”
“嗯。”靳知寒了然点头,见楚曜走过来,“那我们出去吧?”
楚曜和他回到大厅,闻砚他们几个人都已经从里边出来了,听导演说了楚曜的情况,正担心呢。
导演怕楚曜真出了什么事情,会流传出去,便临时关闭直播间,等待他出来。
目前直播通道已经关了,既然楚曜并无大碍,那要等收官夜正式开始后再开启。
“没事吧?”闻砚第一个问,眸中有掩饰不了的紧张。
“没有,就是那老鼠太恐怖了,我觉得很反胃。”
“+1。”温煦举下手,不知是不是想为楚曜找台阶下,“我都不知道导演组是从哪里找的又肥又大的老鼠。”
“那些老鼠都是真的啊?”楚曜一听又想吐了。
靳知寒赶紧带开话题,“该上车了吧?”
陆绎文接收到他递来的眼神,立刻接上话,“我还得回去洗个头,盛装出席晚上的收官夜呢。”
“行了你,美不开了。”温煦嗔他一眼,挽上他的胳膊,“走了走了,先出去吧。”
靳知寒也搭上楚曜的肩膀,在他耳边问:“我看到那边有间咖啡厅,要不要过去买点下午茶?”
听闻,楚曜沉默了片刻,“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吃提拉米苏,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
说完之后,他想起自己马上就要下节目,该进组拍戏,又摇头,“算了算了,不吃了,吃一块要减两天的肥,不划算。”
“回去我陪你一起减。”
靳知寒话音刚落,楚曜的头一下子扭过去,“你也觉得我胖了?我就知道。”
“………”没面对过这种状况的靳总感觉很棘手。
刚刚他是不是不应该说和他一起减肥,而是要说“你哪里需要减?我怎么看不出来?”,这样才对吧-
回别墅后,楚曜在找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刚入住时,温煦送来的那一套情侣装。
当时的他心里还在想,肯定要辜负人家的心意了,以他和靳知寒的塑料夫夫情,这辈子都不太可能穿,但现在……
楚曜回头喊了声站在窗边的男人,他沐浴在阳光中,徐然转过身。
他是那种长得极其端正的帅,像高门大院走出来的,用清风霁月来形容倒也贴切,只不过气质偏冷了些,仿佛能和雪融为一体。
高高的个子立在那儿,虽然手插在西装口袋里,身体微微前倾,背看起来没有挺直,整个人也松懈,但任谁看着都感觉很矜贵。
楚曜的脑海中已经想象出他穿上以后的样子了,唇角一扬,下意识脱口而出道:“脱衣服。”
听闻,靳知寒下意识看了眼窗外。
尽管太阳都快要落山了,天马上就要黑了,但他们不是还要去参加宴席吗?
“老婆,你确定现在要?”靳知寒活动着手腕,似乎已经准备解腕表了。
楚曜愣了下,又好笑又无奈地咬唇,“想哪去了!我是想让你换上这衣服看看效果。”
他的每个小动作和小眼神映在靳知寒的眸中,都充满着无法言说的引.诱味道。
靳知寒慢条斯理解了腕表,缓缓放到桌上,继而又解衬衫的扣子。
衣衫肆意敞开,蓬勃的胸肌若隐若现地晃着,露出一道流畅的腹肌沟.壑。
他缓缓踱步到楚曜的面前,衬衫一脱,抛物线扔到沙发。
“其实,我半个小时也并非搞不定。”
“靳总,你是不是太低估自己了?”楚曜的唇角扬起一边,“半个小时够你的前戏吗?”
被如此猝不及防得一问,靳知寒的声音哑住了。
原来,他在老婆的心里这么强。
沉默数秒,靳知寒的手臂勾过面前男人的细腰,“难道你不知这都是在我掌控范围内的?”
黄昏的光晕映在这装修灰冷色调的卧室,烘得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
他偏头吻下,楚曜只推搡不过两次,便抱住他的头,开始迎合。
那就在这个充满回忆的房间再来一次吧。
橘黄色的光照在灰色的床单上,映出一道道的杠,余晖中仿佛有水渍那般,闪着亮亮的光。
也不知是床在晃,还是外面的枝桠在晃,映得夕阳越发得红。
窗边是白瓷砖铺成的台面,楚曜的十指撑上去,白皙又修长,几乎融为一体。
他望着窗下的竹林,指关节因用力而逐渐泛白。
林间,微风拂过竹叶,轻轻晃动,光晕一摇一摇,洒下万缕金丝。
楚曜忽然想起来他为靳知寒准备生日惊喜的那一天,他去玩了游戏。
“你游戏打得……厉害吗?”低喘着气,他转移注意力地问。
因为他害怕自己绷不住。
所以这个时候要问一些无关的话题。
靳知寒将他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怎么?想和我切磋切磋?”
“我玩得那款游戏你不一定会。””不会我可以学。”他暧昧的眼神意有所指似的“你觉得你的男人有什么东西是他学不会的?”
楚曜最喜欢看他唇角自信的笑容,他弯着腰,一双手努力够到床头柜上的纸巾,替他擦了擦鬓角的汗。
然而,楚曜却不知,他刚刚俯身的动作压制到了他,害得他的汗流得更多了。
“能不能老实点?”靳知寒警告地看着他,“想玩游戏回家陪你玩个够,现在先陪我玩完。”
楚曜抿唇,不敢应声。
他转头看向窗外,天真是说黑就黑,一晃夜色都降临了。
那这时间应该不止半小时了吧?
正想着,外面突然有人喊:“靳总,楚曜,该集合了。”
楚曜的身体由于太过紧张,下意识绷住了。
他慌乱之中推开了靳知寒,“你……你不讲信用。”
靳知寒扶额,揉了揉太阳穴。
他真是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过。
差一点要让他缴枪。
第62章
节目组将宴席设在一家度假山庄里面。
节目的直播开始时, 数十架无人机同时起飞,将度假村内的夜景全貌完全展现到观众的视线中。
月光像一片轻柔的白纱,将度假村包围起来,沐浴在它柔和的光里, 灯火如一颗颗璀璨的星拼凑在一起, 视线内明亮如白昼。
有四辆车如远处的黑夜中划破暗色驶来,为首第一辆先行停在度假村的正门外, 从车上下来一双大长腿, 蓝色西装戴着墨镜,是闻砚。
之后一辆接一辆, 白霁深和赵璟还有陆绎文和温煦两对夫夫接连下车, 走进大厅。
最后进入观众视线的是靳知寒和楚曜。
车内的他们十指紧扣,隔着屏幕观众都能看得出那种和谐的氛围感。
“要结束了。”楚曜长舒了口气,内心有种复杂的感觉涌上来。
转头看向靳知寒,他沉默抿着唇, 眸底有幽暗的光芒浮动着, 似乎心中也感慨万千, 却说不上来。
跟拍导演坐在他们俩的后面,在这么温情的时刻突然探头上前, “咳咳, 恕我破坏气氛了, 有几个问题在你们下去前我想问一问。”
“好。”楚曜坐正身体, “沈导, 你问吧。”
作为他们的跟拍导演, 沈之勤一路见证着两人的感情升温, 从第一天到现在, 方方面面都在无形中发生了改变。
“第一个问题。”沈之勤拿出了他事先准备的手卡, “如果给这趟行程打分,你们各自会打多少分呢?”
