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方三灵

    方三灵一进工作室,便看着几个人一窝蜂似的。

    走进一看,只见众人中心围绕着一副新面孔。对方正停下画笔,缓缓抬起头。

    站在对面的方三灵从黑色口罩上,看到一双清澈冷清的双眸,平淡的激不起一丝水花。

    再低头一看,桌面白纸上不过几笔,跃然展示出一副末日废土衰败模样。

    低沉云层间探出硕大怪物触须,血腥竖瞳紧紧注视人间,似是在寻觅猎物。

    坍塌高楼之上,一位青年持剑迎上,寒风萧瑟,吹飒衣袂片片。隔得远些,青年面容并未看得真切,但亦然有种赴死一战的孤绝冷意。

    “画的不错!”赵炎率先出口赞叹,眼角余光瞥见方三灵也在,“三灵,你点评下。”

    这画风方三灵早就看过,在早些的一众投稿图中,脱颖而出。

    更别说对方设计的诡谲末日怪物与奇异植物,甚至贴心用文字做出标注。

    “……”

    方三灵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直接离开,留给大家一个莫名其妙的背影。

    “晏总,三灵脾气有些傲,您……”赵炎开口解释道。

    闻言,晏铭钊反而转头看向赵炎,话语低沉,“小赵话挺多的啊。”

    赵炎乖乖闭嘴了。

    茶水间里,方三灵狠狠折断一根铅笔,扔在垃圾桶里。

    “大学生,不开心啊?”姚秘书好笑对方的孩子气。

    “没有。”方三灵倔强回答。

    “你读书不容易,别一身傲气毁了自己。”

    方三灵像是被捅到痛处,抿紧双唇,一声不吭低头从姚秘书身边走过。

    看着对方走远的背影,姚秘书顿时五味杂陈,随即又好笑地摇摇头。

    方三灵档案他看过,挺招人疼的一北方小娃。

    爹妈早离了,谁也没管他,硬生生的靠勤工俭学、靠自己,考上一所好大学。

    学业功底扎实,又肯吃苦下功夫,就是心性太傲,有时候三句话下去愣是砸不出来个字。

    对姚秘书尚且如此,更别说普通员工。最后就导致许多人都传:方三灵心气高着呢,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些话方三灵听到过,可那又怎样?比这难听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的话,已经听过太多太多。

    甚至自我安慰:比起原来遭遇的事,这些人只会口头上说,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到晚上姚秘书处理完公务,正准备离开,路过工作室,看到还有一盏灯微亮着。

    走进后才看到是方三灵圆圆的小脑袋,低着头正在画画,姚秘书悄声走到他身后,瞅见正在模仿沈舟白天的画作。

    “这么晚了还不走?”姚秘书开口道。

    方三灵像全身触电一般,被人窥探到心底秘密似的,立刻将画紧张收拾好,一股脑塞进抽屉里。

    “我拿完东西就走。”

    话音一落,也不管姚秘书,站起身就打算离开。

    “小方。”姚秘书开口道,“我和你遭遇差不多,所以……”

    “不,我们不一样。”

    方三灵止住脚步,转过头,黑黑头发下,一对抑郁混沌的双眸直视着姚秘书。

    仿佛见不到一点光亮。

    而他根本不给姚秘书再开口机会,独自离开。

    “啧,小屁孩。”姚秘书头疼,从兜里掏出两颗糖,放在方三灵桌上。

    “小屁孩多吃点糖,就不会觉得心里苦了。”

    姚秘书转过头,目光穿过透明玻璃投射到灯火阑珊的繁华都市,晦暗不清。

    “只要多吃糖,就不会觉得苦了。”

    低沉脆弱的语气,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告慰亡人。

    第二日,方三灵才进工作室就敏感察觉到周围人眼光有些微妙的看他。

    但素来沉默惯了,没必要也不想去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直到午休前,在茶水间门口听到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像针尖尖似,拼命往太阳穴里-插。

    “新来的画师好厉害,晏总也让特别关照。”

    “新画师来了,小方可就不是我们组稀罕人了。”

    “赵炎哥,你这话说的。”

    赵炎像开玩笑似的,将沈舟与方三灵放在一起做比较,又将方三灵贬低。

    在沈舟没有出现前,方三灵确实是香饽饽,赵炎也没少刷脸熟,誓将知心大哥哥人设贯彻到底。

    没想到,这会第一个“口无遮拦”。

    方三灵眨巴眨巴眼,倒吸口凉气,强迫自己冷静,硬生生在门口站了半小时。

    所有的玩笑话,在嬉笑打闹间,一字不落地听到耳朵里。

    仿佛又回到炎热的夏天,没有条件天天洗澡的方三灵,在同学嫌弃万恶的目光中,默默地将座位搬到角落中。

    他偷偷地吸了口气,原来自己骨头、血肉里散发出来的气味,与旁边垃圾桶是相似度百分百。

    目光、言论、谣言,像夏天黏腻潮湿角落中滋生的害虫、藤蔓。顺着四肢,向上攀爬,缠-绕勒紧。

    窒息感催得他反胃干呕。

    可吐出来的东西,只有发酸的黄水粘液,原来没钱吃饭,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

    方三灵看向窗外,明媚温暖的夏阳,万物欣欣向荣。

    转头,窗内教室青春活力洋溢,无忧无虑的少年少女茁壮成长。

    ——啪

    一个空饮料瓶投篮似的砸中方三灵桌子,发出清脆敲击音,吸引了所有人看好戏目光。

    “方三灵,你不是爱捡垃圾么,快收着。”

    所有人哄堂大笑。

    笑声清脆悦耳,方三灵抬头扫视一圈,美得像花一样的笑脸,都是青春。

    可为什么后背一阵阵冒冷汗,胃里一股股恶心直往上窜呢?

    方三灵默默地拿起塑料瓶,扔在垃圾桶里,晶莹水滴坠落在阴暗中,破碎在最好的年纪。

    他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可真讨厌夏天啊。

    可这个季节却如此漫长,像是要走完一生一样。

    他悄悄拿起笔,在草稿本上画了一个超人,从天而降,拯救世界。

    随后又觉得自己天真好笑,哪有什么救世主啊。

    赵炎和其他部门美女姐姐聊得嗨起,嘴角都快上天了。

    结果一出门,见着方三灵,瞬间尴尬得要死,眼神躲闪着,“三灵没去吃饭啊。”

    食堂饭菜便宜,但只提供中餐一顿。方三灵自带饭盒,中午打包带走,晚饭可以省些钱。

    “一会去。”

    方三灵放下杯子,咬咬牙,很想质问对方自己到底怎么惹着他,非要在公司说这话。

    可话到嘴边又不敢,或者说已经习惯不开口,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就行。

    “那你快去吧,等会没菜了。”赵炎又恢复客客气气。

    方三灵回到工位,从抽屉里找出饭盒,低头扣着把手上掉漆的印记。

    他想不明白: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怎么就是有人看不惯别人好呢。

    正想得出神,径直就撞上一堵结实人墙,方三灵急忙抬头道歉。

    目光却在触及对方额头伤疤时,明显一愣,尚有血色的脸庞,立刻苍白的吓人。

    “方三……灵?”对方不确定的开口。

    熟悉声音就像魔鬼一样,将他拖拽进无间地狱。捏着保温饭盒的手,不自觉得颤抖起来。

    额头上的伤,在岁月流逝中几乎不可见。但心灵上的伤痕,却日久弥新。

    班里体委很喜欢打篮球,也喜欢用篮球打方三灵。

    方三灵从来不知道,一个小小得球充足气后打到身上是那样火辣辣得疼。

    体委经常和他几个兄弟,在班级后面传球,其他人尚且知道躲一躲。

    可方三灵不知道该搬哪去,等被球“不小心”砸过几次后,他学狡猾了,知道体委不在班级,才敢进去。

    可这种躲着躲着就出事了,篮球赛必须全部人参加助力喊加油,方三灵瘦竹竿似的杵在人群里。

    可那球不偏不倚,奔着他面门就射过来,最后鼻梁被砸得有点歪。

    体委还很大方给他看病的钱。

    看着一沓红票子当着同学面,硬塞进自己怀里。方三灵低头,在哄笑嘲弄声中,恍惚着默默揣兜里。

    “拿了钱还不知道谢谢人?”

    他听到体委的兄弟说。

    抬头,方三灵没说话,目光紧紧黏在玩着球的体委身上。

    “臭乞丐!”有人骂了一句,想动手。

    “得了,别过分。”体委随口说了一句,那人乖乖停下手,赔着笑脸。

    这样的方三灵见过,不就是像一条狗么?

    从那以后,体委似乎转性了,当起乖宝宝。

    后来方三灵听说,是因为惹体委爷爷不高兴了,老爷子明令不准再闹事。

    一直到升学考试都相安无事,漫长的暑假方三灵开始挣大学费用,去应聘一家酒吧服务员。

    再见体委,是在光怪陆离的酒吧包厢内,他似乎喝得挺多,但还是认出方三灵。

    对方健硕身躯根本不给方三灵夹着尾巴逃窜的机会,狠狠钳制住瘦弱硌人的手。

    最后在所有人起哄声中,方三灵哭喊着被扒开上衣,挣扎着被强制撬开双唇。

    吻带着酒味,干涩的可怕。胃被绞得生疼,一股股恶心感窜上来。

    最后,方三灵吐了。

    虽然只是干呕,但周遭很安静。

    他瘫坐在地上,抬头,倔强怒视着始作俑者,并朝他裤腿吐了一口口水。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

    体委蹲下身,目光与方三灵平齐,狠狠地给他一巴掌,响亮声音在包间回荡。

    “你个臭乞丐,别给脸不要脸!”有人怒骂道。

    方三灵低头自嘲一声,一把抓过方桌上的烟灰缸,毫不留情地砸在体委额头上,鲜血直流。

    “我不是捡垃圾的。”

    用尽全部力气一个骨碌起身,连滚带爬的,像耗子一样,一小会功夫跑得没影。

    夏天结束后,方三灵逃到南方读大学,可却没逃过一生的噩梦。

    52唯唯诺诺方三灵

    方三灵并未应答对方,低着头,一贯风格地夹着尾巴想逃跑。

    五年前的夏天,他成功逃跑。

    五年后的冬天,他被霍昊抓住。

    霍昊反应很快,一把钳住他的手。不再像五年前一样硌人,难得长了些肉。

    “我回去找过你。”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霍老爷没追究方三灵打人的责任,反而给霍昊关禁闭,伤好又立刻送出国。

    等再回来,早已物是人非。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但这么多年偏偏就一直记挂着方三灵。

    找过自己?

    为什么要找,是嫌捉弄的不够,还是想要秋后算账,再痛殴一回来?

    “放手!”方三灵吃痛挣扎开。

    “霍总,我们晏总还等着你。”姚秘书看气氛不对,急忙开口调解。

    方三灵则趁机头也不回快步走向食堂,步伐急促而凌乱,每一步都在逃离某种无形的压迫。

    身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瘦弱,佝偻的背部像是承受了无法言说的重负。手紧紧抓着书包带,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白。

    等下班回家,素来主张能省则省的方三灵路过花店。看着橱窗中灿烂花朵,他想了想,终于抬步走进去。

    等出来时,手中抱着一捧向日葵。

    可能是因为南方风水养人,也可能是方三灵遗传他爸平凡的时候,也沾染着她妈南方温婉气质。

    围着毛围巾,抱着鲜黄娇嫩花朵,站在冬日煦阳中,说不出来的乖。

    以前还不戴眼镜,这会微微歪的鼻梁上架着普通黑框,似是想到什么,嘴角难得扯出一抹笑意。

    偏就直戳戳击在霍昊心里。

    “方三灵!”霍昊下车喊了一嗓子,快步朝他走来。

    方三灵嘴角笑意,被冬日寒风中冻住,眼镜后黑黝双眸冷漠至极。

    “霍总。”方三灵声音疏离。

    “喜欢花?以前上学那会没见你喜欢这玩意啊。”

    霍昊又看了眼他手里拎着的饭盒,关心道:“老吃食堂不好,我带你换换口味。”

    “不用了,谢谢您。”方三灵语气更疏远。

    “方三灵,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霍昊逼近一步,小心翼翼开口哄问道:“我们重新开始试试?”

