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浅浅瞪大了眼睛,一个看似意料之外却又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如果陆平川想要和陆湛勋做亲缘鉴定,大可以选择在帝都做,帝都多的是好医院,资质和设备比这种县城医院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退一万步说,陆家在帝都都有自己的入股医院,着实没必要这么千里迢迢跑到临安。
能促成这种情况的,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以当年的情况来说,临安县会比帝都更方便,换句话说,就是当年陆平川做亲缘鉴定的人,十二年前刚好在临安县。
陆行宴忍不住皱了皱眉:“难道我爷爷在外面还有一个孩子?没听我爸说过啊……”
他对长辈的八卦没有什么兴趣,但是鉴定结果明明白白告诉他,在这个世界上他还有一个亲人,让他心情有些复杂。
闻浅浅低头想了想,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不对!还有一种可能性!”
陆行宴诧异抬眼,就听到闻浅浅清清冽冽的声音:“那就是和你爸爸做亲缘鉴定的这个人,才是你的亲叔叔,陆湛勋是个冒牌货!”
“什么?!”陆行宴猛地睁大眼睛,惊呆在原地。
她的话太挑战他的认知,毕竟无论他和陆湛勋关系怎么样,在他认知里,从他出生开始,陆湛勋就已经是他叔叔了。
陆行宴张了张嘴,不敢相信自己喊了二十多年的叔叔,竟然喊错了人?
“这,是真的吗……”陆行宴皱起眉,依然觉得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
“还真说不准”,闻浅浅眼睛转了转:“我在网上见过你爷爷的照片,还有你手上叔叔阿姨的照片,说实话,要论相貌,陆湛勋还真是跟你们家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陆行宴沉默了,他们家的人长相都属于大气明朗类型的,唯独陆湛勋长得有点阴柔,偏女像,印象中以前也过几个人说陆湛勋长得不像他爷爷,不过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有些尴尬,大家都不会在明面上说,只会猜陆湛勋长得比较像他妈。
后来陆湛勋成年之后,就一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镜修饰了脸型,把眼睛藏在镜片后,终于没人再说他不像了。
想到这,陆行宴猛地想到,众所周知,一个人戴眼镜和不戴眼镜差别是很大的,陆湛勋这些年一直戴着眼镜,是不是他早就听说过和陆家人长得不像的传言,所以故意掩人耳目的?
想到这,他甚至忍不住手指轻颤,那个时候的陆湛勋也不过是刚刚成年啊,真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思吗?
“对,有办法”,闻浅浅突然出声打断了陆行宴的回忆:“其实想要知道陆湛勋到底是不是你亲叔叔其实很简单,你想办法去弄点他平时用的东西,用你自己的dna和他的去做亲缘检测,这不是一测便知了?”
她嘴唇抿起:“所以究竟是你爷爷又生了一个,还是狸猫换太子,一测便知。”
陆行宴点了点头,他刚刚也想到过这一点,可另一个疑问也很快浮上心头:“按照检测报告,无论陆湛勋是不是我叔叔,眼下这个做检测的人肯定跟我有血缘关系,我怎么才能知道他是谁呢?”
闻浅浅垂眸想了想,虽然按照推测,十二年前这个人就在临安县,但是一个县城少说也有三五十万人,想要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她抿了抿唇,决定再去问问当年的医生和护士,可他们都表示不知道,毕竟当年来医院的只有陆氏夫妇,这个传说中的“亲缘”并没有出现在医院。
加上当年知晓情况的陆氏夫妇去世,开检验单的医生去世,这件事好像就成了一个谜团。
陆行宴微微叹了口气,难怪十二年前就已经确定有亲缘存在,可是整整十二年过去了,没有用任何消息,蹊跷就蹊跷在知道这件事内情的人,全都巧合的“意外”去世了。
医院里再也问不出多余的东西,闻浅浅盯着手中唯一能做为重要证据的发黄的化验单发呆,突然脑中意识到什么,然后连忙去问和他们对接的主任:“主任你好,我刚刚突然想到,既然能做出结论,说明当年有经过基本数据对比,才会有亲缘关系99的结论。”
她看着主任:“所以,如果我没猜错,当年的基础数据,医院应该还能查到?”