靳知寒看了眼楚曜,很果断地说:“满分。”
“哇哦。”沈之勤表示惊叹,不禁追问:“对你们双方的表现都是满分吗?”
靳总的情商很高,“我个人的表现相较于我老婆来说是差了点,因为他表现得过于好,弥补了我这边的某些瑕疵,才会有这个满分。”
“啧。”沈之勤对他的快速反应感到赞叹,这个男人真是滴水不漏。
难怪人家能经营那么大的一家公司,思维逻辑缜密到不行。
“那楚曜呢?”
“我跟他相反,我反倒觉得我的表现不如他。”楚曜并非是在礼尚往来的夸赞,他很真诚道:“靳知寒是个很有勇气的人,在我们俩之间,往往是他主动的比较多,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受到感染,所以下了节目,我希望自己不要再被动,也能学习他勇敢的精神。”
沈之勤为他们鼓起掌,他的眼中浮现出动容,心中想,这一次能做他们的跟拍导演,也是他的荣幸之至。
之后,沈之勤又问了他们几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节目结束后的。
“之前在节目中我们简单聊了聊下节目后的打算,现在我想替观众问问,你们对于婚礼有计划了吗?准备什么时候提上日程?”
[啊啊啊!!导演简直是我们观众的嘴替!!!这个问题我也很关心。]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下节目后立刻步入婚礼殿堂吧,要是不介意,二十岁的我去给你们做花童。]
[姐妹的如意算盘打得我隔着几百公里都能听到,下节目就办婚礼,会不会太着急了点啊。]
靳知寒听后,望向楚曜,“我尊重老婆的意见。”
楚曜嘴角扬起,难得遵从内心的说:“我希望越快越好。”
话一出,车内的气氛陡然安静。
靳知寒愣住,沈之勤也错愕眨了眨眼,因为他感觉这不像是楚曜说话的风格,这话要是从靳总的口中说出来,那倒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呜呜呜,磕到了磕到了,楚曜前面还说希望做一个有勇气的人,现在就讲出这样的话,他是真的很爱靳总没错了。]
[是谁大晚上在为别人的爱情流泪啊?是我啊啊啊!!楚曜眼里的坚定也太戳人了!!]
[身为楚曜多年老粉的我快哭死了,从出道以来的他从来都是看似佛系,实则谨小慎微的,如今却当着大众的面表达了他想尽快办婚礼,他袒露心声对他自己而言真的很难办到啊。]
[但愿不会有人曲解他们夫夫的感情,人家之前不办婚礼就是在等这一刻好吗?]
短暂的静默过后,靳知寒朝楚曜靠过去,伸手将他揽进怀里。
“我一定不负你的所望。”他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微微偏去吻了他的脸。
楚曜的心随之颤动,手无声圈住了他的腰。
沈之勤望着浓情蜜意的两人,尴尬地蹭了蹭鼻尖,忽然感觉自己的存在很多余-
下车,楚曜看到脚下的红毯延伸至远处的玻璃正门,从这里就能够望见大厅的宏伟气派。
他第一次穿这种休闲装走红毯,感觉还很新奇,整个人放松多了。
红毯的两侧是他们三对嘉宾的人形立牌合照,还有节目组的宣传海报。
楚曜挽着靳知寒的臂弯顺着红毯一路往里走,恍然有种来到他们婚礼现场的感觉。
正想着,走到玻璃门前时,闻砚和陆绎文突然冲出来,对着他们俩放了个彩带礼花炮。
五颜六色的纸屑洋洋洒洒落到靳知寒和楚曜的头顶,陆绎文笑得像个八岁小孩似的,吹一声口哨,“恭喜收官。”
“同喜同喜。”楚曜踮脚拿下靳知寒头顶的彩带,无奈又好笑地说:“也不知道你们俩几岁了,还玩这个。”
“导演买的,我平时可不玩这么幼稚的东西。”陆绎文连忙甩锅。
要说还是靳知寒会问:“陆老师看起来特别高兴,没有半分不舍,是巴不得这节目快点结束,不想和温老师朝夕相处了?”
“………”陆绎文被问到哑口无言。
这靳总平日都不说话,一开口就是绝杀。
讪讪然一笑,陆绎文假装皱眉,“靳总,你这话要是让我老婆听到,可就成挑拨离间了啊。”
靳知寒:“没有,我实话实说罢了。”
[哈哈哈,靳总可越来越腹黑了,真会挑人软肋下手。]
[你们难道没听出靳总话外音里的不舍吧?他说的都是他自己的感受吧?]
[好希望以后还能看到他们夫夫俩一起出现在公众视野了,恐怕下了这节目,我们很难再见到靳总了吧。]
[其实靳总给他和楚曜投资一部电影也不是不行,娱乐圈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让靳总来演戏?姐妹你是怎么想的?]
闻砚在一旁不着痕迹打量着两人,从他们一进来,他就发现他们穿的是情侣装了。
“这衣服挺好看啊。”
听闻砚夸奖,陆绎文自豪接了句,“我老婆工作室设计的,你喜欢送你几件?”
“别……”
陆绎文想说你客气什么,接着就听闻砚说:“等回头你带我去一趟,我亲自挑。”
陆绎文假装翻个白眼,“那还是算了,我怕你把工作室搬空了。”
“瞧你小气鬼的样。”闻砚扯唇一笑,拍拍楚曜的肩膀,“帅啊,bro。”
“你也不差。”
楚曜难得跟他互夸,都不大适应了。
“行了,别聊了。”陆绎文示意他们往前走,“菜都开始上了,去吃饭吧。”
楚曜随着走进一间大包厢,里边有一半的区域是吃饭的,摆着张大圆桌,还有一半区域是唱K的,沙发前的方桌上摆着果盘还有各种小零食。
“我突然想到,咱们都还没正经K过歌呢,一会儿吃了饭去PK下?”陆绎文问完不等大家回复,将视线笔直移向靳知寒,“就算我们大家不唱,靳总也必须唱,相处这些天,都没听过你的歌声。”
靳知寒沉默片刻,无奈耸肩,“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只怕你们听过我唱歌,对我的形象就幻灭了。”
白霁深悠闲嗑着瓜子,笑出声,“没事啊,正好我们没听过音痴唱歌,让我们长长见识。”
“你们就别为难我们老板了,在这么重要的场合cue他唱歌,着实破坏气氛。”闻砚也不怕死地接了一句。
[不是吧?靳总长得这么帅,唱歌真有那么难听吗?感觉好割裂。]
[我觉得不会的,就冲他这一把迷人的低音炮,怎么唱也难听不到哪去。]
[姐妹,听你说这话我就知道你一定没听过音痴唱歌,这真的和嗓音条件没关系。]
[靳总不敢唱不就说明答案了?他何必出来丢这个人呢?]