    “我现在只想好好上班挣钱。”

    方三灵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二人身份差距以至于不敢得罪。

    “你现在大学才毕业,能挣几个钱。”

    “你不是喜欢画画,搞设计嘛,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送你去全世界最好的设计学院深造。”

    “霍昊。”

    方三灵低叹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明明以前最看不上自己的,就是他。

    那现在这算什么?

    有钱人的小游戏?良心发现?还是说另一种方式的恶意报复?

    “五年间,我们都已经长大了,我一直没有记恨过你。对于以前的事,其实已经记不清。”

    这鬼话说出来,方三灵自己都不信。

    烙印在灵魂上的痛苦,恐怕到死都会刻骨铭心。更别说一次次午夜梦回惊醒时,痛哭流涕与无声呐喊。

    “方三灵。”霍昊走到他身边,缓缓拗正对方不敢直视的头颅。

    “以前的事,我诚心诚意向你道歉。”

    此刻,一股淡淡酒味裹夹在寒凛冬风中,逼着从鼻腔闯入,直直冲到大脑,唤醒被刻意不敢想起的记忆。

    “放开我。”方三灵情绪有些激动。

    “你听我说!”霍昊并未松手,反而加重手上力道。

    “我说了让你放开我。”方三灵拼命的挣扎。

    饭盒坠落在地,他紧紧握着鲜花砸在霍昊身上。鲜黄娇嫩的花瓣在二人之间炸裂,被寒风吹落。

    “你先别激动。”

    霍昊似乎捏准方三灵不敢伤害他,直接将他整个人扼制在怀中,死死抱住。

    认识八年,分离五年,这是第二次霍昊抱住方三灵。

    不同于五年前的瘦弱,隐藏在大衣下的身躯,已经变得健康、鲜活,散发着成熟。

    就像树上桃子,从晦涩青果变成红彤彤熟果。

    霍昊依仗二人身高差和力量悬殊,不要脸似的将鼻子凑到方三灵颈后。

    灼人气息在敏感部位,引起方三灵轻颤。

    又是一阵阵恶心的反胃,直直涌到嘴边,方三灵赶紧挣脱开,一口接一口的弯腰干呕,胸也疼得厉害。

    “……”

    霍昊这下被中伤的不轻,看人呕了半天,想要顺一顺背,又不知以何种身份帮忙。

    最后看方三灵情况缓解些,只干巴巴留下一句:好好照顾自己,便离开了。

    方三灵拿出纸巾擦擦嘴,从地上拾起饭盒,想了想又把花都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心疼的想:这种娇嫩东西,果然不适合自己。

    第二天方三灵才进公司,就被姚秘书请到办公室。

    “你和霍总什么关系。”姚秘书直言问道。

    方三灵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姚秘书已经将手机放到他面前,冰冷手机屏幕上映射着一条新闻

    #晏氏集团员工与霍氏新任总裁关系暧昧。#

    附着的图片虽不高清,但也看得出是方三灵,图中他小鸟依人附上霍昊坚实胸膛。

    方三灵强忍下干呕,声色颤抖,“我没有,我没有!”

    “我相信你没有。”姚秘书头疼的收好手机,“这段时间你先居家办公,出门尽量小心些。”

    话已经说到这种份上,方三灵意识到事态严重性,“这事会对公司有影响么?”

    来之不易的大公司工作机会,让他分外珍惜,希望能在这个职位上一展抱负。

    可惜鸷鸟尚未飞翔,已经被人折断翅膀。

    “如果你是清白的,那你要相信公司会为你讨回公道。”

    “行。”方三灵点点头,“我信你。”

    只是事态恶劣发展的速度,远远超过正义时刻的到来。

    方三灵读书时的照片不知从哪里流出,瞬间点燃一把火,将无辜者推到舆论风暴顶端。

    [这人还得过阳大优秀毕业生称号。]

    [这年头买个称号有什么难,他在床上把霍总哄高兴,直接捐套楼都不是事。]

    [以前就听说他经常凌晨回学校,原来是兼职“副业”啊。]

    [牛啊,白天上课,晚上伺候人,精力旺盛。]

    [方学长是勤工俭学!你们不要随便谣言!]

    [床上干活,怎么不算勤工俭学呢~]

    大学中不乏有正义者,愿意为方三灵发言,但杯水车薪,还反惹一身骚。

    又陆续爆出方三灵原生家庭信息、现在家庭住址、联系方式等等。

    霍昊去接人的时候,方三灵已经坐上了姚秘书的车。

    “姚秘书。”霍昊敲敲车窗,示意对方摇下。

    姚秘书看一眼后座沧桑瘦弱的方三灵,轻声安慰,“没事,有我在。”

    “霍总。”姚秘书职业假笑,“好久不见,有事?”

    “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让方三灵下来。”

    “我们晏总请小方有点事,您可以改日再约。”

    姚秘书车门刚一开,就被霍昊粗暴的拉下去。

    “霍总,别动手动脚,小心等会儿我失了分寸,伤着您。”

    现在下了车,才闻到霍昊身上一股子酒味。

    “你不就是晏铭钊的一条狗吗?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

    可姚秘书没有让开,霍昊酒精上头情绪激动,给了姚秘书一拳。

    “识相的就赶紧给我走。”

    姚秘书揉揉脸,正想说点什么,就见着后座的方三灵下车 。

    他紧捏起瘦弱拳头,照着霍昊俊脸鼻梁骨就是一拳,发泄愤怒似的,卯足全身勇气。

    霍昊也没有想到,以前最胆小怕事的人,竟然敢打他。

    稳住身形后,想教训一下,可两个人早就上车跑了。

    “疼不疼?”驾驶座上的姚秘书问道。

    “应该挺疼的,我感觉用的力气挺大。”方三灵惊魂未定。

    “我是问你的手疼不疼?”姚秘书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你说手啊。”方三灵低头看一眼,挺红的,“没事儿。”

    “没想到小方还敢打人。”姚秘书说道,“以后再遇到欺负你的人,就该狠狠地揍回去。”

    “对。”方三灵颤抖着手,强压下胃部不适,“你说的对。”

    “后面有水,你先喝口水压压惊吧。”

    “我打霍昊这事,会不会影响……”

    方三灵后悔,既然以前都忍得了,为什么现在反而忍不了呢?

    他甚至做最坏打算,想到霍昊也许会以此为要挟。以前在学校时,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高高在上。

    “你不要多想,这件事情错不在你。”姚秘书安慰道。

    “不知道你和霍总之间的事,但我猜测可能是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既然现在你已经强大,该害怕的应该是坏人。”

    方三灵低着头,右手指节的疼痛就像针一样,死命往心里扎,不容忽视。

    “谢谢你,姚秘书。”

    “新住处很安全,你放心不会有人打扰你。”

    天阳市最有钱的王老五晏总,别人想动,也总得看看晏铭钊面子。

    “那……”

    方三灵纠结道:“我需要付房租,水电吗?”

    这些年上大学一直用助学贷-款,刚毕业削尖脑袋,才挤进晏氏公司。

    虽说工资不低,偶尔还会背着工作室接私活。但方三灵一直能省则省,恨不得一个硬币掰两半花。

    他已经做好人生规划:还完助学贷-款,在天阳市打拼几年,存点钱就回老家修修房子,种地画画。

    娶媳妇儿的事是不敢妄想,长得一般家庭又不好,性格又软弱阴郁。

    爸妈这辈子也见不到了,户口本上只有方三灵一个人。

    他想:人活一辈子,最后总得落叶归根吧。

    53没事了

    方三灵到新工作室已是晚上,跟在姚秘书身后,才推开门,一股饭菜香扑面而来。

    他偏偏脑袋,探出头去,看到三个正在餐桌前忙碌的人。

    其中就有他老板,另外两个人他不认识,但总觉得眼熟。

    “快过来坐,准备吃饭。”

    刘洋自来熟,小太阳似的笑着将方三灵迎进来,细心地给他准备碗筷。

    “晏总好。”方三灵像乖学生,鞠躬打招呼。

    “糟心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这几天好好调整心态。”晏铭钊安慰说道。

    “就是就是,要相信我们可以保护你。”刘洋咧嘴一笑,笑容在橘黄灯色下温暖得像风。

    “打不倒我们的,都会让我们更加强大。”沈舟语气冷清,但蕴含鼓舞人心的力量。

    用餐期间,方三灵频频看向沈舟,心底越发觉得违和。

    等沈舟抬头向他看来时,撞进一双冷清眸子中,方三灵瞬间反应过来。

    不就是新来的画手么!

    “饭菜不合胃口吗?”沈舟好奇问道。

    方三灵赶紧低下头,扒拉俩口饭,闷声嘟囔回答:“好吃的。”

    用过晚饭后方三灵难得静心下来,有时间构思画稿。他正画得出神,未曾察觉身后有人靠近。

    “画的很棒。”沈舟仔细观赏后,由衷称赞。

    “谢谢。”

    “我以前也经历过网暴,被人骂成过街老鼠。但是现在,只要自身强大,就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你。”

    方三灵抬起头,躲藏在厚重镜片内双眸黑亮的像有光一样。

    “谢谢你们肯帮我,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

    要钱没钱,要家世没有家世,嘴又笨拙,惯不会说些讨人喜欢的话。

    “你在公司里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沈舟话题转变。

    “是怀疑有人故意……”

    话说到这份上,方三灵自然知道沈舟是什么意思,是怀疑公司里有人故意爆料自己详细信息。

    “我……”

    方三灵拘谨开口,低下头扣着手指,“我的社交关系不是很好。”

    沈舟向姚秘书了解过方三灵,有一股古代穷书生的穷酸傲骨气息,圆滑话语一句不会说,愣头青似的。

    “我查过博文的ip,属于你们公司的电脑。”

    “我们公司的!”方三灵大吃一惊。

    向来只知道上班、加班、下班的可怜社畜方三灵,对于应对勾心斗角的戏码经验可谓为零。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沈舟嘴角上扬,胸有成竹的肆意,“吓一吓背后主使,看看他的狐狸尾巴会不会露出来?”

    方三灵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第二天,听说警察进入工作室调查,对每个人都进行问话。

    他明白了,是想让对方自乱阵脚。

    当天晚上,赵炎慌张着找上霍昊。

    警察问话的时候,姚秘书就在身边看着,他冷汗控制不住的从额头上直流,说话更是前言不搭后语。

    最后只能搪塞说:记不清了,好像在酒吧喝酒。

    “霍总,你不是说没事吗?怎么现在警察都找上门了。”赵炎语气焦急。

    “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呢!”霍昊捏捏鼻梁,忍住心底烦躁。

    原本和晏铭钊公司板上钉钉的合作,突然说停止,没有一点点征兆。

    “真要等出事那天,霍总可得罩着我,我这不是帮你吗?”赵炎说的卑微。

    “你狗叫什么呢!别惹老子烦!”

    像只苍蝇似,吵的霍昊脑壳生疼,他一把抓过桌上烟灰缸,狠狠地砸赵炎胸口上,开口是痛骂:

    “你算什么东西,真拿自己当个人了?”

    话说的难听至极,赵炎也乖乖闭嘴,不敢再惹到这位爷动怒。

    晏铭钊公司趁热打铁,迅速组织公关控评,将事实真相展露在众人面前。

    虚假舆论在真相面前不堪一击,事态发展很快呈现两极反转。

    方三灵可算松口气,有更多精力接单,还真让他遇到一个大单,可对方提出要求是:必须线下。

    一开始方三灵还是有些顾虑,可看着这单定金1万块钱。

    他想这些钱多孤独啊,自己只是去线下,深入了解单主提的要求而已。

    刚进入酒店,方三灵就被眼前豪华装修迷了眼。一桌一椅,一灯一盏在他眼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难怪有钱下一单就几万块!

    在服务站带领下,方三灵很快来到包间内等待,好奇宝宝似看看周遭。

    啥都好,就是好奇为什么有一张床呢?