主任愣了愣,没想到她竟然能敏锐地洞察到他们检验的方式。
听完之后,他眼睛一亮,但紧接着又有些丧气地摇了摇头:“闻警官,我刚刚想了想,确实如你所说,我们医院大概十五年前就开始实行数字化,资料基本都留有电子存档。”
“但是,就算有那些信息又怎么样呢?光一个临安县就已经有这么多人了,万一他当时并不在临安县,那寻找的范围就更深不可测了。”
他不赞成地摇了摇头:“这种方式就是大海老针,找到的概率太小了。”
可闻浅浅却轻轻笑了笑:“通过医院找,确实是大海捞针。”
“不过,靠着这几年科技飞速的发展,警方已经开始建立全国人口dna数据库,几年下来,早已经初具规模,光我们警局,就已经利用这个数据库比对出不少犯罪分子了。”
她认真说道:“我觉得可以试试,说不准真能找到。”
陆行宴顿了顿,眼睛注视着她,专注又真诚:“浅浅,谢谢你,没想到这次又是你帮了我。”
闻浅浅眼睛弯了弯,看着他神情不在像之前那么忧虑,也觉得开心:“不过不用谢,真要想谢,等结果出来的时候,一起谢。”
“好”,陆行宴专注望向她:“一言而定。”
又过了一会,两人拿到资料,和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们道别,准备返回。
“路上小心”,主任忍不住又叮嘱了一遍,自从他听说陆行宴的父母就是十二年前回程路上遭遇车祸,就一直时不时提醒他们:“现在已经快5点了,快点回去吧,不然一会又要天黑了。”
说到天黑,他咬了咬嘴唇,当年就是天黑之后出的事,所以在他看来,似乎只要趁着天亮的时候出去,就是安全的。
闻浅浅和陆行宴冲他招了招手:“谢谢主任,我们知道啦!”这才踏出了医院的大门。
等他们坐上车,已经过了5点,陆行宴刚系好安全,就听到旁边闻浅浅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从医院出来,我的眼皮就一直跳,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陆行宴顿了顿,才慢慢开口:“原来不只是我,你也有这种感觉。”
他回头看着她,半霎认真说:“浅浅,放心,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会用尽全力护你周全。”
闻浅浅没嘴角一勾,笑道:“阿宴,你是不是搞错了?别忘了,我是个警察,真要有什么事,应该是我护着你。”
陆行宴想了想,还是慢慢说:“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保护他人是你职责,而我不一样,我想护着你,是因为我心里这么想,无关职责,是我心甘情愿这么做。”
闻浅浅一呆,头一次听他说这么直白的话,不知怎么地心脏竟然差点漏跳了两拍。
车子一路平稳地往回家的方向开,闻浅浅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6点,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
似乎注意到她的神情,陆行宴开口:“是不是有些饿了?”然后他看了眼地图:“前面经过一段山区,过了之后,我们就出n市了,到时候找个地方,我们先吃顿饭。”
闻浅浅看着窗外,外面的路逐渐变得陡峭,她打了个哈欠:“好啊,确实是有些饿了,还有些困。”
她想了想:“其实我们也没必要一定今天赶回去,要不等会就在n市住一晚,免得晚上开车还不安全。”
“嗯,好”,陆行宴十分好说话:“都听你的。”
闻浅浅嘴角悄悄勾起:“阿宴,你说会不会碰上电视剧演得那种,到了酒店只有一间房,然后问我们住不住……”
知道她故意在搞怪,陆行宴难得的唇角微微翘起,刚想说什么,突然一阵刺耳的铃声在车中响起,把两个正在开玩笑的人吓了一跳。
陆行宴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看了眼车子屏幕上的来电人,陡然心中一紧。
“是陆湛勋”。闻浅浅看着屏幕上陆湛勋的名字,也收起了笑意,变得严肃起来。
陆行宴冷冷一笑,对这个人全无好感,想到他是杀害自己父母的最大嫌疑犯,心中厌恶感爆棚,直接挂断了电话。
可是陆湛勋似乎并不泄气,刚挂完电话,马上又打了一个过来。
陆行宴和他斗了这么多年,对他阴险诡谲的作风了解的七七八八,知道他没事绝对不会打这通电话,于是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一接,就听到对面低低的阴笑声:“小宴,去临安医院顺利吗?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陆行宴心中一震,连旁边的闻浅浅都下意识地神色一紧。
陆行宴声音冷得像冰:“陆湛勋,你跟踪我?”