[我真的没法接受长得这么帅的男人是个音痴,但转念想想,上帝是应该公平点,不能让靳知寒这样的男人太完美了。]
看大家拿靳知寒唱歌的事情打趣,楚曜偷瞄了眼旁边男人的反应。
他低垂着头,静默不语,似乎不管多热闹的场合,只要是他沉默时,都有种与喧闹无染的清寂感。
“不会唱歌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别往心里去。”楚曜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背。
“………”靳知寒额上青筋暴跳,倒也不至于那么难听吧。
其他人怎么说他都不在意,但楚曜也误会他,实在让他忍不了。
他只是觉得自己并非专业歌手出身,平时又没怎么唱过,所以才不愿意在节目中展示,可在其他人的理解中,好像他成了一位唱歌五音不全又跑调的人。
既如此,他不出面自证一下好像说不过去了。
怎么也不能丢他巨星老婆的脸吧。
在大家始料未及中,靳知寒突然站起身,将袖口朝上一拉,朝K歌那边走去。
他潇洒利落地拿起话筒,点了开关,拍了拍,之后递到唇边,“不用等到饭后了,我现在就给你们唱首歌热热场。”
靳知寒做事情向来是不喜欢讲废话的。
谁也没料到他二话不说就要唱,愣了片刻,之后纷纷开始鼓掌。
“靳总居然真唱歌了?我以为大家的玩笑他听听就过去了。”赵璟凑到楚曜的耳畔低声说。
楚曜心底暗想,其实他也以为靳知寒会无视大家的起哄的,在他眼里的他,是很有底线的人,原来也会因为要面子而冲动啊。
在靳知寒唱之前,楚曜都是没抱什么期望的,因为闻砚说过几次他唱歌跑调,导致他以为他是真不会唱,可眼下,当前奏响起,靳知寒的歌声缓缓流淌而出的那一刹那,楚曜只想找根针把闻砚的嘴巴给缝上。
靳知寒唱歌明明这么好听,他之前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桌上的其他人也在惊呼,都在感慨靳知寒唱歌好听,连观众也被惊艳到了。
大概是因为对他抱的期望很低很低,所以他只要在调上,他们都觉得好听极了。
在这那一盏璀璨的琉璃灯下,靳知寒的身上宛若散发着光。
他好像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不是那种盲目的自大,而是从小骨子里被养出来的那种养尊处优的优越感,还有天赋和实力自身带给他的底气。
这种感觉在他唱歌的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唱的是一首英文歌,地道的发音,每个词汇都挑不出问题。
楚曜后知后觉,这好像是他某个阶段特别喜欢的一首歌,他曾在朋友圈分享过。
靳知寒会唱,是不是因为他看到过那条动态,将这首歌听过无数遍呢?
想到,楚曜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这一刻想要紧紧抱住他的冲动十分剧烈。
水晶灯星芒流转,光四分五裂般旋转,靳知寒突然转身看向楚曜。
他在这流光溢彩的世界里朝他走来,站定在面前,执起他的手。
楚曜的心跳动得异常快速,被他拉到屏幕前,被他递过了一支话筒。
在这之前,他们没有任何得沟通,靳知寒仿佛笃定了他会唱。
这首歌只剩一半,楚曜想要开口,喉咙里却像被塞进一片柠檬,有酸涩的感觉牢牢堵住。
靳知寒无声扣住他的腰,在他耳畔清唱,楚曜举起话筒,夫夫俩将歌曲最后那一句“I Will Always Love You……”,一起轻轻地哼唱出来。
他们的声音一个低沉醇厚,一个清澈透亮,交织在一起,宛若火山熔浆与山间溪流相撞,碰出激烈的化学反应。
缠绵悱恻的尾音回荡在包厢里面,大家听得都意犹未尽。
观众恍然之间也有自己在看演唱会的错觉。
隔着屏幕,他们都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的灵魂共振。
当靳知寒回到桌上,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原来“欲扬先抑”的手法是这样表现的。
“靳总,我太佩服你了,深藏不露,一鸣惊人啊!”白霁深率先竖起大拇指。
“过谦了。”靳知寒扬起淡淡的微笑,“我是业余的,跟你们比不了。”
白霁深:“我本职是演员,唱得还不如你呢。”
“既然白老师这样说了,那你等会儿也上去唱一首吧。”闻砚见缝插针地说。
楚曜本来不想计较的,听见这话,瞪他一眼,“人家唱歌这么好听,你之前为什么要说他跑调?”
这话问得明显就是在替自己的老公打抱不平。
袒护得明明白白。
靳知寒眸光流转,眉梢轻扬,有丝愉悦从唇角边倾泻而出。
闻砚顿了下,懒洋洋挑眉,“我那不是为了降低你们的期待感吗?不然你们能有这么大的惊喜?”
“不需要你的诋毁,我也很期待。”楚曜说话间看到靳知寒要喝冰啤酒,立刻制止了他,“刚唱完歌别喝这么刺激的。”
他给他倒了杯热茶,“先润润嗓子。”
“哎哟。”陆绎文捂住自己的半边脸,“酸得我牙疼。”
温煦无语撞下他的胳膊,“牙疼我给你拿两片柠檬敷一敷?”
靳知寒慢条斯理在品茶,享受着老婆对他的照顾,心情好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应观众要求, 今晚的直播时长延至宴席结束以后。
只是,大家的饭还没吃完,楚曜和靳知寒就悄悄离开了。
今晚情况特殊,楚曜纵容自己多喝了几杯, 但他酒量不行, 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觉得晕乎乎的。
“你要带我去哪啊?”
看着前方拉着他往前走的男人, 楚曜搞不懂他在卖弄什么神秘, 还要背着摄像师他们。
靳知寒没回答,他带楚曜到了一片小溪边, 旁边是郁郁葱葱的竹林, 与外界隔绝,他们身处其中,好像来到了不为人知的小世界。
楚曜打量四周才看到有个小推车,上面摆着方形的盒子, 里面装的像是蛋糕。
在他怔愣间, 靳知寒把小推车推过来,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解开盒子上系的蝴蝶结,“下午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想吃提拉米苏?”
