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国际警署最新掌握的官方消息,我们在312化工所发现了一段珍贵影像,该影像作为312科研所初期对光磁污染研究具有突出贡献,相关部门经审查后一致决定将该段影像包括其载体一同纳入国家数据博物馆以供收藏观瞻……”
黎昀不屑地看着全球网新闻,嗤之以鼻。
什么狗屁影像,他们当年累死累活没日没夜地做研究,也没见一个人承过他们的情,反倒是一旦研究没有进展,还会被人天天指着鼻子骂。
黎昀不屑嗤笑,看吧,这就是做好事的下场。
可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他坐直身体,浑浊的眼珠一下子清明起来,他恨不能凑地更近再近!这怎么可能呢,光屏上出现的那个人即便只是短暂的惊鸿一瞥他也不会认错。
——那是萧铭!怎么会是他!
全球网不尽是骗人,的确是那个人,这段影像也确实是他没有看到过的画面。
是真的,不是他在做梦。
黎昀一下子连浑身被阴诺森反噬的痛苦都顾及不上了,他大吼道:“来人!快来人!”
很快有人战战兢兢推门进来,“怎么了先生?”
“去!赶紧去查!那个影像放到什么博物馆了,什么时候放过去!我要立刻知道所有消息!!”黎昀气息不稳,他一向冷静自持,即便是偶尔生气,也从来没有表现出过这种癫狂的激动样,手下几乎要被他吓呆了。
忙不迭躬身前去,“是是,先生,我们就去。”
黎昀气息战栗,浑身都在发着抖,他用了很久很久才彻底镇静下来,然而那镇定却不是真的,他内心早就翻起惊涛骇浪。
他将那不过只露了萧铭一段侧影的几秒小视频翻来覆去地看,就连手指尖都轻轻发起抖,他情不自禁想伸手触碰,可快要触及屏幕时他又像触电一般火速收回了手。
这个人如此狠心,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为了——
啊对!为了把那段影像拿到手,只有自己能看,凭什么他一个试图杀人的人还能被保存进博物馆,而自己却要被全球通缉,凭什么!
那个人就应该陪他一起,一起堕进这个无底的烂泥。
只有这样,他才会满意,他才能满意。
黎昀视线停驻在那不够清晰的模糊身影上,良久,他才终于露出一个胜券在握、古怪至极的笑容。
郁识替闻恪系上最后一粒衣扣,还是免不得担心,“这次你要是再敢胡作非为,我就——”
“嗯?你怎样?”闻恪抬起郁识下巴,狎昵地亲了一口郁识唇角。
郁识朝他微微一笑,强硬地说:“我就打你,而且,不准你再来我家爬我的床。”
闻恪掐了一把他的窄腰,在他嘴上狠狠啄了一口,“现在有底气了是吧?还敢打你老公了是吧?仗着我给你安全感胡作非为了是吧?”
眼见这人越说越离谱,郁识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胳膊肘,脸色微微泛红,“胡说什么呢你,闭嘴。”
“难道我说的不对?”闻恪把人圈了回来,使劲儿亲他,不仅亲,还可劲地咬,两人呼吸交织,“还是我不是你老公?嗯?你自己说我是谁?昨天晚上叫我老公的人是谁?叫我停下来的不是你吗?说话!”
郁识躲无可躲,被亲的脸色通红,呼吸也完全乱套了,他羞愤难当地挣扎,“你别再说了!”
他现在是真想打闻恪,可这人完全把他的七寸吃得死死的。
“好好,想让我别说也行,不过你得亲我一下。”闻恪嬉皮笑脸地把脸伸过来。
郁识悠悠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亲了他一下,可下一瞬就被闻恪按着反客为主亲了个够这才算罢。
两人出发前往事先安排好的数据博物馆,闻恪得意道:“你信不信这次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抓住他?”