“对啊!”对面马上低笑出来:“你这一路过得不错啊,还有个妞一直陪着你。”
“真没想到,像你这么沉闷的人,也会有女人喜欢。”
听到他说“有个妞跟着你”的时候,陆行宴飞速看了眼旁边的闻浅浅,然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陆湛勋针对他是很正常的,毕竟在来临安县之前,他就已经决定要罢免他,两个人早就已经势同水火了,只是他没想到陆湛勋会一直跟踪他,顺带着还把闻浅浅搅了进来,这才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陆行宴嘴唇抿成一条线,语气如冰:“你打电话究竟是想做什么?”
然而对面语气却十分随意:“突然想和你聊聊天,小宴,你有多久没跟叔叔聊过了?”
陆行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曾经他也很信任他,小时候也总缠着他要抱抱,然而这一切随着他父母的去世,全都碎成了渣渣。
陆行宴沉默地没有说话,可对面似乎并不想放过他,反而越笑越大声:“小宴,去县医院有什么意思?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来问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浅浅一听,敏锐地感觉到他话中有话,于是默默拿出录音笔,按下录音键。
陆行宴此刻心中已经翻江倒海,感觉到森森寒意:“陆湛勋,你知道我去临安县医院做什么了,是吗?”
对面哈哈哈哈哈一阵放肆又张狂的尖笑声:“你去那能做什么?大不了还是做你爸之前做过的事情,这么想想看,你们父子俩还真像。”
陆行宴再也忍不住了,一颗心跳得快要飞出去:“陆湛勋,你早就知道我爸去医院做亲缘鉴定?”
十几年的时间他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父母会出现在临安县,苦苦思索了多年没有结果,结果陆湛勋一早就知道。
想到这,他心中狂震动,那其实不是意味着……
对面哈哈哈哈哈地笑得喘不过气来:“你已经猜到了是不是?没错,陆平川还有你妈,都是我杀的,怎么样,不意外吧?”
闻浅浅深吸一口气,没想到陆湛勋居然直接承认了。
陆行宴浑身一颤,大脑一切空白,满脑子都是陆湛勋那句“都是我杀的”,浑身止不住的寒意。
他觉得自己嗓子好像发不出声了,一分钟之后,才沙哑地咆哮:“为什么?陆湛勋,你究竟是为什么?”
他浑身止不住颤抖,意识到自己在这样下去,开着车会极为危险,干脆一脚踩住刹车,停了下来,声音里全是嘶哑地绝望:“陆湛勋,我爸对你还不够好吗?”
对面似乎被他的话逗笑了,低低笑了几声,然后阴恻恻地说:“他对我很好啊,所以他更应该去死了!”