听闻, 楚曜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他自己随口一说的话转眼就忘了, 而他却记在了心里。
人总会被这样的细节所打动, 这样平平淡淡的小惊喜胜过太多铺张的仪式感。
蝴蝶结散开, 呈现在楚曜面前的果真是个提拉米苏的蛋糕, 上面还插着一个小牌子, 拿起一看, 是“摇旗呐喊”。
他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眸光亮闪闪望着靳知寒, “你深夜投喂,是真不怕我长胖啊。”
以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谢谢”这两个字太疏远也太客套了,没有必要说。
“今天日子特殊,可以允许自己放纵一次的。”靳知寒取出一根蜡烛插上,“我们对着这片湖许个未来的愿望吧。”
“好。”
楚曜没想那么多,立即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希望我们未来的每一日都能像现在这么甜。
他刚在心中想完,突然听见“咻地”一声,好像是烟花升空的声音。
眼睛下意识睁开,楚曜看见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出如流星般一簇簇盛放的烟花。
“哇,好漂亮。”
他情不自禁地感叹,眼眶泛起微微湿润。
楚曜在看烟花,而靳知寒看的是在欣赏烟花的他。
他的那双眼睛本就灵动,此刻烟花倒映在瞳孔,似蕴含着万千星辰,让人深陷其中。
虽然烟花的美异常短暂,转瞬即逝,但他相信今晚的记忆却能永远停留在楚曜的脑海中。
切下一块提拉米苏,在他欣赏烟火的时候,他拿勺子一口一口喂着他,宠溺的动作里无处不透露着耐心,都展现出“爹系男友”的范儿了。
“诶?”楚曜看了半天才意识到,“这烟花不是节目组准备的吧?”
靳知寒有些好笑,“不然我怎么让你闭眼?”
“啊……”楚曜后知后觉,“都放了这么久,花的是我们自己的钱,节目组太抠门了,应该他们来安排的。”
听他小财迷的话,靳知寒不由失笑。
楚曜在算账这方面总是会表现得头脑清晰。
“放心,你老公的钱没那么容易花完。”
“知道你钱多,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靳知寒一怔,从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多数人都会觉得他赚钱很容易,本来就有靳家为他兜底,好像他随随便便就能成功,想象不到他会在背后付出多少。
楚曜见靳知寒目光凝滞,还以为是他们两个人的观念产生了差距。
“你就当我开玩笑吧。”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可能是过惯了节俭的生活,就容易小气。”
听他这样说,靳知寒就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
“没有,你的消费观是正确的,我应该向你学习。”靳知寒这话是真心的。
好像算计着过日子,更能体会到生活的意义?就像普通人的人生一样。
大概如此吧。
他内心深处也向往着和他过上这样的生活。
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睛里涌出笑意。
将人捞过去,他扣住他的后脑勺便吻下去。
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未尽的烟花爆破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使人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竹林间有凉爽的风徐徐吹来,却也不足以缓解燥热。
靳知寒不只满足于这一处的吻,他越来越放肆,也不在只拘泥于他的唇,挪到耳际,拿捏着逗他软乎乎的耳垂,一截脖颈全成了他的所有物,任他肆意欺负。
后来,他又开始吻他的下巴,他的喉结,他的锁骨。
第一次在公共场合里这般无所顾忌,楚曜的手紧张得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整个人仿若被按了暂停键的CD机,瞬间被定格。
别说思绪,连心跳声都不可闻。
那一面竹林如同屏风,在外边的世界,有脚步声悄悄临近。
摄像师不过是去了个洗手间摸鱼的功夫,回来就发现他负责跟拍的两位嘉宾不见了,怕被导演责骂,赶紧扛着摄像机出来找。
路过一片竹林,摄像师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随手拨开叶子朝里走,结果镜头赫然拍到正在月光下接吻的那一对壁人。
橘黄色的灯光笼罩在他们身上,泛着一层阴影,侧脸融在疏浅的光线中,显得不太真实的。
靳知寒的身形俊挺如劲竹,将楚曜牢牢禁锢在他的怀里,不知是皓月还是明灯的缘故,他那扣着楚曜后脑勺的手指似乎也染了一层柔光,根根清透白皙,贴身的衣服也勾勒出了他修长的身形和劲瘦的腰身,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力。
在路灯柔和光芒的照耀下,楚曜那层次分明的发顶上映着一圈很漂亮的亮光,他的手指紧抓着靳知寒的衣角,被掠夺去大部分气息,呼吸都变得不畅。
隔着屏幕,男人之间那种满满的激情的荷尔蒙快要溢出,两人之间都充斥着无所遁逃的欲。
弹幕已然疯狂,全都在刷继续。
突然,楚曜像是有所察觉般推了下靳知寒,观众瞬间屏住呼吸,他们宛如在现场那般,唯恐自己大声喘气破坏了此时的气氛。
楚曜本就喝了酒,头脑不清醒,被吻了这么半天,酒精更是加速上头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摄像师的靠近。
“你就不能轻点?嘴唇快被你咬破了。”
[啊啊啊啊啊啊!!咬唇!!!靳总好野!!!]
[啊啊啊啊啊!!我可——靠!直播怎么停了?]
[我正对着屏幕流口水呢,突然一下子黑屏了,你们节目组太不做人了吧!!]
[导演我跟你势不两立啊!!这么精彩的镜头你居然不让我们看!!]
[直播马上就要结束了,最后的最后连这点福利都不肯给我们。]
“咳。”摄像师再装没看见也来不及了,尴尬地咳嗽了声,“靳总,我就是出来遛遛弯,你继续。”
突然响起的声音令楚曜一激灵,意识到自己此刻在哪里,他的社恐神经一下子被撩起来了,赶紧把脸埋进靳知寒的臂弯,假装自己彻底喝醉。
低头看了眼毛茸茸的发心,靳知寒浅勾下唇,带老婆离开了-
翌日上午,楚曜和靳知寒一起收拾了行李,将别墅重新逛了遍,纵然有不舍,也到了是要离开的时候。
节目组的车将他们送到了机场,分别时大家还约好有空的时候聚一聚。
楚曜是比较重感情的人,他很难进入到陌生的环境里,但一旦融入了,又很难抽身。
进到头等舱里,楚曜一言不发望着窗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未来的日子。
这些天他仿佛进入了一个乌托邦,每天睁眼闭眼过得都是悠哉的生活,不用去做计划不用付之努力,只要吃好睡好玩好就行。
果然,不管过哪种人生,还是躺平摆烂的最舒服。
不过偶尔过一过这种生活可以,长时间肯定不行。
“我这儿有薄荷糖,你们吃吗?”
后边,闻砚突然递过来一瓶罐装糖。
楚曜冲他伸了手,“给我两粒吧。”
闻砚倒在他掌心里,之后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了。
靳知寒的眉宇间似乎拧着一道褶皱,他深思熟虑望着外面,心中不知在想什么-
飞机抵达北城已是下午,黄昏时分,橘黄色的日落笼罩着远处林立的幢幢高楼,一瞬间将人拉回到繁华的快节奏的大城市。
司机为靳知寒送来了他的车,在飞机上的时候,闻砚就说搭他的顺风车回家,他们俩上车后,他也跟着一起了。
“先找个地方吃饭?”楚曜坐在副驾驶,回头看闻砚,“你饿了吗?”
