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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如掌门下令,所有妙手门弟子暂停课业,出宗。
绝大部分妙手门弟子醉心医学,连半月一次的休沐日都不怎么回去,现在突然得此号令,当真是懵了。但掌门如此说,她们也只能如此做,于是,不到几个时辰,街上便走满了青绿色的身影,好像一排排大葱,很是醒目。
南城人口何其多,哪是一宗之人可以覆盖的,事急从权,妙手门人拨出一大部分先前往各类药堂、医馆、商行,余下一部分择府邸挨家挨户敲门,双管齐下,也只能暂且使用这样的笨办法了。
按照此前的状况,这“成仙散”的价格虽然不至于高到只有富人能够买到,但也绝不便宜。至少家中并无余裕的也暂时摸不到这种门路,门人们敲门也从中心城区开始敲起。
突然生此变故,妙手门内几乎都空了,只留下必要的守卫人员和护宗大阵,自然,还有黎祖奶奶和黎愿,和还在喝药的黎建业大掌门。
云闲一行人出门的时候,黎祖奶奶还在大殿内声如洪钟,暴跳如雷,又是要“为宗门献出老躯”、又是要“披挂直取幕后黑手项上人头”云云,黎建业一捂胸口,老奶奶又精神矍铄地跑去煎药了。三个姓黎的,她年纪最大,倒是最为活泼。
“说起来。”云闲走在街上,道:“二掌门不是说她去捣毁灵虚门?怎么现在半点消息都没有?”
薛灵秀面色沉凝,道:“没关系。若是有事,二姐会发消息,暂时不急。现在看来,灵虚门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借黎掌门之话,对于这类成瘾药物,指望人们自发抵制,是绝无可能的。要杜绝此物,最根本是要掐断源头,其次是阻断传播。如今灵虚门不过是魔教手下一个身先士卒的挡箭牌,灵虚门离不开魔教,但魔教想要尸体,哪里没有?只不过是稍微费力些的区别罢了。
成仙散唯一的特殊功效,便是来自魔元。魔元只有魔族才可提炼,要掐断源头——很简单,把南城之内的魔族都杀了,这东西自然便销声匿迹了。
但目前看来,这件事必须做,却没那么容易做到,只能暂且从第二条路下手。
“南城向外的水运通道已经被关了十之七八,偶有出去的也要查验货物。”薛灵秀看向那正在敲门的同门之人,道:“所幸,至少现在他们看起来都还算配合。”
那家人开了门,看见门人,神情满是疑惑:“有什么事吗?”
“敢问,近些天有没有看见一些镌刻着妙手门徽征的药瓶?对,就是你手上这样的。这是冒用名头伪造的金疮药,烦请给我们销毁吧,掌门担忧这药有弊无利,所以才派我们前来的。”
那家人刚皱起眉,门人就客气地递手。掌心上不多不少,正是买药钱,这下她那一丁点被冒犯的心思也烟消云散了,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不用,不用了。买到假药,怎么还要你们帮忙兜底?这药瓶你拿去销毁吧,你们也是一片好心。”
两人就这么推拒一阵,门人又客气道:“还有一事,冒犯了。敢问,阁下家中最近有没有人服用一类叫做‘成仙散’的药物?此物也借我妙手门名号,实则含毒,后患无穷。若是见到,烦请一定劝阻,将其交给妙手门之人。”
黎掌门此事真是下了血本,得亏妙手门底蕴深厚,非常有钱,经得起这么造,不然,就连这方法也无法施行。
那人摇头道:“没听过。”
云闲跟了一路,每个人的回答都是“没听过”,毫无例外。
“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没听过?”乔灵珊狐疑道:“黑市流传那么广,按照比例来算,也不可能都没听过!”
“想也知道,不会有人承认。”祁执业面如寒潭,道:“这等东西,用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好?无非是觉得别人也在用,那自己用用也没什么罢了。谁会承认自己走捷径?”