    这个问题在霍昊出现后立刻有了答案,原来是故意下套等着自己。

    方三灵敏捷的像个耗子,立刻打算夺门而出。

    可霍昊像堵墙似,鹰爪般的紧紧钳制住方三灵的瘦弱身子。

    “放开我!”二人拉扯间,方三灵一巴掌狠狠揍在霍昊脸上。

    “敢打我是吧!”霍昊怒火中烧,“今天我就弄死你!”

    擒拿住方三灵手后,霍昊扯下领带,不顾对方挣扎与痛喊,死死地勒住手腕。

    鲜红的印子像要流淌出血一样,像罪恶蛇身缠绕着方三灵。

    霍昊仗着人高马大,将方三灵拽拖到床上,照着他脸上啪啪就是几兜,将人打的有些发懵。

    头脑混沌间,方三灵被打的鼻腔出血嘴角破损,血液倒流呛得他生咳,胃里又生绞疼得厉害。

    “放开我,霍昊……我求求你……”

    放了我吧……

    破碎微弱的求饶,像幼兽死亡时发出的哀嚎,素来黑黝双眸无光,只有泪水不绝。

    “老子今天就让你快乐快乐!记住一辈子的快乐!”

    或许是真觉得自己要死了,方三灵竟然记得起小时候是怎么被爸爸打的。

    跪着,不许说话,不许哭,背上的藤条一下一下落下来。

    方三灵当时没有哭,只敢等到没人时,躲在被窝里,无声哭泣、呐喊。

    偶尔他会展示一下父爱,可做作业做不出来,拿起课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边打边骂,边骂边嫌弃,还要连带妈妈一起骂进来。

    方三灵沉默着,挨完打乖乖将捏皱的课本抚平,可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裂开。

    比课本上说东非大裂谷还要深,毕竟那又没到达地心。

    “你是死了么!说话啊,说话啊!”

    耳畔地狱嘶吼的男音让方三灵灵魂震痛,虚弱地抬起眼帘,霍昊疯魔得像只恶犬,要撕噬他骨肉血脉。

    又一个巴掌落脸上,右耳疼得厉害,一股股刺痛往脑上窜。

    “狗东西,真拿自己当个人?你就是个物件!你爹妈都看不起的物件!”

    恶臭脏-话一句句砸下,砸得方三灵头更疼了,他吐了一口血沫在霍昊身上。

    “我不是东西!”

    我是人!

    不是你们这些人口中的东西!

    莫大愤怒化作勇气,方三灵抓住霍昊愣神片刻的机会,一脚狠狠蹬踢在对方下-身。

    霍昊命根子吃痛,怪喊怪叫,用狠毒话语咒骂着不堪的方三灵。

    “贱-人,狗东西……”

    方三灵颤抖着身子,趁机跑到房门边,可手抖得不像样子,根本拧不开。

    正在绝望之时,突然房门被从外打开,一道熟悉身影倒映在厚重镜片中。

    姚天作为晏铭钊秘书多年,也算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没想到见着方三灵这模样,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将人拥入怀中,紧紧抱住,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姚哥在呢!”

    方三灵一直故作坚强的壁垒在此刻崩塌破碎,埋头放声痛哭。

    温暖的怀抱,仿佛在治愈身上的痛苦与心底伤痕。

    晏铭钊与沈舟随后赶到,姚秘书正在为方三灵解开手腕上死缠的领带。

    “不疼了,不疼了。”姚秘书边解边吹。

    定制领带质量极佳,硬生生勒出血痕无数,在方三灵白皙腕间尤为血-腥恐怖。

    “没事了。”沈舟眉头蹙起,戴着口罩的声音有些低沉可怕。

    他径直走过二人,来到房内,冷清双眸紧盯霍昊,如视死物一般。

    修长手指握过一个木质装饰物,放在手中掂量掂量,挺满意露出笑容。

    “你TM谁啊!”霍昊缓过疼劲,正在气头上。

    沈舟摘下口罩,放在兜里,眸中死机浮现,周遭仿佛散发地狱死亡气息,传唤迟到正义。

    “好好记着我的脸,以后睡觉最好都睁着一只眼!”

    说罢,沈舟长脚一勾,将门关上。门外灯光缓缓消失,门内露出嗜血笑容。

    一句句痛苦求饶的声音传来,惹人恐惧。

    姚秘书双手捂住方三灵耳朵,可对方却摇摇头,表示拒绝。

    他转过身,厚实镜片后的黝黑双眸迸发着痛快、笑意、苦楚与释然。

    “发生什么事了,吵吵闹闹的!”经理闻讯赶来,生怕有人闹事。

    却在看到晏铭钊的脸后,赔着笑似的问看热闹需不需要座位,可以让人搬几个软凳来。

    这包间被霍家小太子包了,不知道怎么就招惹到晏铭钊这尊煞神。

    一声清脆开门声传来,众人闻声望去:

    沈舟眸子一惯冷清,脸上赤血点点,精瘦双手正捏拳放开,抽过纸巾擦拭。

    “脏死了,一股臭味!”晏铭钊皱眉不悦。

    随后经理就看到,掌握着整个天阳市经济命脉的晏总,缓缓地帮他擦血。

    偏头好奇朝屋内看去,霍总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下-身血腥暴力。

    54干坏事需要理由么

    风波平静,方三灵重新回到公司岗位,等来赵炎被捕的消息。

    谁都没有想到,幕后推手竟然是好好先生赵炎、霍氏小公子。

    平凡老实,性格阴郁的方三灵一下子成为众人焦点。

    同事似乎想从他身上找出“出众”闪光点,可观察数天后,依旧觉得他不过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可怜社畜罢了。

    赵炎被带走那天,方三灵恳求和他谈一次话。

    二人又来到茶水间,以前方三灵在这里听到过无数关于自己的“趣闻”。

    “你为什么要背刺我?”

    “干坏事需要理由么?”赵炎嗤笑道,“我想干就干,全凭心情,不可以么?”

    直白嘲讽的话语,怼得让方三灵说不出话来。想不明白,明明就是普通同事,为什么恶意这么大。

    “你果然不记得我。”赵炎神情低落,有些黯淡。

    “以前读书的时候,你就是这副不可攀折的模样,装得那叫一个真。”

    赵炎的话让方三灵迷惑,从来不记得读书时候遇到他。也有可能那些污浊痛苦的记忆,已经被他选择性埋在记忆深处。

    “没想到在公司上班,你还是惯爱端着清高。你真当自己是人啊,你这种东西,一辈子都不配。”

    赵炎越说越激动,眼珠瞪得奇大,像要从眼眶中爆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戴着手铐,方三灵甚至怀疑对方要活活掐死自己,才能一解心头怨气。

    “你装清高给谁看?不就是想标新立异吸引别人!可谁当你是会事,只有你自己把自己当人!”

    从进入公司第一天,赵炎就认出方三灵,可没想到对方置若罔闻。

    连读书时对他那么恶劣的人都可以忘记,不是装是什么?看着对方一天天在公司受重用,赵炎像吞苍蝇卡喉咙里,恶心得紧。

    所以他时常约其他人聚餐,三两黄汤下肚,谣言四起,所有人都默默地觉得方三灵不好。

    年少时,是青春校园;年长时,是成熟职场。

    霸凌,不分时间、地点,不分受害者年纪。

    话说如此难听,但方三灵也并未恼怒。倒不是他已经忘记生气,被磨平棱角,而是多年生活告诉他:

    迫害者害人不需要借口,不讲究手段,强大自身才是王道。

    等赵炎被带走时,所有人微妙眼神反而多关注到方三灵身上。疯狂在心底琢磨:招惹过他没?生怕下一个“受害者”就是自己。

    剧组那边也传来开工消息,沈舟暂且放下手头工作,回到剧组。

    “沈老师,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么?”

    刚进剧组,正化着妆呢,导演许无嵇凑到面前,一脸笑意加熟稔。

    落在沈舟舟眼里,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挺像笑面虎,不怀好意。

    “导演,您辛苦。”沈舟毫不走心地打太极。

    “我听说,沈老师和晏总……”

    许无嵇还想再说点什么,晏帆突然出现,见到沈舟瞬间眉开眼笑。

    一张俊脸上,全是青春味道,说不出的活力与张扬。

    “沈哥!”晏帆乖狗狗似,凑坐到沈舟面前,“等会你要悠着点,好不好。”

    沈舟闻言瞬间明了,他是让自己等一下拍摄武戏时,要“小心留情”。

    以前两人拍摄飞檐走壁的对手戏时,偶尔下手没轻重,晏帆小腿上现在还有一道青紫痕。

    “你放心!”沈舟趁着化妆间隙,朝晏帆微微一笑,以算安抚。

    沈舟作为前期小配角,在《王朝诡事》中,只陪伴太子元衡寥寥数月,便护主惨死。

    朝堂风波日渐诡谲,元衡更是身陷囹圄。丞相、将军、贵妃沆瀣一气,以病幽禁皇帝。

    国危、民危、太子危矣。

    上一次朱雀大街,意外导致钟离逃脱,清风更是被丞相、同僚质疑能力。

    一番争斗之下,竟想出不如就此除掉太子,直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这才有:清风夜刺太子,二人月下酣战不绝,钟离技高一筹御敌,顺利取其左眼。

    清风身着黑色劲装,融入在夜色浓稠中,独露一双狠辣黑眸。

    此刻静伏于房顶之上,于阴暗中蛰伏,与毒蛇猛兽无异。

    见太子元衡进入书房,侍童暂退,清风便知道良机不可失。步履轻盈,足尖轻点,缓落在书房之上,轻巧揭开瓦片,向下望去。

    书房中,元衡背对而立,一袭锦衣身姿如松,正专心致志俯身查看桌上文案。

    清风嘴中红舌轻舔过虎牙,露出嗜血笑意,手向后摸去,搭上腰间毒匕。

    一阵疾风急袭突现,昏黄烛光下匕刃寒光向颈后刺来,“元衡”嘴边扯出冰冷笑意。

    只见一个回身转避,从劲瘦腰肢间迅猛拔出柔剑。二人目光在空中撞击,清风立刻认出,对方哪里是太子元衡,而是他看家护院的好狗:

    ——钟离

    “是你!”清风银齿紧咬,双眸深沉几欲迸出火光。

    “刺杀太子,死路一条!”钟离声色清冷,犹与他手中寒剑刃无异。

    话音落下,一点寒芒已在摇曳烛光中袭来,清风露出嗜血一笑,迎击而上。

    柔剑毒刃空中相击,震得清风虎口麻疼,黑色面罩之下,眸中怒火更盛。

    钟离丝毫不留活手,出手招式凌厉之间不离要害处。如此之下,清风越发招架不住,连连后退,想趁机逃窜。

    正是这分心片刻,让钟离觅着机会。柔剑寒光乍现,招式毒辣更甚,奔着面门就是数剑。

    “狗东西!”

    清风怒骂道,也看出钟离这小子今天是铁心,想要把自己留在这。

    不明身份的刺客,刺杀太子,被就地正法。如有需要,还可以与丞相、贵妃扯上关系。

    “你狼子野心,刺杀太子,今日便是你死期!”

    柔剑寒风飒飒在耳边乍响,钟离面色不改,眸光越沉,手上出招越发犀利猛辣。

    清风不欲纠缠,当下便乱了数分气息,心不在焉更是自责鲁莽行事。

    但为时已晚!

    钟离剑身袭来,清风匕刃格挡,剑身柔软竟从剑尖弯曲,便是要挑下清风神秘面纱。

    见状,清风赶紧躲闪,钟离剑意孤寒韧剑回挑,竟活生生将他左眼剜中。霎时间,鲜血淋漓,痛骂不断。

    钟离潇洒收剑,居高临下看着捂眼痛苦的清风,一字一顿,犹如地狱传来低语。

    “若再敢对太子殿下不敬,下一次,这剑就会取下你脑袋。”

    昏黄烛火映照下,一身锦衣华服的元衡缓缓出现。他手指轻举,钟离便乖巧退下,持剑伺候在侧。

    元衡半蹲,原本温和音色在暗夜中格外冰冷刺耳,阵阵痛击在清风胸口。

    “这事丞相知道么?”