“飞机餐没吃饱。”闻砚很诚实地点头。
靳知寒没说什么,直接在车内导航定下一个地方,那边的环境十分高档,隐私性极好,明星最爱光顾。
楚曜看到后,眨眨眼,“这家的菜挺好吃的,我去过好多次了。”
“好多次?”
靳知寒轻挑眉梢,心想没有一次是跟我一起去的。
他手无意识地搭在方向盘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听楚曜说完那话之后,力道加重,明显绷起青筋。
闻砚想说他大多数时候是跟我一起去的,但转念琢磨道,如今已经下节目了,他在老板的面前也不能太嚣张,容易被他穿小鞋。
车抵达餐厅门口,三人下车,靳知寒将车钥匙扔给了泊车小弟。
这家餐厅有四国口味的菜系,分别是中法意还有西班牙,都是请的当地有名的厨师来掌勺。
服务生将他们带到了二楼的雅阁,楚曜还没落座,说:“你们先点着,我去趟洗手间。”
靳知寒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将菜单递给闻砚,“你最了解楚曜爱吃什么,你来点吧。”
毫无征兆听见这话,闻砚有种自己要被砍头的感觉,他讪笑了声,“老板,你开什么玩笑?我们俩比,肯定是您更了解楚曜啊!”
闻砚不愧为演员,变脸的速度拿捏太得当了,如今在靳知寒的面前,又恢复了那副狗腿的模样。
靳知寒意味不明笑了下,“楚曜不是说他之前来吃过,肯定有和你一起的时候吧?你记不得他爱吃什么?”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如同一把尖刀凌迟着闻砚的耳膜,他挣扎数秒,欲哭无泪抬头望去,“老板,您到底想问什么?麻烦直说可以吗?”
“没什么想问的。”靳知寒把玩着杯子,目光幽深。
闻砚过了会儿才顿悟,他是在暗示他自己讲出来。
也对,人家这当大老板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么能追着他去问呢。
“我吧……”
闻砚刚尝试说了两个字,就被靳知寒瞪回去,“说菜的事情,不要扯别的。”
他警告的眼神像是在告诉他,你以前的那些事情我没兴趣知道。
闻砚自觉噤了声,老板的心思实在太难猜了。
伴君如伴虎啊!
“楚曜还挺喜欢吃这儿的西班牙炒饭的。”闻砚推荐着,过会儿奇怪嘀咕,“他去洗手间那么久吗?怎么还没回来?”
靳知寒垂眸盯着腕表,在闻砚话音落下后,他猛地站起身朝外走。
才这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啊。
闻砚望着靳知寒的背影,眸底掠过一抹深思。
他的指关节弯曲,有一下没一下在桌上轻轻敲打着,想起了以前。
刚刚有些话,闻砚确实是想告诉靳知寒的,他想让他别误会,现在的他对楚曜是半点心思都没有,要是有,他也不能上那节目看他俩秀恩爱撒狗粮,故意找刺激吧。
当然,他承认,在最初认识楚曜的时候,他是喜欢过他那么一段时间,毕竟这男生长相那么绝,气质又卓越,简直就是男人眼里的天菜,很难不心动吧?
但闻砚了解他之后发现,楚曜只是看起来从容,很好相处,和谁都能维持不错的关系,实际上他内心很封闭,性格也敏感脆弱,就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似的,让他捧手心里他可不敢,以他这么大大咧咧又粗线条的性格,肯定会给打碎了。
闻砚是真心喜欢过楚曜,所以不想去祸害他,他明白他们两个人的性格不适应在一起,最多只能做朋友,所以这段感情还没来得及见光就被熄灭了。
如今一看,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只有靳总这种内心强大的男人才适合跟楚曜在一起,他就像个铜墙铁壁在他的周围,不仅能为他遮风挡雨,也能护他安然无恙。
也只有这样,楚曜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才不会再受到伤害,可以慢慢痊愈。
闻砚回想着他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禁笑出了声。
挺好的,现在的局面就是他想要看到的-
楚曜在去往洗手间的途中刚好撞见之前合作的一位导演,他停下来跟他打声招呼,紧跟着包厢里走出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圈里人哪有不知道他和谢奕辰俩人的关系的,导演对楚曜简单回了两句就让他们聊了。
谢奕辰还是那副散漫的架势,单手插兜里,打量着楚曜,笑容意味不明,透露着阴阳怪气。
楚曜跟他没什么说的,迈步想往前走,他却跟上去,慢条斯理开口道:“我以为你嫁给靳知寒是为了气我。”
“………”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楚曜只能再重复一遍他以前说的话,“你能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吗?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的,我只是拿你当好朋友,嫁给靳知寒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仅此而已。”
谢奕辰抿了抿唇,“那……假如我那次没被拍到和人进出酒店,我之后向你表白的话,我们俩之间还有可能吗?”
他口中所说的刚好是在靳知寒向楚曜求婚的节骨眼儿上发生的事情,那晚,楚曜刚答应了靳知寒同他领证结婚,谢奕辰与此同时也被狗仔爆出深夜和一男生举止亲密地在车前耳鬓厮磨,之后一起进入某五星级酒店的同一间房间,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各自出来。
所以,靳知寒会误以为楚曜同意领证有想要报复谢奕辰的动机,而谢奕辰也是这样想的。
谨慎打量四周,楚曜担心被人看到,不耐烦回了句,“你现在说这些没意义了,我已经结婚了。”
说完之后他就要走,谢奕辰却不依不饶拉住他,“我相信你心里有我的位置,是不是我向你低头,你有和靳知寒离婚的可能对不对?我看那节目了,你们俩看起来没有任何感情,只是作秀,特别得假。”
楚曜试图去掰他的手指,谢奕辰却像喝多了似的执迷不悟。
“楚曜,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的,我知道我以前不该吊着你,我应该在察觉到自己对你的感情时就第一时间表白的,你都没给我机会,直接和靳知寒闪婚了,你要我怎么能接受呢?”
“如果你再继续这样纠缠,那我报警了。”楚曜冷冷地说。
却不想谢奕辰赤红的眸瞪着他,突然旧事重提,“你是打算彻底跟我撕破脸了?难道你忘了你有次被人灌醉酒是谁替你出头,被人拿酒瓶子开了瓢,导致头部受伤,丢了一部大制作的电影?我可是豁出过自己的命去救你的。”
楚曜最怕的就是别人拿自己曾经对他的好出来说事。
只要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比较心软,害怕欠别人人情,给过他恩情,他就会铭记于心。
所以,谢奕辰救过他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忘,他也是顾忌着他对他的诸多照顾,才不想和他闹得那么难看。
“楚曜,你变了。”谢奕辰松了松领带,“我记得最初认识的你是简单又善良的,现在……呵。”
他莫名冷笑了声,“大概是因为你是盛星娱乐总裁的老婆,所以开始目中无人了吧?可以轻易就把过去的感情弃之如履,我真佩服你。”
说完,谢奕辰松了手,他见楚曜抿唇不语,又变本加厉道:“今晚我只是想向你袒露心声,既然你眼里没有我,那我们以后……好聚好散吧。”
谢奕辰一番话将他自己变为了主动的那一方,推到了制高点。
他明白楚曜从今往后也不会再搭理他,于是先发制人讲出来这样的话。
楚曜快步进了洗手间,开水龙头搓洗了下被谢奕辰抓过的手腕。
他pua的手段真是高明,短短一番话差点把他精神洗脑,仿佛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靳知寒进来洗手间的时候就看到楚曜在盯着镜子发呆,他从后面走上前,搭上他的肩膀,“怎么了?”