“我信。”郁识笑着回他,闻恪说的话他从来都是相信的。
“那我们来打个赌,就赌多久能抓住黎昀怎么样?”闻恪眼中狡黠光芒一闪而过。
“不要!”郁识立刻拒绝,他才不会上闻恪的当。
“这次真不忽悠你,你赢了我就搬去你家住,你输了我就收留你来我家住,怎么样?你横竖都不会吃亏的!”闻恪的小算盘在脑中打地噼啪作响。
“我不干。”郁识抱臂看向车窗外,懒得理他。
“不行啊,那这样的话我就只能每天去基地接你回家了,当然也不是不行,反正我是很乐意啦,就怕你不高兴让人看。”
郁识:“……”
“你要是都不愿意的话,那我就重新买一套房子好了,你喜欢什么样的?海景别墅小洋房?还是在市中心买平层?地方随便你挑,老公钱包都准备好了,不用心疼钱……”
郁识额角青筋直跳,不想说话。
这还没住一个房子里呢,他就每天被折腾的死去活来,虽说最开始是他愿意的,但总这么没有节制也不好啊。
郁识每天都忍不住担忧,怕脖子上的吻痕没遮住被下属看了去,或是别的他没有注意到的什么,偏偏闻恪这家伙,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不来基地上班还每天招摇过市地晃。
郁识简直要心梗了。
“我看购物中心那块楼房就不错,那儿新建了一家联合医院,再过不久政府办公楼也要搬过来,离你上班的地方近,我看中了一套四百二十平方米的平层,健身房游泳池小花园一应俱全,你要是觉着大了我就买个小点的,咱们两个人的话至少得买个两百平的……”
“闻恪!!”郁识忍无可忍地打断他。
“好了好了,你要不满意我再看看啊……”
车在两人不甚愉快的聊天过程中向数据博物馆直直驶去。
当然,不怎么愉快的仅有郁识,闻恪心情一直十分愉快,他已经想好了买什么地段的房子,到时候郁小识肯定喜欢。
房子买到手,还怕人骗不进来吗。
到了博物馆,提前埋伏好的便衣警官和两人打照面,闻恪表情恢复正经,“按计划行动。”
警官一点头,很快消失在人来人往的博物馆大门口,闻恪站在门边上,和郁识插科打诨了一会儿,视线时不时压紧向四方瞄去,一直到那抹熟悉的危机感出现。
“好了,郁小识,进去。”闻恪搂着人大剌剌地往里走。
两人相携离去的身影消失在黎昀眼底,他浑浊的眼睛活泛起来,如鹰隼般紧紧盯住那个方向。
像影像数据这类东西存放博物馆并不需要多少人运送,一个普通人随身就能带进去,这也导致了他无法半路劫道,只能闯进博物馆生抢。
他明知道这样做危险性极大,说不准还会陷进对方故意设的局。
可他还是上钩了,他被吸引住了。
他要拿到那个东西,“上!”黎昀一声令下,他手下有很多精英人才,强抢一个博物馆根本不在话下。
他手下的精英如利箭破风般猛地发了出去,黎昀也不甘其后,他在手下掩护中顺利地一路打进博物馆。
博物馆毕竟是公共旅游点,防卫一般,对黎昀这群刀尖上舔血的手下实在太过简单,他们甚至连枪都无需开动,光是那势不可挡的阵势就畅通无阻的闯了进去。
可一进门他们完全惊呆了,里面一排排架枪对准他们的警官正在虎视眈眈。
众人俱都傻眼,然而已经迟了,他们连人质都抓不到!
完全孤立无援被警察包裹住了,黎昀在后边直接朝天开了一枪,“都傻愣着干什么!冲上去杀了他们!难道你们怕他们吗!!全部给我上!!”
众人方如大梦初醒,纷纷拔枪欲开。
就在这风雨欲来千钧一发的当口,闻恪信步从一众警官身后走了出来,对黎昀大声喊道:
“喂,你要的东西在这儿呢,你要是让他们开枪,我就把里面的东西发的到处就是,唯独不给你,你这辈子都别想拿到!”
闻恪拿着一个小东西在黎昀面前晃了晃,得意一笑。
黎昀气地手臂都发起抖,可是他还是妥协了,他只能妥协。
他沉声分付:“都放下枪。”说完自己率先一步扔掉手里的枪,缓缓朝闻恪走近。
“闻恪,你把那个给叔叔,我不开枪,我听你的,好不好……”他一步步朝着闻恪走近,那渴望的眼神有如实质。
闻恪其实不大在乎这东西,弄这么一出本来就是为了吊出人,现在人上钩了,自然无所谓,随意一抛扔给了他。
黎昀大喜地接过,他打开个人通讯端联通,惊喜地看着里面的录像,是他,确实是他,黎昀嘴角几乎压抑不住的想要上扬,可他眼里似乎又饱含了泪水。
熟悉的科研所,熟悉的师哥。
“阿昀,师哥答应你,做这种实验确实太费心了,危险系数太高,等我们研究出治疗光磁污染的药剂,师哥就不再做这种实验了,好不好?”
