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迟心里卖的什么药,佴因一清二楚,没拆穿罢了。
不过都送上门来了,就算是垃圾,也得做到利益最大化。
早在半个月前,陈卑作为专业人际关系网代言人,许是闲的,就把一些曾经闹大过的陈年旧事扒了出来。
……
卑高以陈:你最近跟闻亦柊走得近,我刚好翻到了一些关于他的投稿和帖子,真实度应该多少是有点的,但是到底有多少就不确定了。
卑高以陈:我总觉得,就是觉得,是谁在故意推动一样,可以的话我建议你去问问闻亦柊本人。
消息后面跟了几条图片和帖子转载,从各种途径而来,没少费心思。
佴因大致浏览了一遍,前半部分无非说的就是些闻亦柊之前在酒吧里斗殴的事情,图片以及视频都较模糊,依稀能看见画面中的体态和闻亦柊相当的男子坐在沙发上,不留情地砸向一个无辜的过路学生。
过程显得血腥,大多数场面都做了马赛克处理,发出的尖叫声凄厉倒是格外清晰。
其实没有任何一张图片能证明斗殴者是闻亦柊。
大抵是因为后面不知不觉传开了闻亦柊校霸的名头和作风,又找不到其他背锅人选,有人借题发挥了一下,猜测都懒得猜了,干脆结合在一起。
而且此事之后,闻亦柊的确常常身处那个酒吧,连坐姿都极其相像,面对众说纷纭更是没反驳过,坐实了一般。
佴因视线缓缓往下。
投稿时间是在高一刚开学那会儿,旁边附着几句话:
“和这种人在一个高中,真的不会遭到校园欺凌吗?学校为什么还不把他开除啊!这个学校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底下有一条评论吸引了佴因的注意力:“大家不要怕!就那个校霸已经被学校强制休学了,起码有一年,没准会延长,可以放心了!”
佴因看到这,略蹙了下眉。
所以高一和高二半期混迹在外不是闻亦柊本意。
若真是如陈卑的话所说,闻亦柊成为所谓校霸恐怕不是甘愿。
不然就论他的学习态度,也不会改变得如此快。
……
学校给外校学生专门安排了休息室,楚迟有意驱走其他人,把门掩上,第一句便问佴因:“闻亦柊没跟着你来?”
仿佛已经知道了佴因的目的。
佴因:“他有项目。”
不想继续在楚迟身上多花时间,佴因索性拿出手机,点出图片,把里面的斗殴者放到最大,淡淡道:“这是你吧。”
楚迟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一扫而过:“怎么说?”
他不傻,看得出来这只是试探,因此不会主动漏出纰漏。
佴因收起手机,不再给楚迟观察图片的机会:“闻亦柊没打过耳洞,但是视频里的人耳朵处有一点反了光。”
楚迟下意识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耳垂,碰完才想起自己的耳洞早就恢复如初了,顿时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草,明明就算有耳洞也说明不了什么。
再遮掩就太牵强了。
他选择摊牌:“是我。”
暴露之后,楚迟反而不慌不忙了:“但可不是我逼迫他的,他自己愿意,我有什么办法?”
果然如此。
佴因脸色越来越冷冽,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就这样吧。”
他不再看楚迟,转身想走,被一把抓住手腕。
楚迟急忙抛出诱饵:“你就不想知道……闻亦柊性格为什么这么古怪?”
见佴因停住了,他以为有希望,接着道:
“我想你比我清楚,高二下开学和暑假有段时间闻亦柊没出现过。”
他越说越激动:“他那时候的模样,可跟你平常看见的闻亦柊没有半分相像。”
佴因回过头,嘲讽地轻笑一声,抓住楚迟的手一点点挪开。
直至楚迟的手彻底脱落。
楚迟咬了咬牙,还没说些什么,门就被用力推开。
门板“砰”地重重扔在瓷砖墙面,估计有了丝丝裂纹。
闯进来的闻亦柊直直望着楚迟,额角有几滴汗,呼吸频率不太正常,佴因很久没见过的戾气重新出现在他身上。
他迈着大步越过佴因,捏住楚迟的肩膀,狠厉地把他往墙上撞。
不知是有意无意,楚迟的后脑勺正好磕上储物柜的一角,瞬间透出丝丝血迹,表面温润的面目控制不住的有些狰狞:
“闻亦柊你他妈……”
强烈的疼痛让他一时间忘了伪装。
连喘口气都没来得及,他的脖子转瞬间死死卡在一只大手上,身体靠着墙,无处可躲。
楚迟努力想往后退,却动惮不得。
他呼吸不上来,脸色憋得涨红,逐渐变得青紫,从嗓子里艰难卡出几个字:
“神经病……疯子。”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后悔了。
他后悔招惹闻亦柊了,从未这么后悔过。
尽管他耗费全身力气挣扎,闻亦柊也仅仅是冷眼看着他,居高面下,一句话没说,让楚迟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他现在的身份就是闻亦柊的发泄对象。
肺里的氧气一点一点地耗尽、被榨干,所剩无几,耳朵嗡鸣。
死亡离他只有一指距离。
大脑丧失了思考和预估能力,不知道过了多久。
待到闻亦柊松手,他如一个被丢弃的垃圾瘫坐在地,眼睁睁地望着两人离开,脖子处火辣辣的痛,侥幸和劫后余生充斥着他的大脑。
……
当下是午饭时间,操场的热闹被横扫一空,偌大的场地里寥寥无人,格外的寂静、压迫。
闻亦柊低着头站在佴因面前,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小声说:
“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刚才的气势荡然无存,他说完后想了想,更小声地加了一句:
“我就一个要求。”
不得不说,有些好笑。
“什么要求?”佴因问。
闻亦柊犹豫两下:“把你手上这玩意取了。”
佴因没明白他的关注点,顺着他的意思把皮筋取下来递给他:“你抽时间还给许画。”
当真是许画给的。
心肌梗塞的感觉又来了。
闻亦柊不想让佴因看出自己的郁闷:“许画送你这个做什么?”