楚曜恍然回神,下意识摇头,“没什么。”
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一定有事,但他不愿意说,靳知寒也不会追问。
两个人一起回去,菜都已经上了两道,连闻砚都看出楚曜的情绪不对劲了。
他的眼珠飞快转了一圈,心想莫不是这俩人刚刚吵架了?
应该不能吧。
就这么一会儿还能发生什么矛盾?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饭后,闻砚率先走出包厢,结果迎面就撞上谢奕辰。
他担心楚曜看见,下意识就勾过他的肩膀,将他扯到拐角处,把他按在了墙上。
从谢奕辰的身上散发出浓浓的酒味,闻砚猜他一定喝了不少。
但这人的酒量挺好,喝个半斤白的都感觉不到什么。
“怎么?见到我这么激动啊?”谢奕辰似笑非笑勾着唇,这笑容让闻砚想揍他一顿。
“你——”闻砚咬紧牙关,想到楚曜的反常,瞬间明白了,“见过他了?”
“对啊。”谢奕辰漫不经心点下头,笑容里多了几分嘲弄,“不是我说,闻砚你有劲没劲,跟条狗似的跟在他们俩身边干嘛呢?你不嫌膈应啊?”
话说完,他又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我忘了,你是盛星的艺人,本来就是靳知寒的手下。”
“你他妈的。”闻砚挥起拳头想揍他,谢奕辰抬手拦下,“我问你件事儿。”
“什么?”
“你知道楚曜为什么嫁给靳知寒吗?他是不是就是为了刺激我?”
闻砚还当他要问什么,无语静默了半晌,翻个白眼,“我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什么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是刺激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靳知寒忽然出现。
他逆着背后菱格窗户的光芒而站,身形笔直西装外套包裹着绝佳的身材,领带工整地贴合着衬衣。
在他的双眸里,沉着夜色般的漆黑,那种微凉的冷淡之感,如冷空气般扑面而来。
深黑色的西装更加突显气场,微微抿住的唇克制又隐忍。
谢奕辰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反应是别开头。
仅这一个动作便让他意识到,他输得很彻底。
靳知寒阔步走去,扯开闻砚的手臂。
从他的动作里,闻砚感受到浓浓的不爽,小心提醒,“老板,公共场合别打人,影响不好。”
“他不是想知道我老婆为什么嫁我吗?”靳知寒唇角的弧度有一丝邪气,谢奕辰弓着背,令他身高的优势更为明显,几乎是居高临下的俯视,“我亲自告诉你多好。”
谢奕辰被他揪住了衣领,在他对上靳知寒双眸的那一瞬间,他竟从中感觉到杀气。
胸腔内,心脏跳动得十分剧烈。
他无意识地吞咽着口水,害怕得腿都在发软。
谢奕辰不想让自己表现得这么怂,但是在男人强大的气场压迫下,他真的硬刚不起来。
靳知寒在圈内是以雷厉风行闻名,他就像武侠小说里那种冷面阎王,是会笑着杀人的。
衣领被他攥在手里,谢奕辰都有种被锁喉了的感觉。
空气宛若凝固,气氛分外焦灼,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谢奕辰等待着靳知寒开口,他却一直沉默。
闻砚在旁边站着都感觉自己要窒息了,空气黏黏糊糊的,很沉闷。
谢奕辰在靳知寒的面前,就像个可以随意揉圆搓扁的面团子一样,他心想你还不如赶紧给靳总道歉算了,这人的醋坛子打翻了,那可是很可怕的。
谢奕辰等不来靳知寒的答案,嗓子又被勒得很难受。
“你……你不是要告诉我吗?”他只能主动问。
靳知寒刚才在欣赏他眼神的变化,看到他瞳孔里的恐惧一丝丝放大,他就像逗鸟一般,找到了兴致。
“这么想知道?”他猛地松了手,在他的身子瘫软到地上的瞬间,溢出不屑的气声,“你配吗?”
谢奕辰抬眸扫向他,“你不要以为你在娱乐圈就能一手遮天了,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我不信楚曜真的会喜欢上你这样的男人。”
“仗势欺人?”闻砚轻嗤了声,“会不会用成语?我们老板何必仗谁的势,他自己就是。”
靳知寒表情淡淡的,昂贵的皮鞋狠狠踢向谢奕辰的膝盖,迫使他跪下去,向来优雅从容的男人罕见爆了粗口,“我老婆嫁我只是因为爱我,少他妈自以为是。”
第64章
讲完那句话, 一抬眸看见自己老婆,靳知寒凌厉的气势顷刻间消失不见,像只顺毛的狗狗般,对他流露出无辜的眼神。
楚曜凝视着他, 目光似有几分复杂。
看得让人生出几分忐忑。
靳知寒与他隔着不过三米的距离, 望见他漆黑的眸如夜里饿海一般深沉,仿佛还飘荡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迷离又琢磨不透, 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靳知寒还在为自己的不雅之举被他看到而感觉懊恼之时,楚曜径直走来, 挽上他的胳膊。
“我、非常、爱、我的老公。”
他睨着谢奕辰, 重点强调,话落的瞬间转头亲了一下靳知寒的侧脸。
浅浅的亲吻,却传递出强有力的电流,从发根往下, 在内心激起千层浪。
靳知寒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
他第一次在楚曜这里感受到他对他的感情, 是真实存在的。
谢奕辰没见过这样的楚曜, 同样的,闻砚也没见过。
他给人的感觉始终是清清冷冷, 对什么都不怎么在意, 而刚刚却目光极其坚定, 迫切地证明。
这表示他心里终于有在意的事情了。
闻砚望着他挽着靳知寒离开的背影, 勾唇笑了, 他是真的为楚曜感到开心的。
谢奕辰冷冷睨着闻砚, “你不是喜欢楚曜吗?不难受?”
“我跟你认为的喜欢可不一样。”闻砚靠在墙上, “你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楚曜, 我想请问你究竟喜欢他什么?不是你一直在以好友身份吊着他, 背地里利用他炒绯闻吗?”