    清风微愣后紧咬牙关,任凭疼痛蚕吞眼眶,亦不敢轻吐只言片语。

    见状,元衡站起身来,轻拍双手说不出的成竹在胸,丞相行事风格不会如此莽撞。

    多方势力拉扯盘踞,贸然打破平衡,反而会致使朝中正派元老官员不满。

    钟离目送清风离去背影,忧心忡忡。多年江湖剑尖舔血,已然锻炼出他斩草除根的狠辣。

    “殿下,把他放了会不会……”一旁阿四出言劝阻,“不如属下找个没人的地,人不知鬼不觉。”

    元衡闻言微转双眸,盯看在阿四身上,不见喜怒。

    “属下妄言!”阿四不再说话,退到一旁。

    阿四与钟离二人目光在空中一碰,便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意思,当下心照不宣嘴边露出笑意。

    元衡低叹一声,无奈浅笑疲惫捏眉,开口缓缓道来。

    “我幼年时期曾打碎父皇心爱砚台,可第二日砚台完好无损摆放在书案上。丞相当时对我说:天下之物,皆汇皇都。”

    钟离、阿四二人听出元衡言下之意。

    皇城秘事,丞相却能了如指掌间,遑论一夜之间,竟能让皇帝心爱之物恢复如初。

    可见皇都之下,竟是丞相织网密布的情报人员,财大气粗的势力团队。

    提及幼年之事,阿四心中动容,声色难得心疼,“殿下……”

    元衡眉目温柔,抬手轻揉在阿四发间,“往事不可追,来日尤可待。”

    在冷宫孤苦为伴的两个孩子,经年岁月凄风凉雨,早已成为自己人生主角,把握命运,反抗阴霾。

    “……”

    钟离头微偏移开眸光,劲瘦指尖摩挲腰间玉笛,眼中微光在月色下轻晃,周身肃寒轻柔数分。

    夜色深沉,亭榭之下,钟离轻举玉笛至薄唇边,低愁音律夹裹西风。

    吹不散离愁别恨,荡不清相思情肠。

    月色迷离,沈舟沉浸笛声之中,恍惚之间竟看到有人携酒同坐。

    “师父,是难是危,我们二人同去同归。”

    沈舟动作一顿,缓缓闭眸。可耳边低沉声色句句哀求不断,敲击在砰砰作响的胸膛之上……

    “师父,别扔下我,我求求你!”

    “为天下大道你宁死不悔,可我惟愿你眼中有我半分……”

    “不落峰的花开了,师父我们一起去看吧。”

    肩头突然落下一阵暖意,沈舟回神抬头看去,只见着晏铭钊一脸心疼正注视自己。

    对方手缓举到眸边,薄茧指腹轻擦,“你哭了。”

    沈舟呆滞片刻,不敢置信轻擦数下,低头嘴硬道:“风挺大的。”

    头顶身上一阵暖意,带着微弱香味,熟悉气味侵蚀毛孔,几欲吞噬沈舟全身,沾染与宣告主权。

    沈舟抬头,眼角红染,倒映月色与一人。

    周围工作人员大气不敢喘一声,副导演朝许无嵇疯狂使眼色,后者亦是一脸头疼。

    现在包人都这样光明正大了么!?

    55没头脑和不高兴

    片场一时间气氛微妙至极,刘洋赶紧冲上去,把人护在身后,话语客气疏离和晏铭钊打太极。

    “谢谢晏总关心剧组员工,今晚是有点冷,您的衣服请拿好。”

    说罢细致的将晏铭钊衣服取下,递到他面前,“您别受凉。”

    晏铭钊未接,目光盯注在沈舟身上。周围工作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部汇聚在沈舟身上。

    刘洋不淡定了,简单粗暴将大衣塞到晏铭钊怀中,压低声音道:“晏总,人多眼杂。”

    晏铭钊扫视四周一圈,确如刘洋所言,周遭议论打量目光不断投来。他接过大衣,低沉声色中夹带着关怀。

    “好好照顾你哥。”

    “您慢走。”刘洋挂着职业假笑。送走晏铭钊后,暗中朝他背影竖起一个国际文明友好的手势。

    这一幕,恰被回头的姚秘书看到,刘洋又赶紧装作没事发现一样,仰头抬眼装傻子。

    “呵。”姚秘书发出一声闷笑,又佯装无事人轻咳数声,跟在晏铭钊身后走远。

    “你笑什么?”晏总有些好奇。

    “突然想到了没头脑和不高兴。”姚秘书打起哑谜。

    “这有什么好笑的!”晏铭钊表示不解。

    姚秘书也并未回话,沉默着低头跟在自家老板身后。

    “沈哥,你没事吧?”刘洋关心询问道。

    沈舟摇摇头,将烦乱交缠的思绪从脑海中赶出去。他将玉笛别在腰间,缓缓站起。

    他目光悠远透过月色,注视着二人身影越发走远。

    “导演,这……”副导演摸不着头脑,“今天晚上还拍吗?”

    许无嵇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拍什么拍呀!回家睡大觉吧。”

    说罢,在副导演吃惊表情中,许无嵇已经指挥众人收工。

    第二天,刘洋有事耽误,等急赶慢赶来到剧组,才发现自家哥哥早已经被晏铭钊给截胡。

    一开始许无嵇导演还支支吾吾不肯说,多次询问之下才知道被晏铭钊接去吃饭。

    等刘洋饿着肚子赶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向酒店服务员打听,可对方丝毫不愿透露,无奈之下只有自己找。

    三楼转角处,浏阳正琢磨着要去哪找自家哥哥,却在前面瞅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脑海中正苦苦思索时,对方微微偏头露出侧脸。正嘴角带笑,轻昵的挽上一位美丽女士的手臂。

    这下刘洋可算认出来了,不正是王海落那小子么!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小子转头就傍上一位富婆。

    刘洋原本还想开口叫他两声,让他尴尬一下。可见那位富婆雍容华贵,如葱玉指亲密的轻点上王海落鼻尖。

    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地堵在胸口,闷着他一阵一阵发慌。

    刘洋提步转身想走,却被王海落叫住。

    “刘洋,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在这儿?刘洋听到这句话有些生气,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孩子气的可笑。

    “王导,艳福不浅呢。”

    刘洋开口就是一句阴阳内涵,整得美女有些神色微妙。

    “你在想什么啊!”

    王海落有些好笑,伸手揉了一把刘洋的头,“这是我姐,大学的时候不是见过吗?。”

    刘洋尴尬笑笑,赶紧在心里想。依稀记得王海落确实有一位姐姐,倒不像这般雍容华贵。

    “小落,这位小朋友就是你时常提起的同学吗?”王海青抿嘴浅笑,温柔款款。

    “姐姐好。”刘洋立刻乖巧打招呼。

    “你来这干嘛?有人约你吃饭?”王海落嘴边带着笑意,眼光上下打量着刘洋。

    “要你管!”刘洋高贵小脑袋扬起来,满脸写着不愿意多说。

    “小落,你这小朋友挺有脾气,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王海青以手遮面,温柔浅笑。

    “你私下还和姐姐说我,老实交代有没有说我坏话!”

    “我王海落行事光明磊落,是那种背后说三道四的人么!”王海落说完,摸摸鼻子,视线转移到别处。

    二人小活宝似的,将王海青逗得发笑。

    以前读书时候,王海落可没少背后说话,主要就是因为刘洋太好“欺负”。

    整个人瘦瘦小小一只不说,又软又糯的大眼睛搁在班里都是出彩般存在。加上他本人对于同学“热情”来者不拒,不多久就成出名老好人。

    食堂带个饭,上课占个桌,打架背个锅……这些可都是常规操作。

    一来二去,刘洋也知道自己有点“缺心眼”,开始主动和其他人拉开距离。

    这一疏远不要紧,其他人还上赶着凑上来,纷纷有舒缓关系之意。但刘洋可学聪明长记性了,没兴趣与“高贵”团体再融合。

    就这样相安无事毕业,没想到又能遇到王海落这么个奇葩,上赶着凑跟前,整得刘洋有点“烈女怕缠郎”。

    就中间这一插曲,顺利的让刘洋把他哥给抛之脑后,最后等被王海落伺候的吃饱喝足,才堪堪想起今晚主线任务:找自家沈哥啊。

    第二天一大早,刘洋已经迫不及待询问昨晚详情。

    “晏总为啥无缘无故请你吃饭?”

    刘洋护短般语气神态间,已经生动形象的将晏铭钊描述得十分不堪,似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暗箱“操作”。

    “就正常的老板与员工间吃饭,讨论下接下来的工作与规划。”

    “真的?”刘洋不信。

    “真的!”沈舟斩钉截铁。

    等换衣服的功夫,刘洋再次将经纪人的自我修养发挥到极致。

    他犹如地下特务一般,潜入沈舟换衣间,偷摸着瞅着自家沈哥后颈没啥不该有的印记,才将心放在肚子里,深藏功与名般默默退下。

    “沈哥,你经纪人好负责啊!”剧组工作人员看到刘洋“特务行动”后,由衷感慨。

    他还真以为是刘洋不放心沈舟。

    “……是有点负责。”沈舟着重强调了“负责”二字,语气夹着些好笑。

    他就知道刘洋那小脑袋里肯定是想多了不算,还想歪了。

    但也不能怪刘洋“敏感”,就现在沈舟和晏铭钊之间复杂而又暧昧的关系与气氛。全剧组,上到导演下到剧组人员,似乎都默认二人“包·养”关系。

    晏铭钊身上独特的成熟男人气质的确吸引人,他虽身价百倍,却不见半点坊间所传“暴发户”陋习。

    人都会被美好事物所吸引,他沈沈舟虽经历过无数奇幻世界,但也在五行之中。

    偶尔审视晏铭钊这个人,还是能看到所谓的“闪光点”,只是抛开这些客观优点不论,沈舟他更在意的是二人相处时的感觉:自由自在,熟络轻松。

    这种奇妙感觉沈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要命是是沈舟当下自我感觉良好……

    “摇钱树,开工了还想啥呢!”

    许导独特粗犷声音让沈舟思绪飘回现实中。

    只是对面这新昵称:摇钱树?让沈舟有些摸不着头脑。

    许无嵇素来自由散漫惯了,嘴一瓢,倒是直接了当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可细细想来沈舟眼下在他心中怎么不算摇钱树呢?

    本市知名钻石王老五晏铭钊就差在自己剧组定居买房了,对外说的好听是视察工作,了解进度。

    可他许无嵇一双眼睛毒着呢!心里更是和明镜似的,哪能看不出晏铭钊心中所想。

    不过还真没料到沈舟这小子能有这泼天富贵,但转念一想,再大的富贵,也得自身条件够硬才能接住不是。

    世事斗转星移谁也说不清,原本还在热搜上人人喊打的黑红“臭老鼠”,有一天也能如打通任督二脉一般,开窍成盘靓条顺的“演技派”。

    今日拍摄完成后,随着剧中角色:钟离一死,沈舟就要杀青了!

    这年头有功底、有演技、还听话听劝的演员可是稀罕物。

    这么一想,许无嵇心里的如意算盘竟然不听使唤的打得噼里啪啦。

    最近李琼风那小子不是还一副苦大仇深的穷死模样么,自己也欠过他点人情,这不就正好两全其美!

    不过瞬息功夫,沈舟就明显察觉到许导看自己的眼神不太一样。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极了孙猴子被压在五指山下八百年终于盼来解救自己出苦海的唐僧。

    “那导演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

    沈舟有点难招架住自己被贼惦记上的目光,随便找了个借口打算溜之大吉。

    闻言许无嵇慈祥如佛般露出厚实微笑,语气更是一改粗狂,仿佛祥和地不成样子:“好的,去吧去吧。”

    刚出门,沈舟便感觉到身上鸡皮疙瘩往外冒,回想一下许导慈祥笑容,直接掉了一地。

    “沈哥,咋啦?”刘洋冒头凑到跟前询问道。

    “刚才许导笑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罢,沈舟赶紧搓了搓胳膊。

    “笑?”刘洋不确定的再重复一遍,表示自己并没有听错这个字。

    就许无嵇那样,得笑的多“灿烂”才能让自家沈哥这样?难不成腮帮子直接笑开花,都能裂到耳后根去了?