“陆湛勋!”陆行宴全手青筋暴起,愤怒地似乎想要把陆湛勋撕碎。
可陆湛勋还在自顾自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不是你们陆家的人。”
他阴恻恻笑着,仿佛在说一件很好玩的事:“后来我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个赌徒,在我出生之前,就欠下一屁股赌债跑了,我的母亲是个工厂女工,没有结婚,意外怀孕,果不其然被工厂开除了。”
“我刚出生,就摊上这么一个家庭,后来我无意间听说,我母亲有几次都想掐死我,一了百了。”
“后来她没有生活来源,就只能靠着我外婆在外面做月嫂赚钱养她。”
“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外婆一个专业月嫂,就为了点钱,连自己的女儿生孩子都顾不得照顾,跑去照顾别人家的孩子。”
“雇主那一家也很奇怪,听说是个很年轻漂亮的女人,但是没有老公,我外婆当时没在意,后来无意间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是鼎鼎大名陆氏集团董事长的小三,那个一个多月什么都不会的婴儿,竟然就是陆氏集团董事长的亲生儿子。”
“后来我外婆就动了心思,特别是听说那个女人已经告诉你爷爷,她有了孩子,还给了孩子的头发,让他们去做亲子鉴定的时候,我外婆就猜到,陆家迟早会把这个孩子接回去。”
说到这,陆湛勋低低地冷笑:“多不公平啊,我出生的时候,我的生母一穷百二,自己饿的营养不良,更别提管我了,可有些人还在襁褓里,就注定了一生大富大贵,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
陆行宴听着他的故事,已经觉得浑身像陷入冰窖:“所以,你们家出于嫉妒心,就把你和那个孩子对换了?”
陆湛勋听完,冷冷地怪笑一声:“对呀,这么千载难逢改变命运的机会,有几个人会忍心错过呢?哈哈哈哈哈哈。”
“是的,你爷爷和那个野种做过亲子鉴定,确定是自己的种了之后,就一直悄悄给这边寄钱,总算让小三和野种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可越是这样,她反倒有了奇货可居的心思,暂时放弃了把野种归还陆家的想法,决定自己拿着高额的养育费自己养野种。”
“当然,她一个女人想养大一个孩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于是就留了我外婆在家里当长期工。”
“时间久了谁都会心里不平衡,自己的亲外孙天天食不果腹,在家里哭的撕心裂肺,而她却没有一点办法,还得每天起早贪黑地去照顾别人家锦衣玉食的私生野种。时间久了,人难免会想,如果这个有钱的孩子,是自己的血脉就好了。”
“于是,她找了个机会,悄悄在那个女人的汤水里下了点东西,那女人平时忙于照顾野种,也没有发现,慢慢地一年多过去了,那女人的身体就彻底被消耗完了。”
“临死前,她给陆家打了个电话,让陆家把孩子接走,然后躺在床上准备咽气,我外婆心里很高兴,毕竟等了一年多,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这时候,她才从我妈那,把我抱过来,然后把野种找人丢到了隔壁市的孤儿院。那女人当时要死不死,还留着一口气,但是已经动弹不得,看到我外婆做这些,直接气断气了。”
“她死了,一个没有母亲的孤儿,才能名正言顺的进入豪门,不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闻浅浅坐在车上,听着他尖刻的声音,都忍不住一阵阵发寒,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这么变态恐怕的事情,原来由于变态的嫉妒心作祟,这家人从一开始就已经算计上了陆家,这些年一直扒着陆家吸血。
他外婆把两岁不到的陆家真血脉扔到了孤儿院,他一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甚至还害死了陆平川夫妇。
陆行宴再也无法忍耐,手指紧紧握住,青筋暴起,几乎都要滴出血来,他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咬牙对陆湛勋说:“如果不是法律不允许,我一定亲手把你了结了,血债血偿!”
对面的陆湛勋听到他的声音,不但不生气,反而有种报复的快感:“很生气是不是?想杀了我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这种感觉你终于能感同身受了!”