谢奕辰没说话,很快也离开了。
走廊里目光幽深,闻砚活动下僵硬的颈椎,心想他该出去度个假放松放松了,调整好状态,给他们当伴郎-
节目结束后,楚曜在家休息了三天,每天睡到自然醒,刷刷剧,琢磨下之后要拍的电影剧本。
节目的正式播出就在第三天晚上,某卫视上星,黄金档八点。
为了和楚曜一起看第一期节目,靳知寒特意推了应酬,早点回了家里。
比起楚曜这两天的悠闲,他每天都从早忙到晚,公司积攒了一堆的公务,全都需要他来处理。
快八点的时候,楚曜抱着一包零食,迫不及待拉着靳知寒进了影音室里。
他还挺期待剪辑之后的效果,有些被他们两个人忽略的地方,说不定都能有很好的解读。
画面的一开始,就是他们各自在酒店里收拾行李。
没过一会儿,楚曜就被编导叫走,他离开后,靳知寒面对着满床杂乱的物品,发了会儿呆,开始默默收拾。
楚曜靠在他怀里,像仓鼠似的“卡兹卡兹”吃着薯片,时不时问他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第一次收拾行李?”
“你是不是挺有做家务的天赋的?”
“你有没有觉得时间像过了很久一样?”
靳知寒总会耐心回答他,也很认真地盯着电视在看。
他的确是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他们两个人仿佛进入另一个时空里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如今回归到现实中,一时间都让人觉得不太适应。
楚曜吃着薯片的时候,恍然发觉电视里的自己也一直在吃东西,一会儿掏出了溜溜梅,一会儿剥了个沃柑。
“难怪我去到第一天就感觉自己水肿了,我也太能吃了,你都不提醒我。”
楚曜赶紧放下薯片,拿湿巾认真擦了擦手指。
靳知寒注意到他的动作,目光中闪过一抹幽深。
“老婆,我们还没试过在这里。”?
楚曜拧眉看向他,这里的环境昏暗,是挺有气氛的,但里边还放着他俩的节目,不会太奇怪了吗?
“节目还有二十分钟结束了……”
楚曜话音未落,被他俯身吻住。
“等不了。”他附在他耳畔低喃,“就这样也不错。”-
节目正式播出后有一场宣传直播,楚曜和靳知寒的那一场定在翌日上午十点。
楚曜睁开眼睛一看时间已经九点二十,他放下手机就冲进洗手间里。
靳知寒坐好早饭端进来,放到电脑桌旁,打开电脑后,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角度。
楚曜快速洗漱后走出来,“用电脑直播吗?现在不都用手机了?”
“手机的屏幕太小,装不下我们两个人。”
“可观众看直播都是用手机啊!不一样……吗?”楚曜也有些自我怀疑了。
这个问题他貌似想不通。
十点不觉中已经到了,两人在电脑前坐好,准时进了直播间,观众人数已经近百万。
“嗨,大家上午好!”楚曜面对镜头微笑挥挥手。
“上午好,我是靳知寒。”靳总在旁边点头附和。
[还好今天是星期六,要不然我就错过这场直播了。]
[天知道我等他们合体直播等了多久,楚曜这个角度完完全全就是男友视角,太好看了。]
[大家把亲亲打在公屏上好吗?]
[请问靳总什么时候办婚礼?我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楚曜跟大家闲聊几句,靳知寒把早餐端到他的面前,提醒他先吃饭,要不然一会儿凉了。
他们的直播要进行一个小时,空着肚子对胃不好。
盘子里是靳知寒亲手做的早餐,楚曜爱吃的蛋饼,还有蔬菜沙拉。
他倒是挺注重他的身材管理,楚曜塞进嘴里一个小番茄,看到弹幕有人问是不是靳总亲手做的,下意识点点头,道:“厨师做得卖相要更好一些。”
[太不给老公留面子了,楚小曜是想被惩罚了吧?]
[哈哈哈哈,楚曜这张嘴可真会怼。]
[有谁注意到靳总刚刚皱眉的表情?完全能截图做表情包。]
楚曜偷瞄一眼旁边的男人,为自己先补道:“味道是很不错的。”
靳知寒轻哼了声,“晚了,我的心已经碎了。”
他微微转开头,侧脸绷起,有几分傲娇之色。
靳知寒是很会拿捏那股寸劲儿,霸道的男人带着点可爱,简直要命。
他话说完,楚曜仰头在他下巴亲了口,“喏,修好了。”
[啊啊啊啊!!曜宝贝好会撩!!靳总的心补好了,我的心却化了。]
[楚曜你是懂我们观众想看什么的,这样的糖麻烦多来一点,太甜了。]
[怎么感觉他们私下的日常比节目里还好嗑呢?互动也太自然了吧!!]
[我中午又不用吃饭了,要被狗粮撑死了。]
楚曜边吃边和大家聊天,靳知寒坐在他旁边,偶尔会附和几句,氛围特别得好。
昨晚,《心跳节拍》正式开播后,收视一举夺得同时段第一名,网播的点击率也拿下了多平台的榜首,热度空前绝后。
当然了,这个成绩完全是意料之中的。
在录制期间,他们的直播片段便经常性冲上热搜,许多没时间收看完整直播的观众早就盼着节目开播了。
直播的时间过得很快,楚曜和大家分享了一下自己录节目期间的感受,靳知寒也讲述了他的一些心路历程,之后在大家的不舍中,道了再见。
楚曜望着屏幕发了会儿呆,靳知寒问他在想什么,还以为他又伤感了,却听他蹦出来一句:“完蛋了!我居然感觉自己还没吃饱!”