    等许无嵇一屁股坐到导演专属小板凳上时,又偏头朝着沈舟笑了一下。

    这下子刘洋看得真切了,脑子护短雷达发出全面警告:许无嵇又要打什么歪主意!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56《王朝诡事》钟离惨死

    说回剧本,朝堂风云剧变,贵妃丞相内外勾连,竟让以病中静养为由的老皇帝不顾臣民反对阻止,将先帝第五子。

    如今早已昏庸无能、沉迷享乐的靖王爷抬上摄政王位置。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数年无所出的贵妃娘娘更是在此关键时刻被诊断出:已有数月身孕!

    太医院院判之首:张浩成大人,面对一众老臣质疑。

    他更是言之凿凿,甘愿以命相抵作保,证明贵妃所怀龙胎一事千真万确。

    数人一番争论不休之际,张太医似是被几人言辞刺激,竟直接用头撞向石柱,以死一表决心,力证自己所言非虚。

    其义正辞严,甘心不顾自身地抛头颅洒热血,倒叫几人面面相觑,对贵妃怀龙子一事信起几分来。

    庙堂风云再起,处江湖之远的太子元衡也未能明哲保身。

    此刻钟离正小心地将元衡护于身后,一双鹰眸环顾四周时刻警戒,手握利剑不敢丝毫松懈。

    阿四早与二人冲散,暗杀围剿的杀手更是来势汹汹,人数不在少数。

    眼下只能寄希望于阿四,望他能尽早突围,寻求救援。

    随着时间流逝,二人已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特别是元衡,早已失去往日高贵华彩。

    但身体上的疲惫困苦并未将他打倒,反而随着一路逃亡经历与沿途所见所闻,在元衡心中激荡起一股为民为国的壮志豪情。

    特别是贵妃丞相母家,就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已然发展成为一乡之霸,欺上瞒下作威作福。

    更有甚者豢养私人看院为虚,实为欺压所用打手。

    罄竹难书的罪行被层层打压,一来二去已无人再敢进言献策,更遑论眼下朝堂形势堪危。

    就连自己这东宫之主,不也只能仓皇逃亡么!

    “殿下。”

    钟离干涸嘴唇中吐出嘶哑声音,数日逃亡,早已让这个少年墨发杂乱,风尘仆仆。

    “此生有幸能侍奉陛下,实乃毕生幸事,只是……”

    钟离止住话语,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郑重递在元衡掌心中。

    冰冷铁匕,滚烫的仿佛要灼烧透元衡手掌,他心中似有所想,又不愿接受与承认。

    “陛下,用我一人之命,就是保天下黎民万万千。”钟离语气平淡神色柔和,早已将生死看淡。

    “我们可以等到阿四……”元衡话语坚定,是安慰对方,更是宽慰自己。

    可远处在黑夜中无数跳动的火把,无声打破他心中希望。丞相破釜沉舟的搜捕,不计一切代价也要除去元衡。

    “这一去凶多吉少,属下祝陛下万寿无疆!”

    钟离单膝跪地双手恭敬奉上匕首,低下的头颅隐藏在黑暗中,只有坚定话语如剑一般孤寒。

    依照原定计划,阿四将会在西边接应二人,钟离若想要元衡平安无事,便要使出浑身解数将清风引向相反方向,让元衡顺利脱困。

    元衡居高临下看着恭敬跪地的少年,面前匕首竟犹如千斤巨重,竟一时产生一股惧意。

    若日后做不到海晏河清,这毫无意义的牺牲又算什么!

    “殿下,属下无惧无悔无畏。”

    元衡忍痛狠下心,一把握住匕首,细瘦骨节因太过用力几欲发白。

    钟离起身,孤韧落魄但坚挺的背影,融在浓浓夜色中,像一刃孤剑,迎万敌而上,守忠义于后。

    夜风呼啸山雨欲来,元衡眸中含泪,竟下意识反应往前走。

    钟离身形微微停滞似有所感,随即足尖轻点如燕飞掠,不过一息已瞬间拉开与元衡拉开距离。

    元衡心领神会知道对方是视死如归,根本不给自己反悔机会。

    此刻,清风正对围剿行动一筹莫展。没想到钟离那小子带着元衡这个拖累,竟然还能跑的没个影踪。

    一想到钟离,就让他恨得牙痒痒,就连早已痊愈的眼睛又疼的锥心。

    “清风大人发现钟离行迹!”一名属下快步赶来向清风禀报。

    “逃了这么多天都没发现,现在才露头露尾,恐有诈!”清风思索道。

    但转念一想,连续逃亡多日,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恐熬不住了。

    “一队人马跟我速速捉拿钟离,其他人务必给我打起精神继续搜山,若是放跑了,别怪刀下无情。”

    清风一双毒眸在火光闪烁映照下如沁血一般,直直扫视众人一圈,叫在场者无不心惊胆战。

    安排好人员后,他率领一众人马速速赶去,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众人唯恐有诈,悄声靠近的同时警戒着打量四周。只见暗夜掩护之下,钟离正背有一人似是在考虑路线般驻足不前。

    清风眉头一皱,微眯起眸子想要仔细辨别出钟离背后是何许人也!

    可眼下除了太子元衡,难不成他钟离这条狗命还能为了别人奔波不成!

    说时迟那时快,夜风呼啸声中只闻破空一阵箭羽振动之声,随即寒芒接踵而至。

    钟离身随意动,急转身行后才堪堪稳住,如墨眸光向来箭射去,漆黑瞳孔中倒映清风嗜血笑意。

    没想到此人追来的速度如此之快!

    钟离不欲纠缠,还未等清风等人再有下一步动作,他直接用足全身力气逃窜到数丈之外。

    倚仗轻功卓绝,与众人早已拉开身位。

    “强弩之末,今日就让你死无全尸!”

    清风咬牙切齿,几欲咬碎皓齿,方能报当日之仇。

    随即立刻让人发送信号弹,让其余人马火速靠近,务必在他逃亡路上形成包围圈。

    任他轻功绝顶,武功高强,皆是瓮中捉鳖,今日就是钟离插翅也难逃手掌心!

    自在逍遥江湖客你不当,非要来涉朝堂这趟浑水。想死,我便成全你!

    夜风飒飒,山雨欲来。

    钟离此刻早已精疲力尽,全靠心中一团忠义之气死撑,

    思绪万千之际,估摸着清风主力军应该已全部被吸引过来,剩下的残余势力,只要殿下小心应对,应能平安无事。

    无数黑点如雨直冲钟离袭来,若非他行动迅猛,只怕已经被插成马蜂窝。

    四周陆续聚拢的火把,几乎要把黑夜照成白昼,可见清风是下定决心要置钟离如死地。

    面对如此绝境,钟离未见丝毫慌乱,孤寒冷眸扫视一圈,紧握住腰间剑首。

    明知必死无疑,但视死如归。

    一众手下恭敬让出小道,清风缓缓出现,成竹在胸的笑意嘴角上扬:“太子元衡通敌叛国,其部下钟离沆瀣一气,遵陛下令:处死刑。 ”

    闻言,钟离嗤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对方如此坚不可摧的清高模样,让清风早已痊愈的眼眶又锥心刺痛。

    越是得不到或者没有的美好东西,越是想要将他用最不堪的手段毁灭。

    原本丞相的意思是活捉钟离,可如今看来直接弄死,才是这不可攀折的清高样该有的下场。

    打定主意后,清风反而不想给钟离一个痛快。毕竟他主仆二人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必死无疑。

    若不能戏耍一番,这些天没日没夜的追杀岂不是毫无乐趣可言。

    随着清风一声令下,高举长枪的众人迅速向钟离缓缓聚拢,冰刃礼器在月色下透出嗜血之意。

    钟离眉头紧蹙,反手握剑于胸前微低身躯,下盘如同虬树根般扎实,防守姿态十足。

    “还敢作困兽之斗!”清风话音一落,众人一哄而上。

    钟离因一方面紧护背上之人,一方面还要小心应对进攻,再加上数日逃亡身子确实吃不消。

    如此种种原因之下,竟还能坚守住,刚硬身躯虽受伤狼狈但也让众人由衷佩服。

    “此人也算一身傲骨!”副统领不由感慨一句,引来清风不满。

    “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清风大人,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么?”副统领打趣道。

    他是指清风武功不敌钟离,最后被其所伤,才导致成为如今“独眼瞎”。

    清风素来蛮横无理惯了,若非打狗还需看主人,只怕往日他所得罪的人,如今落井下石也不在少数。

    “你……”

    清风一时语塞,既恼羞成怒,又对事实无可奈何。

    脖颈上粗筋暴怒,就差用手中利剑一刀捅穿副统领方算解恨去怒。

    “清风大人,眼下才是你用钟离解气的最佳时机啊!”

    此言不虚,也正因清风此刻怒气上头,才会不顾后果怒火中烧的拔剑直冲上去。

    趁钟离分心迎敌之际,清风暗剑伤人,出招快准狠,直逼钟离背上之人。

    钟离侧身想抵挡,可惜终究慢了半拍,竟让清风寻着空子硬生生将他背上之人刺穿。

    “什么!”清风瞠目结舌,一脸不可置信。

    想象中的血液与尖叫并未出现,反而是一堆枯枝烂草在无声嘲讽清风的无知。

    趁清风分心震惊之间,钟离直接汇聚全身真气于掌心中,照着他心口就是狠狠一击。

    清风如同秋风吹落叶般,在众人面前狼狈不堪的坠地,可谓是体面扫地,也不外乎副统领出言暗讽。

    “清风大人,看来您在武艺上还有更大的精进空间啊!”

    数次交手明明钟离都处于下风,可清风不但没有“技高一筹”,反而技不如人出丑人前。

    如此种种,怎么能不叫他怒火冲天。

    57《王朝诡事》钟离惨死

    见此情形,钟离身后一名守卫直接用以长枪狠狠刺穿他后腿。

    已是强弩之末,终究不敌人多势众。

    钟离强忍下剧痛,不堪忍受地跌倒在地,素来不离手陪伴自己舍生入死的宝剑,此刻已坠落在不远处。

    “呸!”清风居高临下,一口血沫吐沫在钟离身上。

    似乎是看出钟离扭曲着身子向前想要重握宝剑,清风冷面嗤笑,转头看向别处。

    但瞬息万变之间,他手起刀落,速度奇快的将钟离向前伸出的五指齐齐斩断。

    霎时间,豆大雨水随着喷溅血花齐落,如同钟离的性命一般,缓缓又剧烈地流逝。

    “这就是通敌的下场!”清风扫视一圈众人,厉声高喊,“这就是卖国的下场。”

    狠辣声音再配合着清风噬血疯魔般的诡笑,众人眼里只看到他一边一边拼命砍杀着钟离四肢。

    此刻,钟离犹剩一口气吊着,心有不甘地用尽全身力气,仰起头目光游离着注视远方。

    ——那里是元衡突围的地方……

    “殿下……”

    雨水唰唰中,一声虚弱男音透过雨帘传向远方,像叹息微语,似呢喃细话。

    ——“万寿……无疆……”

    听到这些话,清风狂笑数声,鄙夷更甚,“你还真是元衡最忠义的一条狗啊!”

