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敬堂扣紧了手,转开眼:“我说过从不勉强,退下。”
已是不容置喙的口吻,带着凌厉与威严,可分明嗓音中透着哑。
南枝站起身子,耦合色的撒花百褶裙便自腰间滑落,她踩掉了自己的鞋袜,莹润白净的小脚落在散乱的裙衫上,一步步走过去。
雪白的底裤宽大轻薄,衬得脚踝越发纤巧,她坐到他的膝头,手攀上他的脖颈,闭着眼,胡乱去吻他薄而色淡的唇,笨拙的,生疏的,试探着的,却是那样柔软而芬芳,纯真而妩媚。
南枝靠在他的怀里,她想,只当是报答他今日将自己救下的恩情,她把清白给他,但依旧会留下自由。
她的唇片刻离开,侧着脸贴上他紧绷的面颊,软乎乎地蹭了下,而后凑近他的耳畔。
“奴婢心甘情愿。”
那话像吸进鼻腔里的柳絮,让人发痒,百爪挠心的。
齐敬堂的呼吸粗.重起来,抬手扣住她的颈,那柔软的、如花瓣一般的、如同想象中一样甘甜的唇就被他含在口中,所有的冷静自持,都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将人打横抱在怀里,抬步往里间走去,这一次,他如愿以偿地勾散了那结扣,抚了下她有些发颤的唇和微热的面颊……
“别怕。”
***
南枝于朦胧的光线中睁开眼,她看了眼天色,想撑起身子,哪知一只长臂伸过来,重新将她搂进怀里,他声音里还透着晨起的沙哑和慵懒:“去哪儿?”
她抬眸对上他的眼,小声而带着祈求地问他:“先不要让旁人知道,可以吗?”她信口胡诌着理由,“奴婢不想让人说闲话。”
他抬手往她脑门上敲了一下:“谁敢?”
又见她紧抿着唇,目光里含着祈求,抬手抚了一下方才敲的那处,答应了下来。
南枝松了口气,随后又试探性地问他:“还有避子汤……”
“我会安排好。”
她抿了抿唇,想起沈清月的事,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齐敬堂已读懂她的欲言又止。
“知道。”
南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发现齐敬堂没有起身的意思,算着时辰,此刻伺候梳洗的丫鬟只怕已在外头候着了。
虽她们不会随意进入,她却到底心虚,怕闹出什么动静来,传出些什么,便不想再与他歪缠,便轻推了下他,小声道:“奴婢先去给您将上朝的衣物规整好。”
齐敬堂哪里不明白她的小心思,将她小巧的鼻头捏了下才算放过,南枝掀开被子,准备起身。
只脚刚着地,感觉身上一阵酸.软,她忍不住轻嘶了声,多亏齐敬堂伸臂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坐下来。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南枝脸上发热,不敢回头看他,拨开他的手便要走,南枝却被齐敬堂捏了下手腕:“初次就是这样,以后就好了,这两日回去休息,不必过来伺候。”
南枝微不可闻地应了声,头埋的低低的,将手从他掌心里扯出来,将自己的衣裳抱在怀里,便赤着小脚往屏风后跑去,再出来时,身上已穿得齐齐整整,就连鬓发也打理整齐,恢复了平日里那端庄的模样。
齐敬堂难得支着头,隔着一道屏风,看着她眼神肃容地推开门,同门口的小丫鬟们回复道:“公子已经醒了,你们进去伺候吧。”声音沉静平稳,丝毫没有方才的慌乱羞怯,俨然是一副得力大丫鬟的做派。
两厢一对比,想起她方才红着脸儿,连头都不敢抬的模样,一时觉得好笑,心情难得的好,还如往常一般到院子里打了套拳,而后沐浴用澡出来时,圆石已经等在院子口。
他吩咐道:“先去一趟瑞王府。”
***
这一日齐敬堂是坐着瑞王的马车,两人一起前去上朝的,下车时,圆石瞧见那瑞王脸色有些不好,只是脸上很勉强地笑着,再看自家主子,神情平静,仍是一副寻常模样。
齐敬堂同圆石吩咐道:“一会儿你去刑部,将沈家姑娘带出来,再同沈家知会一声。”
***
一辆马车从刑部后门缓缓驶出,然后停在一个街巷一角,戴着面纱的沈清月下了马车,又飞快地再上了另一辆马车。
沈清月一见到哥哥,再也忍不住了,摘下面纱,扑到他怀中痛哭起来。
沈知章慢慢地抚摸着妹妹的发顶,轻声安慰着:“是哥哥不好,都过去了。”
她又哭了好一会儿才安定下来,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有些不敢确定地问哥哥:“哥哥,我没事了吗?瑞王肯放过我吗?可会连累哥哥?”