风烨插不上嘴,只在旁边唉声叹气,叹得人心烦。
他能在此小队混出一片天地,情商自是极高,看似成日受到迫害,但其实人缘是相当好的。像祁执业,云闲都知道不能把他和即墨姝或者薛灵秀单独放在一起;姬融雪则明显更加偏爱云闲,和其他人还处于单纯的战友情阶段,有时和人在一起没什么话说;但不管是谁,对风烨的态度都挺好的,薛灵秀出门都会记得打包饭菜回去喂他,晕血了祁执业也会勉强照顾一下。
唯一对他态度不好的,应该只有被他吓到三次的即墨姝了。但即墨姝对谁的态度都好不到哪去。
云闲若有所思道:“风烨,你有话想说哦?”
“也不是有话想说……”风烨抱着琴,弱弱说了一长串话:“我只是觉得,这回,除了当真对蚩尤下手之外,其他办法都是治标不治本。况且,圣女大人如今……我相信她本心不是如此,但观四方大战时,她体内的蛊毒。我想,她大抵是被控制了。”
不好!好像说了有用的话!乔灵珊警觉:“喂?是本人吗?”
风烨侃侃而谈:“云闲袜子上有四个洞。左边三个,右边一个,右边是大拇指顶出来的。”
众人:“……”
好了。这个绝对是真的。
“你说得对。”云闲深沉道:“这次比上次还要更难,因为这次,我们是入局的一方。局势被动,只能尽力——不过莫慌,相信我!蚩尤也不聪明。”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不靠谱,但却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今日江山休息,没得骑,轮到太平值班。
但也正好,江山对魔种察觉较为敏锐,就现在这种扩散程度,恐怕在他的视角里便是人类满地拉屎了。太平能察觉到的,都是已经较为浓烈的魔气,它缩在剑中,尖声尖气道:“再往北边走走!驾!”
云闲被太平骑着一路往北。
再往北走,便是昨日众人回妙手门时经过的地方了,云闲还记得,当时几个孩童扮家家酒,提到了什么“小街的疯子”,她当时就有些在意。
妙手门速度果然很快,一行人到的时候,那儿已经有人在敲门了。只不过,这次敲了足足有三次,才有个满面愁苦的老妇人出来开门,见到妙手门服着,第一反应竟然是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
不对劲。
“敢问,你们家最近有没有什么药……”
“什么药?!没有!”那老妇人甚至没听完这句话,便不耐打断道:“你们走吧!不要没事来敲别人家的门。”
出师不利,门人面色一僵,将用于置换的灵石递过,老妇人竟还是一眼都不看,“砰”一声便要把门甩上。
云闲微微侧头,问背后太平:“你确定在这里面?”
“这人得是用了多少啊?一日照三餐吃的吧?”太平啧啧道:“魔气都快溢出来了!”
云闲简短道:“行。”
薛灵秀还在一旁想该如何说,就见云闲一道剑气飞过,准而又准地卡在门缝之间,老妇人吓了一跳,松手,嗓音接近尖锐:“谁?!!”
观她神色,已经是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吓到她。
妙手门人转身,见是云闲,都没说什么,只是默默退开了。
云闲走过去,对人一拱手,笑意灿烂,甚至很有礼貌:“奶奶,你知道‘成仙散’吗?”
老妇人的瞳孔一缩,苍老的指尖蜷紧,不敢看她:“我……不知道。”
云闲:“当真不知道?”
“我说了不知道!!你还要我怎么样?!”老妇人陡然抬眼,怒气中竟是带着些没来由的悲凉:“你们……走吧!!”
她话语甫落,身后那被阵法牢牢圈住的另一扇木门便被狠狠一踹,一声惊天闷响,紧接着,自门内传来如野兽般的含混嘶吼声:“给我!!快点给我!!!”
这嗓音明显便能听出来是个男子,但说话含混,词不成句,颠三倒四,一直叫嚷着“给我”,听起来第一感觉是滑稽,可再细听,便觉得有些可怖了。
老妇人神色一变,便要进去,云闲将她拦在身后,朗声道:“给你?你要什么?”
“我要……我要钱!!我要女人!!我要以前看不起我的,全都跪在我脚下舔我的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给我!给我!!快点给我,老不死的,你想死是不是?!给我!”
内中之人狂乱到一半,又开始奋力踹门,似乎是下了死手,云闲甚至听到了骨头折断的轻微声响。把自己腿踹断了,就用头去撞,一边撞一边继续嘶吼。
看来,这门上密密麻麻的阵法不是为了防止外敌入侵,而是防止内中之人跑出来了。
听到声音,附近那几个孩童又跑过来看热闹,都已经司空见惯了,站在那一边玩竹蜻蜓一边咯咯笑:
“小街的疯子又发作啦!笑死人!”