    话音未落,接踵而至的是清风咬牙切齿的嘶吼砍杀,数刀,数十刀……

    碎肉破碎飞迸,血水浸透土壤,俨然地狱修罗舔食人间血肉,周围人无不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清风大人。”守卫皱着眉头,以手掩鼻慢慢靠近,出声制止,“此人已经死透了。”

    恶臭血腥味混裹在雨水土腥味中,守卫实在忍受不了这地狱修罗的场景,急忙退到数丈之后,疯狂作吐。

    随着钟离死亡,他在这个剧组的戏份已经全部杀青。

    因为这一幕沈舟只有在雨中挨打的戏份,待到结束之时,刘洋赶紧拿着干燥温暖的热毛巾迎上来。

    “哥,你没事吧。”

    刘洋敏锐地感觉到自家沈哥起身姿势有些不同,细细观察感觉他眉宇间微微蹙起,似是在强忍什么不便展示一般。

    “先扶我一下,腿有点麻。”沈舟投去安慰目光,以示无碍。

    刘洋赶紧呵护备至,蹲坐在沈舟面前,小心擦拭着他脸上污渍。

    心中难免心疼自家哥哥,这一幕沈哥未免也“太惨”了些,就这被虐杀的戏码,多影响美貌啊。

    “既然我选择吃这碗饭,有些苦就必须受,天下哪有既要又要还要的好事。”

    沈舟似乎是看着刘洋心中所想,出言劝慰逗弄,“今天已经够苦了,不许再哭丧着脸,听到没。”

    说罢,犹嫌不够,带着泥浆的双手温柔地紧捏住刘洋腮帮子,小心地扯出一个大大笑容。

    “哼,你的爪子全是泥巴!”刘洋嫌弃。

    “你不也是个小泥猫么~”

    沈舟爽声一笑,再搭配着肆意不羁的妆造,眸中盈盈一捧的柔情,只叫人梦回剧中钟离江湖侠客时期。

    “沈哥。”晏帆拿着干毛巾,拘谨地开口,“杀青快乐,希望以后还有合作机会。”

    “嗯嗯。”沈舟努力回以微笑,可腿间阵阵疼痛也不忍忽视。

    群演在向他腿间猛刺时,估计是没把握好力度,这会估计早已淤青了。

    “我就说小沈可塑之才,未来可期吧!”许无嵇人未到声先至,就差拿着大喇叭吆喝。

    “导演别给我戴高帽子啊,剧组人员都很辛苦的。”沈舟打趣间,已经将许无嵇这顶高帽抛出去。

    “晚上喝点?”许无嵇建议道。

    沈舟戏份杀青,现在没公司在背后操作,想要在娱乐圈这看人下菜碟的吃人地方活下去,只怕走的也不容易。

    人心隔肚皮,又哪里知道笑脸迎人的背后不会暗箭伤人。

    “今晚不行,以后找个机会我请!”沈舟推脱道。

    倒不是他心疼钱,只是这腿实在有点疼,心里还想着要不等会散工挂急诊。

    “你这是不给我面子。”许无嵇皮笑肉不笑。

    他也不是非要和沈舟吃这顿饭,只是择日不如撞日,省着李琼风那小子又发羊癫疯,到时候煮熟的鸭子没准就飞了。

    话音一落,还未等沈舟说什么,直接豪爽地拉着他的手,打算将人打包送进化妆室,他直接订吃饭的包间。

    没想到这一拉不打紧,沈舟毫无准备,腿上因伤痛失力,直接一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

    一时间众人慌作一团,还是晏帆年纪不大处事不惊,让赶紧联系医院。

    “沈哥!”刘洋关心道:“没事吧!”

    从自家沈哥好好演戏后,这身体素质怎么感觉大不如前,能不成招了什么脏东西?

    “没事,就后腿有点疼,可能是还没缓过来,扶我去车上休息会。”

    “沈哥。”晏帆凑到面前小心搀扶,“你后腿是不是刚才……”

    沈舟才说后腿二字,晏帆就瞬间联想到他被侍卫朝身后猛刺那一下,力道不轻。

    若是失了分寸,肯定会受伤,可能还不轻。

    这会坐在车上软座等急救车来,但好受几分,沈舟也安慰导演让其他人先回去休息。

    在确定沈舟没有大问题后,许无嵇才让其他人离开,毕竟在这干等着也无济于事。

    “哥,你先把裤子脱了,让我瞅瞅严不严重。”刘洋急得不行,生怕自家沈哥有个好歹。

    “淡定淡定,就是有点疼。”沈舟说道。

    “真的?”

    沈舟无奈点头。

    “那就别怪兄弟手下无情了!”

    话音一落,刘洋就以掩耳不及盗铃之迅猛姿态,一个巴掌拍在他大腿上。

    “你……我……”

    沈舟紧咬住牙,硬生生把吹出去的牛皮,再合着打碎的牙往肚子咽。

    “真……不……严重。”

    等到医院后,医生检查后确实不严重,在诊断就是普通受伤后,刘洋才把自己悬到嗓子眼的心放下去。

    “我就说不严重吧。”

    沈舟乖巧地悬坐在病床上,朝着刘洋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俩个脚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着。

    “安心啦。”

    晏铭钊快步冲进急诊科时,正看见暖白灯色下,少年沈舟微微一笑,眸中盛一盈温柔光束。

    他的心,在跳动,随着一步一步走近,越发跳动着。像一簇向上疯狂生长的绿芽,在灿烂夏日勃发生机。

    待到沈舟反应过来时,他已被一双宽厚手掌柔和抚到怀中,被熟悉地冷香所包裹着,感受着关心爱护。

    “晏……铭钊……”

    刘洋惊讶不已,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颤抖着手将门和窗帘赶紧拉紧闭严。

    “你俩现在这是……”

    刘洋急躁原地踏步半天,终于挤出来下半句:“好上了?”

    语气别提多小心翼翼,惟愿自己心底呼之欲出的答案不过是猜测。

    可惜,瞬间就被晏铭钊深沉坚定的回答打碎。

    ——嗯。

    得,自家白菜还是让猪拱了。

    “你俩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先出去吹会风冷静下。”

    犹如老父亲般,刘洋终于被生活压弯了腰,佝偻着身子留给二人一个沧桑背影。

    等许无嵇来到时,正巧看到院中花台边刘洋一身孤寂,抬头望月长叹数声。

    有种沈舟因受伤就医,最后被检查出癌症,还是是晚期无药可救的那种,满满无力感。

    “刘洋。”许无嵇走到身后试探开口,心中已想好无数安慰人的话语。

    “沈舟……没事吧……”

    “导演?”刘洋回过神,有些吃惊对方这负责的态度,大晚上还为自家沈哥跑来医院。

    “我哥没事,医生说养几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那你……”

    许无嵇想问他刚才这副模样是为啥,就刚这样谁看了不说一句:节哀顺变。

    “你不懂许导,有些人身体还活着,可是他的心已经死了。”

    心死了?

    许无嵇细细品味这句话,终于懂了:这沈舟检查没问题,没准是刘洋检查出什么毛病了。

    “年轻人,还是要好好爱惜自己。”

    许导犹嫌不能彰显自己作为导演的人文关怀,还拍了拍刘洋肩头,慈祥地说道:“毕竟身体才是革命本钱。”

    说罢,许无嵇惋惜地低叹一声,带着身后一位憨厚穿着朴素的男子走进去。

    “撒手。”房内,沈舟说道。

    “你先让我看看伤的怎么样?”晏铭钊商场上决断,全部化作此刻的“撒泼”。

    可谓毫无半点霸总形象可言。

    “医生都说没事了!”沈舟挣扎道。

    “没事我也要看!”晏铭钊锲而不舍,一只不安分的爪子已经往下摸去。

    倒不是沈舟不给看,只是这位置有些尴尬,难免有些扭捏起来。

    这裤子一扒,视线再往上走几分,不就是自个的命根子么!

    再加上沈舟现在知道了,晏铭钊这人外表看着有多一本正经的,里面指不定有多闷骚。

    这一个拼命要看,另一个死命不给,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晏铭钊仗着人高马大直接把沈舟整个人压倒在床上。

    沈舟修长双手被伸过头顶,晏铭钊微微俯身,略带薄茧的指腹拂过他右颊,手指轻轻从胸脯划下,探入腰间……

    58圣母心

    待到许无嵇、刘洋三人进门后,只看到晏铭钊缓缓低下的头颅,被压制在床上的沈舟。

    不可忽视地更是二人之间逐渐靠近的口唇,以及不可忽视的暧昧气氛。

    像进了蛋糕店似的,透着一股甜腻腻地甜蜜。

    其他二人尚在惊愕之中,刘洋反应最快,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速度关门。

    将晏铭钊从自家哥哥身上扒拉下来。

    “咳。”素来脸皮厚的许无嵇此刻只能以咳嗽掩盖内心的尴尬。

    是觉得打扰了别人的好事不好意思么?

    并不是,主要是因为这剧最大投资商是晏铭钊。

    现在撞破这位的好事,只希望晏总高抬贵手别整出个临时撤资。

    “许导。”沈舟心不跳脸不红气不喘地从晏铭钊身下起来,丝毫不慌,问道:“有事么?”

    许无嵇连忙解释道,“剧组出了点事,事关你,我也是比较着急。所以没敲门没打招呼就进来。”

    这谁能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晏铭钊会来着啊,还关系非同一般。

    家里产业都不需要打理了么,一天闲着没事干,竟往自己剧组扎,现在还扎到沈舟病房里。

    这得亏进来的是自己人,这要是个啥媒体记者进来,明天热搜第一见。

    “我先出去。”晏铭钊整理好沈舟衣服,扔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细看之间可以发现他脚步略有些匆忙。

    “晏……晏总?”刘洋想要出言询问,差点张口就吐出来一句:晏铭钊,还好改口改的快。

    这平日里不是最关心上心的人么,怎么真到有事的时候还最早溜了呢?

    许无嵇轻咳数声,赶紧拉住刘洋,微微摇头,用眼神传达着让他别管的信息。

    “沈先生,对不起!”

    房中几人谁都没开口的时候,一直跟在许无嵇身后的男人突然开口。

    “您腿后的伤我实在抱歉,第一次当群演,我……我下手没轻重。”

    男人急得就差跪在地上祈求沈舟原谅。

    “我不是故意伤着你的。”

    男人也知道自己地位低下的一个普通群演,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真要追查这件事来,恐怕只有硬着头皮接下这事。

    “又不是什么严重情况,下次小心就好了,没必要小题大做。”沈舟安慰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透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在男人胸前回荡着,这一夜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在肚子里了。

    一开始,他握着道具枪捅上去的时候,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但看着沈舟一直没什么异常情况,就大意的下了工。

    等吃完饭返回宿舍,才听同剧组一哥们说沈舟因为腿疼上医院了。

    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闯祸了。

    在纠结思考很久后,终于还是放弃跑路的荒唐想法,选择主动和导演说明情况。

    “沈先生,你放心你的医药费我会全力承担的,如果后续需要投入什么治疗,我也一定会负责!”男人十分有担当的说道。

    沈舟面带微笑地安抚着,暗中朝刘洋使了一个眼神,对方立刻心领神会。

    “沈哥是在剧组受的伤,你不用担心剧组会负全部责任的。”

    “你出来打工挣钱也不容易,钱自己留着吧。”沈舟笑了笑,“我经常拍武打戏,这点伤不算什么。”

    见许导在关于钱的问题上一句不发,站在旁边的刘洋直接上手:暗中扭了他腰间的嫩肉一爪。

    这酸爽滋味,瞬间让许无嵇差点骂娘,强忍着才吐出一句话,“我是导演我负责。”

    男人目光真挚看着沈舟,感恩戴德道:“沈先生你是好人,我谢谢你。”

    听同村哥们说当群演自由又挣钱还管饭,男人跟他坐着汽车进了城。

    看着哥们的“门道”进了一个剧组,穿上古代铠甲,饰演起只在电视上出现的人物时,他的内心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可当导演选中他来当背刺的士兵时,他下意识想拒绝,是在哥们眼神示意下才硬着头皮接下来。

    哥们说了:只有露脸越多,才能拿到更多的钱,才能有更多剧组会接纳自己。

    他一想,还真是这个理。

    还在分神想象未来美好生活时,没想到手上动作却失去了分寸。

    “好了,太晚了,快回去吧,明天你还要上工的。”沈舟关怀道。

    “你俩先出去,我和沈舟唠几句。”许无嵇给刘洋二人下了逐客令。

    男人走出去了,刘洋直筒筒地立着身子,仿佛他就是守护在沈舟身上坚实的最后一道防线。

    “哎哟,我去。”许无嵇不顾形象的爆粗,“我Tm又不会吃了你哥,你防贼也不用这么防吧。”

    再说你就算防也不该防我啊,就你这小身板,外面那尊大神你挡得住么!

