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雪亮的闪电过后,雷声震动四野。
乌云涌动,又有暴雨将至。
“殿下视若珍宝之物,无论手中沾了多少鲜血,都会牢牢握在手中。”俞烨城的语气出奇的平静,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罗行洲,“追随殿下的下官,必然事事向殿下学习。”
罗行洲愉悦的问道:“你想杀了我吗?”
俞烨城紧跟着答道:“我会杀了邓刺史。”
“哦。”罗行洲没从俞烨城深沉的双眸中发觉出一丝杀意,有些失落,摆摆手道:“烨城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您请说。”俞烨城嘴上客气,人仍如一堵墙似的挡着罗行洲。
这让罗行洲不爽归不爽,但刚才找孟棋芳,在罗行川的画像前,痛快地发泄一顿后,浑身舒爽多了,所以照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在刀尖上疯狂试探。
“烨城啊,我先前体恤你回乡祭祖奔波劳苦,回来又是罗行川的丧事,又在圣人跟前当差,时时警惕费神,所以有些事没麻烦你去办。如今你父亲受伤休养,你弟弟身上事儿太多,忙不过来,我只能找你来排忧解难了。”
他一手搭上俞烨城的肩膀,仿佛有开天辟地的重任要交托。
俞烨城相当淡定。
罗行洲继续说道:“这不邓刺史因伤在东都城逗留好些时候了,我觉得有古怪,十有八///九暗中图谋不轨。为了咱们圣人与大家伙儿的安危,必须查清楚。可惜我这边实在没有适合的人手,邓刺史那边又防备的厉害,思来想去只有你了。我听闻你们初到郓州,邓刺史便对晋海川有点儿意思,来东都路上十分殷勤,但也没强迫他什么。所以呢,借着邓刺史作保,以感谢他为由把人送上门,使一出美男计,打探打探。”
肩膀上的手慢慢收紧,俞烨城不动如山,“只要是相貌英俊的男子,皆得邓刺史喜欢。您要是找不着,可以问问始安公主。”
罗行洲无奈的叹口气,“要是能这样,我哪儿会来麻烦你们呢?都说了邓刺史戒备心重,陌生人根本近不了身。我知道,你是担心邓刺史欺负你的可心人儿,但他在那方面还算个君子,不会强人所难,只要晋海川不愿意,最后还不是清清白白的回到你身边。烨城啊,你在圣人面前混得如鱼得水,不会这点小事,都帮不了我吧?”
他用力拍着俞烨城的肩膀,又搓揉几下,然后背着他的手踱步,一边摇着头一边叹气,十分焦虑为难的样子。
“我知道,你对他情深义重,所以我很在意他那样的人能否对你始终如一。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试一试他。若是他真心待你,我也不用担忧他会伤了你的心。你受伤,我会很心疼的。”
他停下脚步,站在自己的护卫前面,情真意切的望过来。
那几个护卫不是昨夜的,一个个面相凶恶,杀气腾腾。
俞烨城冷漠又平静的看着他们,问道:“这几位看起来武功绝顶,干脆杀了邓刺史以绝后患。”
罗行洲像是听到了个大乐子,仰天哈哈大笑,“烨城啊,我终于晓得为美色误国的昏君是什么样子的。”
俞烨城欠身,“下官只是个钟情如一的小人物罢了。”
罗行洲的笑容慢慢的凝固,“在东都城杀了邓刺史,风险太大。所以,还是需要晋海川去一趟,摸清楚底细。”
俞烨城明白罗行洲是要死缠烂打到底,按捺着胸口的一团怒火,眼中慢慢浮现出一丝冷光,“既然如此,下官想问一问海川的意思,况且御史台近日会派人来问话,所以恳请殿下宽限两天。”
罗行洲见他终于松动,唇角勾起奸计得逞的阴笑,感动道:“我相信你,烨城。那我先走了,等候你们的好消息。”
“殿下慢走。”俞烨城作揖。
出了月洞门,护卫赶紧双手奉上一条干净帕子。
罗行洲狠狠地擦遍自己的双手,随后把帕子砸在护卫脸上。
护卫小声道:“宣范坊那边,已经布好了人手。”
罗行洲走了几步,才说道:“不着急,先看俞烨城懂不懂事。”
俞烨城这边一看不到罗行洲等人的身影,立刻蹑手蹑脚地回到屋里。
刚跨过门槛,豆大的雨点砸落。
晋海川早被吵醒,正啃着糕点。
“没关系的,让我去见邓刺史吧。”
俞烨城一怔,“我没想过真要把你送去那里。”
晋海川冲他招招手,待俞烨城坐在软榻边,认真的说道:“如果我不去,他那么多疑的一个人,一定会杀了邓刺史。在东都城里杀刺史,万一留下蛛丝马迹,圣人不会轻饶罗行洲,你须昌侯府必被牵连。”
一道银龙穿破天际乌云,接着雷声炸响,延绵回荡,俞烨城幽幽道:“我就是想逼他去杀邓刺史。”
邓刺史身边也有高手,加上提早防备的话,或许能抓到罗行洲派去的杀手,再顺藤摸瓜……
罗行洲的罪行将大白于天下。
他微微激动,手不由地颤抖。
忽地,一股暖意压住了他的手。
他看向晋海川。
在那双温煦而清湛的眼睛里,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也恢复了理智,解释道:“我是不爽他昨夜今日所作所为……”
晋海川猜到他这样想的用意,但是太危险了。
俞烨城不知道邓刺史身边的高手随同罗行湛去了西辽,罗行洲的杀手一去,哪怕早有防备,取项上人头也是易如反掌,事后若查出给邓刺史通风报信的人是他,恐怕下场比司淮更惨。
他不能让他们冒这个风险。
“至少罗行洲说的话里真有一句人话,邓刺史是君子,不会把我怎样。”晋海川摩挲着他的手背,笑得轻快,“不然,我现在能在你身边?”
俞烨城沉默不语,像一块顽石屹立在风雨中。
“太子出殡那日,你被棺材砸伤脚,必然坏了罗行洲的好事。今日,再拒绝这桩差事,你觉得他会怎么想?”晋海川望向窗外,雷声阵阵,荷花被雨点砸的乱颤,娇嫩的花瓣零落,在水面上沉浮,有种瑟瑟寒意,“你的继母与二弟,正盼着你不得罗行洲喜欢,好取而代之呢。”
俞烨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蹙起眉头。
晋海川吐口气,“这样吧,想个办法透露消息给始安公主,就说颖王把她心心念念的人送别人床上去了。以始安公主的脾性,定把罗行洲骂个狗血淋头,也算是给咱们出口恶气了,是不是?”
俞烨城感觉古怪,抓住晋海川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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