虽然问出来显得小家子气,但他就是想问。
佴因答非所问:“干涉对方的生活不符合规矩。”
隔了几秒,他添了个称呼,特意强调:“床上朋友。”
目的似乎达成了。
似乎又没完全达成。
闻亦柊脸紧绷着,心头打了个结一般,又没法朝佴因发脾气。
见他闭嘴了,佴因就坐到座位上翻看资料,丝毫不打算提及刚刚发生的事。
即便佴因没问,闻亦柊回想起楚迟的话,依然想解释点什么。
措辞半天,他却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哑着嗓子道:
“可能我确实有点问题,就像楚迟说的是个神经病。”
佴因合上资料,抬眼看向他。
“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我所做过的有些事,既像是我自己做的,又不像是我做的,尤其是那两段日子里,甚至到了没法跟人正常交流的地步。”
佴因压下眼中波澜:“所以你后悔做这些事了?”
“不。”闻亦柊认真思虑后道,“或许只是因为,那时候不是我在控制欲望,而是欲望控制了我,我无比庆幸我做了那些事。”
“现在也是一样,我的欲望告诉我,我还想再贪心一点。”
他攥了下手中的皮筋:“同桌的关系满足不了我,床上朋友的关系也满足不了我。”
“和我在一起才行。”
“如果可以规定时间,那我要求无上限。”
分秒推动变得缓慢煎熬。
“想好了?”
闻亦柊“嗯”了一声,低而哑,几乎是光用气息发的声。
他等了很久,才等来那一句含笑的话语:
“表现良好,予以通过。”
……
血流淌在摊开的手心,顺着掌心纹路大面积扩散,闻亦柊面不改色地把手握成拳,血重新汇聚成滴掉落在红色跑道上,在视线中消失。
之前掐楚迟那几分钟,他愈合了个七八的血疤已然开始隐隐作痛。
刚刚学校之间交流握手的时候,他对面站的恰好是选择退赛的楚迟。
大约是在手里藏了小刀片,血疤被重新割开,破了口。
就楚迟能把这些小孩子把戏搬上台了。
顶多就是失些血,影响不了他长跑时的好心情。
没了楚迟,他的胜负欲随之飞散。
他原本准备匀速跑完全程。
不过在他发现佴因收起资料和他对上目光时,他改主意了,下意识脚下缓缓提速。
当佛系不再佛系,突然被超的人有点迷茫。
完成最后一圈后,闻亦柊眼尖地瞧见佴因走到了终点处跑道旁,提前减了速,使他直直冲向佴因时没有太大冲击力。
众人见怪不怪,刚跑完靠别人身上的多了去,没直接趴下不错了。
闻亦柊把头埋进佴因颈间,放了一部分力在其身上,大口喘着粗气,也不嫌这个姿势累。
呼出的气息扑在细腻的皮肉上,勾起痒意,佴因不由缩了缩,鼻尖敏锐地嗅到异常的味道。
血腥味。
佴因耐心等了一会儿,在察觉到闻亦柊按捺不住开始在他脖子上轻啄后,他将人推开,眼中冷凝一片:
“先去医务室。”
闻亦柊自认不要脸,恋恋不舍地凑上去再蹭了两下,叹了口气:“鼻子真灵。”
“等会用纸擦掉就行。”
他说完,想起了什么,心猛地一跳。
不对,留疤太丑指不定会遭嫌弃。
闻亦柊忽然支棱起身体,态度积极:“走吧。”
诡异的热切。
属于是七百二十度大转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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