    “我警告你别乱说话啊!”

    刘洋顶着一头卷毛,用最狠的语气说着毫无威胁话,差点把许无嵇整乐了。

    “许导有何指教?”沈舟待刘洋出去后,才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事你真打算这么了结了?”许无嵇带着怀疑问道。

    “难道许导还有其他处理方案?”

    “你就没怀疑过他是故意的?”

    不闻不问,不作调查,就这么听信别人片面之词,是不是有些太过“轻纵”了?

    “故意的也好,无心的也罢,反正我是没太大损失。”

    穿越过无数世界,见识过太多阴险狡诈之人,也碰到过无数心怀善念之人。

    沈舟不敢说见人识人面面俱到,但也能看出七八分。

    就凭借这七八分也够了,就当是给他这个可怜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若真是助纣为虐的背后推手,那自己也定然不会轻纵一二。

    “看不出来小沈还有一颗‘圣母心’啊。”许无嵇嘴边挂笑,未及眸底,扔下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就离开房间。

    “圣母心……”沈舟重复一遍对方对自己的评价,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因为曾经在黑暗里淌过血、流过泪,用世界上最不堪的面容祈求过,所以才愿意保留着善意。

    总不能因为淋过雨,就把别人打伞机会也抢走了。

    本以为一夜无事,没想到深夜时分微博热搜直接被大爆,无数热搜词皆与沈舟有关系。

    #沈舟剧组意外受伤#

    #沈舟与晏氏集团总裁暧昧#

    #沈舟被潜规则#

    无数网民怀着吃瓜心情进入点进爆料者视频,尽管画面镜头摇晃,画质模糊,看得出是偷偷拍摄。

    视频不过数秒,偷拍的是沈晏二人独处房间时候,晏铭钊一把将人压制在床间。

    ——更像是偷摄。

    本以为面对如此公关危机,双方主人公都会急得像热锅上蚂蚁。让人万万没想到的评论区戏更足。

    【实不相瞒,在下觉得暧昧是真,潜规则是假。】

    随后该评论者火速发帖,放出一张截图。

    图片中清楚明白显示出,晏铭钊点了赞。

    [我只是睡了一觉,怎么世界都变了!]

    [谁能告诉我,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是怎么就勾搭在一起的。]

    [我去,晏总看上了沈舟么?这他喵还拍什么戏,直接回家躺平任睡吧。]

    质疑、好奇夹裹在谩骂质疑中,键盘敲击是无声,但也是语言利剑,顷刻就能杀死人。

    [老娘垂死惊起病中坐!笑死了,最后只有我磕的cp是真的!]

    [楼上姐妹握个爪,终于找到组织了,还是正主亲自承认。]

    从素人变为娱乐圈大明星,虽然是黑红,但沈舟炒过的cp也不少。

    但磕cp这事只能说圈地自萌,没必要贬低别人,捧高自己。

    “沈哥!”刘洋电话那头的声音急得要死,“你赶紧辟谣啊。”

    心里早把晏铭钊大卸八块数十次,还亲自点赞评论。自家沈哥现在发展正好,那要他上赶着来拖一把。

    “辟谣什么?”沈舟低沉问道。

    “你和晏铭钊啊!”刘洋要被他哥急死。

    “其实……”沈舟欲言又止。

    但刘洋敏锐第六感似乎预感到,接下来沈哥的话一定是他所不想听到的,可能不亚于五雷轰顶。

    “我俩准备试试。”

    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不急不慢,如同告知老友一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

    “试试?”刘洋重复道。

    他怀疑自己脑袋瓦特了,也许有个瘤子也说不定,不然他为什么听到自家沈哥说:想和晏铭钊试试。

    试什么?

    像昨晚那样试试医院的病床质量好不好么!

    “对。”

    沈舟用坚定的语气,将这事可以回旋的余地彻底宣告死刑。

    “不行!”

    刘洋提高声调,出言劝阻,“真要试试,对晏铭钊可以说是毫无任何影响,但是对沈哥你……”

    就单单娱乐圈舆论,都能把他和沈哥俩人淹死,那这么久的努力付出,又有什么意义。

    “洋。”沈舟温柔说道,“这件事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如果真成会离开娱乐圈,也想得到你的祝福。”

    离开?

    祝福?

    刘洋呆住了,这是他简单头脑里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沈哥能幸福是最好的,自己不也说过:如果混不下娱乐圈,就陪他去开店么。

    可是内心深处弥漫起的酸涩感算怎么回事……

    “唉。”

    这声叹息算是无声回答,也是对自家大白菜被猪拱了的心酸。

    59导演李琼风

    刘洋已经做好被无数人谩骂的准备,提心吊胆睡了一晚,第二天风平浪静啥事没有!

    等怀着疑惑杀到沈舟家时,发现“始作俑者”晏总已经气定神闲喝上了茶。

    “你怎么在这?”刘洋出言质问,就差骂人。

    “来负责啊。”晏铭钊淡定回答。

    “……”

    听到这话,刘洋被气的翻白眼。还负责,东西可以乱吃,话别乱说行不行!

    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从你嘴里吐出来,就好像把我沈哥给怎么了似的。

    不多时,沈舟端着茶水出现,示意刘洋坐下别太激动,“有话好好说。”

    “好!”刘洋一个跨坐,脸色严肃异常,颇有问罪之味。

    “你俩老实交代,到底什么个事!”

    今天风平浪静,不等于在他刘洋心里这事就过去了。

    晏铭钊有本事搞定热搜,不见得有本事让自己对此事毫不介意。

    “我和你沈哥……”

    晏铭钊率先开口,可惜话还没说完,卫生间内又冒出来俩个人头,其中一人还满脸不耐烦。

    ——是许无嵇以及一个看上去穷酸的眼镜中年男人。

    “许导?”刘洋好奇问道,“你在这干嘛?”

    “给你哥介绍生意啊。”许无嵇没皮没脸的挤出一个笑容,“我可是好人。”

    懂了,潜台词暗说晏铭钊不是好人呗。

    “和某些人比起来你确实像个好人。”刘洋也毫不留情的当起阴阳人。

    晏铭钊喝茶手势微微停顿,无奈浅笑,没将刘洋孩子气的作怪放在心上。

    “停!”沈舟一个头两个大,“说正事。”

    “嘿嘿,说正事。”

    许无嵇将身后的人推到众人面前,所有视线一下子全部聚集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拘谨起来。

    “我……”

    李琼风抬抬眼镜,厚重镜片后的茶色双眸透着光一般。

    “有个剧本,想诚邀沈先生加入。”说完直接递了一个本子放在沈舟面前。

    几个人还以为李琼风尚有后话,没想到等半天,对方就这么干巴巴站着。

    略佝偻着的身子,穷酸土气的穿着,毫无谄媚的语气。

    天呐!

    许无嵇表面微笑,内心想抓着李琼风衣领好好问问他:哥们饭都喂到你嘴边了,你倒是张嘴再多吃几口啊。

    “既然是许导的朋友,这个剧本我会好好考虑。”沈舟语气温和,好歹让尴尬气氛缓和几分。

    随着几人喝茶唠嗑渐入佳境,李琼风也逐渐放开。

    在某些关于拍摄手法等方面,还能提出自己独特见解。

    沈舟逐渐也来了兴趣,对于在光怪陆离的世界穿梭过数百年的“老人”来说。

    他确实见过更为恢宏壮丽的光影世界。

    不限题材,不限人群。

    电影资源的分配合理掌握在观众手中,而不是权、钱、色的灰暗交易下。

    如此良好环境,自然催生出无数好剧佳剧。

    夜色降临,几人高谈阔论也算投缘,本打算下个馆子,没想到李琼风坚决表示自己有要事处理,必须先行一步。

    话说到这份上,沈舟也不好强留。

    只是见李琼风态度如此坚决,但引起许无嵇的注意与好奇。

    无他,若提起大学时期谁最爱“蹭饭”,估计全班同学都只会说出一个名字:李琼风。

    这位据说大山里走出的贫困学子,以年年第一的佳绩横扫一切奖学金,更别说课外辅导,假期打工这些常规操作。

    李琼风,你穷疯。

    人如其名。

    “我送你出去,这小区挺大的。”许无嵇热心肠道。

    “谢谢。”李琼风点点头。

    临走之际,他回过头。镜片后的目光穿过暖黄隔断,投落在沈舟身上,以及静躺在桌面上的剧本。

    回想当初,听到许无嵇要给自己介绍一个“黑红”时,李琼风差点挂断电话。

    可等仔细观摩过许无嵇发来的样片后,李琼风陷入沉思,发出疑问。

    “难道真有人前后演技差别如此之大么?”

    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特别是钟离身上孤决的疏离感,配合着清冷的破碎感,李琼风头一次感受到网友所谓的:在XP上蹦迪。

    ——我没钱,请不起,再说吧。

    这是李琼风发给许无嵇的原话,甚至贴心的配了个表情包:

    ——一个馒头掰成三块。早中晚各一块。

    “哈哈哈。”许无嵇想到他大学时期苦逼生活,爽朗一笑。

    有的人因为没钱吃饭,饿的低血糖在公开课上晕倒,吓得老教授手抖脚抖叫急救车。

    李琼风虚弱地睁开眼睛,颤抖着声说:“扶我……起来,我还能……学。”

    老教授含着热泪,慈祥地握住李琼风的手,郑重其事道:“同学,以后你的学费我来出!”

    最后,还真通过老教授牵线搭桥,给李琼风找了个钱多的没地花的慈善企业家资助。

    酒吧内,钱铎泽一进门,就听到许无嵇笑得开心,长腿一伸凑到他面前叫了声哥,微偏头敏锐地看到:李琼风三个字后,湛蓝瞳孔微缩。

    “铎泽!”许无嵇放下手机。高兴拥抱,“刚回国就被哥拉出来聚,时差倒得过来吗?”

    “回来好几天了,没事的哥。”

    “祝贺你获得金熊电影节最佳男配!”许无嵇真诚祝贺道。

    “谢谢哥。”钱铎泽笑得开心。

    “什么时候回去?”

    “先不回去了,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钱铎泽回答道。

    “钱爷爷身体硬朗着呢,前段时间还让我爷陪他去钓鱼,估计就是想让你回来继承家业。”

    许无嵇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感叹道:“时光匆匆啊,这么多年就过去了,你一去法国就是这么多年。”

    在他印象中,钱铎泽还只是一个小屁孩,一个只会跟在屁股后面天天许哥,许哥的小娃娃。

    转眼就成长成一米八八的大伙子,不得不感慨国外“猪饲料”挺养人。

    “许哥依旧帅气逼人。”钱铎泽开玩笑说着讨喜话。

    “今晚,不醉不归!”许无嵇高举酒杯。

    以前灯红酒绿,现在岁月安好。

    小区花园内,许无嵇终于打破二人之间长久的沉默,感慨道:“以前就数你学习最拔尖,可惜了。”

    这么多年没背景、没钱、没权还能一直保持着对电影的初心。

    “有没有想过不拍电影,换个其他工作。”许无嵇暗中瞟视数眼,才迟疑着开口建议。

    “我也试过去当个上班族。”李琼风暗中扣着手指,思绪翻涌。

    “可是一到夜深人静,我的脑子里没有一刻不是关于电影的。”

    是第一次坠入光影世界的惊奇,是第一次举起摄像机的喜悦,是第一次拍剧的紧张。

    “后来我想明白了。”

    李琼风微抬起头,望向高悬的明月,缓缓道:“如果有一件事让你一天不想,那就必须要去做。”

    所以,我又回来了。

    再试一次,再死心一次。

    “我发现你身上除了穷酸,还有一股非常别致的气质。”许无嵇带着笑意说。

    “嗯?”李琼风好奇。

    许无嵇停下脚步,将人好好上下打量一番,终于开口:“现在我确认了,刚才是我的错觉,你除了穷还是穷。”

    “切,我就知道你许大导演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小子还给自己贴金呢,还象牙。”许无嵇话锋一转,佯装生气道:“怎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西装。”

    人靠衣装马靠鞍,知道来见人还不知道收拾收拾。

    “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穿西服就像带手铐脚镣,不是要我命么?”