“嘿呀,别不高兴了,他们要骂就让他们骂呗,他们只是不了解我们的工作性质,既然我们有这个能力,就应该去做一些事啊,管别人做什么。”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啊,谢谢我的阿昀一直这么帮我……”
那些亲切到几欲让人落泪的话语萦绕耳畔,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就在眼前,画面中的那个人还是一如记忆中的模样,那是他最爱的师哥啊。
黎昀却突然不敢再看,他手颤抖了一下,快速将东西一收,抄起腰间的激光手|枪一变脸就要朝闻恪开。
闻恪看着他动作,早有预料的轻笑一声。
“既然你没有把这视频看完,那不妨我来告诉你吧。视频里那个人从来都没有想要杀你,可他也没有办法救你,所以选择和你一起承担这一切,他从来——”
“住嘴!!你给我住嘴!!”
黎昀拿枪的手已经不稳,可他仍旧怒不可遏,“你胡说!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
他吼着突然重重咳嗽了一声,牵扯着胸腔都泛起绵密阵痛。
“他从来都是爱你的,哪怕你亲手杀了他,他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地死在你的手上,不曾反抗,只愿陪你一同离开。”
就在闻恪说完那句话,他身后的荧幕唰然一亮,画面中呈现的正好是萧铭抽取两瓶药剂的部分。
他是那样平静,那样从容地面对死亡,只因有那个他爱着的人共同作伴。
“你一定不知道,他给你准备了一支针管,自己也留了一支。虽然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还反杀了他,可他确实爱你。”闻恪转过身,抬头凝视着荧幕。
当啷一声,黎昀手里的枪掉了。
他后退着大喊,“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你们都在骗我,他明明是想要杀我啊,这怎么会……不可能!!”
黎昀不信邪地将手里的视频快进,他飞快地看完,可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翻了一遍又一遍,那画面始终如一,一如闻恪所说。
黎昀眼睛通红,血丝密布,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的大脑其实已经相信了那个事实,只是嘴上仍不承认,“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是我杀了你,师哥……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原来一直以来,你都是爱我的……”
黎昀紧紧闭上眼,那迟到了二十几年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迅猛决堤,他崩溃欲死。
郁识偏头和身边的警官说:“可以抓捕他了。”
警官一点头,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铐住从地上提了起来,黎昀手下失去主心骨,众人很快溃败,继而被提前部署好的警官全员逮捕。
郁识走到闻恪身边,欲和他一同离开。
“等一下!”黎昀在后面崩溃痛喊,两人同时转身看着他,他痛苦而又迷茫的道: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为什么我们……会走到如今这个局面?”
黎昀的话已经完全颠倒不清胡言乱语了,不过闻恪还是走到他面前,给他解答了这个疑惑。
“因为我们永远彼此相信,不管流言蜚语艰难险阻,郁识总是信我,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动摇过这股坚定的信念。可是你没有,你竟然以为自己的爱人会杀你,而你,居然还能下手反杀了他。怎么说呢,你有今天这一切全然是你咎由自取。这一场迟来了这么多年的审判是你亲手造就的,你现在觉得你多活了的这些年如何?”
闻恪平静地看着他一点点崩溃瓦解,他并没有占据任何制高点,是黎昀自己把自己溃败进了尘埃里。
“啊——!!”
黎昀痛苦大喊了一声,整个人直直仰倒下去,警官想要拉他,可他在这声凄厉的大叫后朝天喷出一口汹涌的鲜血。
旋即,整个人失神躺倒在地,嘴角流下一道蜿蜒血线。
“快快快!人不行了!快过来救人,赶紧将人送去医院,动作都快点!……”
身后是彻底的兵荒马乱,而闻恪眼前完全一片清明。
郁识就站在前面等他,属于他、信任他、爱着他的那道光就在前方,他的光向他走来,而他也牢牢抓紧了。
“回家吧,郁小识,今天不上班了。”
“好。”
“哎哎!你往哪儿走,回来回来,谁说回那儿去,我说的是我们的新房,三百平方米大平层,我已经买下来了,我们去看看,你想怎么装修……”
“闻恪!你个败家玩意儿!!”
“好好好,我败家我败家,以后家里的财政大权都归你管行不行,好了宝贝儿,今天想吃什么,老公给你做。”
“滚!”郁识直接给他一脚。
闻恪毫不在意地抱着人把人呼噜上车。
时间还早,再去看新房之前他们完全有时间做点别的。
他们都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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