他眯着眼睛冷冷地说:“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有这种想法了。”
“没错,我是如外婆的愿进入陆家,他们以为只要我进去,就能飞黄腾达,他们也能跟着鸡犬升天。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个没能力自保的小孩,骤然闯入别人家,日子究竟有多难。”
他紧紧抿着嘴唇,回忆起这段日子,声音如冰:“你们全家上下都以为我是小三的儿子,所有人看我都带着有色眼镜,我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你奶奶从来没给过我一丝好脸色,看我的表情永远是厌恶夹杂着恨意。”
“家里的佣人表面上喊我少爷,实际上我一转身,就议论我是个野种,还把生母克死了。”
“你爷爷顾忌你奶奶,平时也不敢跟我多说话,你们陆家所有人都当我是空气,任我自生自灭。”
陆湛勋语气恨意越来越明显:“你知道我从小有多嫉妒陆平川吗?陆家嫡出的大少爷,长得一表人才,走到哪里都能受到所有人的追捧和赞美,不像我,一个私生子的身份,让我永远像是阴沟里的臭老鼠,到哪都受人指指点点,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回忆起这些画面,他咬着牙,恨意迸发:“为了能好好的生存下去,我学着讨好陆平川,我知道陆家迟早都会交到他手上,所以我一边刻意讨好,扮成兄弟情深的样子,实际上却恨不得杀了他!可是不确定我弄死他,会不会被发现,所以一直都没动手。”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私生子,一直极为自卑压抑,恨自己不能和陆平川一样是陆家光明正大的儿子。”
他面容扭曲地一笑:“直到我16岁那年,外婆突然找上门来,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了我。”
他声音突然变得有种变态地兴奋:“你知道吗?当我得知我不是陆家私生子的一瞬间,竟然里面爆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感。”
“那一刻,我彻底和自己释怀了。”
“我终于知道自己不是私生子,不必再奢望得到陆家人的一丁点怜爱,而且我很明白,如果我还是当初那个下岗女工的孩子,我会和我生母一样,一穷二白,命贱如蝼蚁。但我现在完全不同了,我拥有着无可匹敌的财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陆家二少爷,而这一切原本都跟我毫无关系,是窃取来的。”
他放肆地尖笑出声:“你看,人就是这么奇怪,作为私生子的我,自怨自艾,恨自己不是亲生的。但是我一旦知道自己连私生子都不是,命里原本就没有财运,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全是窃取来的,我瞬间就觉得无比庆幸!”
他狂笑着,笑得人发毛:“所以,我感谢陆家,真的由衷感谢!没有你们这些大善人,我哪里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行宴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旁边地闻浅浅暗骂一声:“变态!”
对面的陆湛勋听到她的声音,愣了愣,然后尖声笑道:“对了,你不说话,我差点忘了你也在车上了,怎么样小警察?听完我的故事,你有什么想法?”
闻浅浅冷冷地看了一眼还在继续录制的录音笔:“陆湛勋,你胆子真大,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话录下来交给警局?”
对面突然低低阴笑一声:“怕啊,当然怕,所以你们必须去死!”
“在这荒郊野岭,等你们掉到山下摔个粉碎,什么录音笔、手机,就算不碎,也会被车子压烂吧?”
“嗯”,他阴恻恻地一哼:“不过你提醒的也对,等你们死了,我会去好好检查尸体,保证警察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闻浅浅心中猛然一跳,立即意识到陆湛勋的杀意,她刚想回头看,“砰砰砰”几声巨响,夹杂着铁皮剐蹭地刺耳的声音一齐传来,紧接着他们的车辆就一阵剧烈的抖动。
那一瞬间,好像整个人都从座位上飞了起来,陆行宴手疾眼快,直接拉下手刹,让车死死地停在原地。
剧烈的晃动终于暂时停了下来,车上的陆行宴和闻浅浅立即回头,就看着一脸扭曲的陆湛勋正开着一辆重型的压裂车,不管不顾地朝他们撞过来。
此刻他面容扭曲如恶鬼,看上去异常恐怖。
然而随着他的撞击,宾利又开始晃动,甚至一个剧烈晃动之后,他们的车又后挪了半米,离山崖越来越近。
陆行宴使劲全身力气,才让车子勉强止住后退,空余之时,还不忘伸手去护闻浅浅,一颗心已经悬到极点。
“阿宴,我没事!”闻浅浅努力稳住自己地身体,咬咬牙:“不用管我!”