    “那西服还我。”

    李琼风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送出来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下次我一定穿!”

    “你……”许无嵇有些好笑,无奈摇头。

    “我先走了,还约了个霸总小短剧。”

    李琼风挥挥手以作告别,开溜速度堪比过街老鼠,主打的就是一个快速。

    夜风微起,李琼风微抬头,风抚过耳边略长碎发,茶色瞳孔映照暖黄路灯,笼罩着瘦弱身躯。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

    自我安慰一番后,李琼风拢拢陈旧外套,向住处走去。

    哪有什么要事处理,不过都是不想一起吃饭的借口。

    要是去个上流社会洋餐厅,到时候出洋相的不还是自己么,这种亏李琼风已经吃多了。

    有些东西不是吃几顿饭,喝几瓶酒就能解决的。

    昏黄过道灯下,李琼风摸半天才将钥匙对准锁孔。

    门一开,他人还没反应过来。

    清瘦身体便被压在墙壁上,细瘦腰肢被宽大手掌握住,粗糙指腹滑过皮肤,男性气息喷洒着靠近。

    啪!

    轻轻一踢,门合上了。

    李琼风的下巴被抬起,肆虐急促的吻接踵而至,不留反抗余地。

    席卷过上颚的舌,舔噬着晶莹唾液,像过电一样发麻的感觉,让李琼风双腿发软。

    啪!

    荒唐动作间,房间的灯被打开。

    “是你!”李琼风茶色瞳孔写满震惊。

    “哥。”

    钱铎泽停下动作,微微歪头,湛蓝眼眸自带笑意似,有种迷人的眸光在眼底闪烁。

    “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你……怎么回来了……”李琼风身子发软,声音也软的不像话。

    “想你了,就回来了。”钱铎泽咬住李琼风喉咙,咕哝着回答。

    李琼风紧双眸,强迫着自己冷静,暖色系灯光下,茶色眼瞳中,渐渐蓄满泪水。

    可当初想走就走的人,不也是你么……

    60不计片酬上位的钱小狗

    “起开。”李琼风声音冰冷。

    钱铎泽动作微顿,乖乖将人放开。

    再不放手,他怕李琼风直接让他脑袋开花。

    这可是真事。

    学生时代的李琼风虽说是穷娃子出身,但自身清瘦高挑,又有股子韧性野劲在身上。

    吸引人的同时,也难免引人渣注意。

    结果一个人打三个人,打赢了,还给一人脑袋开了花。

    那晚,寒潮大雪。

    他硬生生拖着一身伤到警局报案,条理清晰说清来龙去脉,还特意强调是别人猥亵他。

    等许无嵇、钱铎泽带着律师杀到,他李哥正悠闲坐在花台上吹冷风。

    李琼风微仰起头,单手将发丝拨到脑后,拿起台阶上的水杯,喝水如喝酒一样,狂干数口,大呼痛快。

    “滚。”李琼风不客气打开门。

    “我爸把我扫地出门了,我没住处。”钱铎泽死皮赖脸。

    蹩脚理由,让李琼风好笑。

    ——堂堂钱氏小公子,也会没住处?

    有幸了解过钱铎泽狗皮膏药的功夫,李琼风懒得再开口,直接动手。

    丝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在他腿上,连拉带赶的把人赶出去。

    “哥,你忍……”

    钱铎泽话还没说完,已经吃了因对方大力关门,所震下来的一嘴灰。

    事实证明,他哥是真忍心。

    以前恃宠而骄的日子,真就再也回不去了。

    “等下。”

    就在钱铎泽心灰意冷,抬起脚准备下楼时,被李琼风叫停住。

    “钥匙!”李琼风伸手,不悦道。

    钱铎泽乖乖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放在他掌心中。

    以后再也不放花盆底了!李琼风暗想。

    数秒后,李琼风再次开门。

    钱铎泽瞬间心中又燃起希望之火。

    我哥果然还是爱我的。

    “顺道扔下垃圾。”

    话毕,李琼风扔出一袋垃圾,利落关门,徒留钱铎泽风中凌乱。

    等管家到达时,看着自家小少爷一脸沧桑的蹲在垃圾桶旁边,神色低迷惆怅。

    赌上这么多年的职业素养,他敢断定自家少爷一定是为了某位佳人暗自神伤。

    此刻,正在泡泡面的李琼风打了一个喷嚏。

    “少爷,老爷请你回祖宅。”管家恭敬躬身。

    “妈妈,妈妈。”一个小朋友兴奋指着二人,高兴喊道:“有人在拍电视剧唉。”

    周遭都是形色匆匆为生活奋斗的普通人,只有主仆二人显得格格不入。

    尤其是钱铎泽,那一双在西方模特界称为“蓝宝石”的双眸,已经十分惹眼了。

    “妈的,智障。”窗台边,端着泡面狂炫的李琼风目睹一切,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这么多年就没长点脑子呢?

    突然想起来自己以前吐槽过他:人傻钱多没脑子。

    钱铎泽怎么回答来着?

    ——“哥,我的心思都用你身上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李琼风只想说自己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才相信这小子的狗话。

    还非要整点深情人设!

    他利落出国的时候,一个字都没说,跑的像自己能要他命一样。

    越想越气,李琼风眼不见心不烦,直接一把关上窗子。看着洗漱台镜面反射的吻痕,还能怎么办!

    只能当被狗咬了呗!

    第二天一大早李琼风眼皮子就跳的他心慌,心里琢磨着别是钱铎泽这狗小子又要作什么妖吧。

    没想到最后接到的是让人喜悦的消息。

    许无嵇告诉他,沈舟在看过副本后愿意接下这部电影。

    “谢了。”李琼风由衷感谢。

    许无嵇还说了,沈舟愿意不计算片酬的方式参演,只是要求最后票房要拿出百分之十,作为慈善事业支出。

    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竟然还能让他李琼风遇到。别说是百分之十了,再多他也愿意。

    “我和沈舟说了,这些年你一直致力山村教育的慈善事业。”

    “这……”李琼风迟疑道:“没必要说吧。”

    李琼风还以为是沈舟自己良心发现,没想到还是许无嵇在背后“多话”。

    这么多年多捐少捐,对于李琼风来说都是出自真心之举。反正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似乎这事一拿到明面上

    说开了,就慢慢的多了一层意味。

    是卖惨?是立人设?是博同情?

    “沈舟的为人你放心,不用有什么顾虑。”许无嵇似乎是察觉到他的顾虑,出言宽慰。

    “行吧。”李琼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今天下午有时间不,请你吃饭。”

    “你小子还有闲钱请我吃饭?”许无嵇打趣道。

    李琼风内心白眼,他只是没啥积蓄,不是已经穷到吃不起饭。

    “海底捞,一块钱一串的烤肉摊你任挑,哥们买单不带心疼的。”

    海底捞?烤肉摊?

    许无嵇无语了,不愧是你啊,你真穷疯了。

    “我可是公众人物,引起社会骚乱就不好了,到时候黑粉再给我扣一个占用公共资源的名头。”

    “就你那骚包样,还社会骚乱?”李琼风无情嘲笑。

    “你滚啊!”许无嵇无能狂怒,挂断电话。

    随后想了想,瞬间有了主意。

    打开微信,找到李琼风,发送定位,附言道:

    敢放我鸽子的话,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敢不穿送你的西装的话,这辈子断绝来往。敢不修篇幅的话,你这辈子注孤生。

    一会米尼会来接你,跟着去,好好修修篇幅,听懂了没!!!!

    【琼风】:朕已阅,跪安吧。

    “小没良心的。”许无嵇看着手机露出无奈浅笑。

    不过半小时后,李琼风终于等到了这位米尼。对方一身干练爽利的造型带着数人,不顾李琼风阻挡直接冲了进来。

    环顾一圈后,她开始指点江山。

    从发型,妆造,穿搭开始为李琼风量身定做。

    尤其在知道对方瞳孔为茶色后,果断换掉土气十足,老气横秋的厚片眼镜。

    定制西服贴身,将李琼风身上清瘦气质拿捏恰到好处,脱去眼镜后露出的一双瞳孔显得乖巧稚嫩。

    李琼风轻轻地调整了一下领带,上面绣着精致的银色线条,简约而不失优雅。

    穿上这套定制西服,无论是肩膀线条还是腰身剪裁,都完美地贴合他的身材。

    将他原本就清瘦的身形衬托得更加修长挺拔。

    他站在镜子前,微微侧过头。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西服领口刚好勾勒出他修长而优雅的颈部线条,显得既正式又不失风度。

    李琼风看着镜面中倒映的自己有些恍惚,仿佛一夜重回,到大学时期。

    那时候不必为了生活而到处奔波,满脑子只有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身上仿佛有着用不完的活力。

    可在娱乐圈,影视圈跌跌撞撞这么多年,好像已经被打磨的失去了棱角。

    唯一不曾改变的,恐怕只有对待电影的那一颗初心。

    “我感觉不适合我。”李琼风有些别扭。

    “你是导演,你应该知道这一套衣服和妆造对于你来说有多契合。”米尼冷酷声音无情打破他心中的小九九。

    “许导演说了,他为你安排好了一切,就希望你不要在这临门一脚掉链子。”米尼继续放大。

    “好的,我知道了。”李琼风说道。

    这么多年自己或许一直都是处于太舒适的状态,一直在舒适圈里面摆烂,或许真的需要做出改变才能够有所收获。

    “既然如此,那就出发吧。”米尼大手一挥,几人簇拥着李琼风到达楼下的加长版林肯车前。

    “这……”

    真骚包啊!

    李琼锋内心无奈,抚额吐槽。

    “妈妈,妈妈!”小朋友兴奋的扯着大人衣角,开心的指过来,“你快看,有人又来拍电视了。”

    “……”

    昨天晚上取笑别人的话,今天自己竟然成了主人公。

    等李琼风到达会所,按照服务员的指引进入房间,一时间让他产生了想溜的感觉。

    一进入偌大的包房内,率先看到的就是钱铎泽欠打的表情。

    “风哥!”钱铎泽率先热情地打起招呼,同时招呼李琼风坐到自己旁边,“快过来坐。”

    李琼风皮笑肉不笑的走到徐无嵇面前,小声嘀咕道:“他怎么在这儿?”

    许无嵇回答道:“铎泽想出演你的电影,他没和你联系吗?他说他说了。”

    “他说的话你就信?”李琼风质问道。

    “啊?”现在轮到许无嵇丈二模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俩既然没沟通好的话,那现在就好好沟通一下,我先出去溜达溜达。”

    许无嵇敏锐地嗅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儿越来越重,赶紧给自己找个开脱理由。

    此地不宜久留,不然等会劝架夹在中间难做人。

    “你什么意思?”李琼风转头询问。

    “想和你谈谈的意思。”钱铎泽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大方承认。

    “我听说哥最近拍电影很缺钱啊。”钱铎泽边说边缓缓靠近李琼风,一双迷人蓝眸中透出微笑。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李琼风感觉自己仿佛荒野羔羊,兽类的呼吸粗粝,缓缓靠近。

    静待时机成熟,瞅准脆弱脖颈,见血封喉。

    “我看过剧本,对于男主一角很有诚意与兴趣。”

    钱铎泽唇边微笑,指尖轻抚而上,停落在李琼风腰间:“不知道,李导愿不愿意给个机会呢。”

    故意拖长的尾音,如同情人交颈时吐露的呢喃情话,缱绻勾人心弦,撩拨情念。

    “滚!”

    李琼风一把将人推开,打算夺门而出。

    已经被玩弄过得感情,哪里还经得起二次消耗。

    李琼风苦逼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热情早已是钱铎泽不谙世事、年少冲动的20岁。

    “如果我说我不要片酬呢!”钱铎泽亮出砝码。

    李琼风闻言停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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