沈知章替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了:“没事了,对外只说是你在侯府宿了一夜,别怕,此事都过去了,对你,对我,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沈清月这才放下心来。
没过一会儿她又忽地想起南枝,那日她为了救自己,打了瑞王,她毕竟是做奴婢的,不知回去后有没有受罚,她忙问哥哥南枝的情况,却发现哥哥异常地沉默,心立刻又揪起来:“是不是南枝出什么事了?”
半晌才听到哥哥的回答,他声音沙哑下来,带着浓重的疲惫:“她没事,只是……只是我欠她的,恐怕永远永远都还不清了……”
沈知章闭上了眼,有什么在心口上撕扯着,他很清楚齐敬堂并不是求几句便会动摇的人,他昨夜本已给了他答复,今日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定然是南枝所求,而她一个奴婢能拿着去求主子的,还会有什么呢……
南枝回到屋里,很快府上的郎中便过来,依着齐敬堂的吩咐,假作看疾,为她开了几副温和的避子汤,南枝煎了一碗服下,心神才算彻底松懈下来,只觉得浑身都疼,骨头像要散架了一般,说不出的疲累。
她也懒得吃什么,只窝在自己的被子里,混混沌沌地又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瞧着时辰已是正午了。
她也懒得出门,便找了小蝶找厨房要几盘清淡的小菜,哪知同小蝶一起过来的,还有紫苏,紫苏进了屋,见她脸色还算不错,问道:“听说你病了,我便过来瞧瞧你,是哪儿不舒服?”
南枝听她是为探病来这才松了口气,心里发虚,只随意扯谎道:“不碍事,只是昨晚有些咳嗽,怕染了什么病症,传给主子不好,这才特意叫郎中跑一趟。”
紫苏替她将饭菜摆出来:“那便好。”
而后又同南枝说道:“我来这还想同你说件事,过些日子我要回乡一趟,侯爷还需你多替着我些,若忙不过来,便叫百叶帮衬着,只她现在还不算太稳重,还得好好磨练,前些日子我又挑了两个丫鬟过来,待好生调、教一番,便也能试着伺候了。”
南枝越听越觉得她像是在交代她什么一般,只担心地握着她的手:“紫苏姐,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紫苏反倒脸红了起来,低着头,难得一副女儿家的娇态,声音也低得要听不清了:“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也到年纪了,侯爷答应会解了我的奴籍,将我放出府去嫁人,此次回去便要同我那表哥把日子定下来……”
南枝听完只替她高兴,她自来到齐敬堂身边,便是紫苏一手带她的,两人很是亲近,听到她有了归宿,真心替她高兴。
忙走到窗帘旁,取了帕子包了两个银镯子,一对儿金耳铛,便要塞给她。
紫苏忙要推拒,南枝却硬要给她:“我知姐姐并不缺这些,只是你我相识这么多年,这些便当是我的心意,提前给你的喜酒钱,快快收下!”
紫苏只好收下来,南枝拉着她坐下一起吃,问她以后的打算,只是问着便又想起自己,只觉如今更是出府无望,齐敬堂不可能会放她离开,夹了几筷子菜嚼在口中,心里有些发苦。
紫苏看出她神情不对,大体能猜出她在想什么,她是自小伺候齐敬堂的,怎瞧不出侯爷对她的心思,便只安慰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你不必羡慕我,侯爷看着冷,其实很体恤人,人这一辈子很长,想的太多反倒自苦,留在府里未尝不是另一种福气和造化。”
南枝只含糊地应了声,只想岔开这个话题,便又夹了几片肉到紫苏碗里,两人一时吃着饭菜,倒没再说什么,只是南枝却突然起了心思。她垂下眼,只状似随意地问道:
“姐姐也别光顾着公子,我记得姐姐家里,是在顺德府,这路程可不算近,姐姐可都打点好了?多备些衣物和干粮,哦,对了,一应的文书可都带齐了?”
“你放心,都带好了,证明文书和路引也都带好了,不会出什么岔子。”
“哦,那便好,只是这证明文书是什么?路引我倒听说过。”
紫苏也没在意,只回道:“因着咱们都是奴籍,没有独立的户籍,因此必须主家开具允准离府的文书,以证明身份,其实就相当于普通人的户籍,你还没出过远门吧,等什么时候我再将这些细与你说说。”
南枝连忙应好,又夹了筷子菜入口,垂眸掩住了眸中的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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