“要钱,不会自己去赚吗?多大的人了,还要娘亲给。羞羞脸!”
“杀杀杀!杀啊啊啊啊!我学的像不像?哈哈哈哈!!”
云闲深深吸了口气。
这场景,她也不是没见过。很熟悉,小学时播放的禁毒宣传片里就有,比这还恐怖的一抓一大把,和防止车祸宣传片一起,给幼小的云闲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那老妇人脸色更是灰败,甚至有些羞耻,云闲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他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老妇人不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把他抓出来了。”云闲道:“你……”
老妇人倏地抬头,眼含泪光:“这是我儿子……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旁边的小孩热爱拆台:“放屁!他以前明明就是这样的!”
云闲被她枯瘦的手牢牢抓着,没动,而是看向宿迟,眼神往房屋内偏了一偏。
宿迟点头,一剑劈开这对他来说纸糊一般的阵法,将还在撞墙的男子给拎了出来,丢到地上。
男子头脸上全是血沫和秽物,神情狂乱,见到陌生人,便要催动灵气攻击,祁执业冷哼一声,单手便把他按得动弹不得。
“滚!!”男子喊道:“你们这群人,都去死!!我杀了你们!!”
薛灵秀在旁沉默注视半晌,终于动步,扣住此人手腕。
太平插话道:“别看了,魔气入体,没救了。”
它说完,薛灵秀便对云闲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老妇人想来心里比谁都清楚,抓着云闲的气力越来越弱,最后只是哀戚一声长叹,老泪纵横道:“造孽啊!”
或许,她也已经支撑得够久了,一直在等一根救命稻草。
孩童不懂事,还觉得好玩,也学着她把语调拉长,模仿道:“造孽啊!”
模仿完,又咯咯嘻嘻笑成一团。苍老的哭声,孩童嬉笑声,青年嘶吼声,合成一副滑稽又荒唐至极的画面,而这般画面,又不知将会在何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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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将这位明显成仙散成瘾的患者压进妙手门,正好遇上其他弟子也来向黎建业回报情况。
“挨家挨户去销毁倒还好,大多数人都明事理,补偿灵石,便会让我们将药瓶销毁。但,他们对成仙散之事还是半信半疑。”那弟子道:“商行和药堂,便没有那么顺利了。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们此令一下,那些库存全都折在手中,卖不出价了。就算我们用卖出的价格回收,也是断了他们一条生财之路,一个个都好说好说,内心里不知怎么骂我们呢。”
看来她出门一趟,受了不少鸟气,现在说话夹枪带棒,很有些刺。
“林夕,不要动气。”黎建业淡淡道:“回收了多少?”
“不多。我看他们还是贼心未死。”林夕愤愤道:“囤在手里不肯拿出来,是想怎么样?奇货可居,价格能炒的更高?这些人,有良心吗!”
黎建业道:“罢了。你先去休息吧。”
下去一个,又来一个。
“掌门!”那弟子神色凝重道:“似乎因为宗门行动规模太大,现在南城内都在互相询问,什么是成仙散,效用是如何……我担忧有人原本都不知,因为好奇,反而去尝试!”
黎建业道:“这我事前便知。不必担忧。”
就这么轮流来了四五个,她不累,云闲看得都累了,刚巧碰到黎沛进来,不由道:“黎三掌门,大掌门每日都这么忙吗?”
“是。”黎沛匆匆忙忙道:“她对什么事都放不下心,要自己亲自确认,自然是忙。不行,我得问问她今日煎的药喝了没有……”
终于轮到云闲。云闲将那男子放到大殿中央,道:“这应该是最接近后遗症的一人了吧。”
黎建业神色一动,起身,道:“还不够。”
“这都要拳打脚踢杀了全世界了,还不够?”那男子又在那喊打喊杀,云闲一手敲晕,道:“我看他娘被他折腾得够呛。”
黎建业道:“有他用成仙散的证据么?”