靳知寒:“……”
他老婆的胃口好像确实被养肥了,记得以前他只吃白水煮绿叶菜的-
又在家躺了两日,楚曜这么调整了一番状态,他才开始忙正事,先是飞去看了周槿溪的父母,之后又和秦远一同飞回云城,亲自去见了齐家豪的父亲。
楚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这件事情如此执着,可能他想的是,让自己的遗憾在相同的人身上得到圆满吧。
在录制节目的时候,他的确是一时冲动,不过后来冷静下来,想想自己那样做也没错,无论如何,他帮助他过上更好更精彩的一种人生,是比眼睁睁看着却不做,更没有遗憾。
楚曜很细心,他知道齐家豪目前更重要的还是学习,在带他去北城之前,也为他打听到了私立学校,不拍戏的时候,就送他去学校上课,进组以后就为他找个家教。
大多数的童星都是这样,文化课一定不能够落下,因为成绩不够也考不上顶级的艺术学院。
楚曜希望的是他为齐家豪推波助澜,其他的全靠他自己努力。
即使真的能够帮助他在幼小的年纪功成名就,他也希望他学业有成,为未来打下夯实的基础,只有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齐家豪早在听说过楚曜会带他去北城见导演,邀请他一同拍电影,内心便一直盛满期待。
他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将这件事情和别人讲,因为害怕会落空。
直到楚曜再次站到他的面前,他才终于敢相信,原来那不是做梦。
那一刻的感受很复杂,他的面前好像出现了一架直升飞机,马上就要载他去没见过的外面的世界,他又憧憬又害怕,手足无措,不知如何面对。
楚曜到了之后,是要先和家长详谈的。
在齐家豪父亲的眼里,孩子跟着他要管他吃穿住行,是个拖累,他被带走,不仅有人替他养了,还能为他赚钱,他高兴得不行,对楚曜和秦远的态度那叫一个毕恭毕敬,把他们当成摇钱树似的,一个劲儿把孩子朝外推,言语之间完全没有担心。
这样的情况比楚曜预想得还要糟糕,他庆幸自己管了这个闲事,否则齐家豪在他不作为的父亲的手里,纵然是颗明珠,最终也被打磨得失去了光辉。
齐家豪的家在偏僻的大山深处,和他的父亲谈好之后,楚曜自然还是要再问问孩子的意见。
之前他去希望小学的时候,其实和他聊过这个问题,如果有机会让他演戏,他愿不愿意,齐家豪那时是郑重地点头,眼神格外坚定。
临近黄昏的小院,有风轻拂,两人面对面坐在小木凳上。
瓦蓝瓦蓝的天空里,悬着几朵白色的云,像风平浪静的大海上的小白帆。
望着齐家豪,楚曜问他相不相信他,跟他到北城会不会有什么顾虑。
齐家豪低着头,想了半天,小声地说:“只要楚曜老师你不嫌我麻烦就好。”
听闻,楚曜怔了下,他记起曾经的自己也很爱说这样的话。
越是困难越不想给人添麻烦,唯恐别人厌烦他。
喉咙里有酸涩涌上来,楚曜无声摸摸他的头,“当然不会的,我喜欢你都还来不及呢。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一定要告诉我,不然你让我去猜你的想法那才麻烦呢。”
楚曜的声音很温柔,手掌还在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
齐家豪望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他能感受到,楚曜老师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和齐家豪的父亲签了协议之后,楚曜和秦远才把孩子给带去北城。
这当然是齐家豪第一次坐飞机,他小心翼翼望着窗外,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喜悦。
这既是对自己新生活的向往,又是另外一种未知的忐忑。
靳知寒早就和楚曜说好要来接机,飞机落地后,他们两大一小走出机场,秦远直接将俩人送到靳总的车旁。
“我今晚还约了朋友吃饭,就不坐你们的车了。”秦远挥挥手,对齐家豪弹下脑门,“小家伙,之后再见哦。”
没有人不喜欢懂分寸又有礼貌的小孩子,他如今也到了培养新人的时候,齐家豪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车门关上,齐家豪十分拘谨地把两只手放到自己的腿上,想起自己还没和靳知寒正式打招呼,连忙开口道:“靳、靳老师,你、好,好久不见。”
坐在这样一辆豪华的车里,他的自卑感被扩大至无形,车内高档又封闭的环境笼罩着周身,让他的紧张感像充气球似的膨胀。
靳知寒透过后视镜望他,唇角勾起笑,“你好啊,没有晕机吧?”
“没、没有。”齐家豪飞快地摇头。
楚曜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也不急着吃晚饭,问靳知寒要不要先带家豪去买几身衣服。
齐家豪想说他带了衣服的,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他那些衣服都太破了,穿在身上也给楚曜老师丢人吧。
“正好,我想带你们去商场吃肯德基,一并解决了。”
楚曜还以为靳知寒会安排大餐,没想到他竟然说要吃肯德基。
他本人肯定是对这种油炸食品不屑一顾的,完全就是考虑到了小孩子的喜好。
啧,靳总果然是会来事儿的-
昨晚将齐家豪带回别墅安排好他以后,第二天下午,楚曜便带着他去见韩导了。
韩导本来就是为了卖楚曜一个面子,对于他推荐的人选根本没有抱什么期望,然而当他给了齐家豪一段剧情,让他即兴发挥表演,他的表现却出乎意料得震撼到了他。
这是一段情绪爆发猛烈的戏,小小年纪眼神中溢出饱满又充沛的感情不说,单是他松弛的肢体语言就让他刮目相看。
因为这个孩子进门就唯唯诺诺的,说话声音都很小,一看没怎么见过世面似的,谁能想到他演起戏来,爆发力那么得强。
而且他对于剧情还很有悟性,懂得去怎样处理,一看就是私下里自己下过功夫了。
韩导面试过那么多小演员,这是为数不多让他觉得有天赋的,难怪楚曜要向他推荐,他还以为是帮助小演员走后门,如今看来,是他思想狭隘了。
齐家豪表演完成后,楚曜询问导演的看法,他若有所思点点头,“不错,的确是天赋流,眼神戏胜过很多科班出身的演员了,日后多加锻炼,前途不可限量。”
韩导那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导演,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楚曜的眼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开心,既为自己的好眼光,也为齐家豪的前途。
“实不相瞒,我那边还面试了一位小演员,本来有打算过让他演的,但今天一看,齐家豪确实更合适些。”韩导不留痕迹地送了楚曜一个顺水人情。
他既想让齐家豪出演,同时还得让楚曜觉得,他是因为他的推荐而拒绝了之前面试的演员。
楚曜听出来了,他配合一笑道:“放心,会让导演您满意的。”-
离开面试地点,楚曜带着齐家豪回到车上,秦远立刻问他结果如何。
“我看上的能不成功?”楚曜摸摸齐家豪的头,“韩导对你可是赞赏有加,你千万要相信自己,一定能演好的。”
“就是。”秦远附和点头,“说不定明年的最佳新人奖就是你的。”
齐家豪腼腆一笑,他也想不辜负楚曜老师的期望,只有这样,才能回报他的恩情。
“今晚不庆祝下说不过去吧?”秦远拿出了手机,准备订餐厅,直接问齐家豪,“小子,你想吃啥?”
齐家豪还对昨天晚上的肯德基意犹未尽,他犹豫了下,说了出来,却听见秦远嗤笑了声,“有点儿追求,以后是要拿影帝的人,KFC算什么?”
“你别瞧不起肯爷爷好不好,我就爱吃,麦当劳我也喜欢。”楚曜和他争辩。
齐家豪蹭了蹭鼻子,小声说:“是……还挺好吃的。”
秦远没听他俩的,铁公鸡难得大方一回,订了旋转餐厅的自助餐。
“出发,我肚子都饿了。”秦远吩咐司机开车,回过头看楚曜,“你还有半个月就进组了,自助餐也少吃,自己有点儿数。”
“那多浪费啊!怎么着也得吃回本吧?”楚曜在拿手机和靳知寒互发消息。
他告诉了他齐家豪已经顺利通过了面试,靳知寒也很为他感到开心。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楚曜望着窗外的风景,不觉中溢出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然得到前所未有得放松。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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