陆行宴没有说话,然而剧烈的冲撞下一秒就让已经坚持了许久的车窗玻璃全部碎裂。
陆行宴用力攥紧拳头,一把把闻浅浅拉近,用身体护住,脸颊立即被飞过来的碎玻璃划伤,胳膊和后背也被扎进不少玻璃碎片,瞬间血就顺着伤口冒了出来。
陆行宴疼得闷哼一声,但是手上依旧没松开。
一旁的陆湛勋杀红了眼,还想继续往前撞,陆行宴脑中飞转,脱口而出:“陆湛勋,你弄死我们,就不怕警察发现吗?”
陆湛勋眼睛发红,全是红血丝,面目扭曲,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一听他的话,反而更加兴奋:“怕呀,但是这荒郊野岭,没有监控没有人,旁边又是山崖,掉下去一辆车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就算警察怀疑,查到这辆车,也只会查到一个有精神病史的压裂车主,你们应该很清楚,精神病杀人不犯法,他不会坐牢,而我已经给了他的家人足够的钱,为了钱,他都会把这件事担下来。”
“陆行宴你知道吗,我原本可以随随便便找个人弄死你,可是我一想到当年你们家人对我的漠视,我就想亲手了结你,送你这个所谓的陆家血脉,去地狱陪他们……”
他张大嘴,怪笑一声:“陆行宴,你知道吗?你爸爸已经被我弄死了,只要你一死,整个陆氏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说好笑不笑,我根本不是陆家的人,却能拥有陆家全部的财产,老天对我多好啊!”
笑完,他眼神戾气爆发:“好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完了,也算是对得起你了,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此刻,宾利已经被被重型压裂车撞到山崖边摇摇欲坠,车身有一小部分已经被挤出车道,悬在山崖边。
陆行宴用力稳住车身,但后轮部分悬空已经让他不再那么容易掌握车的稳定,现在的情况他很清楚,只要再来一次猛烈地冲撞,车子也许真的就会被撞下去,而下面就是陡崖,十米左右的高度,摔下去大概率就会死。
陆湛勋狰狞又狂妄地笑着,甚至把压裂车往后倒退了几米,准备留足够的空间冲过来,靠着巨大的冲击力把宾利直接撞下去。
电光火石一秒,陆行宴最后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决心,对旁边的闻浅浅说:“浅浅,许多话我已经来不及跟你说了,但是你听好,我马上会重新发动车子,你趁这个瞬间,打开车窗跳出去,立刻逃跑,还有逃出去的机会!”
他已经想清楚了,车拉掉手刹停在原地,还能靠着重力抵挡一些撞击,但是一大发动车子,让车轮动起来,压裂车轻轻一碰,车子就会直接翻下悬崖。
他清楚一切后果,却愿意让自己坠下去,换闻浅浅逃出的一线生机——只有利用这个机会,陆湛勋开着压裂车顾不上她,只要车子发动,她就能打开车门,一路往山里的小路跑,到压裂车进不去的位置,说不准就会能逃出成功。
可意料之外,闻浅浅却异常镇定地摇了摇头:“放心,我们都会没事,我死不了,你也死不了!”
陆行宴握紧方向盘,心脏剧烈跳动,只听到闻浅浅异常坚毅镇定地声音:“来不及解释了,你现在就发动车子,等听到响声,什么都不要管,直接把方向盘往右打死。”
陆行宴不解,甚至这种时刻已经来不及转头看她,却死死握住方向盘,按她的要求发动了车。
车子发动瞬间,另一边的陆湛勋也有些意外,随即他面目狰狞地扯了扯嘴角:“现在发动车子?你们还真不怕死。”
“既然不怕死,那就去死吧!”说完,一踩油门,压裂车带着巨大的重量排山倒海而来,移动地瞬间好像整个山上的路都在颤。
就在车子冲过来的一瞬间,闻浅浅右手伸出玻璃,对准陆湛勋举起了枪。
陆湛勋看到枪的瞬间,瞳孔剧震,他以为闻浅浅只是陪同陆行宴出游,根本没把这想成是带着任务的公务行动,或者说他对眼前这个长相十分精致像瓷娃娃一样的女孩,并没有过多在意,没把她放在眼里。
他以为她只是个漂亮的吉祥物,没想到她却拿着致命的武器。
两人对视瞬间,看到陆湛勋眼中的惊诧逐渐化为巨大的恐惧,闻浅浅嘴角轻挑:“怎么,很意外吗?我是个警察!”
