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成神日 > 52、五二章
    “这么突然?”


    “是的少爷。”金斯一步紧似一步的在前方引路,“宴会上摔了一跤,从警局做完笔录回来就下不来床了。”


    迹部看了眼外面昏黄的天色:“将近三天了为什么不送医?”


    “他说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医院治不了衰老。医生来诊断后说到了这阶段,尽量顺从老人的心愿。”


    迹部叹息一声,紧跟金斯的脚步。


    那夜过后气温骤降,宅邸部分建筑甚至需要供暖了。霍普房间不热,门窗却敞着。


    “他不想有味道。”金斯解释。


    的确有味道,即使通风散味也约略能闻到,药臭、病气和人衰老的气味。


    迹部看到躺在床上的霍普,居然那么瘦削,几乎淹没在被子里,几天前还不是这样。


    “孩子呢?”


    他从被子底下伸出手。


    “什么孩子?”


    迹部接住,摸到一把干柴的骨头。他的眼窝、脸颊、太阳穴都凹陷了下去,想必这平薄的被子下的身躯也是一样,仿佛有什么在内部抽干他的能量。


    “春天抱来的……”


    “被家人接走了。”


    “他让我回想起丽莎小的时候,也是圆头圆脑,眼睛又呆又灵。”


    他浑浊的双眼直直盯着天花板,放在迹部掌心的手只有一点重量,毫无气力。


    “她不开心很久了,可是能怎么办呢?我对不起你,明明在挪威时你的笑容……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你要原谅你父亲,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夫人和你。”


    迹部默不吭声。


    他们父子说话。迹部悄悄走出房间,正对上完全灰暗下来的天空。


    当晚凌晨三点钟,霍普停止了心跳。


    迹部崇弘为他举办的葬礼足够隆重,墓碑挨着丽莎的。


    下葬当天气温极低,大雾弥漫。


    四野、穹宇,除了他自己和那道确定无疑的黑棺,一片白苍苍。


    吊唁的道道黑影如同执迷不悟的亡灵,又如只只黑帆,于雾中若隐若现,载浮载沉。变化又单调。


    涉谷于陵园另一端下葬,方才他和她家人一起,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现在他作为家人站在霍普碑前,同样不知。他在他们碑前放了白玫瑰。


    面对母亲的尸骨时,他被一种失重和失衡的感觉俘获。今时今日,他穿梭于浓雾中漂浮的密密麻麻的墓碑之间,从未如此强烈的感觉自己正年轻的活着。


    想到自己未来终不过是躺在这,穿过一条父亲架设的确定的路,和其他过于程式化的东西一样,引起他的反感。


    一把银匕首在漫天缟素中划出一道口子。


    迹部抬了抬下巴,把眼光往前送,果真是白村。


    白村从涉谷那边来。迹部在那时没见到他。


    他穿着黑色西服,外罩一件厚风衣。宴会那晚他就穿的很薄。居然按天气添减衣服,他身体是真的变弱了。


    转身离开前,迹部停了停,是一个等待的示意。白村完成这边吊唁便跟了过去。


    “她听到了什么声音。然后要你照顾好小芥,还说,荷鲁斯的起源在业海的茵陈。”


    出陵园的路被雾吞没,显得漫漫无尽。


    “我查了一下你母亲的个人信息,她原名竹原慧。我想起来我母亲的遗物中似乎提到过这个名字,重新翻看了一遍那些东西,找到了她们的合照和离别时留给对方的寄语,她们是大学时代的朋友。”迹部措辞语气公事公办。“做个对你我都有好处的交易吧。”


    白村认真的看着他。


    “叫林帮我找七岁之前和我母亲在挪威住过的一个地方。你应该还在查关于荷鲁斯的东西吧,我记忆深处的母亲也许会有关于业海和茵陈的信息……对了,你见过我父亲了吗?”


    白村摇头:“得见。”


    “那时你可以用我要挟他,我会配合你,虽然不知道我够不够份量。这些足够我们达成共识了吗?”迹部冲他眨眨眼。“尽快,别超过一个月。”


    “好。”


    迹部微一颔首,与白村分道而行。


    因为常来,他认得下山的路,没有去找司机。


    空气冰冷湿润,带有尘埃气味。


    他孤身一人行在前后空茫茫,不见来处和前路的柏油路上。


    沿途的植株坚定沉静的挺立在如云气般变化的乳白色迷雾中。


    下个月考完试,他要离开。


    ……


    87年,迹部和母亲搬到了挪威一座种满玫瑰的小宅院里。


    为了隐秘,没有电子设备,他们只有一台收音机,仅能收到几个讲解圣经的日文频道,丽莎有一本圣经,通过这个教迹部学习日语。


    这台收音机的机身曾经过丽莎哥哥的改装,插上配装的存储卡即可录音。丽莎常带他录各种声音,制作成短剧,把那些声音短剧的存储卡精心放在一个盒子里。他每天都不觉得无聊。即使天光总暗淡,他的心情一直很愉快。