云闲伸手,手上一堆空瓶子。这是方才老妇人交出来的。
黎建业沉默不语,半晌,才笃定道:“三日后把成仙散交还给他,把他放进闹市,身后派人跟着。”
“……”薛灵秀蹙眉:“此法会不会太过冒险?”
黎建业道:“照我吩咐去做。”
掌门下令,焉能不从?这三日,一日一个风向,南城表面上看似宁静,实则其下暗潮涌动。该试的都试了,该劝的也都劝了,但最终妙手门销毁的成仙散,数量可能还不及市场上流通的二十分之一。众人都在观望事态发生,风雨欲来的凝滞气氛中,云闲终于见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件喜事。
江山的毛,终于长出来了!
虽然还只是肉粉皮肤上细细短短的一小茬,但却是胜利的一大步,隐约已经可以看到是个熊猫的形状了!云闲最近无论如何都联络不上即墨姝,大师兄也时常失踪,压力山大,恨不得把脸埋进熊猫肚皮里哭泣。
江山很大方,人型的时候不能埋,兽型的时候可以。只是云闲最近手头经常捣鼓成仙散,弄得一身魔臭气,他略有微词。
太平突然道:“宿迟去哪里了?”
“不知。”云闲也纳闷:“他最近一直不说话,好沉默,不会是要冬眠了吧。”
“怎么会。他是剑,又不是熊。”太平幸灾乐祸道:“嘻嘻,没用的剑就是这样!不如我一根睫毛!”
云闲怀疑它问第一句就是为了确认宿迟在不在周围,以便可以背后讲小话。
三日转瞬而过,那男子被按照黎建业所言,归还成仙散,放回闹市。
不论什么时候,南城中心都是最热闹的,马车开道,行走之人穿着无不整洁,陡然出现一个如此邋遢、形貌不整之人,实在是相当引人注目。
云闲众人紧紧跟在他身后,发觉此人的确是快病入膏肓了。关了几天,被放出来,第一时间不是关心母亲,而是摇摇晃晃,又要去摸成仙散!
要知道,虽说现在许多人私底下都在用,但谁也不会把这种东西给放到台面上来。他就这么当着众目睽睽,服用下去,魔气灵气瞬间迸发,如坠云端,双目迷蒙,又开始发狂,眨眼便重重掀翻了一人的灵果摊,灵果洒了一地,还被他踩烂几个,摊主愣了一瞬,气不打一处来,揪住他衣领:“你有病吧?!!赔钱!!!”
那人顶着满头血,眼中满是血丝,被揪着衣领,不动不怒,神情堪称僵硬。
已经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灵果摊主被吓了一跳,怎么看上去跟疯子一样?惹谁都行,别惹疯子,他悻悻退后,嘟囔道:“操!算我倒霉……滚滚滚,滚远一点!!”
四周人的视线都往这看来。摊主退了一步,这人却陡然阴沉了面色,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摊主把坏果丢了,东西理好,正心疼呢,更是来气:“别挡着我做生意!滚开!”
那人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摊主莫名:“你哪位啊?我认识你吗?”
“你看不起我。你去死吧!!”那人勃然大怒,转眼便蓄上杀招,轰然便向摊主惊恐万分的面上打去,一道剑气闪过,那招被打歪,将墙壁轰出一个大洞,周围瞬间惊叫一片:“杀人了!!”“当街杀人了!城管,城管在哪?!!”“找什么城管,找妙手门的啊!!医修,医修在哪里?!”
闹市中人流众多,一下子便混乱起来。群众中有人眼尖,一眼便道破他手中之物:“这是不是……那什么,成仙散啊?!”
“好像真的是……”
“之前妙手门的来敲我家门,说这东西不能用,用了后患无穷。真是太可怕了!人呢??她们不是昨天还在街上的吗?关键时刻人又不在!”
话音甫落,林夕便带着一众妙手门弟子将人拿下。
“让诸位受惊了。”她道:“大家,有受伤的么?”
众人围成一圈,看这疯子还在嘶吼,心有余悸,终于有人忍不住问:“服用成仙散,后果便是会让人发狂?”
林夕道:“是。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过北界的小石镇灭门惨案?同出一源,后果惨重。所以,掌门才要将这些东西销毁。”
群众顿时窸窸窣窣窃窃私语起来。
“真是……可怕……”
“我就用过一次,后来感觉境界虚浮,就没敢用了。应该没事的吧??应该没事吧!”