“不怕告诉你,谢云晋被抓,当时也是我开的枪!”
陆湛勋一时间魂都好像飞了出去,他十多年前就和谢云晋一起非法收集枪的配件,组装枪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支像是黑洞的枪指向自己的脑袋。
巨大的惊恐中他猛地踩着刹车,可压裂车依旧由着惯性向前冲,眼看着自己离抢越来越近。
闻浅浅举着枪,死死地盯着他的脑袋,她知道陆湛勋作恶无数,手上有多条人命,现在甚至还想要他们的命,她举着枪,很想直接一枪崩了他。
可是,她是一个警察,深深知道自己的边界,于是在车子靠近的一瞬间,她猛地向下压下枪头,最终子弹精准地穿过压裂车的轮胎。
整个压裂车开始不受控制得剧烈晃动起来,带着山路都跟着摇。
陆行宴握紧方向盘,听到子弹射出“嘭”地一瞬间,想都没想,立即按照闻浅浅之前说的,向右打死方向盘。
电光火石瞬间,宾利扭转颓势,靠着巨大的马力,瞬间冲上路,整个车子稳稳地停在道路上。
而另一边,压裂车由于重力和惯性不断地向抖崖边冲,陆湛勋神魂俱颤,怒吼着想要躲闪,然而惊吓之间,慌乱想要把车停下来,一下子把刹车,踩成了油门,眨眼之间,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时,压裂车已经伴随着陆湛勋歇斯底里地吼叫,疯狂地冲出悬崖。
闻浅浅和陆行宴站在山崖边,只听到“嘭”地一声巨响,整个山跟着颤了颤,山下一阵尘土飞扬,漫天的沙尘让人看不清情况。
思考片刻,闻浅浅拨打了n市的报警电话和120,站在山崖边等警察过来。
半小时左右,警车和120同时赶了过来,n市的警察局长亲自到了现场,了解完情况之后,关切地看着闻浅浅和陆行宴:“你们俩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但是陆先生受了点伤。”
陆行宴深吸一口气,现在还没能从之前的事情中缓过神,半霎之后,他才慢慢开口:“我没事,都是小伤。”
然后眼睛看向远处的救护车,问道:“陆湛勋怎么样?”
局长确信他两没事,才真正松了口气,一个刚拿了一等功正在执行公务的警察,一个华国首富,要是真在n市地盘上出了事,他还真不好对外交代。
他松了口气,这才想起陆行宴的话,连忙说:“医生看过了,还有一口气,不过全身骨头都碎了,有生之年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话一说完,他就“呸”了一声:“算了,他那样的人作恶无数,手握几条人命,肯定会被判处死刑,也没几天活头了。”
陆行宴听着,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种大仇终于得报的释然,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看起头,看着天空,夜晚山间有许多星星,好像曾经的亲人一直在默默地守护着他。
他喃喃几句:“爸爸妈妈,陆湛勋已经交给警察,一切都结束了。”
闻浅浅站在他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是的,都结束了。”
陆行宴低头看着她,夜空中星星的光辉照到她光滑如玉的脸颊上,显得格外的柔和动人。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抱住她,下巴触碰到她长长的头发。他用尽全身力气抱着她,天知道,刚刚某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谢谢你,浅浅。”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她由着他抱着,手轻轻环住他的背,许久才轻轻开口:“我说过,我们之间不说谢字。”
“如果真的要谢,余生这么长,以后再连本带利还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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