    《风与蜜蜂》剪接好了。


    丽莎给孩子蒙上眼睛,摆好收音机。


    来,播放了。


    没过一会儿,门开了道缝,她走出去,接过安保递来的电话,关上门。声音闷闷的,十分细小。


    嗯,我也想你。


    先知这几年的预言太让人在意了。


    重置三次了,是什么引起的呢?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工作?


    人口危机……


    好,我听你的。


    我没跟谁提茵陈或者norns。


    我跟慧都不联系了。


    嗯,会好起来的。


    转眼两三年了。


    我这边还有工作,日本我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我做好准备了。风波迟早会过去,到时接他回来,我们一家人团聚。


    这只是一次离别。


    短剧放完了。丽莎回来,送孩子出门,交给霍普。


    要带我去哪?爸爸安排的?我不要!我要妈妈……


    他往回跑,丽莎看见他,立即捂着嘴转过身,匆匆走进门里,摔上了门。


    迹部恢复意识时,感到面前有异物在动,一把抓住拉开。


    是白村的手。


    后知后觉自己脸颊上流淌着的东西,他偏过头,放开他手腕。


    可他手腕微转,又凑过来,指尖轻蹭过他脸颊,湿凉触感消失了。


    迹部正要好好看他这是什么意思,转脸,便对上他专注的双眼,不怜悯也不探究。


    林在写记忆中见到的画面,他把场景转述给白村,白村画出来,给迹部复印一份,方便他回忆寻找。


    迹部在白村笔下渐渐看到了回忆中那栋房子。


    “烟囱的颜色上深了。”


    他说完,白村感到他说话的气流,抬头盯着他看。


    迹部明白过来,即使离那么近,他也听不见。


    迹部走后,耶利米的人来找白村。


    迹部清楚有些话不能出现在警方记录里。耶利米从笔录里得不到涉谷的遗言。有迹部崇宏在,耶利米见不到迹部。


    见的是中年的耶利米。


    白村原本的复述了一遍。


    “没了?”


    耶利米等了一会儿,好像白村还有没说的。


    “……那个孩子果然是她的。”他放弃了。“不用你,我会抚养小芥。”


    苦艾会和赤司氏经过那番微妙的挑拨,最终还是掰了。耶利米费了好一番功夫没查出什么。


    但后来他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见面,看眼神就知道她身体里的是糸慧。


    父母对自己的偏心,对姐姐的虐待,他那时候虽然小,但都有所感觉,并为此深感困惑。


    他喜欢姐姐,因为她永远毫不退缩的直视所有人的眼睛,因为他被同村小朋友欺负后,她一边数落自己软蛋,一边用扁担把那些人打趴下。


    父母找到了门路移民,没钱,要把姐姐卖了。那个人说姐姐年龄超了,他们便要找别的人牙子卖掉姐姐。


    他那时候不知道被卖掉意味着什么,听别的小孩说会被切成片吃掉,怪不得他们不要姐姐,当然是年纪越小肉越嫩。


    他也不知道什么叫负罪感,只觉得不公平,他决定代替姐姐被吃掉。这样既可以报答父母对他太多的好,也可以保护她,补足姐姐受到的委屈。


    他偷跑去找那个人,自己把自己卖了。然后在那见到了阮疾。多年以后又和阮疾回去找她。


    这些年她过得不错,他就不行了,被拿去实验能好到哪去。尤其她对他的抗拒和厌恶,付出被视如粪土,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他为了小小的折磨一下她。有意不解开她对自己用心的误解。


    后来察觉她想要的,他甚至迎合她对自己的印象,顺水推舟做了坏人,为的是帮她达成重获新生的目的。


    她到死都不懂。


    他已经警告过她。可她决心要做迹部崇弘的棋子,干涉塔姆斯计划,另起炉灶。可能是沃拉夫要震慑暗处打着不同主意,阻碍项目的人,也可能是沃拉夫的政敌看准了涉谷是他女儿,想让他和沃拉夫两败俱伤。


    逝者已矣,耶利米打定主意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至于业海和茵陈……”耶利米抿了口水。“告诉你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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