“不过看这人,怎么总感觉有些面熟。”
“不行,回去得把家里的丢了……”
“且慢。”就在动荡此时,人群中陡然传来一道声音,“诸位,我说句公道话。此人我认识,曾是我朋友,早在成仙散尚未出现时,就已经疯疯癫癫,成日喝酒闹事了。而且,他分明住在北区,现在又怎么突然到了城中心?又怎么是‘突然发狂’了?疑点重重,我对此结论有所质疑。”
他这般一说,众人又觉得有理。
“若是这人本来就疯,那又跟成仙散有什么关系……”
“我感觉有蹊跷。”
“之前妙手门动作这么大,是在防谁?”
人群之中,又是一道高声附和:“我同意方才那位兄台所言。妙手门销毁成仙散,用的名号是盗用了徽征,这话岂不好笑?辟个谣,说这东西不是我妙手门的不就够了,何苦这么兴师动众,挨家挨户搜寻!我看,是成仙散挣得太多,不知道是动了谁的奶酪!”
“更何况,此前那什么抄手门不也用得欢,怎么没见妙手门管过。”
“急了!哈哈黎掌门她急了!”
“我说这群富人,当真是越抠越富。把财路让给别人一点又会怎么样?真是一点点都不肯从手指缝里漏出来!”
“有理!那我把成仙散换个瓶子装,妙手门不就管不着了?管天管地,管人吃什么,怎么不管人拉屎!”
有人煽风点火,一下子众人的神色便微妙起来。云闲和乔灵珊对视一眼,刚要出手,就看到人群之中,瞬间亮起三个金钟罩!
众所周知,金钟罩是佛门特有的保护招数,温和无害,没有任何攻击性和威胁性。一队里没几个稳重的,所以祁执业被迫修炼出了在打架斗殴时精准分心去给冲在最前面的队友套个金钟罩的修养,现在是一套一个准,从未失手。
但金钟罩,出现在人群之中,又是没有任何交锋的场合,看上去非常奇怪——
就特别像是一个佛光普照小舞台,自带强力高光,世界为他瞩目,导师为他转身,强行把众人的所有视线都吸引到那被金钟罩套中的三人面上去。
那三人的脸“哗”一下全绿了。
想来,他们是觉得在人群中说这些话,一行人预料不及,肯定是找不出他们在哪,就算找得出,难道还要平白无故把他们拉出来吗?
“要说,就站出来说,不要躲在人群里,鼠辈之为。”祁执业抱着手臂,艳丽面庞上全是不屑,对那人一扬下巴,“你刚才不是很会说么?继续说。这个人是你朋友,他本来就疯?好,你现在站出来告诉大家,他叫什么名字。”
那人支吾半天,道:“狗,狗剩……”
林夕道:“他分明叫做石罡。北边那个村庄,一个村都姓石,你是他朋友,你不知道他名字?”
“还有你。”祁执业继续道:“黎掌门急了?我要是她,我管你们去死!那就让你们去吃啊,吃病了吃死了重金找妙手门救,她挣得不更多?”
“佛门金钟罩……”那人不可置信道:“你是和尚?还这么说话?!”
祁执业黑脸道:“和尚怎么了,和尚是你爹啊?!和尚还能揍你呢,闭嘴!三个人都用的假面皮,混在人群里煽风点火,把人当傻子?”
的确。最要命的破绽,都不是话语中的漏洞。
而是,这三人齐刷刷都用的是最平凡不过、能让人一眼就忘掉的假皮。这东西在路过或短暂交际时效果齐佳,可现在在所有人狐疑的逼视下,就显得破绽百出、一眼就能看出三人是一伙的了。
云闲默默把剑按下来,在众人的传音阵中道:“还得是和尚。”
乔灵珊双手合十:“阿米豆腐。”
云闲:“阿米豆腐。唉,好久不听木鱼声浑身难受。”
薛灵秀不想理这群不正经的:“……”
他看向祁执业,那人神色紧绷,似有怒意。
当然得是和尚,混在人群里煽风点火这一套,当年明仁一事之后教训有多惨重,若是还能让往事重演,那祁执业就当真可以还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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